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鲁智深与史进二人被着了魔的老和尚们围困住,上天不得,入地不能。崔道成狞笑一声道:“不如点起一把火,把她们一起烧死算了。”
邱小乙笑道:“好主意。”
两个灶前缚了两个火把,拨开火炉,火上点着,焰腾腾的,先烧着后面小屋;烧到门前,再缚几个火把,直来佛殿下后檐点着,烧起来,凑巧风紧,刮刮杂杂地火起,竟天价火起来。正是:黄金殿上生红焰,碧玉堂前起黑烟。
火舌迅速包围了二人。鲁智深背上伤痛发作,半跪下来:“到此为止了吗?”
“你在犹豫什么?他们已经不算活人了。仁慈只会害了你自己。”史进一刀劈开敌人扑过来的脑门,鲜血似花朵一般绽在白墙上。几个老和尚见状,皆退了半步,拉出个空档来。“与他们一同葬身此处,或是替他们报仇,你要选哪边?”
“哼,你在说什么呀?洒家可没在同情他们。俺只不过崴到了脚而已!”
“是吗?那就好。这些人由我来应付,你快去追那两个人。”
“少胡说了,谁会丢下你不管啊。要走一起走!”
鲁智深重新站起,挥舞禅杖,与史进杀开一条血路。实力强劲的两人配合起来可谓天衣无缝,谁能当其锋芒。
“轰隆!”寺庙倒塌,化作废墟,崔道成与邱小乙自以为得胜,沾沾自喜。那知从火光中,却走出两只人影,血染遍了全身,怒意都写在了脸上,掀开倒塌的横梁,缓步走来。
崔、邱二人惊得魂飞魄散:“怎么可能!她们两个是怪物吗?”
鲁智深指了指史进,笑道:“就冷酷程度而言,这家伙的确强得像怪物一样。”
史进摇摇头:“从力气上来看,还是姐姐更像怪物一些。”
鲁智深摆手道:“又不是在夸你,谦虚什么……”
史进捂嘴笑道:“哎呀,姐姐实在太客气了~”
“要不这样吧,来比比看谁能先砍下敌人的首级。”
“好主意。”
生铁佛生嗔,仗着朴刀杀来:“依我看,你们不过也是强弩之末了!”
智深抡起禅杖来迎两个人就桥上厮杀。一者得了史进,肚里胆壮;二乃吃得饱了,那精神气力越使得出来。两个斗到八九合,崔道成渐渐力怯,只办得走路。
那飞天夜叉邱道人见了和尚输了,便仗着朴刀来协助。这边史进见了,便跳将出来,挺着朴刀,来战邱小乙。四个人两对厮杀。
智深与崔道成正斗到深涧里,智深得便处,喝一声“着!”只一禅杖,把生铁佛打下桥去。
那道人见到了和尚,无心恋战,卖个破绽便走。史进喝道:“那里去!”赶上,望后心一朴刀,扑地一声响,道人倒在一边。
史进踏入去,掉转朴刀,望下面只顾肐肢肐察的搠。智深赶下桥去,把崔道成背后一禅杖。可怜两个强徒,化作南柯一梦,智深史进把这邱小乙,崔道成,两个尸首都缚了撺在涧里。
鲁智深神气道:“嘿嘿,是俺赢了哦。”
史进道:“可是你交手用的时间更长呀。”
“啊,真是服了你。”鲁智深背上包裹,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继续找你的师父吗?”
史进道:“估计是找不到了。她身份败露,恐怕又转投别处去了。我如今只得再回少华山去奔投朱武等三人入了伙,且过几时,却再理会。”
“是吗?那真可惜。希望她老人家平安无事。”
“不不,她还年轻着呢……而且胸很大。”
“重点好像不太对的样子?!不过……姑且算是成功替他们报仇了。”智深道:“酒家投东京去,你休相送。你到华州,须从这条路去。他日却得相会。若有个便人,可通个信息来往。”
史进拜辞了智深,各自分了路。下次相见不知要等到几时,智深心里虽不舍,但史进既然有约在先,只好做罢。
史进去了,只说智深自往东京,在路又行了八九日,早望见东京;入得城来,但见街坊热闹,人物喧哗;来到城中,陪个小心,问人道:“大相国寺在何处?”街坊人答道:“前面州桥便是。”
鲁智深入得寺里来,拜见了智清长老。果真是个好萝莉,和智真长老差不多般大小,就连说话的口气也如出一辙。
“哦,哦。是被师姐赶出来的啊,你这家伙。那就给你安排个好活,去看菜园子吧。”
智清读完书信,挥了挥手,随便打发了鲁智深。鲁智深岂能甘心干此等差事,结果智清长老便用当年猴头被骗去做弼马温的理论糊弄了鲁智深。
不说鲁智深看菜园,且说高俅闻知王进消息败露,在朝中每日如坐针毡。而蔡京对于此事却似置若罔闻,对高俅依然笑脸相迎。就算她嘴上不说,高俅也心知肚明,自己已经失去蔡京的信任。
话说这日,徽宗正与高俅在御花园里踢球,正好蔡京有事来奏,便立在一旁观望。只见高俅脚法灵巧,把那皮球玩得似流水一般转,一高一下,一左一右,刷了半晌亦未见其招式有过重复,直看得徽宗眼花缭乱。
蔡京拍手道:“妙!高太尉真是踢得一脚好皮球。”
“啪嗒。”高俅听是蔡京声音,心里那个慌,皮球不小心滚落地上。徽宗不悦,嘴巴卷起,眉毛揪成一团:“爱卿,你这是怎么了?”
高俅冒出冷汗,急忙弯腰去拾球:“没什么,臣方才走神……”
谁想蔡京身后走出一人,伸出一条雪白如玉的长腿踏住皮球,笑道:“高大人端的踢一脚好球,只是心中有结,方才脚下生疑。不如和小人来一场比试如何?来为大人解解心事。顺便也让陛下开心开心。”
高俅抬头一看,那人嘴角上扬,眉毛轻挑;鬓上系一条粉蝶雌黄头巾,手里绰一把紫瑞凤尾折扇;项圈围颈,赤帛缠腰,戴两副黑缎面长手套;一蹙一笑,冷艳似腊月冰花。原来是蔡京门下亲宠,唤作“花花太岁”高衙内。
高俅眉毛一挑,问道:“汝想怎么个比法?”
衙内轻摇折扇,笑道:“也没什么特别的玩法,我们两个互相传球吧,谁先掉了就算输。”
高俅抱起皮球,鼻孔直出气:“比就比,吾可不怕!”
方要比试,却被蔡京拦住:“且慢。你两个干比试,也没什么意思。不如下个赌注吧。”
“什么赌注?”高俅脸上装着沉稳,心里其实直打鼓。
蔡京印堂一黑,坏笑道:“你们谁若是输掉,就认对方干娘好了。”
高俅闻言,差点呛到。认干娘?要吾堂堂殿帅府太尉认这个无名小衙内干娘?
“哎呀呀,高大人这是怎么了?”蔡京抬起宽大的衣袖,捂住笑得咧开的嘴角。“莫非已经在心底认同自己输掉了?”
“少扯了!”高俅怒喝一声,篡紧拳头。“这场胜负,吾高俅接下了!”
徽宗不禁面露担忧之色:“阿俅……”
高俅抚了抚徽宗额头道:“陛下安心,臣还是有信心,没人能在蹴鞠上赢过臣!”
高俅指向高衙内,问道:“吾已经做好准备了。汝怎样呢?”
“可以开始了。”高衙内合起扇,摸着脸蛋笑道:“不过,高大人这么小小的,真可爱呢~哼哼哼~”
“啊……”高俅脸色一沉,本能驱使着后退半步。
“这么小,真是太可爱啦~领回家当女儿养什么的,实在太棒了!啊,说起来,给高大人当女儿貌似也不赖呢,嘿、嘿嘿……”
高衙内喘着热气,一脸痴像,害得高俅打了个冷颤。
“变态!”高俅大喝,脚起一球,使一招“八仙过海”,皮球似着了火般,直向衙内窜来。令人吃惊的是,高衙内竟然不躲不闪,任由皮球重重砸在面门上。只听咚地一声闷响,衙内脸上红了一大块,鼻孔蹿出血来。
高俅带着不祥的预感问道:“你为何不躲?”
不出所料,高衙内一脸受虐狂的表情,口水淌了一身:“哈……哈……为什么要躲呢?蹴鞠……不就是这么玩的吗?”
高衙内的痴相使高俅有生以来第二次感到恐惧。而令她最为恐惧的蔡京此时正在一旁笑得抽搐。她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诶嘿,轮到我了哦?”高衙内将沾满口水的皮球踢回给高俅,高俅不得已,虽心里厌恶,也只能用胸脯停住球,衙内见了,嘲笑道:“天呐,你的胸脯有多平,居然能停住皮球!”
高俅闻言震怒,两只眼里直喷火,大喝一声:“变态去死!”翻身跃起。使一脚“飞龙探云”,那皮球似着了邪一般,笔直望高衙内面门射来。哪知高衙内又不闪避,再被皮球轰中,脸上又是添了一块紫。
见高衙内仍捧着球一脸傻笑,不肯死心的模样,高俅心里一阵说不出的恶心。
“啊~好棒~人家还想要更多!”而现在这个恶心的家伙又要抱着皮球,不识趣地迎面冲来。
“汝、汝不要过来!”
“来吧,给我更多的疼爱~用力地踢我,践踏我吧!”
“滚开!”高俅哇地一声大哭出来,鞋跟似雨点般落在高衙内的脸上,把那张白面皮踩得青一块紫一块,好似开了个彩帛铺。
说来滑稽,全程都是高俅在踩高衙内,可结果却是高俅哭个不停,边看边骂道:“呜呜,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呀?为什么这么变态?呜呜呜……”
徽宗也吓得不轻,在一边忙不迭地拉着高俅:“阿俅,停手,快停手啊!她快要被踩死啦!”
高俅踩累了,终于缓过神来,侧头一看,见蔡京正笑眯眯盯向自己:“高大人果然厉害,从今日起衙内便是你的义女了。你们两个同姓如此有缘,你可得好生关照她才是。嘿、嘿、嘿!”
此时高俅才意识到,自己中了蔡京的圈套。谁会需要这样蠢到家的人做义女?这分明是蔡京安想要安插在自己身旁的眼线。
见高俅哭笑不得的样子,徽宗担忧地问道:“阿俅……你没事吧?”
“臣累了,先行告退。”高俅心情极度不爽,冷冷丢下一句,便头也不回地走掉了,只留下徽宗孤单一人立在原地。
徽宗低下头,失落道:“阿俅……虽然赢了比赛,但好像不开心的样子……”
蔡京捡起球道:“陛下,容臣来陪陛下玩一会儿好了。”
徽宗见状,天真的笑容又爬回脸上:“嗯……好吧!”
见徽宗这副光景,远处观望的杨戬摇摇头,叉着腰道:“陛下果然还是小孩子呢,真够好哄的。”
童贯摆弄着手里的玉器,说道:“你不也是一样,只要有酒,就能哄得服服帖帖么?”
杨戬不满道:“别把人家也当成小孩子啦!”
童贯道::“你本来不就是小孩子么?”
杨戬怀里捧着酒瓶,极力反驳道:“不是,才不是呢!”
童贯推了推镜片,仿佛世上一切真伪皆逃不过她的双眼:“那你为何每天都要吃儿童餐?”
杨戬眼神游离道:“啊、那个嘛……那个是有原因的哦!各种各样的原因……虽然是这样,但不能相提并论!我对于诱惑的抵抗能力可不是你想的那种程度!”
“哦?”童贯脸上生出一丝讥笑:“那你忍住一天不喝酒给我看看吧。”说罢童贯夺走杨戬怀里的酒,高高举过头顶。童贯人高马大的,杨戬那里争得过她,脚尖直踮,愣是连童贯的手腕也够不到。
“讨厌、讨厌……你还我啦!呜……”杨戬趴在童贯身上去够那酒瓶,两只大眼睛泪汪汪的,惹人怜爱,这让童贯越发想欺负她了。
“喂喂,连这点诱惑都抵抗不住,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童贯似斗牛士一般,将杨戬轻松玩弄与鼓掌之中,任杨戬如何扑过来,也摸不到酒。
“呜……”杨戬的嘴唇拧作一团,做了好一番思想斗争,咬牙道:“我、我是小孩子……这下总行了吧?快把酒还给我!”
“嗯?”童贯将手放在耳边,故意气她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呢~”
杨戬鼓起腮帮,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呜!我说……我是小孩子啦!有什么意见?!快把酒还来!”
童贯此时心底里说不出地愉悦:“哎呀呀,你可终于承认了。但是,身为小孩子怎么能喝酒呢?呵呵~所以呀,这酒还是不能给你。”
杨戬立马后悔,忙不迭地改口道:“呜啊啊!不是的,刚才是我胡说,我才不是小孩子!”
“既然不是小孩子,那就忍耐给我看看啊?”
“呜!不能忍了,我果然还是小孩子!”
“所以都说了,小孩子不可以喝酒的!”
“不是小孩子,不是啦!不对,是,不对,不是……不对……唔诶诶……”
“什么呀?到底是不是啊?”见杨戬陷入慌乱,童贯满足地笑了两声,将酒丢还给杨戬。“说起喝酒,听说最近大相国寺里来了个特别能喝酒的和尚,你可知道?”
“你少编胡话了,和尚怎么能喝酒?”杨戬似宝贝一般护住好不容易夺回来的酒瓶,对此事看来并不关心。
“哦呀,你居然没听说过,最近似乎挺有名气的……”
二人交谈之际,花园里传来徽宗不悦的叫声:“蔡京!你这踢的算什么啊!还没朕家里养的小狗踢得好呐!不和你玩了,你回去给朕好生反省一下!”说着,徽宗扁起嘴,拂袖而去,留下蔡京一个人在原地气喘吁吁。
由于常年不运动的缘故,蔡京此时累得是脸色煞白,面如死灰,又被徽宗的话气得浑身发抖,却是极力忍住没有发作。见徽宗走远了,她的怒气终于爆发出来,紫藤色长发随着阴风高高扬起,两眼直冒绿光。高衙内刚醒过来,便见到蔡京这副怨气冲积的模样,吓得颤抖不停。
“大人,你没事吧?”
蔡京愤恨地撇嘴道:“嘁,可恨!可恨!那个混账高俅!想不到蹴鞠竟然这么难……衙内,你给我听好!限你一个月之内,务必搞个大事件出来!让那高俅恶名远播!”
“是……是!”
高衙内唯唯诺诺,口上连忙答应,心里还没想明白蔡京为何要迁怒于高俅,蔡京又转而对着无辜的皮球发起火来。
只见蔡京双肩颤抖,气喘如牛道:“哈……哈……你这下贱贫民才喜欢玩的破东西,我这辈子再也不想碰了!啊啊啊!”说罢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想一脚把皮球踢出视线之外,免得心烦,谁知却踢了个空,脚下一滑,摔个四脚朝天。
童贯急忙扶起蔡京,像个保姆一样为她整理衣冠。
“大人……虽然我知道这样说很失礼,不过,您确实该锻炼身体了……”
高衙内闻言,来了兴致,边流口水痴笑边道:“锻炼?你们想怎么锻炼?不如来踢小的吧,诶嘿嘿嘿……”
蔡京正在气头上,方愁没地儿出气,听得这话,便毫不留情地招呼上去,童贯也只是观望,懒上前得费力去拉开二人。一阵拳打脚踢过后,两人都露出了愉悦的表情。这才是和谐的官场生活。
杨戬在一旁抿着美酒,叹气道:“一个个都像小孩子一样幼稚,真是灾难……”
且说高俅气冲冲回到府内,正烦恼着今后该如何对付这天上掉下来的义女高衙内,却有下人来报,说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有宝物相赠。
作为王进的接班人,高俅决意与其好好相处,便道:“唤她上殿来。”
下人领命,出门唤林冲去了。不因此等有分教:野猪林里,花和尚大打出手;山神庙前,豹子头报仇雪恨。未知林冲呈上的乃是什么宝物?且听下回分解。
注:
①高衙内:高俅的养子。喜欢调戏别人的老婆(人妻控!),因此得名“花花太岁”。因对林冲妻子张雪兰出手,被林冲阻止,于是借高俅的权力治罪林冲。之后仍想追求张雪兰,又遭到拒绝,最终逼得张雪兰苦恼之下自尽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