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雾飘渺，月染银纱。
位于寒潭之下的湖中，琉璃花落，一位女子静静地坐在湖边。
这里是仙君独居的玉衡山，是人们口口传道的仙家之地，除了仙人，凡人根本无法入内。
此时的水面泛起轻轻地涟漪，那女子缓缓褪下了身上的银纱，伸出晶莹剔透的玉足，浸泡在这一汪寒潭之中。
及腰的黑发散开，她没有顾忌地俯下身去，静静地清洗着自己宛若琉璃一般的**。
若与这世间之人相比，她的绝美无人能及。
暮然回首宁倾城，愿得伊人一笑颜。这是她在偶然路过凡俗之地时，世间的皇帝为了争夺她而不惜倾尽一切，那些诗人便将这样的故事写成了诗篇，代代传唱，以告诫历代皇帝。
但她从不在意这些事情，这世间仿佛没有任何东西能让她的心底泛起哪怕一丝一毫的涟漪。
但唯有一人，是例外的。
“师傅......”
这是天寒潭，普通修仙之人若不慎落入水中，只需片刻便会气息断绝，然而这位女子竟能在这样的寒潭之中面色冷漠的清洗自己的身体。
黑发女子缓缓抬起头看着天空之中半缺的银月，难免叹息一声。
“到底什么才是情呢？”轻声呢喃，她的眼底出现了冰冷的疑惑。
不问世事，也没有丝毫的人间烟火气息，她不似仙人，因为她缺少人所应有的七情六欲。
她渐渐回忆起了师傅在玉衡宫内对她说的话——
——玉衡宫，偏殿。
“寻雪，明日你就下山去吧。”那位居主位仙姿绰约的女子就是她的师傅：玉清仙子。
不问原因，寻雪轻启薄唇：“好。”
“你若离去，我便要走了。”玉清仙子轻倚着卧榻，忍俊不禁地看着寻雪这幅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
“为何。”
她的询问平淡到甚至不带有丝毫的感**彩。
玉清仙子微微笑着，道：“故人之约。”
寻雪沉默着注视着玉清仙子的面庞。
“若我离去，今后你要怎么度过？”也许是终究还是不放心，她轻声问道。
“随处游历，然后等你回来。”寻雪的回答没有丝毫的犹豫。
玉清仙子噗嗤笑出了声，道：“若我以后不回来了呢？”
“那我便去找你。”
微微一声叹息，玉清坐起身来，她那宛如皓月一般的眼眸之中似乎有光芒在流转。
“此去下山，我有些东西要赠予你。”
“这天道之下，你可知我们求的是什么？”
寻雪摇了摇头，又像是思考了片刻，说道：“得道成仙。”
玉清轻笑着，笑出了眼泪：“你我皆与日月齐寿，成了仙人，又能如何呢？”
“......”
寻雪疑惑地歪着脑袋，她不明白师傅为什么会这样说。
“直到抛去了红尘烟火，方才明白凡俗红尘的洒脱，这仙门又有何趣呢？”
“我不明白。”
玉清仙子递出了手中的储物袋：“寻心，寻情，体验红尘，求得一世烟缘，便足矣。”
“这是我红尘历练时用的储物袋，上面的印记我已经抹除，拿去吧，也许会有你今后用得上的东西。”
寻雪沉默着听完，许久，才道一声：“好。”
“多笑一笑吧，你这可爱的脸蛋不多笑笑，未免太可惜了。”
玉清看着她这冷淡的模样，轻轻一笑：
“这人世红尘，许是比这里有趣太多了。但你若不愿入这红尘，亦可留在山中。”
“没有不愿意。”寻雪轻轻地摇了摇头，顿了顿，道：“但也并不喜欢。”
她那古井无波的眸子中泛起一丝波澜，这光怪陆离的世界，渐渐在她的眼中显现。
她以前不是这个世界中的人，但前世的记忆早已模糊，只是记得她曾经并不是这样，她也曾会和那凡世之人一般欢闹，但不知从何时起，这些情感全部...没有办法让她在意了。
一一
一一
时间回到了现在。
到了她该出发的时刻了，她一丝不挂的从寒潭之中走了出来，披上银纱，擦干了周身的水珠。
从储物袋中拿出了师傅为她准备的淡紫色琉璃纱裙，细细打理，系好束腰，蒙上面纱，一切准备完毕。
无人同行似乎是一件很惆怅的事情。
但寻雪并不在意，她有剑灵相伴。
莲足轻移，她一路向下，走过山间的栈道，走过金碧辉煌的殿宇高堂，再走过宗门的大门。
再往前走，她就会离开这与世隔绝的仙境了。
“师姐，您要离开这里吗？”守门的弟子恭敬地询问着寻雪。
“嗯。”微微点头，也不多做解释，她直接跨出了仙境。
这就是她的作风，也没有人会过多过问，这位师姐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他们也都习惯了。
一一
一一
一日跋涉以后。
南安村，崎岖的小路。
寻雪止步于此，她来到了师傅所说的“有人烟气息”的地方。
这里就是凡世红尘，除去灵气极其稀薄之外，倒也与仙境没什么分别。
站在村口，寻雪询问着一位过路的村民，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爷爷：
“这里是哪里？”
这老爷爷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位气质超凡旳少女：
“女娃子，我没有见过你，你不是这里的人吧？”
寻雪：“我路过于此。”
“这里是南安村，你此行何为啊？”
“不知。”像是思量了片刻，她抬起头来缓缓说道：“许是寻一处红尘。”
“女娃子你莫说那些老夫听不懂的东西啊。”
寻雪：“找一个人多的地方。”
“人多的地方？女娃子你说的是最近的宗门收徒吧。”
“......”
宗门，并不是仙宗。
也许会是一个人很多的地方。
“就女娃子你一个人去？”老人的眼里带着明显的疑惑。
“是。”
“那可不行，这去炎山宗路途可远得很，一天都不见得能走过去。”
“一路上的山贼，妖兽，是你这个女娃子能对付得了的？”
“这样......”
炎山宗...
是一个没听过名字的小宗门吗？
寻雪安静地听着老伯的唠叨，时不时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那收徒比试差不多这两日就要开始了，这样，我家有一个小子，虽也是像老夫这般的粗人，但好歹有几分本事，护你周全应是无碍。”
这老伯思量片刻，如此说道。
“不必。”
“你这女娃，那小子也算是一个憨厚老实之人，不必担心。”老伯摇头失笑。
“......”
兴许是觉得继续开口会很麻烦，寻雪也不再说话。
“吃完午饭再走吧。”
“好。”
跟着老伯走进村中，走进了一间房舍。
“老头子，你今天怎么这么慢啊？”一位少年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混账小子，有你这么说话的？”老伯气得直跳脚，这小子看起来又是欠收拾了。
“她是谁？”在看到寻雪的时候，这少年的眼中很明显地闪过一丝警惕。
“她是客人！”老伯一巴掌扇到少年的脑袋上，“你瞪什么瞪，嘿！我看你小子今天...”
其实老伯也并没有几分气力，打在身上也不觉很痛。
少年闪身一躲，与寻雪相视之后，他的语气不由得低了下去：“是客人还不把别人请进来，饭菜都快凉了。”
进入屋中，家具倒是简陋，一老一小住在这里也并不拥挤。
一张圆桌，几把木椅，并没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只是这凡俗之物，终究还是缺少几分灵性。
“随便坐，不需要拘谨什么。”
寻雪：“好。”
轻轻摘下面纱，她随意地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那少年看见寻雪的面容之后，不由得微微一愣，双眼睁大，竟有些失神。
老伯一巴掌扇醒了少年：“瞧你这小子没出息的样子。”
“啊，啊...抱歉。”
“无妨。”寻雪摇了摇头，并不在意。
只是这粗茶淡饭，她确实许久未曾见过了。拿起筷子，轻轻夹起些许饭食送入口中，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凡尘杂质在那一层仙力的过滤之下已经完全散去，并不会对她的修为造成影响。
“可还合胃口？”
“嗯。”寻雪微微点头。
“陆澈小子，寻雪姑娘也要去宗门招徒比试，你一路上记得保护好她。”
“...好。”陆澈微微一愣，然后点了点头。“我走了以后，你一个人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还不用你来管我，吃完了吗？吃完就快走了，女娃子都等你好久了。”
“老夫身子骨硬朗着呢，真是瞎操心。”
陆澈想要说些什么，但他清晰地明白，此去一别，便是天地两隔：
“你...保重。”
“滚滚滚，臭小子，老夫又不是命数尽了。”
“......”
两人的分别也没花费太多时间，陆澈他是被这个老人捡到的，他当时身负重伤被老人捡到，不知不觉间，时间也过了五年。
但他不可能一辈子都在这里平凡的度过，他有他自己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走吧。”陆澈的眼神渐渐坚定了起来，寻仙问道是他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你在烦恼什么？”寻雪看着陆澈紧蹙的眉头，轻声问道。
“倒也无事，只是寻姑娘你，有把握通过比试吗？”
“有。”
“很自信嘛。”
“是事实而已。”
“......”
陆澈轻轻啧了啧嘴。
走过村口，他们便离开了这里。
这里是很荒僻的小村庄，有时会有些盗贼，山贼之内的路过这里，倒是需要多加小心。
“老头子让我护你周全，其实你根本不需要，对吗？”
“需要。”
“为什么？”陆澈有些疑惑。
寻雪：“这是他的请求，他希望你来护我周全，而我答应了他。”
陆澈摊了摊手：“好吧好吧，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很奇怪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