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直说了，苏纱华，她是谁？”
修码听到子参问出这等问题，脸上的笑意似乎都有些压抑不住了。
“看看你的茶水上面映着你的那副面容，你是否觉得你依然还是你，你的灵魂并没有改变。但是你的样子，还和当初一样吗？”
很明显，不一样，当初那具早衰的血肉之躯早已坏死在时间的长河上，他拥有了新的躯体。
他这话的意思似乎也已经很明朗了。
“你是不是觉得她很像你心心念念的那只狐狸？有时候感觉无比亲切，有时候又觉得颇为陌生？”
“你说的很对……”
“那我可以告诉你，你的感官并没有被欺骗，这就是你实实在在的感觉，而这让你感到亲切的本源，就是她的主体，就是她的灵魂。”
子参低下头来，样子若有所思，很快，他那平静的眼神就被惊讶所蔓延。
修码对此十分欣慰，亲自给子参斟上了一杯好茶。
斟好茶后，修码轻轻推动茶杯移向子参，那杯中清而不浊的茶水倒映出那只双极之眸不安地转动着。
“看来，你已经有了眉目。”
“你表达还是一如既往地弯弯绕绕……”
修码对此回以一笑，欣慰的表情收敛了起来，转而端正眉目，面容变得有了几分严肃和认真。
“别人白白告诉你的东西，很难在别人的记忆中较为长久占到一块地方，比起直白的告诉你答案……我其实更喜欢用引导，比喻，类同的方式，让你自己去思考所谓的答案，经过自己脑子的东西，总比别人随手塞给你的印象要来的深刻。你所探知到的真相，那才是属于你的答案。我们都在不停的寻找答案……不是吗。”
“修码先生，我倒是更怕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也许我之外的眼睛，能够看到更加客观实在的现实呢？”
修码笑了笑。
“就算他们看的不你清楚又如何，你如若获取不了他们所看到的信息，如果你只有你，你要选择，依赖自己的眼睛，还是你们所谓“群众雪亮的眼睛”？况且你这条路，只有你是先行者，也或许只有你才会有这么一条路走。”
“你说的，也只是如果而已。而且，我并不仅仅只有我的那双眼睛，也不需要所谓群众的眼睛……获取群众的信息也并不一定就很困难，修码先生，你会不会是太孤独了，或者说，你也在走着一条只有你先行的路。”
修码默不作声。
“有趣的人……这次，就算你赢了……还有什么问题吗？你如果不介意，我可以慷慨解囊多解答你一些问题，当然，这也会让你多浪费一些时间。”
“你到底想做什么？所有的事情，你似乎都插了一手，但却只是轻轻打扰，又任由事情继续发展，你好像无处不在……就像冥冥中牵扯着什么……我很好奇你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
修码无奈地地摆了摆手。
“你变得越来越有长进了……这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个好呢好的开始……不过，我并不想冥冥之中掌握着什么，神明有时候也难以控制变数，已无法全然支配变数……我只是想把一些严重干涉事物正常发展的东西清除掉。然后，让你自己，去到最后的结果。”
“那你希望一个怎么样的结果？”
修码看子参的眼神突然变得十分诡异，古怪，甚至带了些玩味。
“我当然希望看到好的结果啊，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对了，其实之前我还想着，如果实在不行，想试试强行扭转结果的，但是到了后头，我又不想这么做了……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挺矛盾呢？”
修码将茶杯里的茶水向后倾倒，然后又把撒出去时间被延缓的茶水一滴滴装了回来，喝了下去。
“所以，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看到发展最后的结果，这个结果对你有什么意义呢？对你来说什么才是好？”
修码看着认真发问的子参，和他久久未饮下的茶水，冷哼了一声。
“这种事情，其实是罪不可赦的，如果硬要提些意义出来，它关乎到我的家园，关乎到神明的未来，关乎到神明未来的归宿……你应该也知道了吧，你的执念，会加强你的力量，而且，幅度不低。至于什么才是好……这点我现在恐怕也难以言说清楚了……”
子参脸色沉闷了不少。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哲学告诉你物质本原，意识却能够带来突如其来的力量呢，就算意识的反作用能帮你调节这个阈值的上限，但执念的提升可完完全全……”
“超过了那个上限。”子参接上了修码故意停顿的空缺，补足了他的最后一句话。
“但是，执念越深，人越魔怔……这是一股回报丰厚的力量，但也是一股，难以控制的极不稳定的力量。但我在这些种种之间找到了一个制衡点，平衡点，一个奇迹一般的……点。”
修码注视着子参。
“你说的那个点……”
修码摊开右手，五指全部朝向面前之人。
“就是你，我的朋友，参，你就是那奇迹的光斑，就是这破败的一切得以回转的曙光。”
“我不明白你所说的话……你下一句不会要说我迟早会明白之类的话吧？”
修码点点头。
“你已经成为了这个世界色彩的一部分……一块能够中和所有颜色的灰，这就是你被称作奇迹和曙光的原因。”
还没等子参思考出个所以然来，眼前之人就匆然告别。
眼睛恢复焦距的最后一刻，祂已经做完了告别礼。
他留下了一个带有混沌气息的饰物，一个略带曲线的好似晶状体一般，有着深空般的漆黑和星空般斑驳色彩的饰物。
一看就知道，这是卡娥丝的手笔。
子参刚想去触碰它，它就好像已经感应到了什么一样，释放出了自己的气息漂浮起来，缓慢的飞到了子参的锁骨中央处，缓缓透过表皮，嵌入血肉，最后完美无瑕地结合为一体。
这个时候，这个好似晶状体的饰品“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一股股微弱的灰白色起雾从里边窜出来，源头微微泛着光。
子参能够感觉到里面除了自己的混沌精华，还有卡娥丝的混沌精华，里边主要的成分似乎是后者更占据主导。
这是卡娥丝给他的礼物？
这个礼物虽然小，但是里面蕴含的分量却很重。
这个小小的眼睛抵得上半块混沌精华，这礼物的贵重程度和他的大小完全成反比。
它像是一个眼睛，也的确拥有了好似眼睛的效用，里边亲近子参那股混沌能量的混沌虽然没有完全被同化，但是发挥着举足轻重的调节作用。
虽然子参并不知道它具体的作用，但是自身能量的传导似乎变得更加灵敏和快捷了。
而且那股灰白色的气雾似乎一直缠绕在自己身边。
晚上很快过去，但是在这昏暗的精致包间里难以察觉到窗外到底是阳光普照还是已经天昏地暗。
毕竟在混沌的世界观里没有什么时间的概念，所以它们可以吞噬时间，让一切染上崩坏的命途。
但是，子参的混沌除外。
这股混沌平常安分守己几乎没有什么侵略性，也只有在组成领域的时候会对周边的区域进行不可阻止的同化，他们保持着理性的狂暴。
子参停下思考，身影慢慢没入脚下的**。
子参睁开了眼睛，第一眼望去就是旁边那收卷起来的艳色床帘，床很柔软，身体躺在上面都有微微下陷的感觉，之前虚弱的身体根本察觉不到。
今天似乎状态好了不少，修码倒是没有骗他，他的适应力就连自己都觉得可怕。
他为了看到一个结果，自己也只是想迎来一个结果。
这场折磨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转变……或许彼此间的忍耐也许都已经超出了一次又一次极限。
子参拉开盖身上的被子，起身下床看着自己的双手，大致看上去还算像是人类的手，但是不一样的是灰白的肤色和手背手肘上附着的硬质的甲片，甲片的色泽像是银一样的金属，点缀着自己的双手。
这种布置和卡娥丝左边的白色双手臂较为类似。
只是指尖那部分已经被结块像是锐爪一样的指甲占据了大头。
这个指甲还有着一点倒钩的结构。
自己现在的状态其实是没有任何衣物遮蔽的，只是那些银色的甲片的遮盖和身体一些重灰色的部分让自己看上去并不像是果着。
子参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头脑变得有些空白，毕竟人类的伦理和常识在意识上扎根的还是比较深的。
他现在只感觉世界真奇妙。
不过虚弱的样子还是得装装的，趁苏纱华还没发现还是先躺会回去比较好，状态转变的太快会让人起疑心，就不好知道她到底要搞什么名堂了……
很快，一阵节律的脚步声就从身边传了过来，床边的烛火被逐个点燃，一股柔光照耀着整个房间。
食物热腾腾的香气开始在这里弥漫，苏纱华点亮餐桌的烛台，慢悠悠地走到床边。
粗暴地扯开子参身上的被褥。
“我亲爱的子参，起床吃早餐咯~再睡可是很不礼貌的哟。”
房间里似乎还弥漫着那股麻人的香味，这东西主要的作用类似于催眠，有模糊他人意识的效果。
不过很可惜已经对子参不顶用了。
子参为了配合演出只能摆出迷糊的面容，微微起身揉了揉自己的双眼。
“真乖，来吧，下床，拉着我的手去享用美味的早餐~”
“好……”
听到这个好字，苏纱华可谓笑意更盛，身体瞬间被一股难以言表的快乐所充斥，身体甚至有了些许颤抖的迹象。
子参在她的眼里看到了充沛的幸福感。
多少有点渗人。
苏纱华带着子参来到了餐桌前。
“亲爱的，麻烦在这站一会呢。”
苏纱华松开抓着子参的一只手，用它来拉开子参面前的椅子。
餐桌上茶，酒都摆上了自己喜欢的种类，样子也非常接地气，和普通人家的没什么区别，只有桌子上的那玫瑰色的餐布显得比较高级。
食物都是苏纱华亲手做的，但是，那菜的模样却和苏九绫所做的几乎没有区别。
苏纱华在接触自己的这段时间里总会时不时发出一声微小的，但却充满欢愉和欲望之意的轻吟。
似乎是在勾引子参对她做些什么，如果反应一些小动作她会很开心，不然就会有些气鼓鼓。
子参坐了上去，苏纱华坐在自己对面，桌子面积不大也不小，她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昏暗的房间，柔亮的烛光，还有风铃被微风吹拂而过发出的声音。
不得不说，这算是一个十分浪漫的场景。
唯一有些不对的就是，苏纱华一直在看着自己，自己没收到命令好像也不好动筷子……
“亲爱的，赶紧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不许松开我的手哦~”
好，终于能动筷子了，子参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
苏纱华一直在看着自己吃，她那份早餐似乎都要凉了。
子参寻思这香应该也不是那么迷，自己应该可以稍微有点自主意识，只要不反抗就好了。
“你……不吃吗？”
“亲爱的，你应该叫我纱华呢……”
苏纱华脸上多了几分阴沉，为了配合演出子参迅速改口。
“那，纱华，我喂你吃……怎么样？”
苏纱华脸上的表情先是定格，然后完全充血。
“好……好。”
甚至连爱称都忘记说了。
主要是，这早餐煮的确实很美味，子参不想浪费食物。
喂食的时候苏纱华表现得就像一头等待投喂的乖巧小狗，非常可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