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缓慢回到现实时,已经是中午了。精美的房间,软软的床垫,天花板的蓝色海洋都给香山以温馨的感觉。整个房间的基调是童话里的海边,所以床像是小船一样,床头柜是装饰着各式各样的贝壳。宽大的被褥绣着可爱的花纹,温暖地守护了香山一整晚。
她似乎做了一个好梦。梦中她触碰到了那位她所喜爱的人。梦似乎发生在海洋中,但又隐约透露着蓝色花海与看不清的高楼大厦。整晚整晚都在和那人亲热着,试图把以往所欠缺的部分给弥补起来,然而最终梦境随着浪花打湿香山而结束,内心也没有满足。或者说,梦境中的亲热不过是隔靴搔痒,香山还是那个期待被人疼爱的小猫咪,永远都长不大的小猫咪。
不过,这样的梦境将要成真了也说不准。小猫咪或许要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宿了。懒羊羊地刷完牙,洗完脸,穿好有些旧的风衣,带好稍有破损的帽子……整个人都打扮好了后,香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仿佛回到了在医院的那段日子。
“若是他看到了我,会亲吻我吗?。”香山的食指搭在了自己那红润的嘴唇上,幻想着与那位的甜蜜。对她来说,今天是一个重要的日子,她终于能见一位她一直爱慕的人,那位陪伴了她一年,带给她无尽幻想的恋人。
吃完午饭,她走出那装潢豪华的酒店,走出大厅,又过喷泉广场,来到酒店对面的公园。香山在这个公园漫游并回忆过往点滴,等待着约定时刻的到来。
“他会突然从后面抱住我吗?”香山脑子里乱作一团。有时候,她幻想着那位突然蒙住了自己的眼睛,给自己的脖颈处留下痕迹,有时候,又幻想着怎么把他压在自己身体下面,仔细地品尝一番。每当要更进一步想下去,那道德便提醒她,此时,她便害羞地呢喃自语,小手都不知道摆哪里了。她走遍了竹园,走遍了池边,走过了大大小小桥,又绕着公园外围走了一圈。到处都是慕名而来的人,热热闹闹的。其中,有不少男孩子在瞥见她那精致的脸庞后,不由自主赞叹这位典雅的女孩子。
“她难道是那北海鸟儿的化身嘛?”其中有人这么想。每年这个时候,那成群的候鸟便自北海不远万里来此栖息,与这个城市的人来一场亲昵的约会。约会很简单,人们喂食她们,她们回以自由的舞蹈,翱翔天际或游于湖面。会有人手捏食物,期待被鸟儿叼走。或许那人幻想着鸟儿幻化少女,驻足面前,歪着头,面带微笑着去接受这喂养,然后双手合十,表达感谢。
最终,香山在公园外的一座教堂门口处休息。阳光撒在教堂上的玻璃窗。
过了一会儿,教堂钟声想起,向下面来往人们传达着时间。建筑上的鸽子群因钟声而四散飞走。
“抱歉,来晚了。”
穿着老式毛呢大衣的男人拿着手杖,颇有礼貌地问候了香山。
香山的鼻子猛的一酸,眼眶里顿时充满了泪水。她一直以来所思念的人呀,今天在她眼前出现了。于是,这一只惹人怜爱的猫咪就向昌川扑去,男人也很好的接住了她并摘下她那顶帽子,抚摸着小猫咪那毛绒绒的头。
“啊啊,香山,请下来。”男人的脸颊被香山狠狠亲了六次,脖子处不知道被种了两颗草莓。这份热情一时让男人难以招架。他虽然内心很高兴,但也架不住香山的这份心意。
“不要。”香山说完,便哭着索取了嘴唇,缠缠绵绵了好一会儿,拉出了银色的桥梁。这差点让男人呼吸不上来。
“哥哥,我好想你。香山这几年没有辜负你的期望,成了一位幸福的孩子。可每当想到分离的时候,我都难以入眠。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香山凝视男人的眼睛说:“请看看那病弱的女孩长得多大了。”脸上那犹如晶莹剔透的冰上滴落的水滴,是女孩的泪珠。
两人坐在船上,却无话语。昌川看着湖面里那不时被波浪扭曲的脸,而香山却在微笑地望着远处,下巴被手掩着,手指微微按着嘴唇,头发被微风轻轻托起。
“香山也成了个大姑娘了。要是我没记错的话,香山现在穿的和医院那时一样。”昌川开了个头。
“是呢。”
“真快啊,已经七年了。”
“是啊,七年了。哥哥都蓄上胡子了。”看着昌川拿着手杖蓄胡子的样子。刚刚亲吻的时候能感受他脸庞的变化。和记忆中的感受相比要粗糙些。
“哦对了,香山,你有了喜欢的人了吗?”
“目前嘛,应该还没有吧。”香山撇开头害羞着。
“哥哥呢?”
“我啊,已经有了一个不错的女朋友咯。”香山听到这句话时,内心出了极大的震动。
“原来哥哥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她几乎快哭出来了,不过又慢慢压下去了。
“香山这么可爱,追求你的人应该会很多吧。”
“嗯…”曾有人追求过香山,应该说,好多人。但她每次都会拒绝。
“抱歉啊,我已经有喜欢的人啦。”追求她的人看到了她那幸福的样子。
“毕竟,香山是窈窕淑女嘛,自然也有大把男生喜欢你的。”香山听出来这里面没有昌川自己。不过对于香山来说,或许正是这个原因,他才成为了香山最喜欢的人。
波光粼粼,不时有几只鸥鹭会飞来到船的顶上歇着,清理自己的羽毛。
“话说回来,香山,你住哪里呢?”
“这个啊,我就在这个公园旁边住着。”香山指着那个高高的建筑这么说着。那是这附近最好的酒店。
“香山和我完全不在一个层次”这个念头在昌川的脑子里形成了。
若是说昌川对香山没有动心那都是假的,不过可以称作为爱的感情被昌川以怜爱替代了。不如说就像现在这样:香山成了一位他难以接近的另一个世界的人,回到了原本轨道的情况才是他期待的。
“哥哥应该也是爱过我的吧?”香山好似开玩笑的说到。
“这么可爱的孩子谁不爱呢?”
“那,为什么现在却不爱我了呢?”
“没有哦,一直都是爱着你哦。”
“可,哥哥不是有了自己的女朋友了吗?”
“对待你的爱和对她的爱是不同的。”父亲对女儿的喜爱,就是这样。香山气的不行,但不能展露出来,就把身子伏在船边望着案上的风景。
“笨蛋哥哥!”内心深处传来了这句。
昌川看着香山的身体,他发现香山同那时比起来是有了很大的不同。虽然衣服还是原来那套,但是胸部的曲线更加明显了,身体高了不少。他想起有次香山也是如此坐在镜子前,默默盯着自己的样子,陷入沉思。那次好像也是生了气,不过具体原因是什么就记不起来了,准确来说,是大部分记忆都消失了。
“好啦香山,别生气啦。”说着,他为香山重新编头发。黑长的头发,摸起来有些凉快。
“好啦。”
“真是难为情啊。”她心情多少恢复了些。
“若是,我把我的胳膊借给你,如何?”香山做出要卸掉自己的左手的样子,对昌川问到。
“那我一定会喜爱上它的。”昌川想到了那本书,便如此回答了。
“对于一般人来说,倘若一只胳膊对自己像一位怀春少女对自己,自己也喜欢上了那胳膊的话,这会不会是对那主人的背叛呢?”
“为什么呢?”
香山转过来说:“尽管那胳膊也是少女的一部分,可是那胳膊毕竟是她自己,要是做出了连原本主人都做不出的出格之事,那不是对主人的反叛吗?”昌川沉默不语。这不仅是胳膊对少女本身的反叛,也是那男人对本人的背叛。
“不过,我的胳膊便在这里。哥哥若是不介意我这支胳膊,今晚不如到我那里去交换胳膊更方便些。”香山笑着说出这些话。昌川感到他的左手不是他的了。
他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摆着当初的见面礼——一个人偶。那个人偶有些旧了,不过因为是香山父母送的,就一直保养下去,成为了香山本人的替代品。少女察觉到爱慕之人的感情变化,但却一直没说。
“人家可是很期待哥哥的到来哦,房间里的白兰花香。”昌川默默点头。晚上,两人来到房间里,梦幻感向昌川扑来。昌川第一次见到这种房间。
“好梦幻的房间。”他欣赏着。
“哥哥喜欢就好了。”她脱着外套回答。外面大道上车流量增多,路灯开始照明,城市灯光又照亮了这个城市。
香山默默从箱子里拿出来两瓶酒水。
“哥哥,我记得你以前喝过这种的。”两人坐在床上。香山故意将室内光线调的昏暗了些。
“我去调个灯。”
“哥哥是客人,怎么能让客人自己动手呢?”香山把光调的更暗了,还把窗帘拉上了。
“今晚哪里也不准去哦。”两个杯子,里面灌满酒水。
“香山,你能喝酒了?”
“能喝的,身体很健康啦。”昌川抱着怀疑态度把酒喝了下去。
“我记得,哥哥最喜欢盯着漂亮的女孩子。”昌川拿着酒杯的手停下了。
“还有就是,太喜欢和女孩子聊天啦。”昌川想起来有时要跟班上同学探讨些问题时,香山总会以妹妹的姿态走进班里,拉着昌川回家。不过对于昌川来说,探讨问题是他的兴趣,只不过对象恰好是女生罢了(男生只对体育、游戏感兴趣,愿意探讨的几乎没有)从那时起,香山便是他的胳膊。
“嘛,这也算是哥哥的好习惯了。”毕竟他跟香山也是这样过来的。讲述各种各样的知识,让香山有了不错的成绩。不过这也算昌川对香山父母的一种允诺罢了。
“不过啊哥哥,你完全没有注意过别人哦。真是个罪人啊。”香山笑着说出的这句话,让昌川有了逃避的想法。
香山慢慢醉了,也变得乖巧起来。她慢慢摸到昌川背后,趴在他身上,头搭在肩膀处,双手抱住他的肚子。
“嘛。”香山把音乐换成了《雪泣夜》接下来是《越过天城》云云。
“其实哥哥的女朋友什么的都是骗香山的吧?”
“为什么这么想?”
“哥哥个木鱼脑袋应该不会有什么情感之类的东西吧?”
“喂喂,喝醉了吧!”
“嗯,没有呢。”香山笑了。
“好啦,我的大小姐。”昌川把这些东西都收拾了。香山随着歌词一起歌唱,“九十九折的 净莲瀑布,飞舞著飘上 摇曳著落下……”七年来的思念融入歌声中。
“不要离开好吗?”香山朝昌川撒娇到。
“嗯嗯,不会走的。”安抚着安抚着,香山开始把老式毛呢大衣脱下来扔在一旁。
“哥哥还是这么温柔……尽管是个木鱼脑袋。”昌川本来要去拿手杖的,结果被锁住了。
“难道我没有这个资格吗?”带着哭腔在耳边说话。音乐也关了。
“我不过是一个已经老了的人了。”
“哥哥一点都不老。”眼前这个人,这个她不知道想了多久的人,现在被她紧紧抱住。不能再一次失去他了。
“第一次被人偶夺走了,第二次被离别夺走了。”到底昌川是否有他喜爱的女朋友呢?也只有他知道了。
他一直耗到香山没有力气,把她哄睡着了,给她脱了外套,盖了被子。凝视着这奶猫睡觉的样子,昌川有个念头,想要现在就好好吸一吸猫,但他还是打住了。他又把酒拿出来,坐在窗边看窗外。也是夜深了,车辆变得少了,远处的大楼灯光也只是亮着。
“今晚就不睡了。”他拄着手杖这么说着。
“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把别人害咯。”他笑了笑,喝了一杯。
“若是因为感情而将自己所珍视的东西忘了……也不会得到什么好结果吧。”说到底,一旦出格,不论多么好的关系,都会逐渐走向衰败。
“那时候,伤了心就真的没法挽回了。”他的眼神逐渐迷离起来。他好像看到了月亮,是一个深埋云雾中却散发光芒的月亮。
“看来我真的累了。”他试图振作起来精神,但还是抵不过睡意,倚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这里,只有幻境中的猫咪,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