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玩着一枚印着王国开国皇帝乔治一世大脑袋的铜币，我又躺回了床上。
突然空闲下来，又觉得无聊。颇有些怀念曾经手机电脑交替着玩，颓废的负罪感和摸鱼的快乐交织在一起的日子。那样的日子不算多么的好，但好在安逸。
安静下来后仔细想了想，艾曼纽不对劲的地方确实很多。把佣兵团当做鱼饵让佣兵团陷入绝境而结下的梁子暂且不提，我抢了许多本该属于他的利益，他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这么痛快地和我们合作。
除非，这些只是小是小非，他有更大的图谋和更大的野心。
嗯，我和伊阿索现在的角色就像一个见证者，见证着他为罗勒之种的事情东奔西走。
就算是蠢到无可救药的人也不会相信他真的是为了巴德海姆的安全，这家伙是一个十足的野心家和投机者，善良这个词和他一点也扯不上边。
相比起他的善良，我这个半吸血鬼的慈悲还靠谱了不少。
上辈子的我只是棋盘上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一个争权夺利的工具。现在的我，有和人对弈的资格了吗？如果有一天是我和艾曼纽发生了冲突，我能赢下他吗？
或许有，或许能赢，但现在不行，这场棋的另一个棋手不会是我。虽然还不知道艾曼纽的算盘打在哪里，但这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就算多了我的一点点变量，这场经过精心策划的局也几乎不可能改变得了结果了。我只能尽量改变过程，减轻它的危险程度。
“笃笃笃。”毫无征兆地，门外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佩斯亚，现在有空吗？”
是伊阿索的声音。
我快速地确认了一下没有什么遗漏，说道：“进来吧，门没锁。”
“打扰了。”她一边说，一边小心地推门进入。
进入房间后，她脱下白袍的兜帽，轻轻摇头散开金色的长发，露出的姣美容貌足以令无数人倾倒。不得不承认，就算是我，在她摘下帽子的一瞬间也微微有点心动。
“有什么事吗。”我不动声色地问道。
“艾曼纽侯爵会在皇宫参加晚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你要出去走一走吗，顺便去外面吃顿饭，我知道附近有一家非常出名的精灵族特色餐馆。嗯，我请客。”
为什么是她主动请客？本来我是拒绝的，但转念想了想囊中的羞涩，还是决定勉为其难地吃了这顿软饭。
大丈夫当能屈能伸，能打得了硬仗，也能吃得了软饭。
“可以，呆在房间里也挺无聊的。”
伊阿索仍然穿着白色长袍出门，不过没有用魔法遮住面容。银月纹白袍是月神教信徒们喜爱的服装，在王国并不罕见。传说月神喜欢隐藏在这种白袍里行走人间，信徒穿同样的服装可以帮助月神掩盖身份。
走过一条街，就到了伊阿索说的名字叫做“精灵的花蜜”的餐馆。
这里真的是那种正经的餐馆吗。
走进去后，倒是和正常的餐馆一样，热闹，充满烟火气。店内的装饰古朴典雅，充满精灵一族的装饰风格。用来照明的工具竟然是发光植物，天色渐暗，它们纷纷发出斑斓的光芒。
“晚上的精灵的花蜜是最漂亮的。”伊阿索老道地说道。
“最让我惊讶的是这里的精灵。”
尖耳朵，头发和眼瞳色彩各异的精灵服务员或点餐或端着菜，在店内忙碌。
“因为这里是精灵开的餐馆啊。”伊阿索笑道。
索伦森王国毗邻精灵之森，而且双方关系不错，无论官方还是民间都有频繁的交流。
我们在一楼找了张普通的座位坐定，把点餐的事交给伊阿索，我打量了一下周围食客，他们的桌上确实摆着许多我没见过的精灵族食物。
以各种果实和花蜜的搭配为主，作为晚上的食物正合适。还有面包果这种以淀粉为主的奇妙果实作为主食。
收回目光，发现伊阿索已经点好餐，正把玩着插在花瓶里当做灯的发光植物小灯草。
我一开始觉得伊阿索是随便选的一个位置，看到小灯草后，意识过来她也许是刻意选择这个座位。
“这是月神最喜欢的花。”
所有指向月神的魔法都需要小灯草作为贡品，它也是祭祀月神的典仪里最常见的花。
从平常的相处里，不难看出伊阿索是虔诚的月神教信徒。虽然月神是人族的守护神，也就是全体人族的信仰，但信徒还是比普通人更为虔诚的。
伊阿索点点头：“女神怜悯世人，只向人族索取这种随处可见的植物。在任意一片草丛里，都能发现小灯草的踪迹。小灯草的光芒，能照耀黑夜，为整片草丛带来希望。”
她所不知道的是，在月之女神还未怜悯人族，为人族带来光明时，小灯草是人族在夜里唯一的光，也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求你们了，我好饿。给我一点吃的吧。”
门外，一个头发胡子都发白了的老人，佝偻着身子，穿着破旧的单薄衣裳，在深秋夜晚的风里微微发抖。
店里的大部分人都对老人熟视无睹，只有少数几人向他投去了怜悯的目光。
伊阿索显然是后者，她的表情有些挣扎，也许是在考虑该怎样做比较好。就算她曾经是高岭之花，在经历过佣兵铁与血的淬炼后想的也应该更多了。
“出去，没有人会可怜你的。”一名男性精灵族店员试图驱赶老人。
“求你了……”老人还在不断哀求。
一个穿着黑色长裙，身形高挑的女子果断起身，越过店员，递给老人一个面包果。
“谢谢，谢谢……”
“快点走吧。”明明是一句带着命令口吻的话，她说出来，就好像，是带着一种恳求。
“谢谢……”老人还在不断重复着道谢，身体却很听话地转身，走入了凛冽的秋风里。
“莫琳小姐，没有这个必要。他们都是贪婪的家伙，见到你的善良，就会纠缠上你。”那名精灵族店员似乎认识她，提醒道。
“没有关系。”莫琳坐回原来插着告暮花的位置，拿起叉子插起一块削去皮的苹果片。
每值黄昏，告暮花都是最先亮起的发光植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