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念界的另外的角落,黑发的苏纱华正在黑色的地域不停地因为侵蚀而蔓延生出的白刺打碎,但是已经被晕染的地面却在不断生出新的白刺。
白刺的领地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大,侵蚀的状况也会越来越严重。漫无目的的击打和无止境的生长,一眼就望得到头的战局……
子参触碰地面,感受着这些刺的扩张意愿和它们的蔓延情况。
黑白刺的生长主要是因为地皮的被同化了,领域被各自主人的意志所驱使和掌控,开始了激烈的争夺。
白刺这边向着子参,所以这片地方对子参展现出了友善。看来这应该就是她吸取了自己魂魄而产生的东西,而且,影响似乎很大……这些白刺的生长也都是绕开子参的行动轨迹的,不会给他挡路,也不会挡住他的退路。像是对待客卿一般。
但是黑刺的这就充满了攻击性,反抗程度之激烈,那些黑刺就如同疯了一般的生长着,不断地吞噬着周围的地域,将它变成凹凸不平无法行走的尖刺地,有动静的话会吸引他们迅速往发生动静的地方生长。
但是,也许是因为子参的特殊性,黑刺即使如此狂暴,却并不会攻击到子参,但是会挡住他的四面八方,拦住他的去路。
只是这些刺在黄昏的枪刃面前就是一张任人摆布的薄纸,轻轻一挥就能够将其拦腰截断。
可谓是一撕就烂。
现在对子参来说已经不会出现可怕战力差距的对象了,因为祂的起点已经彻底和之前拉开了一道不可逾越的距离。
他的魂魄是作为这场意外的主体,作为它的主人,子参所走过的地方都会让土地被他的灵魂能量浸染,将土地变成白刺的温床。
然后这块地方不久之后就会被点状的白色慢慢扩张蔓延成一片巨大的色块,将其彻底转变。
现况看上去已经十分明朗了,黑刺的抵抗都不过是无用功,它们无论反抗的多么强烈也无法阻止同化的脚步,也无法改变自己最终被同化的结局。
最后,这里就会是一片白色,而自己的踏足会加速这个过程,这让子参向前的脚步产生了一丝犹豫。
最后他决定先去探探白色的地域吧,现在蔓延的势头才刚刚兴起,这块地方还不大,等自己摸完了,应该也就差不多了。
子参背过身,往后走去。
过往的景色有些单调,那些刺似乎在变着花样营造着一种不知名的氛围。
白刺不尖锐,然而尖端很圆滑,看上去也比黑刺细小,羸弱。
但是他们却像树叶一样一簇又一簇团起来,构成了一片好似在晃荡的花海,空中飞来一颗颗白屑,行动起来就像是在雪地中漫步。
白色地面也比黑色的要柔软,舒适。
这股竞争,柔和的一方竟然占据了上风,疯狂且富有攻击性的那一方,反而落了下风。
还是说,那股白色的柔和只不过是一个欺骗你的表象,实际上它的疯狂程度和攻击力都远超黑色?
比起直接被一刀捅死,人们是否会更愿意接受溺死在美梦般的泡沫里,站在那最后一刻回看自己昨日和往昔构筑而成的一个个泡影慢慢滴飘着,然后在自己的眼前全部破掉。
可现在这一切都无从得知,他只得往前走,才能去了解这片土地的全貌。
走着走着,地形突然有了奇妙的下陷,白色的地方出现了一些裂缝,裂缝的缝隙被白色的丝线牵拉着,让这个裂缝无法继续扩大。
但是裂缝却有着扩张的势头,而且,似乎有一个令地形内陷的源头存在。
越往源头靠,裂缝扩张的间隙就越大,白色丝线的密度也越来越稀疏。
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其拉断,但是似乎无论怎样它就是无法拉断这些束缚住它的丝线,保持在了这样一个死区间内,动弹不得。
裂缝的源头处,子参见到了……液体?
裂缝的中心居然是一个小池子一样的小水潭,宽不过三个身位,长不过五个身位。
形状看上去就像是一直八爪鱼摊开了自己所有的触手。
子参的视线透过水波,似乎看到了里边有一个人影。
里边还传出来一股十分微弱的光明,可虽然微弱,但它此刻的光芒却是夜间的星光都难以企及的。
而在裂缝的不远处,子参就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柱状建筑物,它看上去像是由一根有一根盘旋上绕的白色荆棘紧密缠绕而来形成的诡异高塔。
里边能够感受到思维的流动传出,说明有东西在里面。
不过子参决定先去探索自己旁边的这个小水潭,里面有一股极其微弱的思绪波动。
子参来到水潭前,对准位置后,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水的阻力很弱,似乎完全不抗拒外来者,又或者说,根本无法抗拒外来者。
水潭不深,只是那抹昏黑让人有些摸不着边际,这里只有一股微小的亮光照耀着底部那一小片区域,其他地方都十分暗淡。
这里的底部就像是沙滩那样,由一粒又一粒的沙子组成,沙子颜色偏白,微微泛黄。
很快,子参就在底下看到了一个被埋在沙子底下的人影,她的旁边似乎有股无形的重力。
一上前便会感觉到千斤重压。
不过这对现在的子参来说,充其量也就是水压稍微大一点点罢了。
子参挖开盖在她身上的沙子,将她抱了出来,游了上去。
上游的时候,似乎遇到了更强大的阻力,这抹白色似乎并不想让她从这个水潭里出去。
但都被子参一一克服,很快就将她抱了上来。
仅在微光的照射下,他就能看到自己怀里的这个人,她的脸和苏纱华是一模一样的。
可按理来说,这里不应该有所谓的第三个意识存在,除非,她是这里的本地人……
但这个人给他的感觉也是完全的陌生感,苏纱华则是陌生熟悉交织在一起,熟悉占大头,和她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自己怀里的她又是谁呢?
让子参意想不到的是,即使自己已经把这个人影从那水潭中拉出,这抹白色似乎依然对她十分抗拒,白色的尖刺甚至因此产生了攻击性和锐化。
子子参只得展开自己的同化领域,暂时创造出一片平静的空间,将怀中之人缓缓放下,擦了擦自己的拇指和食指,摩出一缕明亮的白色火苗。
子参摊开她的身体,双指带着火苗顺着她的经络摁了一遍,似乎有些东西堵住了她的脉络传导。
腹部和头部这里的堵塞较为严重,已经快要完全不流通了,如若不是还有个小缺口通气的话,她应该很快就会自己膨胀最后爆破而死。
子参的手指燃起一抹灰白色的火焰,点在了她堵塞的部位上,火焰在这具身体上讯速地蔓延,灼热的温度很快撬动了昏迷之人的眼皮。
“呜呃!好热……”
眼前这位【苏纱华】在净焰仪式净化完毕之后立刻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全身颤抖起来,剧烈地摆动着身体,捂住自己的胸口不断地咳嗽着,吐出了几口不明液体,随后身体上的火焰开始慢慢消失,身体的挣扎也开始停止,她在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像是溺水得救了一样。
“你还好吗?”
看到【苏纱华】这幅面容,子参的心头莫名涌上了一股愤怒,但他见着这家伙此刻痛苦的模样又迅速冷静了下来,控制住了自己脸上的表情。
“咳咳,好……好不到哪去……你又是谁?看着好像之前我见过那个混蛋小子……”
她缓缓起身抬头看向眼前这位询问她的白色身影,子参那张脸给她头部一股刺痛的感觉。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你和他之间有什么过节吗?”
“不重要了……是,是你救了我吗?”
她的身体突然一晃就要倒下,子参迅速上前扶住【苏纱华】的身体,将其稳住。
“是我救了你,你看上去很虚弱,这里发生了什么?”
“谢谢……不过我已经没救了,时间应该也没有多少了……发生了什么我似乎……记不太清了,很早很早我似乎就被扔到了这个地方不见天日。想不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苏纱华,怎么了……话说,你灵魂的气味和那小子也很像啊……但是……唔,想不起来了。”
“……”
“噢……我想起来了一些,那小子就是个疯子,宁愿把心脏给一个相识不久的小狐妖,也不宁愿乖乖被我吃掉,虽然更讽刺的是,那小狐妖吃了那颗心脏之后,竟然……一招就重创了我……然后,她就抱着她那傻小子在我旁边哭,哭的真吵……我很讨厌……”
明明应该情绪丰富的话语,从她的口中吐出却如同陈述句一般,冰冷,没有情感的起伏,也许是因为太过虚弱的缘故吧。
“那看来,你还能喘几口气。”
“怎么这话听着这么怪,你是不是,盼着我快点死?”
这一句多了点幽怨的情绪。
“你的错觉……那之后呢?你还有记忆吗?”
“之后的事情,嘶……可就有趣了,有一个我不认识的家伙说想和我做个交易,他说可以让我活下去,但代价是,被灌入一些东西,我一开始不知道那是什么,不过我现在很清楚了。”
“那是什么。”
“那只小狐妖意识的一部分,而且似乎是最疯狂且执念最深的一部分,被灌入那东西之后,我那薄弱的生存意志在她那股疯狂扭曲的执念面前不堪一击。我的意识被她死死压制,挤压,我只能在这稀疏的空间里苟活,直到被她发现扔到了深处……真恨呐……我对族长那么忠心耿耿,却落得了一个这样的结局,哼哼哼……这世界真让人讨厌……”
这次的情绪,是无奈和遗憾,似乎还有那么几分悔意?
“你后悔杀了和你水火不容的同族吗?”
子参坐在她的旁边,依旧用手撑着她的身体。
“不后悔,我只后悔没能把那只小狐妖连着宰掉!这样也不会有那所谓的后事了,只能说我运气不好,跟错了人……我也因为对生存的贪念付出了代价……呵,你觉得我这种家伙应该是什么结局?”
那张虚弱的脸朝子参挤出了一个苦笑,话语之中满是不屑和悔恨。
“按照一般人惯有的想法,你应该被碎尸万段,被钉在十字架上永受烈火的折磨,下地狱十八层什么的。”
“那听着还真是罪大恶极的感觉啊……所以,你要亲手宰了我吗。”
【苏纱华】突然变得很平静,话语的情感起伏几乎消失殆尽……似乎已经再无对生存的任何奢望,她的脸上开始布满沧桑和麻木。
这段日子似乎被折磨的够惨,在自己的脑子里过着苟且偷生的生活……
“不。”
“为什么。你不是说我应该下地狱吗?”
她略带惊讶地瞥了自身一眼。
“这种时候了……我也跟你坦白一些吧,我其实就是当年那个该死的混蛋小子,那个给了白狐狸自己心脏让你失败的疯子。”子参靠近【苏纱华】的面前,用手给她比了个耶。不过他脸上本身是没有表情的。
“啊?你!?”
【苏纱华】像是直接石化了一般僵在了原地,满脸的难以置信。
“不……不可能……那你救我干嘛……你应该就让我溺死在里边,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为了折磨我,还是为了报复我?”
【苏纱华】直接蹦起身子后退数步,指着子参大声喝到,情绪似乎已经有些不受控制。
但是她此刻如此虚弱的状态注定她只能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如果你的确有一个更好的归宿,我就不必插手了,虽然很不想这么说,还是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让我知道了你究竟应该怎么死得其所。”
“你……”
她似乎因为生存的需求受到了威胁想要挣扎一下,但是此刻虚弱无比还被黑白两地都排斥的她,根本无法使出一丝挣扎的力气。
绝望已然漫上她的心头,遍布她的全身。
“只是可惜……我觉得,你死有余辜。”
“不,不要……不能放过我吗?”
子参随机收回了他的领域,苏纱华下一刻就被白刺和白色的丝线缠绕起来。
“你当初来杀阿铃的时候,有想过放过她吗?”
随后,白色的尖刺和丝线将她彻底吞没了,在被白色彻底掩盖的前一刻,她的眼神失去了所有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