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羽很想吐血。他虽然是何府的护院,但毕竟才来何家不到一年时间,何府很多地方他都没有进去过,所以并不熟悉。就比如这个用仓库改建的牢房,姜羽以前都没有听说过何家有这样一个地方。
逃出牢笼后,姜羽在复杂的巷道中兜了几圈,居然迷失了路径。他被迫越上房顶,眺望寻找方向。姜羽对自己的轻功还是有信心的,他觉得自己动作谨慎一些,应该不会惊动何府的下人们。
然而,姜羽根本不知道何府现在有多混乱。
谷春,梁夫之与高莱一行人一起潜入何府,起初这个过程进行得非常顺利,但不久就出了岔子。高莱从伏龙神教找来的高手们见到何府的富丽堂皇就看花了眼,开始做起了顺手牵羊的勾当。
谷春和梁夫之看得也想吐血,这都是什么人啊?他们早就知道伏龙神教的恶名不是空穴来风,连高莱这种人都收,伏龙神教迎风臭三里也不奇怪了。但人家高莱好歹能说是个魔头,你们这种没见过世面的穷酸模样只会拉低了魔教的格调,你们知不知道?
这些伏龙神教的高手不仅偷东西,还偷到了何家老夫人的房里,结果被何家老夫人的侍女发现。何宴锡侍母至孝,自然不会不注意母亲的安全,他将自己教导的一位弟子安排在了母亲身边,贴身保护母亲的安全。
伏龙神教的高手与那位侍女交手十几个回合也没能拿下对方,还惊动了守在外面的何府护院和有竹居弟子。
连老夫人房里都进贼了,这还得了?
于是,整个何府都骚动了起来,到处都在搜查潜入何府的贼子们。
姜羽刚跳上屋顶就暗道了一声不好,因为他发现对面房顶上站着三个何府护院。
姜羽与他们八眼相对,气氛有些尴尬。
为什么房顶上会有这么多人啊!
你们大白天聚在房顶上打牌吗?
姜羽心中破口大骂,虎煞撒手飞出。
刀刃精准地刺穿了一个护院的咽喉,但依然为时已晚。
另外两个护院已经大喊出声:“这里还有一个贼子!”
声音传出,很快就有更多护院围拢了过来。
姜羽抬起手掌,用真气将虎煞吸回手中,与那些护院战在一起,刀锋所向披靡,连斩五六人。
“你们不是他的对手,后退让我来。”一个有竹居弟子越众而出。
其余护院也确实被姜羽的手段震慑了,连忙后退将战场让了出来。
“姜羽,放下刀,快束手就擒吧。”有竹居弟子拔剑指着姜羽说道。
“束手就擒?呵呵……”
姜羽其实很不想战斗,他的伤势并不是真的好了,而是使用《真煞血炼法》暂时激发了身体潜能,时效一过,他就会进入一个更加严重的虚弱期。但姜羽也不可能束手就擒,所以他只有速战速决了。
那有竹居弟子使的是儒家传承中极为普及的《琼林剑法》,这门剑法并不是不够精妙,但正因为它太普及了,所以很多人都了解它的每一招一式,其中就包括姜羽。
了解对手功法,就很容易知晓对手的长处和短处,窥破对手的破绽,甚至预判对手的出招。
那有竹居弟子一招“风欲起”使出,姜羽轻易挡住,并凭借自己对《琼林剑法》的了解,立刻就猜到对手下一招很有可能是“石燕飞”。
“石燕飞”这一招是剑法与身法的结合,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拉近与敌人的距离。姜羽便立即横刀向前,拦在了那有竹居弟子前进的路线上。那有竹居弟子猝不及防被一刀割开了肚子,看起来就像是他自己主动撞上了姜羽的刀。
一股黑气从虎煞造成的伤口处迅速蔓延开来,那有竹居弟子痛苦地捂着肚子倒下,眨眼之间就没了气息,甚至就连尸体都出现了明显的干瘪。
姜羽松了口气,直接冲出包围圈,找准方向朝何府外逃去,然而他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厉喝,声音明明不大,却异常清晰。
“贼子好胆!居然还敢杀人!”
一道凌厉无匹的剑气凭空斩来。
姜羽脸色大变,转身举刀相迎。
这依然是一招平平无奇的“风欲起”,然而姜羽却未能挡住。
虎煞与那宛如实质的剑气相撞,震得姜羽虎口流血,却只是让剑气稍微改变了方向,这一剑依然斩在了姜羽的左臂上,并且波及到了姜羽的左脸,在他俊秀的脸蛋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一个翠裙飘飘的秀丽女子仗剑而来,这人自然就是苏嫣了。
“我念在你年少,本想留你一条性命的,却没想到你竟然毫无悔改之意!那我就只好将你斩杀了。”苏嫣见到有竹居弟子的死愤怒无比,她还不知道何家老夫人准备拿姜羽给何秉琼殉葬的事情,所以确实是想废除姜羽的邪功,给姜羽留一条性命的。
“呵……”姜羽冷笑,只以为这是苏嫣虚伪的言辞,他不顾自己鲜血淋漓的左臂,举起了右手中的刀,“我怎么会死在这里啊!”
姜羽眼中泛起了猩红色的光芒,黑气从他和虎煞体内喷薄而出。
另一边,谷春和梁夫之挟持着一个胖子来到了关押姜羽和两名义兴镖局镖师的牢房。潜入被发现,何府内乱成了一锅粥,再隐藏身份自然也没有了意义,于是谷春灵机一动,劫持了一个衣着华丽,看起来就很有身份的胖子。这胖子是何府老夫人的弟弟,何宴锡,何秉琼的舅舅,名叫陈通。陈通被迫给他们带路找到了关押义兴镖局,他们没有见到薛涛等人,但却看到了敞开的箱子。
“镖被打开了。”梁夫之说道。
谷春面色一黑,掐住陈通的脖子问道:“东西在哪里?”
“什,什么东西?”陈通茫然地说道。
“箱子里的东西呢?”谷春重复道。
“箱子?这箱子我们没有打开过啊。”陈通连忙辩解道。
“不是你们打开的,难道还是我打开的吗?”谷春怒道,“东西到底在哪里?快说,不然我杀了你。”
“东,东,东西在,在……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您说出来,我好帮你找啊?”贪生怕死的陈通颤抖着说道。
“我怎么知道是什么东西!快交出来!”谷春瞪大眼睛,作为一个镖头,他是不能私自打开封条的,所以他确实不知道自己押送的具体是什么。
“您不知道是什么,我怎么交给你啊?”陈通摊开手说道。
“不要废话!快交出来!”
“到底是什么啊?”
陈通快要哭出来了。
谷春其实已经相信不是何家把镖藏起来了了,因为他进门时就看到了被打晕的护院和破碎的木笼,这一切都代表着有一拨人比他们更早地来到了这里。
“怎么回事?”两手都是鲜血的高莱也走进了牢房,他刚才独自去拦截数名有竹居弟子,所以落后了一步。
“东西不见了……”谷春说道。
高莱得知了情况之后,脸上也升起了不加掩饰的怒意,一爪按在陈通的脑袋上,手背泛起赤色的蒸汽,接着啪一声,陈通的脑袋就像西瓜一样炸了开来。
“去,将整个何府全搜一遍!”高莱咬牙切齿道。
义兴镖局和伏龙神教三十多名高手放弃了伪装,开始肆意的搜查何府,何府的护卫们想要阻拦,但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义兴镖局的镖师们还能收敛一点,伏龙神教的高手根本就是见人便杀。有竹居的弟子想要阻拦,但面对高莱,他们也是节节败退。
苏嫣很快注意到何府内的危险,但是她此刻却被姜羽缠住了,姜羽获得了某种特殊的帮助,实力大涨,代价都是失去了理智,对苏嫣发动了不管不顾的攻击。苏嫣对黑刀心存忌惮——她刚才注意到那有竹居弟子被姜羽造成了一个并不严重的伤口,就直接死去了——打起来束手束脚,所以短时间内居然难以拿下姜羽。
一时间,何府内惨嚎不断,哀鸿遍地,甚至还有地方冒起了黑烟。
薛涛站在何府外的街道上,看着苏嫣与姜羽的大战,正啧啧赞叹“恐怖如斯”的时候。
忽然,听到了有人大喊:“何府着火了!快救火啊!何府着火了!快救火啊……”
声音越来越大,喊话的人也越来越多。
街道两边的民居陆续打开门,百姓们走到街道上,面色木然地看着何府上空冒起的黑烟,对着逃出何府,面色惊恐,甚至身上还有鲜血的贵人们指指点点。
正当薛涛以为百姓们或许要拿着锅碗瓢盆去救火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瘸腿老伯举着一只火把从家里跑了出来,大喊着:“何府着火了,快救火啊!”然后把火把丢进了何府内。
这仿佛是往平静的湖面里丢了一块石头,其他的百姓们见状也像是受到了启发一样,纷纷回家,拿出了各种引火物,大喊着:“何府着火了,快救火啊!何府着火了,快救火啊!”然而将一团团火焰丢进何府。
随着黑烟变成火焰,人群也越来越沸腾,甚至有人举着火把直接冲进了何府,四处点火。
薛涛看得忍不住感叹道:“啧,蔡阳府的老百姓们真是幽默啊!”
班妘,程清泉则看得目瞪口呆。
在百姓们一声声“快救火啊!”中,何府变成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
何秉琼的棺材倒是被百姓们“救”了出来,已经死去多日的何秉琼被棺材中拖出,横尸街道,压抑了多年的百姓们终于有了发泄愤怒的机会,他们举着木棒把何秉琼在大街上打成了肉泥。
“哈哈哈,快救火啊!囡囡,爹终于给你报仇啦!”
瘸腿老伯状若疯狂地大笑着,满脸都是泪水,披着一床破破烂烂的棉被,从薛涛面前冲,一头扎进了燃烧的何府中,为何府的毁灭再添上了一把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