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体育祭,北泽同学有什么看法吗?”
话语声打破了我的思考,慢慢回过神来,看法?
“……比较成功吧,大家都乐在其中。”
随口胡说了个,我知道花井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问我这个问题,只等她抛玉引砖。
“我并不这么认为。”
花井停下秋千,不过双手并没有放下,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感觉她握着绳子的力度更大了些。
“首先,委员会本身有问题,第一,没有委员会主席,我有问过顾问老师,他说根本没有经过选举。第二,委员会把整个高一彻底排除在外,这可能么?但它的确发生了。第三,委员会的成员这次和学生会高度重合,职能并不明确。第四,外来人员过多场面失控,校门口的登记根本毫无用处。第五,委员会成员能力不足,根本压制不住各种突发场面。第六,因为没有领导核心队伍,全是一人独裁之言,这样的体育祭更像是场个人秀。”
不得不服,花井比我看的更广更远,虽然我也看出一些端倪,但毕竟以前从没进过委员会,也没有“真正”参加过体育祭,然而我也看的出来,花井的个人主观太浓,上面6条,基本全是针对松本的。
我刚想说些什么,结果花井只是顿了顿,怎么的,还有?
“其次,赛制安排极不合理,第一,是没有时间做准备么?很多地方都是敷衍了事,例如开始的表演秀完全没有排练,只是跳的本地的舞蹈。第二,项目实在太少,一年一次的体育祭才这几个项目?高中体育祭可不是过家家的地方。第三,每个项目都似乎别出心裁的加了恼人的设定,导致根本不像是高中的体育祭,更像是惩罚游戏。第四,项目发起者居然自己参赛,而额外添加的规则又是他本人设定的。第五,比赛设施的回收率极低,有几次用完就放那不管了,堆在跑道上成了其他比赛的障碍。第六,回到最开始的规则,年级对抗本身就不公平。”
结果下面六条,归根结底又是松本,另外花井老师,您的授课结束了么,不过她面色沉峻,似乎还没有说完。
“表面的繁华遮盖不住核心里的纰漏,观众的热情掩盖不了组织者的无能。”
应该是总结了十二条罪状,可是比七宗罪还多五条呢,松本会长,你感受到了么,总之在她旁边的我已经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有点怕了这女人了,刚才的鬼魅模样是不是就是她的真身呢?要是和她做对的话,我这点小身板肯定是经不起她的折腾的。
怪不得松本这次会严阵以待,恐怕他们关系交恶之后曾有过交锋,大概松本败的很惨,所以在高一的这次体育祭,他选择使用自己的会长身份并把陵北当成自己的主战场,而花井虽然也成了陵北的学生,但在今天,她只能被算成客场队员。恐怕松本去年想当会长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当然这只是我的胡乱猜测。
等等,有地方不对劲,刚才想的是战场?然而松本和花井除了在会议室里的正面交锋外,只有插旗战那次算是侧面对抗,其他时间他们之间只是组织者与观众之间的关系,那么应该不是战场,也不是角斗场,而是“秀场”,松本阳平营造的他自认为盛大的舞台,然而正如花井所说的那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不过,上面的依旧不是重点。
体育祭已经告一段落,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松本算是成功了,至少在我和花井以外的人看来是这样的,虽然在最后他可能失误了,但我们只是出了一口气,并没有伤他筋动他骨,只要他谋术纯熟,人心什么时候都能争取到。
花井这次性格剧变,可能就是受了憎怒的误导,所以才会丧失平时的理智,这种感觉我也很明白,因为自己曾经也体验过。
“北泽同学?”
花井见我一直在低头思考不说话,终于停下了独语。
“嗯。”
放心,我没睡着。
“你觉得哪里有问题?”
真要说的话,我觉得你现在有问题。
“问题很明显了……”
问题就是:花井同学,你是不是吃错药了?居然不让我离开,还罕见的和我说了这么多,一个半月来我们之间交谈的话语还不及你刚才说过的一半多。
“我在听。”
花井稍微调整了下坐姿,面朝向我。
“你和我说这些也没用啊……还不如和白石说。”
我又不是受气包,这些东西老实说和我关系并不大,我也消化不了,白石作为你很久的朋友,应该可以听你的牢骚。
“对不起……是我很烦人么?”
花井从外貌看有些心高气傲,不熟悉她的人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是这样,导致很多人都不免对她产生敬畏以至于敬而远之,但她的真实态度却截然相反,平易近人也不高高在上,尤其是该认错的时候就认错,丝毫也不拖泥带水,然而这次,花井同学,你误解我了。
“不是这个意思啦……我是说,这些牢骚,难道不应该是和朋友倾诉么?况且她也知道你和松本之间的事,应该能理解。”
朋友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用的,与你同喜,与你同悲。
“不想让小玲她担心呢,况且,她怕是理解不了其中的关节。”
花井摇摇头,表情变的落寂,再次调整方向,面向正前方,慢慢的荡起秋千。这什么,难道是说白石是个笨蛋吗?
“是么……”
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怎么会理解不了呢,我感觉我一眼就能看的出来的,只不过总结的没你那么详细罢了。
“本来以为北泽同学能理解的……算了,走吧。”
呼出一口气望着月亮,姿势神情仿佛是辉夜姬一般,你也想去月亮上么?
我能理解?你太高估我了,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中二宅罢了,连自己的事都解决不了,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不过,她所说的“能理解”,究竟指的是理解什么呢?是了解她对松本的憎恶么?还是知道体育祭的问题?又或者是,我们是同类人,我能明白她内心的想法?
北泽镜与花井缘,两人虽然现在身处同一个地方,但她正沐浴着月光闪闪发光,而我躲藏在阴暗中慢慢腐烂,心也不在一处。
同类人?不是吗?是吗?不是吗?是的。
我站起身,走到月光能照到的地方,花井注意到我的动静,回过头看我,现在,我们已经同在月光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