第六十章
血月倒映进林杰的瞳孔,把那双眼染得通红,好似嗜血的怪物。他缓缓放下夏小雅,女孩的身上全是伤.....
“她不会死,伤口很浅,都没儿伤到要处。”冬夏说的很平静,他只是在陈述事实,“这就是No.3吗?有时候,我不得不佩服你们。”
“能告诉我,你究竟是谁吗?”林杰的嗓音变得嘶哑。
冬夏缓缓蹲下,把手伸进混凝土中:“知道越少的人,越能活到最后。”
刺眼,神圣的光点亮四方,就连血月都显得微不足道......
“上周五,袭击大神殿的人就是你吧?”爱莎把匕首抵在胸前,轻声地问。
“没错。”冬夏点头,“我就是那个人!你们拿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华丽的剑,再度被冬夏炼成,和上周五被黑影丢在大神殿里的一模一样。
“为什么要做这些,向我们复仇吗?”爱莎进入临战状态。
“冬夏哥,若曦姐不是我们害死的”
“我知道”冬夏点头,瞟了眼林杰。他的眼神还是那么的柔美,自始至终都未曾改变,“是天命会吧?过了今晚,便是他们的审判日。”
爱莎扭头转向林杰:“你不该上来,他会放过你的。”
“没错。”冬夏眯起眼,面带微笑,“在我不久前制定的剧本里,整个昆明都会消失,唯独林杰会活下来。”
“两个男人,听着.....有种......禁忌之恋的感觉。”爱莎偏偏头,竟不知说什么好。
冬夏微微摇头,他再度强调:“我只爱若曦!”
“可你却打算毁了她的一切。”爱莎语气很淡,没有质问,也没有歇斯底里,有的只剩伤感,“为什么?我不明白,不明白你和若曦姐.......究竟什么关系。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得到一切不是吗?你是神,是高高在上,生存于混沌空间的支配者。”
“神?”冬夏舔舔嘴唇,“你猜到我是谁了?”
“没,只是,大体猜出你是怎样的存在”
在神的面前,人类的谎言没有意义。
“我要改写时间,将时间倒回至午夜前。”
“我明白了”爱莎无力地垂下手臂,“代价呢?”
“昆明消失。”
“.......”
“你们在说什么啊?”林杰听不懂,他像傻子样,站在那儿。
没人搭理他,更没人询问他的意见。
“我会阻止你。”
爱莎昂起脸,展开魂域。一连串的幻影,袭向冬夏。她反手握刀,挥出烈风般地斩击。
冬夏和月兽不同,他有着魂金武器,那是一把长度和他本人差不多高的巨剑。魂金纯度高达99%以上的剑,兼顾华丽与危险,白色的剑身映出血月的鲜红,刀背的锯齿像战马的鬓毛。明明有着这样凶恶的武器,冬夏却不进攻。爱莎的幻影裹着他,但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起码在爱莎看来是那样儿。
可如果真的是那样儿,爱莎又怎会一击未中?
小神童的脸色很难看,她猛踏地面和冬夏拉开距离。
“爱莎!”
“交给我。”
都到了这种地步,她还能逞强?淡金发少女,把手伸到腰间,陡然加速,她凌空跃起,试图从顶部攻击。奥地利格洛克17型手枪喷出火舌。大多数人对它的印象是CS匪家初始枪,但在现实中,它却是警用枪,其特有的自动模式可以一口气发射三发子弹。
冬夏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如果他真的是神,又怎会害怕人类制造的玩具。
那三颗子弹压根打不穿他的魂域,原来神和人一样都能使出那股惊人的力量。
落到地面,爱莎从侧面包抄。她把匕首当做飞刀投掷出去,和子弹一样,那柄残刃根本无法击穿魂域。眼看匕首就要失去动能,近19cm长的格洛克17型手枪再度咆哮,剩下的十六发子弹一口气全部倾泻而出,一枚接一枚的弹头连同匕首柄如叠罗汉般连在一起。再度获得动能的残刃,挣扎着,试图向前飞行。冬夏的眉头微微皱起,他扬起右手,巨剑轻轻一指,匕首转向,最终刺入砂浆防水剂铺成的防水层。
爱莎的脸色更加难看,弹匣空了,匕首没了,难道要用牙去咬吗?
“再见了,小神童。我对你的评价依然没有变——你是我见过的最有潜力的人类。如果你再成长几年,对魂域掌控的再成熟些,或许真的可以和现在的我硬捍几分。”
这是神——最后的宣判。
没有幻影,也没有枪响,冬夏只是举起左手,便有一股强大的斥力把爱莎击飞。《火影忍者》中佩恩的神罗天征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现实世界里,可怜的爱莎就像是随波逐流的海洋垃圾,被湍急的水流冲走。
她的身体最终撞在蓄水箱上,铁皮做的箱子裂了个大口子,自来水在大气压的作用下开始狂喷。林杰加速跑向那儿,他得把爱莎捞出来,不然她一定会溺死!
“你要救她吗?”冬夏问。
林杰顶着喷出的液体,自来水浸湿了阿玛尼西装,他艰难地把爱莎从中拖出又艰难地把她放到干燥的地面上。白衬衫的污渍被水洗掉,女孩淡金色的长发沾着水滴,显得极其色气。
“爱莎。”
他盯着女孩的脸,这位冷冰冰的少女在最后居然对他报以微笑:“离开吧......你什么都不知道,他会放过你的。如果可以的话,请通知大家,离开昆明.....然后,你也离开。只有留着命,才能做想做的事.......抱歉,我曾经对你说过很多过分的话。其实我只是想告诉你,还有很多更好的选择。你不是亡命徒,做不来这行......抱歉.....”
林杰跪在地上,说不出的苦楚。他在心里暗骂爱莎——学姐,这时候你该骂我好不,你越骂我,我越恨你,恨你,我才有理由跑路。你在那儿一个劲的道歉会让我很难做人的!
“她晕倒了?”冬夏问。
“是的。”
“又只剩我们俩了。”
又只剩冬夏和林杰了,以前,在这片楼板下,林杰坐在椅子上,冬夏坐在桌子上。林杰自嘲,冬夏鼓励他,林杰做报表,冬夏为他倒水。还是在这片楼板下,12小时前,他们俩还坐在一起饶有兴趣的讨论婚礼,站在镜子前,试穿阿玛尼的西装......
这是怎么了?
“冬夏哥,你究竟在做什么?”林杰不是爱莎,也不是夏小雅。
他远没她们坚强,所以他哭了.....哭得很伤心,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孩童嘤嘤抽泣。
冬夏站在他的对立面,手握华丽的剑。人还是那个人,可那把剑却在提醒林杰——他已经是敌人了。迷离的双瞳,映出冬夏的面颊,有时他的眼角还会流出一丝温柔,证明过往的一切并非是梦。那个温柔可人的冬夏确确实实真正存在过,而非林杰大脑擅自编织的幻影。
“我的名字有很多,其中大都没什么意义。”冬夏把剑插到地上,“林杰,你不觉得名字其实只是个代号吗?你可以叫林杰,我也可以叫林杰,许多人都能叫。但你之所以叫林杰,是因为你父母为你取了这样的名字。你的亲人赋予了他含义,人的姓氏本身就是种传承不是吗?我刚刚说过,我有很多名字,其中最有意义的是冬夏。这个名字里有对若曦的思念,有对若曦的爱,有我们曾经的一切。我现在是冬夏,以后也会是。即使这个名字无法相比于神话中的Yog-Sothoth,无法相比于七十二柱魔神里的地狱之王baal。可那又如何?那些名字并不属于我,它们只是漫长时间里,你们人类为我起的一个代号。洛夫克拉夫特把Yog-Sothoth,描绘为’一生万物,万物归一者’可那种伟大甚至比不上若曦骂我一句’混蛋’!”
“冬夏,我刚刚有说过,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但我能感觉到,你在做一件很可怕的事,若曦姐会同意你做这样的事吗?”林杰昂起头,直视冬夏。
在洛夫克拉夫特的小说里,Yog-Sothoth是三柱原神之一,是时间和空间的支配者。他居然在直视传说中会使人发疯的外神!
“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爱她。”冬夏蹲下,平视林杰。他又恢复微笑。一瞬间,那个冬夏仿佛又回来了。两个人相距十七米,这个距离,对冬夏而言和0没多大区别,他是司掌空间、时间的外神。
这个距离存在的唯一意义,在于林杰,起码它能使林杰安心,不受巨大的压迫感。握着剑的还是冬夏,那个曾经和林杰一起吃饭,一起讨论婚礼的冬夏。无论发生什么,他自始至终都把林杰当成朋友......
“昆明消失的话,她会开心吗?”
“肯定不会。”冬夏不笑了,轻轻地说。
亏他还知道不会,不会你还这么干。若曦学姐尸骨未寒,你就做出这种事,她要活过来还不得一板凳直接把你撂倒。神怎么啦?在若曦学姐面前,你不就一2B青年吗!
“但我还是要做,我爱她。如果她生气,我就跪下来向她讨饶;如果她发火,我就把剑给她,任她随便砍我;如果她气得.......不想理我了......那我就消失,隐藏起来,默默地看着她。”他哭了,泪水从他的眼眶中涌出,源源不断,好似一川大河。那种悲伤是压倒性的,褐色瞳孔的中央似乎藏着个黑洞,它吞噬着一切,却独独留下悲伤和苦楚。
林杰很想跳起来说——你的爱太扭曲了。但他不敢,冬夏的眼神里除了悲伤还有一股坚毅,除非死亡,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止他。
“我知道,你想要若曦姐复活,我也觉得若曦姐人很好。可人死复生这种事.....终归是不符合规律的。”
“林杰,你听过这个故事吗?”冬夏缓缓起身,他把剑拔出,指着天上的血月,“小山村里,住着一个寡妇。每天夜里,她都会将一百枚铜钱随手洒出去,然后一枚一枚的找,墙角,床底,等全找到,差不多也就天亮了......是不是很可怜?”
林杰怔在原地,没有回话。
“我和你不一样。我诞生于混沌,从睁开眼的一刹那便独自一个人。洛夫克拉夫特在小说里把我描述为三原神之一,好像我有兄弟姐妹似地.......所谓三原神,说白了不过是自诩伟大的生物,经过数千、上万乃至亿年的战斗后,最终站在权力金字塔顶端,嘤嘤哭泣的悲哀罢了。”
冬夏的话让林杰想起一部电视剧——《大明王朝1566》。里面的剧情改编自同名小说,最后一集,嘉靖皇帝和清官海瑞的对话将剧集推向最高潮,林杰到现在还记得其中一条评论——这是权力境界的孤独者和道德境界的孤独者碰撞出的火花。
如果冬夏说得全是真的,那他会是什么?司职时间与空间,权力比起皇帝还要大,神的身份,使他自己本身便是世界的化身。在后世的研究解读中Yog-Sothoth被认为是宇宙的化身.......换而言之,冬夏本身就站在权力与道德的顶端——他是真正的孤独者。
林杰又想起那个下午,寂静无人的办公室里。冬夏找到他,说自己学过心理学,还煞有介事的劝他追岳珊珊......那双望向远方的瞳孔被落日的余晖所填满,当时,他说——起码,她还肯骗骗你。
“若曦姐,知道你是.....神吗?”
“知道我身份的人不多,若曦和她爷爷应该都晓得。”
原来是这样......
陈若曦的秘密是自己的生命,冬夏的秘密是自己的身份。真可笑,永远不该让恋人知晓的秘密,彼此间竟全无保留。而知根知底的恋人,却自始至终默契地不说出口,维持着犹如走钢丝般的恋情。
“那一天,若曦把你们带到公司,是想找一件东西。她骗我说是兼职,不想让我知道,既然她不想让我知道,那我就装作不知道。”
这是属于神的可悲恋情,当被骗都成为一件幸福的事儿,你能想象,那份心意里蕴含多少悲伤吗?
“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些傻儿?”冬夏耸耸肩,他还是在哭,每一句话都像从骨髓里挖出似地,“可我想问——如果有一天你爱上一个女孩,非常非常地爱她,你会因为那女孩的眼泪而不知所措吗?”
“所以,你要毁掉昆明,把时间回溯到午夜前?”
“是的。”
“可以换个地方吗?”林杰傻傻的提问。
地球上,每天都在发生灾害。尼泊尔地震,海地地震,当你看着电视,边喝可乐边磕瓜子时,这些地方或许已经死了成百上千人。但你会怎么想?当死亡1000的数字映在屏幕上,你会品一口可乐,感慨一句——好可怜。继而该干什么干什么,因为那些东西和你无关。死亡1000,只是一个冰冷的数字。唯有经历过相似的苦难,才更能体会彼此的痛楚。
“对不起,我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吞噬昆明......这是唯一的选项。我现在的力量远没有你想象的强.....”
“是吗”林杰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比哭都难看,“可你是神唉?神不该全知全能吗?”
“全知全能?”冬夏不停地摇头,“如果我真的全知全能,按照我的剧本,你根本来不到这儿。”
“对了”林杰忽然想到什么,“时间回溯后,昆明不应该还在吗?”
“不是那样的,在时间回溯过的世界里,昆明会被抹消,彻底的抹消,变为从未存在过的东西。”冬夏否认。
“听起来就像是《灼眼的夏娜》里,无何有境中的御崎市。”
冬夏轻笑,企图拭干眼泪:“你走吧......在我拟好的剧本里,你本该活到最后,我不想再改剧本了。这个结局已足够悲伤。”
林杰傻了。冬夏要放过他?都到了这种时候冬夏还打算放过他。别说是知己啦,就算亲兄弟也没这么铁吧?
“跑吧,沿着楼梯一路向下,黑雾已为你打开.....尽可能的跑,天明的瞬间,一切将归于虚无。”
“万物归一吗?”林杰问。
“你的记性很不错......”
“是啊”林杰点点头,“我八岁的时候围棋已经是业余五段了。”
这件事,他很少跟人提及。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也被认为是天才,还上过《齐鲁晚报》。那期报纸迄今还收藏在老爸的密码箱里。如果一切顺利,再过上十年,林杰保不齐会挥舞那张废纸朝自己儿子炫耀:“你老爹牛逼不?”
“你说我们拿走了属于你的东西,是什么?”林杰问。
冬夏上下打量林杰,湿润的头发正在滴水,水滴珠子很密,让人分不清究竟是泪还是破裂水管喷洒出的自来水。
“你还要不要走?”
走......
对于林杰而言,相比于走,明显用逃来得更加贴切。
“聊会天嘛.....就像过去那样.....反正能不能逃出去,都是我的事儿,我的命应该我做主吗。”
“好吧”冬夏沉下头,潜意识里他还是把林杰当成可以倾诉的对象,“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是一股很可怕的力量,你对预言应该不甚了解.......但我不同,从降生那一刻起,只要我想,便能听见末日的风声。那东西原是我最后的杀手锏,足以改写预言的可怕存在。”
林杰一惊。夏小雅说了,预言的内容像上帝的手。那.......能够改写预言的力量......会是怎样的存在?上帝本身吗?
“我们夺走了那么厉害的东西吗?”
“夺走?”冬夏嗤笑,“如果不是因为若曦,你们根本没机会窥探它!那是我都不敢与之融合的存在.......即使我剔除了它的毒,把它残存的情感全部抹去,可我还是不敢吃掉它,那东西本身就是绝望,是悲伤,是恐惧。这三种情感无论如何都不会从它身上消逝。我把它藏在了自己的灵薄狱中,不使用它,也不希望别人得到它......因为我害怕,我害怕——我吃掉它后会变得绝望,变得厌恶一切。最终成为若曦讨厌的怪物.......那样的话我还不如死掉。”
“冬夏哥也想改写预言吗?”
“每个有意识的生物,都想规避末日。你知道人类是什么吗?是工具!奋进大学抓鬼,拿鬼作饵料,一点点改写预言。可鬼的前身是什么?是人类!你们由支配者们创造,作为改写预言的自律工具......”
“是吗。”林杰站起身,走向通往楼道的梯子。
“你问完了?”
“差不多了。”他站在那里,笔直地站着,“还剩最后一个——大家都会死吧?”
“不是死,是消失,变为——”
“不曾存在之物呢。”林杰替冬夏说了出来。
他立在门口,望了望天边的血月:“一年级时,小学门口,曾经有两个人找过我。他们骑着摩托,叼着烟头,怎么看都不像好人。我以为他们是人贩子,很害怕。可事实不是那样,他们看了《齐鲁晚报》觉得我是个神童,特意跑来看我......还说我是什么文曲星下凡。”
冬夏静静地听着。
“那是我人生最辉煌的时候。前十年我是天才,中间四年是庸才,最后四年是废材”林杰背对着冬夏撇撇嘴,“冬夏哥,离天亮还有多久?”
“两个小时吧。”
两个小时,根本逃不出昆明市吗......
林杰的脑子开始胡思乱想。他或许可以给周佳挂个电话,在酒店开间房。趁着还有时间享用下女孩子的身体,来段“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佳话。毕竟,周佳还欠他一次....想到这儿,林杰扭头望了眼爱莎。真得感谢小神童,为他人生最初也是最后的风流买单。
这世界,有人累死累活的拼命,有人却想着泡妞,真公平,公平得简直人渣!
“我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林杰忍不住发问。他开始回忆,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这么一个天才、神童最终堕落成废材。堕落成一遇事就想跑,既不努力干活,也不敢担责任的社会蛀虫。
“也许是初二时的事吧。一时中二,和人打了一架。没干过......进而夹起尾巴做人。可尾巴夹久了就会习惯成自然。”林杰转回身子,直视冬夏,“冬夏哥,爱莎和小雅学姐你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的吧?”
冬夏没有回答,他闭上眼,沉默意味着默认。
“我觉着她们挺欺负人的”林杰忽然笑了,像初生孩子般纯洁,“说什么男孩是用来揍的,女孩是用来宠的。可关键时刻全反了。明明是我被她们宠着,你看,我到现在都没受什么伤,可她们呢?”
——“学姐曾经吐槽明星三缺一。听了她的话,我其实很想冲上去......还有,刚才在楼下,背起学姐的瞬间,有什么东西在我心头醒了.......她夸我跑得快。可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我自己。高考体育成绩测试——50米我花了足足7.4秒......跑得根本不快。可刚才逃跑的时候,我分明听到了风声,也许,那时我跑得比博尔特都快吧?现在,我终于想明白。”
冬夏撑开眼皮,瞳孔中,林杰的身影突然变得陌生。
他缓缓蹲下,手放在水泥板上:“你们都瞧不起我。放过我,只是因为我人畜无害吧?冬夏哥你也好,学哥学姐们也好,克鲁伊夫也好。在你们眼里,我在厕所多呆一会儿那一定是去哭了;在墙角多坐一会儿那一定是在犯傻;好不容易出个任务,别人负责干活,我却负责找地儿一坐,和鬼比呆,和老板探讨如何追女孩;就连舍舞比赛这种娱乐活动,都不堪大用,混到最后只能当个卖萌的......傻瓜!”
“我总是期待命运的转折,却在无形间丢掉了什么......学姐安慰我,让我逃;爱莎劝我,让我逃。当她们去赴死,去玩命的时候,却为我安排了一条生路。明明是我的人生好吧,你们凭什么指手画脚......还说什么谁也不是谁的救世主,谁也不欠谁.....骗鬼鬼都不信。我又不是冷血动物,血管里也流着36.7(摄氏)度的血。就像刚才,我也能背起学姐,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那时,我心跳得飞快,活了十八年,没有哪次运动能比刚才的奔跑更让我振奋。直到现在,我的心底还有个东西在悸动,我能感受到它的疯狂,它可能会害死我.......我一直觉得拼命这种事的和我有缘无分,因为中美爆发全面战争的可能性不大,心爱的女孩又离我十万八千里。但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欠下生命的债。两小时,无论如何都不够我跑出昆明,即使走出这栋大厦,也不过是多了两小时的自由时间。”
林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电量11%,着实算不上多。
“要刷说说吗?还是打算,向那女孩告白?”冬夏柔声问。
“都不是”林杰没有点开QQ,而是打开音乐播放器,将音量调到最大,“刚才我就想说,黑雾的嗤嗤声太难听了。也许,我应该放些属于自己的音乐,多说些我想说的话。冬夏哥你不是说过吗——世界把你想要的一切摆在你面前,可你却只知道抱着自己,你应该去努力,去争取——现在应该还来得及.....释放那份心意的话,或许,我还能找回曾经失去的东西——我们都在阴沟里,但仍有人仰望星空!”
手机响起乐曲
——
I’m tired of being what you want me to be
我已经厌倦了你期望我变成的那个样子
Feeling so faithless lost under the surface
苍白的伪装下,是信仰沦失的灵魂
.......
Is be more like me and be less like you
重新蜕变回自己,挣脱你的羁绊束缚
——
林肯公园的《numb》,表面上看是对爱情的迷惘,实则是一个男人重拾自我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