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下午五点。我坐公交车来到学校，孙老师还是来得比我早，今天下午来的人比较多，有十五个人，全都聚在一起，坐在木地板上。我走进来和刚来的同学打招呼，这次没见到灵梦和艾莉亚呢？
孙老师给他们做示范，今天练的是上段的剑法，把握剑的手举到与双眼向平的高度，剑身往下倾斜十度左右，手肘可以往左边也可以往右边。这差不多就是一个斜劈砍的动作，双手握剑力气很大，斜着劈砍比直劈的加速路径更长，斩击的力量更强。
“来，小林，你拿好竹刀站在那，做好防御的准备。”
“OK。”作为助教的我也有当靶子的工作，我没有换道服，也没有带护具，拿好竹刀摆出中段姿势，等着孙老师的攻击。
“同学们仔细看，我尽量慢一点。”孙老师说完转过来，慢慢举起了竹刀，从剑身摆向的走势和他手肘所对的位置，以及左右手哪只手在前，都可以猜测接下来他要攻击的方向。他的惯用手是右手，那么现在应该是要往——
“哒！”，很响亮的声音在我耳边一震一震的，他虽然一开始动作很慢地演示给学生看，但突然加速劈过来，要不是提前看出他的攻击路径，我的脸可能就会被打中。
下面鼓起掌声，孙老师点点头收回剑，又转向同学继续讲解慢动作。
终于可以休息一下，我拿出手机，看到有一条短信：“我和艾莉亚先回去了，在家里做好饭菜等你回来。”
已经回家了吗……剑道教室并不是硬性要求报名的同学每节课都要来，一周十次课，来五次就行。连续太久不来则会被除名，要想再报名就得等到下个学期。说起来，今天周子安也没有来，不过来的人也比中午的多。
“好了，穿好护具，自由训练，也可以两人一组互相练习，注意安全——小林，去巡查一下，有谁不清楚的就教一下。重点是姿势，要抓好姿势的基础。”
“明白——”
其实这份工作比我想的要累许多，主要是费口舌和心累。现在的孩子受游戏、电影、小说的影响，总喜欢搞一些千奇百怪的姿势出来，这些招式动作看起来帅，但其实在剑道比赛中没有什么用。多余的动作会让你被对手抓住破绽且浪费体力，别再问我能不能教星爆气流斩、飞天御剑流、月牙天冲了……
“今天的课先上到这里，同学们再见——”
“老师再见——”
同学们陆陆续续地离开，孙老师这次让我先走，他留下来检查道具和卫生。我穿好鞋走出教室，门口站着一个高个子女生在窗口朝教室里张望。
“你就是梁艺莹同学是吗？我是灵梦的父亲。”我向她搭话，她似乎被吓了一跳，从床边离开，支支吾吾地说：
“灵、灵梦的爸爸……叔叔你好，是灵梦拜托我我才介绍她去打工的——”
“我知道，我又不会怪罪你什么。”我苦笑着说，她也稍微安心下来一些。
“方便聊一下吗？我请你喝点东西吧。”
“不用请客啦……您想聊什么？”
我走在前面，她跟在我身后，我们一路走下楼来到体育馆一楼。靠墙边有长椅可以坐，我先坐下，腾出一个位置留给她。
“叔叔你有什么事就快点说吧……我刚刚是想来找灵梦，不过她好像已经回家了。”她坐下后说道。
“嗯，她回家买菜做饭了——我就是想问一下，灵梦在学校里朋友多吗？特别是艾莉亚转来之前，她是不是经常一个人待着？”我问道。
“额……好像确实是这样，不过大家并没有孤立她或者怎么样，日常的对话还是会进行，我也有时会和她聊聊天。班上的同学差不多是把她当做性格内向文静的女生，当听说她剑道很厉害的时候，大家都不敢相信。
“现在的话，在学校还是艾莉亚陪着她多一点，不过性格是开放了不少。她成绩好，也经常帮助别人，在班里人缘还是很好的。”
“嗯，好了，谢谢你。耽误你回家时间了。”我站起来说道，她也站起来，她的身高和我差不多，比灵梦还高一点。
“没事，那叔叔再见了——”
看着她慢慢远去的背影，我疑惑地挠挠头，她身上没有魔女的气息，但是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看了街上一眼，似乎有点堵车。放弃坐公交车的打算，我走路回家。我对梁艺莹这个人还是没有放松戒备，尽管李欣雨老师说在学校不可能出现魔女，但她身上的异样感令我很在意。
为什么无音这个时候走了啊……让她看一眼就能知道梁艺莹到底有没有嫌疑了。我叹了口气慢慢地往前走，忽然有人突然从旁边跑出来抱住我的手臂。
“等——咦？雪怡？你怎么在这里？”抱着我手臂的女孩是陈雪怡，我抬头看向她跑出来的方向，那里就是公园，我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来了。
“大哥哥，我要抱抱——”
“啊？这么突然是怎么了……”她摇晃着我的手，抬头用恳求的目光看着我。这时，另一个人从旁边跑出来。
“雪怡！都叫你不要乱跑了——啊，林先生？”追出来的是托儿所的周姨，她手里还提着装有水瓶、水果的袋子。看来她们是来公园野餐的。
“你们好啊，来野餐的吗？”
“嗯是的，因为今天天气很好，托儿所的其他孩子都回去了，我就带她出来逛一逛。”
“要抱抱——举高高——”
“雪怡，快过来，喝点水。”
雪怡还是不愿撒开我的手臂，我对周姨苦笑一下，蹲下把她抱起来。双臂搂着她的大腿托起来，让她靠在我的肩膀上。
“好耶！”
“唉，真是麻烦你了林先生。”
“没事——”有一说一，雪怡真的有点重啊，她应该有七八岁了吧，我有点缺乏锻炼，感觉还是比较吃力的。
雪怡拿着圆圆的小水壶在我的肩膀上用吸管喝水，周姨说要先回到草坪上收拾东西，让我在这里等一下。站在路边，行人并不多，旁边的马路车水马龙。太阳的余晖洒下来，还挺温暖的。
“大哥哥，你身上怎么又有奇怪的味道了。”
“嗯？什么奇怪的味道？”我问道，她抓了抓我的头发，摸摸我的耳朵，有点痒啊……
“说不清楚的味道……和大哥哥你之前的，很像。”
“这又是什么意思？”
“妈妈说过，如果再发现，就要告诉她。”
我完全听不懂她说的话，但忽然联想起，不久前我在梁艺莹身上察觉到的奇怪感觉——“雪怡，能不能说得具体一点？”
“就是那种……很奇怪的那种。”
……要求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用有限的词汇来描述确实有点勉强她了，我伸手上去摸了摸她的头：“没事，不用勉强，下次再感觉到的时候记得和我说好吗？”
“嗯，一定的。”
在一个路口和雪怡、周姨分开，我一路都在琢磨那个奇怪的感觉。回到家已经快七点，一开门就闻到饭菜的香味。
桌面上摆着三副碗筷，看来她们也知道无音离开了的事，聊了会天，各自动起筷子。今晚有鱼和土豆丝，每人一盘蔬菜沙拉。我把下午剑道教室里教授的内容讲给灵梦听，她肯定对这样的教学已经不感兴趣了，但还是认真地听我说，时不时也笑一笑。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艾莉亚放下筷子站起来，可我好像都没怎么看到她夹菜，蔬菜沙拉和碗里的米饭倒是吃完了。
“不多吃一点吗？鱼煎得很香哦。”我说道，她摇了摇头往客厅走去。
“她怎么了吗？”
“不知道，从学校回来后就有点不太精神的样子，就在听说无音小姐要走了之后。”灵梦也担忧地说。
“你去陪她聊聊天，如果只是身体不舒服再去医院。”
“嗯，我知道。”
“我等会要出门，到了十点左右才回来，你们想睡了也不用等我。”我也吃完饭，放下筷子站起来。
“诶？要去哪里？”
“嗯……和几个老朋友叙叙旧，太久不见了，有点想他们了。”我笑了笑说道，灵梦叹了口气。
“不要喝醉了啊，到时候没人帮你开门。”
“不喝酒，叙叙旧而已——”其实我在这座城市没有多少朋友。大学虽然是在这里读，但大学同学基本都是奔向全国各地，留在这里的又都不熟也不常联系。没有老朋友这种说法……只是用来骗灵梦而已。
我穿好大衣准备出门，她们两个在看电视，艾莉亚的状态也没有很糟糕，有时嘴角也会微微上扬，和灵梦聊上几句。不过一会就会再变得很凝重的神情，她有什么心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