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走山路十分危险,所以薛涛一行人实际只行进了一个多时辰,等到天色完全变黑便停下来休息了。她们在山道上寻找了一处较为平坦的空地,扎下营地,生起篝火,准备在此过夜。
篝火上架着炉子,雪燕和班娴坐在篝火边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两只小家伙就变得如此要好了。
班娇和班妘则正在指导薛涛修习武功。
程清泉也是个性子直爽的人,看着薛涛练习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问道:“这指法就是《控鹤功》吗?看起来确实很不凡啊。”
“嗯,”薛涛眨眨眼睛,忽然说道,“程少主要来搭个手吗?”
搭手,就是较量招式的意思,程清泉是程籍的亲传弟子,也是程籍的养子,所以很多人都称呼他“程少主”。
“好啊。”程清泉闻言兴奋地搓搓手,就要和薛涛比划比划。
薛涛却收起了招式,鄙夷地说道:“你还真和我比试呢,我才七岁!”
程清泉刚起身一半,闻言僵住:“呃,哈哈,也是哈……”
他身高六尺,薛涛身高三尺出头,两人搭手毫无公平性可言。
“我来和你比试比试吧。”班妘自告奋勇。
“好。”程清泉重新振作了气势。
桐山派的传承以短刀术和扁担功为主,但也有一套以迅猛著称的打虎拳。程清泉作为程籍的弟子显然也精熟这套拳法,每一拳打出都有虎啸山林之势。
然而,三五招过后,程清泉就感觉不对了,他以拳对班妘的掌,每一次出拳都觉得自己的拳头仿佛打在了一池池水中,水波荡漾,然后将他的力道完全卸去。
薛涛已经看出来了,班妘使用的武功和上次班娴对敌鲁宗道时使用的是同一种武功。薛涛就叫了一声“小娴师姐”就从班娴那边套出了,这门武功的名字叫做《流云小法》。
《流云小法》是班珂自创的,之所以叫“小法”是因为这门武学还是半成品,班珂每年还会试验改进。《流云小法》是一门极端的武学,它将防御和卸力做到了极致,为此班珂甚至牺牲了大部分攻击手段,仿佛就是在对敌人说:你打不死我,等你打累了,我就赢了。
《流云小法》欠缺攻击力,但班妘不是什么死脑筋,她在防守的间隙,时不时轻轻一指点在程清泉的穴道上。程清泉起初还觉得没什么,因为班妘的指力不**本没有让他受伤,甚至没有让程清泉觉得疼痛。然而,随着被点的次数越来越多,程清泉就发觉他经脉内真气的运转越来越慢,出拳也渐渐变得无力。程清泉也尝试着躲避班妘的指法,但班妘似乎并不拘泥于点中哪一个特定的穴位,只要能碰到程清泉就行,程清泉的炼体功法在班妘的指法面前也形同虚设,班妘几乎不需要用多少力,就能将真气打入程清泉的穴位中。
这无疑是《控鹤功》的效果。
终于,几十招过后,程清泉主动跳出圈外,拱拱手,苦笑道:“班妘师妹武艺高超,《控鹤功》名不虚传,在下自愧不如。”
程清泉也曾听长辈提过,望舒宫的《控鹤功》堪称天下第一擒拿功夫,能在不伤人的情况下擒住任何高手。原本,程清泉还有些将信将疑,但亲身体会过之后,他也愿称《控鹤功》为天下第一擒拿功夫了,与使用《控鹤功》的敌人战斗就是一个不断被削弱的过程,若是无法尽快打败对手,那早晚会被擒住。
班妘和程清泉比武,薛涛坐会到了班娇身旁,忽然凑到班娇耳边小声问道:“师姐,我们为什么不在桐山派过夜啊?”
“为了抓紧赶路,可以尽快回宫啊。”班娇回答道。
薛涛自然不会相信这样的理由,又问道:“师姐你是不是和程掌门有什么旧怨啊?”
“我和程掌门能够什么旧怨?”
“我看你连话都不想和程籍多说,还说没有旧怨?”
班娇目露意外之色,然后又笑了起来,她一边看着交手的班妘和程清泉,一边压低了声音回答道:“师妹知道程籍是什么时候当上桐山派掌门的吗?”
“不知。”薛涛摇了摇头。
“今年。”班娇说道,“今年年初时,桐山派前任掌门玉和突发急病,暴毙而亡,然而作为玉和师弟的程籍才接任了掌门之位。”
“今年年初?”薛涛听到这个时间,很快举一反三,“我望舒宫的前任宫主姬婴也是在年初去世的……”
“没错,”班娇点了点头,“就是在姬宫主被歹人伏击,身受重伤去世后没几天,玉掌门便也死了。”
“你们怀疑玉掌门之死和程籍有关,甚至姬宫主之死也与程籍有关?”薛涛问道。
“是的。”班娇点了点头,“望舒宫与外界交流极少,姬宫主也喜欢独来独往,出行十分低调,那些歹徒却能够得知她的行程,并且预先设伏。这就说明他们如果不是对望舒宫十分熟悉,那就是有对望舒宫十分熟悉的内线为他们提供消息。桐山派,尤其是突然上位的桐山派掌门嫌疑很大。”
“那你们还带着我去桐山派……”薛涛顿时瞪大了眼睛,不过话未说完,她自己就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你们是想用我作为试探。如果我的行程也被泄漏了,或者遭遇了不明人士的袭击,那就表示桐山派确实存在问题。”
班娇笑了笑,没有再说话,不过薛涛显然没猜错。
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中成了诱饵!
薛涛有点无语。
不过,这也从侧面证明了自己身边的保卫力量应该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强,否则薛涛这趟桐山派之行就不是试探,而是献祭了。
正当薛涛与班娇结束了谈话,班妘与程清泉也双双收手时,寂静的山谷里突然响起了一阵人喊马嘶。
班家姐妹一瞬间都警惕了起来,桐山派的护卫们也个个将手搭上了刀柄。
一时间无人再说话,寂静的山谷更加寂静了。
不久,点点火把的光亮出现在山道中,一支三辆大车组成的车队缓缓地向薛涛她们所驻扎的空地行来,并且在她们不远处停了下来。
一个身材高大,身着劲装,背着铁剑的男子离开车队,小跑到篝火边拱手道:“各位朋友,在下义兴镖局镖头梁夫之。我等押镖途径此处,天色已晚,可否借宝地过个夜。”
桐山派的五人并没有说话,而是朝着班娇这边看过来。
班娇笑道:“当然可以,这里荒郊野岭的,又不是谁家的地盘,你们想在哪过夜都可以。”
得到了先来者的首肯,镖队的众人这才开始从车上卸下露营的用具,并且埋锅造饭。
“义兴镖局?怎么会?”薛涛看着插在镖队大车上的旗子,嘴里轻轻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