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没有人烟的夜之城市里自由的晃荡着。
他们并没有有说有笑,也没有其乐融融。
而是各自都陷入了一种好似恒定的静默中。
“我曾提着这盏灯,年复一年……时境过迁……灯依然如旧,但它曾经照亮过的东西,却是再也不存在了。”
“你很伤心吗?”
东陵参不知为何冒出这一个沙子都能看出来的愚蠢问题。
“……也许伤心过,但现在我似乎已经被消去了大半本该拥有的情绪。”
“我曾经在九绫那听过一个故事。那场瘟疫是你解决的吧。”
东陵参提起了它往日的痛楚。
但是提灯人并没有愤怒,它只是看着天空,把手举过头顶,森森白骨在月光下显露着一种诡异而美丽的光泽。
“……是它们解决的,我只是他们之中一个满怀罪孽的人罢了。”
“能和我说说吗,为什么这样做呢?”
提灯人看了看东陵参的脸,他脸上蕴含着的意味让它有些不好拒绝。
“告诉你也无妨吧。”
提灯人说完,便用一只手抱起女孩,另一只手将魂灯一挥,魂灯漫出灰蓝色的气雾包裹住她们。然后,气雾形成了一个可怕的景象。
首先这里算是一个不错的城市和村落共存的聚居地,山峰高耸,河水波光粼粼,清澈见底,它们奏着一首属于自然的欢乐颂。
人们的生活有说有笑,每天似乎都过得十分幸福,像是一个理想的居住地。
当然,这是魂灯里死去的魂灵所投射出来的理想状态而已,现实比这要残酷的多,画面一转,城市变得面目全非。青山绿水变为了黄河焦土,昏黄的天空失去了原先幻彩一般健康的颜色。
地面也不再是干净的砖路,而是破裂的露出了失去肥力的土地的荒凉地域。
房子破败不堪,并且开始逐渐烧起了大火,那些房子里面都是已经无力回天的被瘟疫所侵染的人,他们有些希望自己的子女和亲人不要管他赶紧离开这里,有些则害怕孤独请求亲人的陪伴,有些带着瘟疫去释放怨念,去仇人家里为所欲为,社会秩序乱成一团,没有任何人想要管,只有赶紧逃离这里的念头,逃避是他们公认的第一选择。
他们看不见那燃尽一切的火焰,只能感到那股灼痛灵魂的可怕高温。
然后,并没有先前九绫所说的大军压境一般的黑色人海,而是,只有一个人。
那个人披着黑袍,带着和提灯人一样的鸟嘴面具,但是新很多,露出了双腿和手臂前肘,看上去拥有着较为白皙而富有血色的皮肤,秀发也和这城里村里人完全不一样,看上去像是皇族的纯血子嗣。
而且,举手投足之间富有成熟女性的气质。
但她的个头其实还没到东陵参的肩膀。
那是这个家伙还有这血肉的时候吗……这种神秘而诡异的美丽是怎么回事,似乎可以直接让人沦陷。
看不到她的眼神,她凝脂如玉的手提着一盏灰蓝色的灯,在夜晚显得阴森诡异。
与她的美丽不同的是,她跨过的地方,全都化为了荒芜的灰烬之地。她像是那灾厄和瘟疫的使者,要将这片土地踏足,毁灭。
她将那些沾染了瘟疫的房屋挂上了无法熄灭的恒火,似乎完全不需要氧气的支撑,她发出的火焰一直都以最旺盛的状态舞动着焰尾。
她只身一人,此刻她背后的火焰高高燃起,筑起一道不可逾越的高墙。
死去的人的灵魂化作一缕缕浓稠的白烟进入了她的灯里,在里面悦动着。
有些灵魂对她万分感谢,有些灵魂对她恨之入骨。有些灵魂哀其不幸,有些灵魂不愿放手
最前者加入了她的行列,而所有后者在她的幽灯里带着怨恨徘徊着,冲撞着。
“又踏足了一片土地……又死了一片鲜活的生命。”
她将打开后的魂灯当作酒壶,高高举起用嘴巴将那些魂灵散发出来的气雾吸进嘴里,那似乎能缓解她的精神创伤。
她此刻看上去像是一个嗜酒如命的家伙。
而那些气雾也是无穷无尽的。
她吨了好一会,似乎是喝够了,身体也有些象征性的摇摇晃晃,不是因为醉,而是神智被那些气雾冲击,身体被那些气雾撞击。
如果自己受苦能让那些死去的灵魂好受点,那她不会有半句怨言,她竟被撞得有些乏力,险些倒下身去。
气雾这才好像“满足”了一般从她的嘴里,耳朵里慢慢散出来。
而她仍旧提起明灯不再多做停留,她走过东陵参,背后汹涌的火焰扑面而来,像海啸一般将他的身影逐渐的彻底吞噬。
那种火焰让他的全身都感觉到了一种诡异的刺痛和麻痹。
他在里面见到了另一番光景。
那是世界上罕见的美好之景,秀丽的山河搔首弄姿,激涌的沧流婉转动听,死去的魂灵在这片火海里头找到了先前不曾拥有过的欢乐。
家庭和睦,相亲相爱。
少年仿佛身处另一个完美世界中,但是,那些魂灵却在慢慢消失,这里是一个给予人死亡的安神之地,也是灼烧灵魂的死域。
他们在享受快乐的时候,不知不觉成为了这股火焰的养分,让它烧的更旺,看上去也更加的美丽!
不过提灯者并没有对所谓美的追求。
她每踏足一片土地,就会死去一片地域的生命。
但她只会以这种状态接触瘟疫之地,健康的地方,她并不会这么做。
她的鼻子可以嗅到受到病毒腐朽之人的痛苦和病毒刺鼻的恶臭和恶心。
她其实也早已是个将死之人。
她没有似乎停下和犹豫的意思,她只是一心一意要将患病之人统统带入火焰之中解脱,将这破碎的世界拉回生命的繁衍长道。
对于没有感染的人来说,有些人觉得她做了件好事,有些人觉得她是恶魔的儿女,是她将瘟疫带来了人间。
最后,各种各样的谣言兴起,直到她的存在引起了人们的害怕和恐惧。
于是,大伙合谋想要杀了她,她却在瘟疫之地安宁了之后离奇失踪,像是造就预测到了他们会对自己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