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苦……简直想要死去……”
棕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有映出一点翠色的荧光。她的声音不是通过喉咙，不是通过声带，而是直接传至我心。
我从未通过这种心声，外表波澜不惊，内里却嘶吼着，声音尖利，简直要刺穿我的耳膜。
我堵住耳朵，随后却想到我根本不是用耳朵在听。
我很难说出我的感觉，但这一瞬间，我对她的并不仅仅是恐惧，反倒生出了一种酸楚的，类似于怜悯的感情。
给公司带来了如此的恐惧，难道不是她的本意吗？她却痛苦想要去死？
她反复的强调“不是私人恩怨”。可每个跟活尸人扯上关系的人，何尝不是被爱着又被夺走。这种痛苦深入骨髓，足以将人击溃。
我：“你失去了谁？”
陈瑶的头微微上扬，往前迈出一步。她脚下的活尸人亦步亦趋，一直将她护在身边。
陈瑶：“你还以为这是私人恩怨吗？”
我：“就算不是私人恩怨也一定有诱因吧。如果你根本不想告诉我，也没必要反复强调这句话。”
三角形头颅的活尸人仍旧徘徊在她身边，张开着大嘴，却只冲着我们露出獠牙。活尸人瞻仰着她，听从着她，用尾巴逗弄着她。
她能够役使三角形头颅的活尸人。
这种类型的活尸人已经完全兽化，失去人类的本性和外形，并且能够将已经免疫的猎尸者转化。
此时破坏头颅能够让猎尸者终结，而其他的死亡手段却会让猎尸者变成活尸人，这是足以让猎尸者恐惧的力量。
她到底是如何获得了这种能力？一定和她的失去有关。
失去让我变得更加懦弱，却让她变得更加强大。可能她是所有人都希望长成的模样，可惜努力用错了地方。
陈瑶：“我知道你是谁。你是关山信，是苏熏重要的人。那么我就不能像对待一般人那么对待你，我要考考你。”
我怎么可能是苏熏重要的人？一定是哪里搞错了，苏熏才不会把我当成重要的人，他只会夺走我重要的人。
而且对待重要的人，一定不会把他的头按在马桶里，也不会在他的椅子上放钉子，更加不会扔掉他的衣服，也不该撕烂他的教科书……
总之对待重要的人，应该极尽温柔。苏熏比任何人都要讨厌我，他恨不得杀了我才好。
可陈瑶听不见我内心的呼喊。而是自顾自的问道：“你告诉我，你现在脚踩的是什么地方。”
“这是公司的所在地。”
“公司是做什么的？”
“致力于清除活尸人……”
“错！”
我还没有说完，陈瑶就猛地打断我的话。
“大错特错！从一开始就错，根本得不到正确的答案。”
陈瑶的情绪变得很激动，她的五官本来极美，可是太过西式了，脸上又瘦，一点也不挂肉，因为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她的表情变得难以想象的狰狞。
跟她情绪一起躁动起来的还有她身后的活尸人。本来他们只是围绕在她的身边，跟在她的身后，但他们的身体却变得异常紧绷，本来就如拼接肉块的粉白身体，甚至浮现了絮状的条形和块状的肌肉。他们的眼睛还是圆形的小肉球，可是肉球下却有东西在蠕动。我根本想不到里面到底有什么。
他们的嘴擅长撕咬东西，但却不喜欢在威慑敌人时发出声音，可能是因为他们是靠听觉决定位置。所以，我想他们都知道了我的位置。
周围的气压也变低了，头上的吊顶里也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我想里面也有活尸人，他们嗅到不同的空气，爪子踩在上面，正准备跟随着他们的女王——陈瑶，随时把我撕裂……
虽然我也打倒了不少活尸人，可我从来没有在同一时间面对几十个活尸人。我真的能打败她吗？
恐惧感在我的心头蔓延，我的胳膊也开始发抖了。
“学长……”
小喵抓住我，她柔软的胸部靠近我的胳膊，我忽然不抖了。
如果我在这里被打倒，小喵最好的结果也是跟着陈瑶走。她的生命已经被活尸人扰乱的一团糟，我怎么还能让她陷入危机。
我身上背负着小喵的性命，我必须打起精神。陈瑶距离我的位置不过十几米，我肉眼可见的活尸人也至少要几十个。
也不是推理小说里的凶手，她没必要自白后再下手。她一定有目的。
我：“我说的是错的。那么你来告诉我，公司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陈瑶：“我告诉你根本没有意义，因为你不会相信我的话。你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去思考。”
我：“如果我知道，我就不会问你。我所见到的只是猎尸者赌上自己的性命去清除活尸人。你说的对，我确实无法相信你。但你选择跟我交流，不是也相信我能看到一些东西吗？不如就由你来告诉我真相，我用我的眼睛去验证。”
“呵。”
陈瑶轻笑了一声，她再次恢复了初见时的姿态。非常的美貌，眼神有点撩人，忍不住引人遐想。可是我却比任何时候都紧张都无法放松。
我有一种直觉，如果我和她的对话不符合她的意思，她一定会让这些活尸人将我撕碎。
她的声音很轻，我却把所有的内容都记进了脑子里。
“公司建立的目的从来都不是为了清除活尸人。是一些人为了光明正大的进行活尸人研究，才组建了公司！”
“什么活尸人研究？我一点都不明白。”
我的脑子里彻底变成了一头雾水，只能将求助的眼光望向了小喵。可小喵也拼命摇头。我们都是第一次听说活尸人研究这种东西。
“曾经我也像你们一样，相信公司的权威。爸爸成为了活尸人，差点杀了我，是猎尸者救了我，我忘记不了当时的猎尸者背影。难以想象的洒脱，以及给人的安全感。我相信了他，接受了他的邀请进入公司。可他却骗了我！”
陈瑶又生气了，额头上甚至冒出青筋，每说一句话，她的愤怒程度就增加一分。
我说不出反驳的话，因为我想象不到人在说谎时会如此愤怒。
她相信她说出的每一个字，并且将愤怒的情感传达给了我，我只能接受！
“爸爸是作为人出生的，为什么要经历那么多痛苦？只是为了让某些人满足自己的欲望，进行实验？我的爸爸应该有尊严的死去，没有人有权利剥夺他的尊严！”
有尊严的死去，这是多么卑微的希望，如果连这也剥夺，人类岂不是不如野兽？
我忽然理解了陈瑶的愤怒，甚至短暂地支持她的想法。
她有权利为父亲讨回公道，但她不应该将所有人牵扯进来。
“就算他们真的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你也不能杀了公司里所有的人，毕竟大多数人是无辜的。”
“无辜？造成今日这个局面，每个人都犯了错。有些人实施了，有些人帮助了，有些人努力了。谁也别想撇清责任，都要站在这里接受审判。你也是一样！”
陈瑶忽然变得非常的愤怒，连她脚下的活尸人也变得蠢蠢欲动。
“本来我接到的通知是尽量留下你的性命，可也是尽量，没有说一定。”
三角形头颅的活尸人一起冲向我，冲着我的身体咬了过来，我把小喵的身体护在身后，从腰间抽出软剑，冲着活尸人的头颅砍去。
可是他们的数目太多了，并且他们好像失去了作为人的习惯，只是不停地跟着本能，冲着人的身体咬过去。我的肩膀和胳膊很快多了几道伤口。虽然我几次都支撑不下去了，还是将小喵护在身后。我就是她最后的依靠了，绝不能把她留给活尸人。
“你护着她有什么用？她是活尸人，虽然看起来不一样，却和这些三角形头颅的怪物散发着一样的气息，如果你闭上眼睛斩杀，一定会把他们认成一样的东西。”
我知道她在离间我们的关系，但我却猜不到她这么说的意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