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林冲雪夜上梁山

作者:华胥の亡灵 更新时间:2015/12/18 20:17:31 字数:5991

话说林冲当夜逃过重重追杀,最后昏厥在雪地里,险些丧命。亏得有柴进庄客路过此处,方才救得性命,送归柴进处。林冲把这草料场一事备细告诉,柴进便留林冲在东庄上住了五七日,不在话下。

且说沧州牢城营里管营首告林冲杀死陆虞候,富安,放火延烧大军草料场。州尹大惊,随即押了公文帖,仰缉捕人员,将带做公的,沿乡历邑,道店村坊,画影图形,出三千贯信赏钱捉拿正犯林冲。看看挨捕甚紧,各处村坊讲动了。

且说林冲在柴大官人东庄上,听得个信息紧急,俟候柴进回庄,林冲便说道:“非是大官人不留小人,只因官司追捕甚紧,排家搜捉,倘或寻到大官人庄上,犹恐负累大官人不好。既蒙大官人仗义疏财,求借林冲些小盘缠,投奔他处栖身,异日不死,当效犬马之报。”

柴进道:“既是姐姐要行,小人有个去处,作书一封与姐姐前去。”

林冲道:“若得大官人如此周济,教小人安身立命。只不知投何处去?”

柴进道:“是山东济州管下一个水乡,地名梁山泊,方圆八百余里,中间是宛子城、蓼儿洼。如今有三个头领在那里扎寨。为头的唤做白衣秀士王伦,第二个唤做摸着天杜迁,第三个唤做云里金刚宋万。那三个人聚集着七八百小喽啰,打家劫舍。多有做下迷天大罪的人,都投奔那里躲灾避难,都收留在彼。我亦与此三人交厚,尝寄书缄来。我今修一封书与姐姐,去投那里入伙如何?”

林冲道:“若得如此顾盼,最好!”便系了腰刀,戴上红缨毡笠,背上包里,提了长枪,相辞柴进,拜别了便行。

且说林冲与柴大官人别后,上路行了十数日,时遇暮冬天气,彤云密布,朔风紧起,又见纷纷扬扬下着满天大雪。行不到二十余里,只见满地如银。林冲踏着雪只顾走,看看天色冷得紧切,渐渐晚了,远远望见枕溪靠湖一个酒店,被雪漫漫地压着。但见:

银迷草舍,玉映茅檐。数十株老树杈枒,三五处小窗关闭。千团柳絮飘帘幕,万片鹅毛舞酒旗。

林冲奔入那酒店里来,揭开芦帘,拂身入去,倒侧身看时,都是座头,拣一处坐下,倚了衮刀,解放包里,挂了毡笠,把腰刀也挂了。

只见一个酒保来问道:“客官,打多少酒?本店有上等好酒~的说!”

林冲听这声音十分可爱,抬眼一瞧,见是一位粉饰粉黛小俏娘,头戴桃红佣女头巾,身着金色福禄粉衣,女仆打扮乳鸽振振,音软糯糯娇俏可爱,手里托着餐盘,左一吆喝右一答应,好不忙碌。


林冲板着的脸微松几分,道:“先取两角酒来。”

“好咧!”那酒保应了一声,将个桶儿打两角酒,将来放在桌上,带着春风般和煦的笑容道:“客官您慢用~的说☆客官,请问您要来点兔子……啊不,下酒菜吗?”

真是叫人绝不忍心拒绝的笑容啊。林冲问道:“有甚么下酒?”

酒保道:“有生熟牛肉,肥鹅,嫩鸡,还有大白兔~的说!”

林冲道:“那切二斤兔子肉来好了。”

“客官您稍等片刻,马上就好的说~”酒保愉快地应了一声,迈着轻盈的步子蹦蹦跳跳向厨房走去,脑袋一左一右有规律地摇摆,口里还不停哼道:“兔子~兔子~又大又白的大白兔子♪”

林冲擦了擦汗:“她干嘛那么高兴呀?可能是喜欢兔子吧。可是,兔子都要被吃掉了……”

“客官,您点的兔子~”酒保去不多时,将来铺下一大盘牛肉,数般菜蔬,放个大碗,一面筛酒。

林冲笑道:“真是位元气十足的酒保小姐呢。”

“当然了~为客人带来笑容是我的份内工作~的说!”酒保笑罢,听到客人吆喝声,便又去忙碌了。林冲一扫往日的忧郁,不觉多吃了几杯酒,暖了身子,便准备提了行囊继续上路。正当要走时,便听几个客人吆喝着:“朱贵小俏娘,来段书听听吧!”“是啊,是啊!咱几个可都是为了这个来的!”

“既然诸位有此兴致,那小女子便献丑一段《黄莺记》,诸位意下如何?”朱贵弯下腰伸出食指说道:“只是,诸位客官可不能单坐着,只是听书,实在乏味,就再多买人家几壶酒嘛~”

“买买买!不买还是人吗!”众人齐声喊起来,酒店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如此可真是帮了大忙啦~小店生意还望诸位多光顾的说~”朱贵小脸一歪,双手合十,吐着舌头道:“为表感谢,今夜所有酒品全部八折优惠~的说!”

此言一出,店里一下子沸腾起来。小二们也忙碌起来给每桌的客人都提了两壶酒。林冲心啧这小娇娘真是聪慧灵气,能把店里的生意照顾得如此风生水起。

朱贵见林冲要走,上来劝道:“这位官人行色匆匆,不知欲投何处?”

林冲问道:“此间梁山泊还有多少路?”

朱贵答道:“此间要去梁山泊虽只数里,却是水路,全无旱路。若要去时,须用船去,方才渡得到那里。”

林冲道:“你可与我觅支船儿。”

朱贵道:“这般大雪,天色又晚了,那里去寻船支。官人可否赏个脸,听小人说一段,待雪放晴再上路?我看客官似乎略有些烦心事。但凡常来我店的,都是不得志的英雄豪杰,客官不如多坐几时,听一段书,多吃些酒,解解心事,也赏些个胭脂钱给小人?”

林冲一想,倒也无妨,便又坐回座位,点了两壶温黄酒,一碟小菜。

“如此甚好,承蒙诸位照顾,小人便献丑一段。诸位听客,且听我朱贵怎说!”朱贵俏手一扬,说书的气势也来了,认真的样子甚是可爱。

“朱贵碳!朱贵碳!”听客们兴高采烈地举着酒碗附和着。

“且说那段天王身高九尺,眼似铜铃,眉如漆刷,双臂有千斤之力,使得一柄千斤重的斩鬼刀……”朱贵眉飞色舞地开始说书,紧张段落,听客端酒碗的手都跟着颤抖,激烈的时候具是拍手叫好,感人段落皆是垂泪低首,一段书罢,皆是喝了不下五六壶。林冲也已是酒过三巡,有些醉了。

朱贵说着说着,却见后排起了骚动。原来林冲心里想着方才的书中的感人处,再想想自己的遭遇,心里不是滋味,诗意大发,在墙上题了首诗,题道:

嗟嗟兮,思思兮,绣花鞋儿又一双。

儿郎穿,娘儿忙,心念何时伴你旁。

君不知,吾何伤,君唯念想张兰娘,

何故一切终哀葬,独留余苦悲凄凉!

生半半,死半半,躯壳走肉苦独尝;

爱半半,恨半半,文面板脸不舒肠。

叹可叹,呢可呢,谁说吾辈不张狂!

林冲生而朴忠义,踏破江湖驰誉望,

他年他生若得志,威震泰山笑东皇!

题罢,撇下笔再取酒来。朱贵道:“莫不是在沧州犯下大罪,官司出三千贯信赏钱捉拿的林教头?”

林冲惊道:“我自姓张,你认错人了。”

朱贵笑道:“墙上明明白白写着名字~的说。”

“啊……露馅了。难道你要捉我不成?”

朱贵似受惊的小兔子般连连摇头:“当、当然不是啦!却才见姐姐只顾问梁山泊路头,要寻船去,那里是强人山寨,你待要去做甚么?”

“实不相瞒,如今官司追捕小人紧急,无安身处,特设这山寨里入伙,因此要去。”

“虽然如此,必有个人荐姐姐来入伙?”

林冲道:“沧州横海郡故友举荐将来。”

“莫非小旋风柴进么?”

“足下何以知之?”

朱贵道:“柴大官人与山寨中王大头领交厚,尝有书信往来。”

原来王伦当初不得第之时,与杜迁投奔柴进,多得柴进留在庄子上住了几时,临起身又赍发盘缠银两,因此有恩。林冲听了便拜道:““有眼不识泰山!”愿求大名。”

朱贵慌忙答礼道:“小人是王头领手下耳目,姓朱,名贵,原是沂州沂水县人氏。江湖上俱叫小人做旱地忽律。山寨里教小人在此间开酒店为名,专一探听往来客商经过。但有财帛者,便去山寨里报知。却才见教头只顾问梁山泊路头,因此不敢下手。次后见写出大名来,曾有东京来的人传说教头的豪杰,不期今日得会。既有柴大官人书缄相荐,亦是姐姐名震寰海,王头领必当重用。”随即叫洒保安排分例洒来相待。

林冲道∶“何故重赐分例酒食?拜扰不当。”

朱贵道:“山寨中留下分例酒食,但有英雄经过,必教小人相待。既是教头来此入伙,怎敢有失祗应。”随即安排鱼肉,盘馔酒肴,到来相待,两个在水亭上吃了半夜酒。

林冲道:“如何能够船来渡过去?”

朱贵道:“这里自有船支,姐姐放心,且暂宿一宵,五更却请起来同往。”

当时两个各自去歇息。,睡到五更时分,朱贵自来叫起林冲来。洗漱罢,再取三五杯酒相待,吃了些肉食之类,此时天尚未明。朱贵到水亭上把盒子开了,取出一张鹊画弓,搭上那一枝响箭,觑着对港败芦折苇里面射将去。

“咻——啵嗯!哇~飞得好远的说!”朱贵似乎很享受这份工作,边摇晃着脑袋边给响箭配上了音。

林冲道:“此是何意?”

朱贵道:“此是山寨里的号箭。少顷便有船来。”

没多时,只见对过芦苇泊里,三五个小喽罗摇着一支快船过来,径到水亭下。朱贵当时引了林冲,取了刀仗行李下船。小喽罗把船摇开,望泊子里去,奔金沙滩来。

林冲看时,见那八百里梁山水泊,果然是个陷人去处。但见:

山排巨浪,水接遥天。乱芦攒万队刀枪,怪树列千层剑戟。濠边鹿角,俱将骸骨攒成;寨内碗瓢,尽使骷髅做就。剥下人皮蒙战鼓,截来头发做缰绳。阻当官军,有无限断头港陌;遮拦盗贼,是许多绝径林峦。鹅卵石迭迭如山,苦竹枪森森似雨。断金亭上愁云起,聚义厅前杀气生。

当时小喽啰把船摇到金沙滩岸边。朱贵同林冲上了岸。小喽罗背了包裹,拿了刀仗,两人上山寨来。那几个小喽罗自把船摇到小港里去了。

林冲看岸上时,两边都是合抱的大树,半山里一座断金亭子。再转将过来,见座大关,关前摆着鎗、刀、剑、戟、弓、弩、戈、矛,四边都是擂木炮石。小喽啰先去报知。二人进得关来,两边夹道遍摆着队伍旗号。又过了两座关隘,方才到寨门口。林冲看见四面高山,三关雄壮,团团围定;中间里镜面也似一片平地,可方三五百丈;靠着山口,才是正门,两边都是耳房。

朱贵引着林冲来到聚义厅上,只见一位身着白衣的少女正骑在一位身形修长的女子背上,手里扯着她的长辫子,口里直嚷嚷道:“跑快点啦!杜迁,你个蠢货!怎么像没吃饱饭一样?”

“头儿,我有些累了……”

“怎么才骑这么一会儿就累了呀?!以前可是要持久得多啊!”

“恕、恕小人直言,头儿最近食量有些见长……”

“少多嘴!难道你的意思是因为我胖了吗?!”

“当、当然不是!”

“哼,真没用!”白衣少女又指着另一位正在休息的高个女子吼道:“喂,宋万!你休息够了没?换你来好了!”

宋万只是愣在原地,欲言又止的样子:“可是……”

“你在发什么呆啊,还没休息够吗?!”

宋万压低声道:“头儿,有客人……”

白衣少女转回头一看,这才发现林冲与朱贵二人,惊得手忙脚乱:“什么,有客人?为何不提前通知我一声!”

“呜啊!我明明发过响箭了……的说!”朱贵委屈道,然后赶忙拉着林冲来到了外面,对她道歉道:“实在抱歉!让教头看到头领这副德行!本来应该好好迎接教头的说!请姐姐稍等片刻再入去。”

林冲摆摆手道:“没关系。只是……不知要等多久?”

“嗯、马上就好吧?大概?啊哈哈……”朱贵尴尬地笑两声,吐舌道。

二人立在门外,却听门里传来辱骂声:“你们两个笨蛋,来客人了为什么不禀报我一声!”

“头儿那时候在洗澡,我们不敢打搅……”

“那就等我洗完之后告诉我啊!”

“对不起……我们忘记了……”

“哎,两个蠢货,除了个头高,样子唬人以外,根本一无是处嘛!”

“对不起……”

“真是的!你们两个真的只会道歉吗?少废话了,快帮我穿衣服!”

“是是是!”

少顷,王伦总算打理完毕,重新唤那二人进来。林冲再进聚义厅里看时,只见正中一座把交椅,上面坐着一金发蓝眼的少女,梳着马尾长辫,头顶一枚金冠,项带宝石红锦腰缠,凤袍加身紫娟缠足,纤手扶颊,翘腿而坐,湛蓝的眼神里满是骄傲与自满,此人正是“白衣秀士”王伦。两边交椅上各坐着位身长之人,左边交椅上坐的是“摸着天”杜迁,右边交椅坐的是“云里金刚”宋万。




王伦轻抚着刚梳好的头发,心不在焉道:“哦~呵呵呵呵——两名属下无能,令客人见笑了,本王已经好好教训过她们了。啊,那个……你叫什么来着?”

朱贵便道:“这位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姓林,名冲,绰号豹子头。因被高太尉陷害,剌配沧州,那里又被火烧了大军草料场,争奈杀了人,逃走在柴大官人家,好生相敬,因此特写书来,举荐入伙。”

林冲怀中取书递上,王伦接来拆开看了,便请林冲来坐第四位交椅,朱贵坐了第五位。一面叫小喽罗取酒来,把了三巡,动问:“柴大官人近日无恙?”

林冲答道:“每日只在郊外猎较乐情。”

王伦动问了一回,蓦然寻思道:“我却是个不及第的秀才,因鸟气合着杜迁来这里落草,续后宋万来,聚集这许多人马伴当。我又没十分本事。杜迁,宋万武艺也只平常。如今不争添了这个人,她是京师禁军教头,必然好武艺。倘着被她识破我们手段,她须占强,我们如何迎敌?不若只是一怪,推却事故,发付她下山去便了,免致后患。只是柴进面上却不好看,忘了日前之恩。如今也顾她不得!”

当下王伦叫小喽罗一面安排酒,食整筵宴,请林冲赴席,众人一同吃酒。将次席终,王伦叫小喽罗把一个盘子托出五十两白银,两匹纻丝来。王伦起身说道:“大官人举荐将教头来敝寨入伙,争奈小寨粮食缺少,屋宇不整,人力寡薄,恐日后误了足下,亦不好看。略有些薄礼,望乞笑留。寻个大寨安身歇马,切勿见怪。”

林冲道:“三位头领容复∶小人千里投名,万里投主,凭托大官人面皮,径投大寨入伙。林冲虽然不才,望赐收录,当以一死向前,并无谄佞,实为平生之幸,不为银两赍发而来。乞头领照察。”

王伦道:“我这里是个小去处,如何安着得你?休怪,休怪。”

朱贵见了便谏道:“姐姐在上,莫怪小妹多言。山寨中粮食虽少,近村远镇可以去借。山场水泊,木植广有,便要盖千间房屋却也无妨。这位是柴大官人力举荐来的人,如何教她别处去?抑且柴大官人自来与山上有恩,日后得知不纳此人,须不好看。这位又是有本事的人,她必然来出气力的说!”

杜迁道:“山寨中那争她一个。头儿若不收留,柴大官人知道时见怪,显的我们忘恩背义。日前多曾亏了她,今日荐个人来,便恁推却,发付她去!”

宋万也劝道;“柴大官人面上,可容她在这里做个头领,也好。不然,见得我们无义气,使江湖上好汉见笑。”

王伦心里暗骂道:“你们两个墙头草,来了厉害的人就想找靠山!”恨不得抽她两个一顿,脸上却是笑道:“哦~呵呵呵——姐妹们不知。她在沧洲虽是犯了迷天大罪,今日上山,却不佑心腹。倘或来看虚实,如之奈何?”

林冲道:“小人一身犯了死罪,因此来投入伙,何故相疑?”

王伦道:“既然如此,你若真心入伙,把一个投名状来。”

未知林冲怎生纳投名状?且听下回分解。

注:①旱地忽律 朱贵:南山酒店、梁山泊初期成员、朱富之兄。席次:第九十二位。将家托付给弟弟朱富,自身在梁山泊做山贼,在梁山泊东面对岸设立居酒屋,担任收集情报与迎接访问者的工作。林冲上山时与晁盖上山时都是他最先接待的,作为梁山泊的观察哨起着作用。一百零八星集结后,和杜兴一起在南店收集情报。

②王伦:梁山泊初代首领。在梁山泊建立山寨的人物。但是为人气量狭隘,固执的他为守护梁山泊初代首领的地位,在林冲上山时让他与杨志对决,名士晁盖上山时以各种理由拒绝。却因此激怒了已经上山林冲,被其斩杀。之后,晁盖继任新的梁山泊之主。

③云里金刚 宋万:歩军将校。梁山泊初期成员。席次:第八十二位。宋万与王伦、杜迁、朱贵一同在梁山泊构建山寨,后来林冲请求上山。王伦最初拒绝了林冲,但在宋万等人劝说下允许林冲上山。之后晁盖来时也被王伦拒绝,林冲被激怒,杀死王伦推举晁盖为首领。宋万也追随他们,在内部担任输送等工作。有着突破云际得天独厚的身高,被称为“云里金刚”。

④摸着天 杜迁:歩军将校。梁山泊初期成员。席次:第八十三位。因不输给宋万的身高被称为“摸着天”。作为梁山泊元老,不介意步入后尘,为山寨发展尽力贡献。与宋万一样,是有自知之明不骄傲的人物。说服王伦,将林冲留在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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