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雨蒙住了夜晚,雨滴匆匆划过灯光。江水在江边路灯的静默里成为镜子,露出另一个世界。从窗子上也可以看到屋内的样子,尽管有些模糊。
屋内的暖色光照着年轻男女,热闹非凡。昌川透过玻璃欣赏夜雨。下雨总是给人一种安心感,雨滴的白噪声使人暂时忘记苦恼,舒缓很多。渐渐地,昌川入了迷,他的灵魂飘浮于江水之上。
香山慢慢靠近昌川,她带着好奇看着窗外昌川所注视的:高楼林立,街道上汽车一辆接一辆……
“妇人,你找谁呢?”香山的白色贝雷帽碰到昌川的头,轻轻地说道。
“妇人,为什么哭?你找谁呢?”香山轻哼了一声。
“哥哥为什么这么着迷于夜雨啊?”
“每当我难过时,陪伴我的只有夜雨,况且……”昌川拉低了香山的帽檐,“我从没好好看过这个城市,同可爱的你一样。”昌川笑了。
“啊。”香山整理好贝雷帽,眼神向上,要与他目光交集时却又微微转过脸去,有些害羞。
服务员端着一盘食材过来,放在桌上。
“两位用餐愉快。”她做出了职业微笑。看她的背影,是孤独与悲伤。
“一晚上要面对很多客人,辛苦了。”昌川默默想到,当自己长大后,或许就跟这位姐姐差不多,在满是顾客的餐馆里四处招待。
“哥?”昌川看到一束藤花落到自己的头上。
“那位小姐姐如此美丽吗?”人偶的手臂落到了昌川的头上,衣服白色渐紫,稍稍宽大了些。
等待锅底慢慢沸腾,香山就在旁边玩弄人偶,人偶就是香山本人。昌川品着果汁四处观察。
“啊,有人偷偷往这里看。”那是一对年轻男女,看样子是一对情侣,然而男子却时不时转过头来欣赏香山的美貌。他竟然沉迷在这形似人形的幻觉中。不到一会儿,他就被那女子抓了个现行。
“香山,真是一只惹人怜爱的猫咪呢。”昌川笑了。
不知道老爷子现在怎么样,不知道香山的父母如何,两人也只是慢慢用餐。为什么香山的母亲愿意将香山委身于自己呢?这是拥有道成寺钟的少女的一时冲动,还是说她已经完全领悟了委身的感情,要成为一位女人了吗?昌川心绪不宁,窗外的夜雨也只是缓缓划过城市的上空了。
“我吃好了。”香山做了一个祈祷的样子。两人也只是这样结束了普通的一餐。在出去之前,似乎有人凝视着昌川。
喷泉在光雾中出现人影,她翩翩起舞,展现出水柔和的一面。香山手持哥特式雨伞,在雨中等待昌川。她抱着人偶,注视着这光与水的结合。冬日的风,就像要抢走她的伞一样,打在她身上。
水展现出她的另一面,那是借由香山的身体而出的女性的魅力,是舞蹈者的身体。水,就是少女本身。
“香山?”水幕含羞似遮住了她。现在,香山是什么样子呢?倘若从远处看去,两人都是黑影,各站一边。在水之舞者张开双臂时,两人在泉前相遇。少女转过来,在伞里慢慢抬起头来。昌川慢慢走过去,香山亦是。两人在水中相溶。
“你看她待他多么恳切。”泉之舞者为两人祈祷。月下之境如新婚。
这雨幕,不过是两人短暂相处中的点滴。而这些点滴在后来的时光里治愈着香山。后来,香山时不时触景思情,睹物思人。纵使记忆模糊,故友不知所踪,自己仍不放弃寻找那个身影。
“母亲,若是说委身,我想,已经找到了。”
病房内,一切照往。看着窗外,同那大厦的窗外不同:中国结泛着红光,雨滴依旧。香山看着窗外的高速公路上中国结发出的红光,心思又回到了以往。
“香山,我们要回故乡了。”父母这么说到。那时香山在外上着学。作为女孩子,被欺负是常有的事。若是不满,那么遭到的欺负会更多。这是在小学和初中生活里的常事。不过在这片土地上,还留有香山的其他记忆。她在这被生下,成长,然后离开。
“想去跟同学们说声再见吗?”
“不了,我只想再看看这个地方的景色。”香山便与母亲一同外出,漫步在这个城市里。
正值春季,嫩叶发出。天鹅在池中嬉戏,香山与母亲坐在池边看着眼前的春光。
“这片土地予我以悲伤与喜悦。”香山看着湖水的波纹,一道一道来到湖边。
“身体如此脆弱,精神也难以支撑我。”有几只天鹅在清理自己身上羽毛。春姑娘以她那柔和的风抚摸着她的脸颊。
香山从自己的风衣内口袋里拿出了一只钢笔,上面刻着一段鼓励自己的话语“请拂去尘埃,去寻找自己所爱之人吧”这是一位小男生送她的。
“不过……”香山看着钢笔,露出微笑:“这里也有我所喜爱的事物啊。”就这样,她决定将这里的记忆化为过往,去父母的故乡,在那里寻找自己。
现在,她在这新乡的夜空中找到了她自己,那就是化作夜雨的昌川。
“好姑娘,睡觉吧。”今夜,在昌川的晚安中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