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回来的黑刀无论是班娇,还是肃坤那些桐山派的高手都不敢碰。这柄黑刀从里到外透露着的都是满满的“不祥”,在座的都是成熟的江湖客,没人会像薛涛一样觉得自己是天上地下独一份。所以,没人想接这柄黑刀。
薛涛自己也不想要一个陌生男人的贴身武器,于是就把它交给了丁伯,让他把黑刀和那套盔甲一起收好。
令薛涛诧异的是,丁九公就这么空手将黑刀接了过去,原本凶戾无匹黑刀在这个驼背马夫手里不挣扎也不装死了,乖巧得仿佛是一只小奶狗。
除了黑刀,薛涛还捡回来了一块腰牌,木制,表层刷了青色的漆。腰牌正面只有“何府亲随护卫姜”七个字,背面倒是有很多字,大致内容就是说,这位姓姜的何府亲随护卫姓名叫姜羽,是蔡阳府本地人,哪年哪月生人,长得怎么怎么样。
这腰牌是从那使用黑刀的少年腰间摘下来的,显然“姜羽”就是那个少年的名字。腰牌本身并没有特别之处,但是薛涛看到这名字的同时,她脑海中的系统就“叮~”地响了一声。
“新支线任务已触发!”
“支线任务:击败姜羽。”
任务描述依然简洁,就像之前那些“拔XX胡子”之类的任务一样。
薛涛一头雾水,“击败姜羽”这种描述太过含糊了。亲手杀死姜羽应该算是击败姜羽了吧?但如果完成任务的条件就那么简单,那么自己制作系统的时候,应该直接要求“杀死姜羽”才对,而不是说“击败姜羽”。
所以,这个“击败”应该是另有所指,比如:需要姜羽自己觉得自己就是个失败者。
之前,姜羽是何秉琼的护卫,职责是保护何秉琼的安全,而薛涛通过欺骗的手段让何秉琼陷入了致命的危险中,这算不算是击败了姜羽?薛涛觉得这也算,但是任务并没有完成,大概是因为姜羽自己没有觉得自己失败了,他能在义兴镖局一众高手的围攻下将何秉琼背出来,确实不能算他输了。
且不谈薛涛到底应该怎么“击败”姜羽,姜羽这个名字出现在系统支线任务之中就已经让薛涛很费解了,之前系统支线任务中出现的都是些什么人?张玄,鬼樵,一悟,陟雄……都是武林中一等一的人物。姜羽这个小护卫凭什么也能让未来的自己记住他的名字?
难道是什么隐藏的boss?
薛涛心底的疑惑暂时得不到解答。
吃完午餐,一行人继续赶路。日落前,薛涛已经可以站在马车上远远眺望到蔡阳府府城的城墙了。
不过,班娴的老家并不在府城之内,而是在蔡阳府府城东面的一个名叫榆树沟的村子里。
第二天上午,薛涛等人终于抵达了榆树沟。
这是一个山清水秀,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的宁静村庄。村子周围是成片的稻田,恰逢水稻成熟的时节,轻风吹过稻田,满眼都是金黄色的波浪,低垂的稻穗诉说着丰收的喜悦。
班娴将从望舒宫带来的祭品,香烛摆好,自己跪在父母的墓前低低地哭泣着,小声说着自己最近的生活。班娇和班妘轻轻拍着班娴的后背,安慰这小家伙。
要说班娴真的有多么伤痛,薛涛是不相信的。班娴一岁多父母就全去世了,她独自一人在村子里游荡,被班珂在猪圈里捡到,带回了望舒宫抚养,小家伙恐怕早就不记得自己父母长什么样子了。
班娴觉得伤心,大概只是因为所有人都说父母去世后,孩子会伤心吧?
班娴祭拜父母的时候,薛涛闲着没事,就带着雪燕在附近闲逛。
无意中,薛涛看到两个小孩正蹲在水渠边拿小棍在潮湿的泥土里扒拉着什么。
“你们在干什么?”薛涛突然开口。
两个小孩被吓了一跳,转身看到薛涛,畏惧得连连后退。
薛涛见个子较小的那个孩子双手握着小拳头,似乎是捏着什么东西,便问道:“你手里是什么?”
那孩子连忙把两只小拳头藏到了身后,仿佛是在藏什么宝贝,害怕又紧张地看着薛涛。另一个较大的孩子挡道了前者的身前,仿佛是呲牙的小狗一样,戒备着薛涛。
薛涛见状也不恼,她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小纸包。她打开纸包,递到两个孩子面前,笑道:“我拿这个跟你们换。”
纸包里是五六块核桃酥,是薛涛给雪燕准备的零嘴。两个小孩看着核桃酥情不自禁地吞了吞口水,但依然胆怯不敢靠近。
薛涛便又笑着将核桃酥往前递了递,个子小的孩子终于抵挡不住诱惑了,怯生生地将两只小拳头伸了出来,摊开手,里面居然是两只又肥又大的白色蠕虫。
“这是什么?”薛涛皱起奇怪道。
“这个我认识,”大概是闲着无聊,于是也跟了过来的程清泉,说道,“这虫子农人叫它鸡婆虫……”
似乎是看薛涛很嫌弃的样子,担心薛涛后悔不想交换,个子较小的那个孩子小声地说道:“可,可以吃。”
“哦,对,”程清泉点头道,“荒年时会有农人捉这虫子果腹。”
薛涛上下打量一下这两个孩子,他们满脸泥灰,个子矮小,瘦得皮包骨头,但唯独肚子特别大,显然是生了寄生虫。
薛涛把核桃酥递给这两个孩子,然后起身对程清泉说道:“把他们两个带上。”
两个小孩都很警惕,闻言立刻就做出了要逃跑的样子。
“哈?我吗?”突然被指挥的程清泉有些愣住,但是薛涛已经拍拍手起身走了,程清泉也只好照做。
程清泉武艺娴熟,两个小孩即使多跑了两步,还是被程清泉抓住了。程清泉将他们夹在腋下,两个小孩又哭又喊又挣扎,但毫无用处。
班娴祭拜完了父母,此行最重要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大家正打算去班娴家休息——没错,小家伙在村子里有一处房产,就是她父母留下两间茅屋——就看到薛涛回来了,还带着两个小泥人。
“这是?”班娇奇怪地说道。
“我在村里看到这两个孩子在捉虫子吃,”薛涛说道,“就想请他们来吃顿饭。”
“哦……”班娇点了点头,并没有尝试去拯救那两个惊恐的孩子。
“四爷爷!”班娴在自家门前见到了熟人,立刻开心地喊道,她这一路走过来,就没有见到几个村民。
那是一个坐在田埂上晒太阳的老人,一动不动,仿佛毫无生气。听到清脆的童声,老人缓缓睁开浑浊的眼睛,看清班娴才陆续了些许笑意:“小娴回来了啊……”
“四爷爷,伯伯,伯母呢?”班娴向四周张望了一下,问道,“我给你们带了香梨。”
“你伯伯伯母逃荒去了。四爷爷我咬不动梨子,你留着自己吃吧。”老人笑道。
“逃荒?”班娴看了看分明是丰收的大片农田,不解地说道,“逃什么荒?榆树沟的人都不在吗?这么多田地的稻子谁来收?”
“逃荒去了,都去逃荒了。田地?哪里还有榆树沟的田地?”老人情绪忽然激动了起来,苍老颤抖的手指过周围所有的田地,“这些,这些都是何家的田,何家的地。不逃荒怎么办?没有粮食,也没有地,不逃荒都得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