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疗的进展十分缓慢,所谓的拼搏成功终究还是低概率事件,一夜一夜的过去,子先和阿德林院长也越发惆怅,但他们会尽量抑制自己的不良情绪,因为那是对病人的不负责任。
短短几周,他们又苍老了不少。
小九的体型也罕见的长了两三圈。
他们很是努力,但成功的病例几乎没有,他们陷入了灰暗之中。
只能无力的当一个聆听病人临终之言的旁观者。
这是何等的窝囊啊。
作为一个医生,连生命都难以拯救。
世界需要人们所信仰的法则,但那是梦里的。
不是现实的。
呻吟,呻吟,人们的神念在不断冲向高空。
在无力回天的无奈之下,他们祈愿神明为他们能降下恩泽。
无论医生还是病人,似乎都陷入了无路可走的窘境。
直到人们前仆后继终于拿到了一点点曙光。
没有新型的变异了。
病毒似乎在怜悯这群人的愚蠢而稍微放慢了下自己前进的脚步。
这是一个绝无仅有的机会,时间将成为最为宝贵的一次性消耗品。
一天夜里,子先做着提取病原体的功课,基本整理好后,打算出营地看看情况。
他的眼睛闪过一个极快的黑影。
他担心是逃逸的患者,连忙追了过去,这里早已经被政府封锁,也就放放自家这群该死队一样的边缘地带群体出入一下。
她逃不出去。
但不知为何,那道身影给人一种十分阴森的感觉。
子先年龄虽是中年,但是速度却是和优秀的年情人不相上下。
所以距离并没有被拉的很开。
他看到她在疫区里边自家还没覆盖到的区域里,闯进他人的住宅,一会后又出来进另一所住宅。
而且,子先嗅到她身上的血腥味在不断加重。
她的身体很灵便,看上去根本不像是患病的人。
她的脸部似乎还有像鸟类一样的喙状物体。
不会是变异出了个怪物来吧?
小九也跟着跑了过来,她的速度一直都比子先快几步。
她能循着那人所拥有的那股独特的气味来寻路。
子参闻到了魂屑的味道。
黑影所经过的区域,所有的生命都化成了灰烬。
追到一般,小九停了下来。
对方的气味突然消失了……
小九烦躁滴跺了跺脚
“算了,我们也离开营地很远了,回去吧。”
子先把小九抱起来,原路返回。
他进到那些屋子里查看情况,
出来肯定做了全副武装,感染疫病的概率是很小的。
但是,里面的人却安然无恙。
空气的温度有些许炽热。
但很干净,一点都没有封闭空间的浑浊和糜烂的气味。
好像被火焰净化了一样。
很神奇。
这种情况他从未见过。
“也许,我们会有机会谈谈合作,只能盼望自己下去还能看到黑影子了。”
子先叹了一声,起身返回。
他也查看了路上所有的住宅,基本上都是同样的情况。
他也没有怠慢后边的工作,他接着着探访住宅,划分出了一片大概的区域带领医务人员建立了隔离带将这片健康的区域和其他疫区分离开来,顺便布置资源点。
他和医务人员因此一夜没睡。
直到第二天中午,他才支撑不住在台上睡着了。
小九睡在他的大腿上,小爪子不断的划圈。
————
星河深处,闭眼的巨兽吞吐着流向末点的时间。
时间淌过漆黑却又有着点点星芒的星路。
被岁月冲刷而破碎的粒子在不断的回流,但流到一定距离就停止了。
那股光芒不再悦动。
祂执掌着终焉时间的朝暮。
“孩子,你让我做这些,意义何在呢。”
“算是补偿吧,毕竟我做的事情对于人类来说是无可饶恕的罪恶。我若是真正看到了我想要看到的东西,那么,他们也能够回去,回去过属于自己不受神明所管束的人生。母亲一定也希望我们挣开另一只眼睛去看一些不被注视的一些角落。”
“但代价是,她走了。”
“……即使如此,我也会坚持下去。我们时间不多,但没有时间的积淀,武器就变得软弱无力。”
“你觉得你叫的醒祂们吗。”
“至少,我还能清醒点……”
修码引导着被喷吐出来凝聚的时间之流,将它导向属于它的地方。
————
白日操劳完,太阳终于缩进了阴影里,夜幕降临,
子先依旧是被幸运所眷顾的,他如愿看到了他想要看到的黑影。
在保护区之外,小九又一次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气味。
但是这次子先的动作开始追求隐蔽了,那天动作太大了导致对方以为自己图谋不轨进而失去了交涉机会。
也许自己可以勇敢点大声喊出来。
算了,也许这种古老的办法会比较管用。
小九则白了自己一眼。
但还是听从指令找到了一个距离气味很近的地方
然后,子先拿出了一个扩音器,喂了几声测试了下后对着天空大声喊道。:
“那位身穿黑衣戴着鸟嘴的朋友,我是来此地救助疫情的医生,我知道您也是为民治病的仁人!请问我们能谈谈吗!”
“……”
似乎没有动静。
“不应该啊,我觉得我呐喊的挺诚恳的,连神父都拍手叫好的那种啊。”
子先陷入了疑惑的状态,他的性子变得有些急躁。
也许是这段时间的匆忙所致。
等了许久,依旧无人回应,她有可能是走了。
子先也得暂时搁置这件事情,因为还有病人等着他。
“如果你愿意的话,明晚这里这个点,我希望我们能见一面。”
这次他没用扩音器,直接用的自己嗓子。
————
有经过了一夜的操劳,子先和阿德林院长的医队有了两个消息,一坏一好。
好消息是,有针对病毒的疫苗了,坏消息是,病毒变异的比想象中快。
它们之间似乎有一中奇妙的共享联系。
使得被攻克的病毒可以发送诱变信号给其他病毒进行分裂和突变。
幸运的是突变之后的病毒致死率下降了一些,只是不能用疫苗防御了而已。
因为一些原因,子参没有准时去到承诺的现场。
他只得处理好病人的病情之后,迈动双腿狂奔到这里。
他看见了那个黑影,她就站在朦胧的月光下。
那黑色的帽檐像带上了一层霜一般。
“唔,您好,对不起我有点事情,所以来迟了。”
黑影和子先刻意的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没关系……”
她的声音像是少女一般年轻,但又带着一种苍老的沙哑,十分奇怪。
但子先没有过多在意她与自己对话的声音。
“我想和您谈谈合作,您也在这里治愈病人吧?”
“嗯……但我治愈的方式和你们不同,你们也做不了,我们也许,没有办法合作。”
“能告诉我是什么办法吗?”
“转移,把他们的病,全部转移到我的身上。”
“那您……不是会。”
“无须担心,我没事的,就算会死,我也会烧堆火再躺进去。”
“很荣幸能认识您这样伟大的人,我们能交个朋友吗。”
子先想上前与她握手。
却被她厉声喝止。
“不要靠近我。”
“没事,我穿着衣服呢。”
“……”
手终究还是握上了,哪怕她依然心存不安。
“你知道这样的后果吗?”
“没事,我不怕,说实话我也没多久了……不然我应该还是会惜命一点的,所幸我缘分不错。,能交到你这个朋友,我很欣慰,很开心。”
“开心……吗?”
“你怎么了?也是,在这种环境下其实这是个毕竟败类的词。”
“没关系,这又不是你对事态的态度,只是对和我交朋友的态度。”
“除了阿德林院长,您算是我遇到的唯二的善解人意的朋友了。对了,你还好吗,如果明天夜里你有空,我们在这一起吃点什么吧。”
“……好”
她点点头。
“噢,对了,谈了那么久忘了说了,我是子先,该怎么称呼您呢?”
“叫我夕就好。”
“潮汐的汐吗?”
“夕阳的夕。”
“这样吗,也挺好,夕阳挺美的,我想你的脸应该也很美。你应该不会认为我在耍流氓吧?”
“谢谢……但其实和你想的不一样的。”夕向他露出微笑。
“嗯,我不在意这些……时间很久了,我得回去工作了,那,回见?”
“回见。”
————
但让子先没想到的是,这次分别之后,病情开始越发失控。
待到明早,眼前已经是一片慌乱。
病毒变异的速度开始越发疯狂,原本研究疫苗的时间就要不久,现在的病毒还三四天一个样,在攻击性和抗药性这方面越来越强。
传播方式也有了变化,阿德林院长更是不幸染上了疫病。
恐慌重新笼罩了这里。
政府传来消息要彻底封锁这里,并且进行全面的高温歼灭。
阿德林院长示意还没有感染的人尽快做好全部防范手段进行紧急撤离。
子先也是其中的一员。
但他不想走,也不会走。
“为什么?”
电话里传来阿德林院长疑惑的声音。
“院长您还记得我过来前和您说过什么吗,我过来的原因您还记得吗?”
“你……”
“要么这里全结束了我再回去,要么我就死在这里陪他们长眠……我的结果只有这两种。”
“哎……子先啊,你怎么,对他人的命如此珍惜,对自己的命却看的轻如鸿毛……”阿德林无奈地摇头。
“哈,院长您说笑了,我还是很怕死的……”
“你能无愧于心,我……很欣慰,但我也是一个医生,我不会认同任何一个除我之外的人放弃延续自己宝贵生命的机会。你……快点走!”
“对不起,院长,我敬重您身为医者的坚持和原则,但是,我也有我的坚持和目标,我希望你可以尊重我的意愿。”
子先向阿德林院长鞠了一躬。
阿德林院长不情愿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谢谢院长 。”
子先迅速地离开了。
阿德林院长一声长叹,别过了头。
“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