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先沉思了许久。
自己也一把年纪了。
不如就去做个贡献吧，能活到现在其实已经是白灵族的幸运了。
他已经处于生命路途的末尾。
“现在，还有些时间，能麻烦小姐你去做个事情吗？”
“您说。”
“我还有两天就要走了，麻烦你收集一下还想找我问诊的病人名单。最好晚上就放到我的办公桌上，这里剩下的事情我处理就可以了……”
“嗯！我现在就去！”
护士欢欣雀跃地离开了手术室。
“总抱着不切实际的想法，我是不是也是个病人了……”
他看了看手术室天花板上的灯。
视线慢慢的恍惚。
然后他摇了摇头，眼前的画面再一次清晰了回来。
他关上了灯，合上了门。
放下了手中稳握的那把手术刀。
“再见，我的朋友……希望我还能回来看看你。”
子先回到了家里。
刚到家换鞋子，一只白色皮毛的狐狸就把要食的小碗叼到了他的跟前。
“呼，你饿了吗。”
子先弯下身来搓了搓它的下巴和脖子。
“很快就有得吃了，在这等我一会就好。”
子先打开了冰箱，拿出里边被冰鲜的食材，走进了厨房里
在阵阵刀声过后，便是起锅烧油翻炒的声音。
动物的脾脏不能像人一般能够摄入一些成分后迅速的分解。
所以调料是不能放那么狠的。
实际上给一块生肉也就足够了。
子先做了很足的饭菜，今日的饭菜是前所未有的丰盛，自己的胃似乎也敞开了来。
一人一狐酒足饭饱之后，子先便开始收拾行李。
明天就是周六。
还得给阿德林院长回个信。
他写道：
[阿德林院长，我非常荣幸能够收到您的邀请，我虽未到退休的年纪，但也时日无多，我愿意同您前往您朋友的家乡奉献自己最后的力量，我希望与您明日会面，请您尽快答复我。
——子先]
他按照阿德林院长所说把信钉在了自家的门外。
他打开电视，把白狐抱到了自己的双腿之上，后者亲昵地蹭着他的手和胳膊。
电视上的记者语气急促，脚步慌乱地道：
“近日，一种新型流感在我市不断扩散，目前已有百分之二十的区域感染情况严重，百分之三十区域中度感染，百分之五十地区轻度感染，希望市民的坚持口罩不离口，远离大人群的行为守则，目前市政府和各地医院正在一起想办法攻克难关……”
“这些破事真是一波接一波，让人感觉跌宕起伏啊……”
子先揉搓着白狐的头部，这是他放松的一种方式，而白狐很配合地和他的双手相蹭，很是喜爱这样的触摸。
“小九……你要和我一起去那里吗。”
白狐听着立刻转身面向子先的胸膛，两只软绵绵的肉垫压上子先的腹。
“我去可能只有我会死，但你和我一起去，有可能我们都活不下来……这样你也要跟我去吗，小九……”
小久点点头，它把头部贴上了子先心脏部位的位置，时不时蹭一蹭。
小九的尾巴很长，它的尾巴紧紧缠绕着子先的腰。
子先很明白小九的态度了。
小九会和自己生死与共……
它绝对不会离开，也不想和自己分开。
“你还是愿意陪着我嘛……哈哈哈……但我并不想你去……不过我劝不住你，你到时候可一定要好好保证自己的安全，谁知道那些东西会不会感染动物，还是能够通过动物传播。对了，今晚吃得饱吗？”
小九抬起了头，用爪子揉了揉肚子，然后点头。
“那就好。”
然后，一阵阵叩门声传到子先的耳中。
阿德林院长派的人应该来了。
“你好，子先先生，您的信我会转交给阿德林院长，另外，他让我告诉您，明天早上八点，私家机场处见面。”
“谢谢。”
“办事而已，不用多礼，那我就先走了。”
“嗯，你回去吧，我明天会准时到的 ”
“好的，祝先生您有个愉快的夜晚。”
小九跑了过来，身法灵妙地爬到了子先的肩上。
用双腿支撑着身体，前肢搓了搓自己那被皮毛所包裹的肚子。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今晚好好睡一觉吧。”
子先搓了搓小九的脖子，后者咬住了他的手指，咬合力不大，但也不小。
子先把它抱到了怀里。
用更大的力气环住它，它才松口。
“也许不和我一起，你能活下来找个好伴呢。”
说完子先便感觉到一阵寒意，源头来自小九略显尖锐的双眸。
它又咬住了子先的手，不停的摇头。
“好啦好啦，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你那么坚定到时候可别灰溜溜扔我在那跑了……”
听完这话，小九瞬间炸毛。
他们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
可惜他们并没有睡上一个好觉。
他们睡不着。
“你说这趟下来，要是能活着回来，我是不是得出名了？”
小九拿尾巴拍了他头壳一下，示意让他不要做多余的幻想。
“诶，怎么养了你这么久，你就会扫我的兴呢。”
小九高傲地抬起了自己的头，拿尾巴扫了扫子先的脸。
“你是不是知道我不容易对你毛发过敏那这种行为来羞辱我啊？”
小九朝他吐了吐舌头。
“算了，斗不过你……”
也许这趟就是我们俩最后的时光了……瘟疫，可不是开玩笑的。
但是，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新闻怎么才报道了流感。
还是说，那只是个伪装。
彻夜难眠了今晚……
——明日——
子先和阿德林见面了。
“很高兴你能陪我这把老骨头去拼搏一番。”
“我的荣幸，院长，其实我更羡慕您的精神，您的岁数已经很大了，还愿意拖着这苍老的躯体投身于视野，我很高兴能和您这样伟大的医生同行。”
“呼……客气话就免了吧，一个医生如果连履行职责都可以被称之为伟大……那这个世界是不是有点过于悲哀了，哈哈哈。对了，你背上的宠物我可是很少见啊。”
“只是一只皮毛雪白的小狐狸而已。”
“子先，不要牵扯无辜的生命进来。”
阿德林院长的脸色开始略显阴沉。
“它是来陪我的。”
“你的宠物也颇具灵性啊。”阿德林院长叹了口气。
“谢谢院长谅解。”
“那，是时候开始我们有可能是最后一程的旅途了。”
“好的，院长。”
然后，子先带着小九和阿德林院长乘坐私人飞机一同飞往了阿德林朋友的家乡。
白云在窗边飘过，如同时光飞梭。
他们很快到达了这片死寂之地的上空，目的地的面貌比他们想象的要更加奇幻，或者说，诡异和恐怖。
有点像之前第一次和夕提斯建立意识链接的意识世界时看到的模样。
静默，死一般的沉默。
院长很快给到场的医务人员分好了组，我和阿德林院长各带一组人前去中度感染区域，争取采集到深度感染区域的病毒样本，那里的病毒很有可能会发生变异。
战线建立的时间是比较匆忙的，所幸能够勉强应付。
因为小九的缘故，子先给她也设计了一套医疗装备。
有些医务人员还因此困扰，为什么要给一只狐狸浪费资源，不过是子先自己出资的，他们也不多说什么。
因为工作愈来愈紧张，大家那把嘴也越来越少开口了。
一个夜晚，子先想出去看看天空的星星，算是一直以来紧张工作的放松。
他很幸运，没有染病，而且这也只是第一周，前线的医疗人员也还都安好。
目前没有办法治疗瘟疫，只能是用治疗类似症状的药品进行缓解。
所有人正在做出他们自己的努力。
令院长和子先惊讶的是，过来的人员竟然有一半是年轻人，另一半是中年人或者老年人。
人情没有那么冷漠，但也不是谁都能为此承担这惨重的支付代价。
生命是最宝贵的东西。
行医之人更是对此深有感触。
因为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会影响别人的生命。
至于是好是坏，无从得知。
但他们希望往好的方向行驶，象征阳光前进。
子参此刻是有少许负罪感的，阿德林院长可是忙的焦头烂额，自己也只是抽取小小的五分钟来看看天空而已，很快他就要回去投入工作。
就是这样日复一日，但每日都必须有些进程，不然又谈何贡献可言。
他嗅到了尸体的气味，他很熟悉这种味道。
大地是亲切的，她毫无私心地回收一切，为新的生命提供物质。
她也是残酷的，她不会再让逝去的生命回到他原本的样子。
人们总说自己是会落地归根的，不必有太多的挂念。
但往往他们最不想要接受的就是摆在面前的现实的死亡。
也许有人愿意去拥抱死亡，但，有多少人愿意？
一个，还是两个，还是几百个，还是几千个？
会有几千个“傻子”吗？
但是自己和阿德林院长以及带来的医护人员，却都是“傻子”。
“小九啊。”子先把它抱在了怀里
“？”小九歪了歪头。
“你说，我死后会去星空之上的天堂，还是熔岩之下的地狱。”
小九举起两只爪子摆了摆。
同时摇了摇头，然后拿尾巴狠狠拍了子先一下。
“唔……有必要那么生气吗？”
小九和子先对视，她两只爪子的肉垫拍在子先的脸颊两侧，伸出舌头添了舔他的嘴边。
转过身去，轻轻咬住了子先的手，它的尾巴则卷住另一只手。
这是它的陪伴，而且是永恒的陪伴。
“你，其实能说话吧……小九，你的这些肢体语言貌似也是做梦的时候某个声音告诉我的，我还出奇的记住并对上了，那个声音是不是就是你呢？”
小九没有回应子先，她就如同一般的犬科小动物一般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是。”
她回话了，但很小声，常人几乎不可能听见。
子先先是一愣，然后笑了笑，也没什么惊讶的表情挂在脸上。
只是，怀抱变得更加紧密了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