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满是死人的一间间屋舍外,会有孤魂野鬼四处游荡,它们漫无目的,只是一直在飘荡。
它们很孤独,没有任何的情感,像是失去了灵魂的空壳。
子参也差不多,他现在想喝点酒消消愁,但他不能。
他只得喝了瓶可乐,让那股糖分暂时缓解一下自己的苦恼。
他坐卧不安。也像是失了魂一般,但他的眼睛里仍然有光。
小九立在他的肩膀上,用肉垫轻抚子先的脖子,似乎是想引起这个好似失魂之人的注意。
子先用手捏了捏小九的爪子,以示回应
他没有累的失神,只是对现况有些迷茫和不知所措而已。
然后小九用她的尾巴拍了一下子先。
子先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看了看小九。
“呼,还好,你没事,也许这些玩意对野生动物没什么针对性。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呢?院长病了,隔离了,现在和我们同行的医务人员也陷入了恐慌和迷茫之中。死的死,感染的感染,大家似乎都看不到希望,外边已经封死了,没人能出去,所幸那些人还有些良心,会送点有来无回的物资来。”
子先想抽根烟,但是,又把烟给扔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似乎想让脑袋扭出点什么好主意来。
但除了神经传来的痛感之外。
什么也没有。
他彻夜难眠。
————明天
该看病人了。
子先从好似病床的床上起身,叠好被子,开始洗漱,然后穿上工作服,做好防感染的措施。
然后去疫区,去病房,和他一同工作的人已经很少了。
病人们看着他,又看了看自己躺着的病床,以及周围忙活的护士。
他们没有收钱,没有态度不好,他们只是在一如既往的忙碌。为病人们忙碌。
他看到那位病人脸色很坏,而且眼神在这个空间里不断游离。
于是子先走到了他的面前询问。
“您怎么了,还在担心病情吗?护士跟我说过您的情况,你的病毒还没有变异,可以治疗,但,可能没机会出去了,不过放心我们会想办法让健康的人离开疫区的。包括您。”
“……”
那位病人没有说话,但他的泪滴到了病床上。
“医生啊,你们,还有多少人,都还好吗?”
“当然,大家都很好,您也会很快好起来的。”子先的对病人露着自信的微笑,向他点头承诺。
“为我们这一条条命……”
“这是我们的责任,也是我的责任。”
“……你们是伟大的人。”
“哎,死了这么多人……又有什么资格伟大呢,呵,说了点伤心事,您还是得保持相对乐观的情绪,这样对身体好,我们的事您就暂时不用担心了……你会很快好起来的。”
“……”
子先迅速的离开了这个病房。
每个病人都见过这个医生,除非忙的不可开交,才会让护士来。
亲力亲为是子先留在病人们脑海中最深刻的印象。
晚上,他在研究已经变异的病毒,但也许是因为操劳过度,他精神突然恍惚了一阵,握着针筒的手松了松,针筒掉了下去,子先立刻醒过神来,将那装着提取病毒的针筒接住,但是,接的位置不好,那针筒的尖端给自己刮了一下。
刺破了皮……这使得他立刻绷紧了神经,他立刻叫来护士,在指定地方用另一支干净的针提取出了一些血液。
然后处理一下用电子显微镜进行观察。
但是并没有见到所谓的病毒。
但是,他的皮确实被刺破了,甚至沾上了一些凉凉的液体,抽的地方是体液循环的必经之路,他也算好了时间。
这算幸运吗?
险些从医生变成了病人。
为了不发生意外,他只得叫了些护士来做帮手。
他还抽了些自己的血液,含有免疫细胞的。
然后,和病毒放在了一起,下一刻,在电子显微镜的放大图像屏上,出现了十分惊人的事情。
病毒,被自己的免疫细胞消灭了。
而且,是已经变异了的,而且是刚从失去鲜活不久的尸体是提取出来的。
子先的眼睛瞪得老大,心脏猛地猛地跳,有紧张,也有兴奋。
“真不敢相信……会有这种东西发生……”
他产生了抗体和对应的效应细胞,而且他之前是没有碰过那些新变异的病毒的。
仅仅一瞬,抗体就生成了,还迅速地消灭了入侵的病毒。
他得再试试。
顺便,去找个人。
————
“什么,抗体!?”夕的语气里有着巨大的惊讶。
“不知道为什么,我能够迅速地产生对病毒的抗体,然后消灭掉。我想,我可以救这里的人了,你也不用再把病毒揽到自己身上了!”
“这里的人可有不少……时间这么久了,基本都是重症,你一个人,能行吗?”
“尽力而为吧……能救多少是多少。”
夕的身体动了动,她的手从宽大的黑衣里露出来,那是一具白骨。
“你!这是?”
她举起了手,把自己的面具扯了下来。
那是一张难以形容的脸。
上边有着淡蓝色的好似血管般的脉络分布在她的眼角处,她的一只眼睛是时候青蓝色的,一只眼睛是暗红色的。
它没有一丝生气,脸上腐化的气息扑入子先的鼻中。
上边甚至还有些已经风干的血迹
“是不是觉得很丑,很臭……不过我是觉得我们可以相互认识得更深一点,我才这么做的。给别人看,会害怕。”
“呼,那你为什么就觉得我不会害怕呢?”
“因为你还没跑,看到这么骇人的身躯后还愿意和我说话,不是吗?”
“的确……哈哈哈哈。毕竟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了嘛。多个朋友,死了,也多个人给我烧钱,我可不想在天国当个穷光蛋……”
“看上去,你并不是很喜悦……哪怕你知道你可以救他们了。”
“我们能握个手吗?”
“啊?”
“不是做朋友吗,握个手很正常吧。”
“可我的手可不是你正常人类朋友的手呢。”
虽然这么说,但夕放下来的手还是抬了抬。
“没差。”
两人握了握手,握了很久,那只白骨手传来冰凉坚硬的触感。
“我有一个办法能让你救更多的人,也可以让我不再奔波。”
“如此两全其美的办法,说来听听!”
“但后果是,你可能,会死。”
子先愣了一会。
“你也可以不做的,没人强迫你……我也不想失去这么一个朋友……你应该回到你的家人身边……”
子先笑着摇了摇头。
“我早就没有家人了,我唯一的遗憾就是小九……我死了,谁照顾她呢,谁陪她玩呢……”
在子先肩膀上的小九背过了过去。
“笨蛋……谁要你……陪啊,搞得我……眼泪……止不住!”
小九的泪流不断涌出,无法阻挡。
“既然我们是朋友了,如果我死了,请帮我照顾好小九,她命可比我还长很多呢,她在我十几岁的时候就陪着我了,现在还生龙活虎的,我可真幸运。”
————
…………………………
…………………………
“子先,我能够调动你身体的能量和在外部游离的能量全额供给你的免疫系统,同时给你注射大量的病毒,趁这个爆发时段将你身体产生的“疫苗”保留活性从体内全部抽出,播撒到空气中。但你……”
“无关紧要,到时候烧了我就是……你怎么哭了?”
“没,你看错了……明明生命对任何人来说都弥足珍贵,但你对自己的生命却似乎不是这样看的。”
“我是这样看的,我的生命当然很珍贵,因为它能够救很多人。”
“你真是无可救药!”
夕的眼泪好似洪水冲破堤坝一般。
子先无奈的笑了笑。
子参也无奈的笑了笑。
是啊,就像个疯子。
永远为了别人而活的可怜虫。
不过他并不觉得这样的人生很悲哀。
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干。
“哎,你觉得什么时候做比较好,还有,你为什么愿意相信一个和你认识不到半个月的人。”
“不知道……也许我是个蠢蛋吧,不过你的样子着实是有点吓人的……我一开始也吓了一跳,至于什么时候做,给我三天时间吧,第三天的晚上我们就开始吧。”
“好,到时候交给我就行了。”
夕没有响应子先对她外貌的感觉
也许她也不在意。
她,又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看到那不正常的皮肤和白骨裸露的手臂。
子先的心彷徨不安。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夕小姐是不是生过什么奇怪的病,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我没生病……这只是个诅咒……不过子先先生不用担心,不会蔓延的,只是针对我的而已。”
她的话语很平静,好像已经麻木了一般。
诅咒……
“有解除的办法吗?”
“不知道……我认为是赎罪,或者积善。”
“谁和你说的。”
“一个山里的人,穿着破上衣,短裤,还戴着个斗笠。”
“……可能是个风水佬,你们这种东西用宗教用语好像叫什么……业障?”
小九的身体颤了颤。
但子先没察觉到。
“是吗……你想帮我?”
那双一蓝一红的眼睛和子先的双眸对视
“如果之后还有命的话,我会帮你的,哪怕能找出点线索也好。”子先的目光没有躲闪,他的语气很温柔。
和他跟小九说话一样。
“那先谢谢你了,再见吧。”夕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转过了身。
“再见。”
子先听到了她的身体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落寞。
陪伴是奢侈品。
但自己总是不安分。
“小九,还想吃点什么吗?”
他搓了搓小九的侧脸,却发现湿漉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