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回来没有，我去接你们。”
“好啊，我们还在吃东西，爸爸你也过来吧。”
“我已经吃过了，你们差不多要出来的时候再叫我吧。”
“哦，就在商场旁边的综合影城那里，我再打电话给你吧。先这样了——”
我放下手机，往后靠在椅子靠背上，摸了摸圆圆的肚皮……我和柳倩倩解决了晚餐，现在是晚上七点，时间过得还是很快的。
“要走了吗？”
“嗯，差不多了……你明天真的要请假吗？”我问道，她用纸巾擦了擦嘴。
“要不然没有时间的吧……那一点休息时间肯定不够。”
“额……我觉得，你还是去编辑部露一下脸比较好……因为这种事情，在我们这小城市里传得很快。你露个脸，让其他人知道你没事比较好。”我尽量委婉一些地表达我的意思。
“……我明白了，我会找时间过去的。还有很多工作要善后：发出去的请帖、我的父母还有他的父母，可能现在才知道这件事。我没有手机，他们肯定担心坏了。”
“你加油吧，有什么困难就和我说——”
“我会的。”
在门口告别，我走到楼梯转角了，她还站在门口向我招手告别。灵梦还没有打电话给我，我觉得应该还有一段时间才会打来，现在我还有一个想去的地方。
我还记得李欣雨老师告诉给我的地址，那个地方我也经常路过。在街边找停车位，这条是商业街，晚上也有很多的小商店开门。我下车走向目的地，一幢立在路边，装修简单的小洋楼——这是一家托儿所。
敲了敲很有西洋风格的厚重木门，两扇木门从中间微微打开，一个系着围裙的中年妇女开出一道缝隙朝我看过来。
“您好，请问您是……”
“我是李欣雨老师的朋友，请问她在这里吗？”
“哦……抱歉，她不在这里，不过她一会就会过来。您需要进来等她吗？”
“好的，非常感谢。”
中年妇人先把门合上，然后再完全敞开两扇大门，应该是有挂锁之类的。她警惕性很高，毕竟是开在大街旁的，不过为什么仅凭我的一句话就相信我呢？
走进房子里，里面的装潢也很朴素，白色的墙漆、灰色的天花板、木质的地板，走出门厅，面前是几张桌子拼在一起的大桌子。头顶有一盏大吊灯，现在只开了一点灯光而已，已经非常明亮。
“先生，这里没有外人，我想问一下——您也是魔法少女吗？”她站在我身后问道。
“对，我姓林……我知道几乎没有男人成为魔法少女，李老师也说我是个例外。”我回头笑着解释，她微笑着点头。目前她给我的印象非常好，温文尔雅，非常温柔知性体贴的女性。
“林先生您好，我姓周，孩子们都叫我周姨。林先生坐一下吧，每天晚上七点半左右李老师都会过来和我们一起吃晚餐。林先生要和我们一起吗？”
“不用，我已经吃过了……”我坐在大桌子旁的长椅上，椅子和桌子都很矮，我想这应该是平时孩子们吃饭的地方。
“林先生坐这张椅子，这里舒服一点。”
“啊谢谢……咳咳，我的提问可能有些冒昧，请你见谅哈——我想问一下，你为什么这么轻易地就相信了我？就因为我报上了李欣雨老师的名字？还是说，你也是魔法少女？”
她微笑着摇摇头：“我不是魔法少女，但是我能辨认出普通人和魔法少女，以及普通人和魔女。”
“啊难道……”
“对，我曾经被魔女寄生，用李欣雨老师的话来说，就是‘框架已经被改变，已经半只脚踏入了我们这个领域’。我不是很了解，但是也愿意用我的能力去帮助拯救了我的她。”
“原来如此，所以经营托儿所，为老师物色能成为魔法少女的人才吗？”我刚问出这个问题，忽然感觉周姨整个人的气氛阴沉下来，双眼看向地面。
“能成为魔法少女，或者像我这样的人的女孩，基本上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历史。我接受这个托儿所的目的，不是为了找出更多有这种遭遇的孩子，而是想要帮助健康的孩子不变成那样。”
“抱歉，我不太会说话……我作为一个女儿的父亲，也希望这样的孩子越来越少。魔法少女不存在最好，但同时魔女也不应该再害人。”
“嗯林先生说得对——啊，我都忘记上茶了，林先生等一下。”
尽管我说不用了，待一会就走，她还是走进类似厨房的地方烧开水洗杯子。现在没事干的我四处张望着，看到橱柜上摆着很多奖状，都是用相框裱起来的。有很多孩子的名字都写在上面，其中我看到了陈雪怡这个名字。
“大哥哥……你是来陪我玩的吗？”
“呜哇！”突然从我背后响起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不用转身也知道是谁，如今还用这个称呼叫我的人只有她了。
“你怎么又突然出现了呀，那样的能力不要随便使用啊。”我转身面向她，她踩在一个板凳上，视线与我持平，鼓起小脸。
“妈妈说，只要不在外人面前使用就行，大哥哥你不是外人，所以可以使用。”
“……这样解释有点牵强，但是你不把我当外人我还是很欣慰的。乖~乖~”我轻轻地揉了揉她头顶的头发，她闭上眼睛很享受地仰着头给我摸。斯哈斯哈……以前灵梦小时后也是这样怪可爱的，但长大后我都不敢摸她的头了。
“林、林先生，你为什么笑得这么……雪怡，你又跑去哪里了？快点洗手准备吃饭啦！”周姨端着茶水走回来，她似乎被我的神情吓到了，幸好茶水没洒下来。
“是……”雪怡有点舍不得地离开我身边，走进洗手间里。
周姨把茶水放到我面前的茶几上，坐在我的斜对角：“今天是星期天，没有其他孩子在，只有雪怡一个……看林先生和她很熟络的样子，看来是认识的吗？”
“对，工作上有和她的合作，她真的会很能干呢……现在在读小学吗还是幼儿园？”我刚问出口，马上就意识到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抱歉，我又……”
“啊没事的林先生，是我想一些东西有点出神了——雪怡，是一个黑户，她没有户籍，所以上不了学。她是一个弃婴，名字写在尿布上，李欣雨老师把她带了回来，交给我照顾。”
“嗯……她是个可怜的孩子。”
“就和我们之前说的一样，没有哪一位魔法少女是不可怜的。也许李欣雨老师不会主动告诉你她们的身世，但只要和她们接触一段时间，就会发现她们每个人都很不容易。”
“不过，她现在过得开心快乐，就不枉费当年李欣雨老师把她带回来的努力吧？”我想让话题不要这么沉闷，挤出笑脸说道，她也笑着点头。
“这孩子也是我的救赎……讲给你听也无妨，我结过婚，但是没有孩子。丈夫因为我生不出孩子而赶我走，把我的财产都拿走……我是外地人，无依无靠，心中哀怨成恨，所以吸引来了魔女。李欣雨老师当时阻止了我的弑夫行为，然后把托儿所和还是婴儿的陈雪怡交给我。托儿所就是我的家，雪怡就是我的女儿——虽然她只管李老师叫妈妈，但就算是我一厢情愿也好，我也想要这样温暖的家和可爱的孩子。”
我一脸沉重地听她讲完自己的故事，我也有我自己的故事。但是和她的比起来，我还有一丝庆幸——我还能拥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女儿。但这并不意味着妻子的离去对我的打击不大，每个人都有一段伤心的往事，我们只能互相舔舐伤口，安慰彼此，继续往前进。
“额……我还想问一下，可能不太好听啊……你当时想要杀死你的丈夫，是你想这么去做，还是魔女让你这么去做的？”
周姨对我的提问并不反感，应该已经过去很长时间，毕竟陈雪怡都这么大了。她稍稍思索了一番：“我有过无数次想要杀死他，但是我不敢这么做。他是干农活的，全身有使不完的劲。但是那一天，我轻松地一拳把醉酒的他打翻在地，我手里就握着刀子，我从来没感觉自己有过这么强大的力量……后面我记不清了，只记得李欣雨老师冲进我家，然后……”
“记不起来也不要紧，这样就好了。你们不是还没吃饭吗？快准备一下吧，别让孩子饿着。”我看她头痛似地揉着太阳穴，赶紧打断她的回忆。她愣一下点点头，起身走进厨房里。这时，外面的大门开了：
“我回来了！嗯好香，是咖喱的味道！啊，林先生你怎么也在啊，一起吃饭吧。”开门进来的正是李欣雨老师，她黑色西装外套上披着白色羽绒服，黑色的套裙和厚裤袜加棕色长靴，应该是刚从学校回来。双休日不上课，老师也要上班吗？
“我不用了，就是想来和你汇报一下情况。”我站起来说道，她脱下羽绒服走进来，向我示意继续说。
我把今天陪柳倩倩的行程说了一遍，再把看守所黄警官的话转告给她，她点点头：“我会抽时间去办的，还有柳倩倩，她就交给你了。她也受到了精神污染，你要注意她的情绪波动，特别是女性的那几天。”
“额……可是我——”
“这是必须要注意的事。以你的身份可能不太方便，要不然由我去问出来大概范围是哪几天，实际操作还得靠你。”老师拿着勺子指向我，颇有气势地下命令。
“好吧……”我只能答应，差不多该告辞了，和吴程明那些对话，现在还不是时候和她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