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里宾特洛甫

作者:荆楚 更新时间:2021/2/21 17:16:17 字数:2822

“你们生前树立太多敌人啦!”我朝莫洛托夫嚷道,他神采奕奕,好像完全不需要睡眠,“哎,外面到处是找你们的,波兰人、芬兰人、犹太人、斯拉夫人以及布哈林和托洛茨基的人。”

“没有办法,你想走就得趁天黑穿过去。”

“那我住哪儿?”

“就地呗。”他全然不顾A的安危,哪怕不久前领袖曾试图为这个年轻人颁发卫国战争勋章,“若你足够有钱,就去魔法塔找康斯坦丁,五十冥浆点传送一次。”

我很快接受老掉牙的设定,随即录言勋章反馈:随身仅二十冥浆点,远不够传送一次的费用。

等于说必须先采访小胡子咯?我一面盘算询问那群极右主义者的主题,一面找旅店老板谈论住处。

“一冥浆点,三天。”

“那么贵,我新人啦,便宜点好嘛。”

“行,这边有个鼾声如雷胖子,久居此地,没人愿意住他隔壁,两冥浆点,卖给你。”

俗言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狗窝。”私有总比租赁好,便一口答应。直到尘封的钥匙孔插入崭新的另一半,无意识间扭头瞧见隔壁木门中央的牌匾,我才惊愕地察觉,凭借鼾声赶走左邻右舍的邻居,名曰:赫尔曼·威廉·迈耶。

次日清晨,我元气十足地醒来,戈林是居然夜猫子,白日睡觉夜晚不知所踪,若谁想多休憩几个时辰,准会被他那独特的闹钟吵醒。旅店一日三餐仅需一冥浆币,虽说灵魂吃不吃东西无所谓,但习惯一时半会儿总觉得缺少什么。肉排、黄油面包、煎炸鲱鱼片、花椰菜,口感更甚人间,大理石桌台还有林林种种百十之选,唯独没找到煲仔饭和豆皮。我只能遗憾地接受两千年无从享用平生最爱食物的事实,努力使每一天多姿多彩。幽魂吃的食物是否会通过某种方式转化为能量和其它物质暂且不得而知,但理性告诉我,这儿没有厕所。

“地狱的食物由意志凝结而成,它将永远遗留在身体里提供给养。”

正当我颓然地咀嚼花椰菜之际,洪亮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我斜前方入坐,一个脑袋小小的雅利安人,眼眶深陷,眉头紧锁,身着军服,展眼望去浑身通透着纳粹军官的元素。

“您好,里宾特洛甫先生,为德意志干杯!”察言观色是中国数千年的传统艺能,A深谙其道。果然,纳粹外交部长眉开眼笑,取来香槟欲同我结下跨越半个地球的友谊。

“德意志万岁!”

现实世界中,里宾特洛甫是个不折不扣的甲级战犯,而地狱里,仅仅是个尽忠职守的老好人。哪怕灵魂脱离肉体,他也没有忘记对外广播宣传的任务,竭力向我描述元首一生撼天动地和地狱十九层种种事宜。

“如果您想完成任务,最好多准备几个身份,通常‘和平主义者’、‘自由主义者’、‘性别障碍患者’、‘强烈的爱国主义者’比较受欢迎。东边是国际主义者领地;西边被自由资本主义者占据;北地一帮开倒车的——有几个你应该熟知;南方就是我们民族主义者咯。中部你得小心,鱼龙混杂。安那其法西斯、民族布什维克、海洋主义、加速主义者一堆垃圾多方混战,手段残忍狠辣,常把异己囚禁在灵魂牢笼之中。”

你也好意思说别人残酷嘛!

“哎,希姆莱、戈培尔他们呢?怎么没在元首身边?”我顺势问起其余可能任务目标下落。

“我们不被允许重聚,就像奥地利永远无法回归德国。我刚来不久,就碰见东躲西藏的元首,元首告诉我:上帝不允许他身边同时拥有五个以上的亲信。彼时十九层被反法西斯阵线统治,持续整整三十年。那段昏暗无光的岁月简直噩梦,我们白日休息,深夜去冥矿采集能源、探听消息,一旦被觉察,注定东躲西藏十天半月。”他几近哽咽地回忆苦难时光,能让冷酷的男人动情,料想所言非虚。

“后来呢?你们现在好像过得不错啊。”他的描述虽然动人,却难以使我信服。呆酒馆跳交际舞的艰难困苦?大约仅有幸福的美国上流觉得战争是件仁慈的事情罢。

“嘿嘿,左人传统艺能呗”,里宾特洛甫一扫阴霾,兴奋地讲述历史无数次发生、又在地狱重演的事情:

“大约人间七八、七九年的样子,斯大林来了。在地狱已经有许些势力的托洛茨基号召反法西斯阵线将枪口转向斯大林,但联盟里同样有斯大林主义者,矛盾迅速升温,战争一触即发,反法西斯阵线就此崩溃。随即分成自由军、白军、黑军和红军,红军内部又分国际主义和民族主义两派,多方混战就此开始。咱东躲西藏好些年,总算有机可乘。元首看准时机抛头露面,一面吸收保皇派,一面答应给予被乱扣帽子的左派全新的集体。你猜怎么着,光极左转向极右者就有大几百号人,加之贝内托·墨索里尼的支持者协助,我们稳住阵脚,一步步向外扩张。”

若非现实发生过,还以为是外交部长编造美化nz的故事呢。

“但你们也没过得辣么好罢。”

“是啊,我们一步步发展,悄无声息复兴国民联盟时,他娘的这帮龟孙子又联合起来,不得已之下元首凭借个人威望请上帝监督双方签署和平条约,我们才获得一小块阳光下的土地。”

这种事情……貌似同样有过罢,人类从历史中获取到的所有教训就是人类永远不会真正的吸取教训。一如今日,黄油和花椰菜再次在A喉咙里翻江倒海。

“我可以称呼您俾斯麦第二吧?”我强忍恶心,强颜欢笑地讨好希特勒的亲信。

“当然可以,年轻人,这是元首馈赠的绰号,每个德意志人都梦想拥有。”口才乃外交部长第一本领,傲慢谦卑无缝切换,脸皮之厚、话术之高古今罕见,“不过还是希望你直呼其名,毕竟我们处于同一片土地,未来免不了相互扶持,为中德友谊再饮一杯!”

懦弱的A当即举杯共饮,义不容辞地为国际秩序牺牲二十余年滴酒未沾的嘴唇。

“你讨厌喝酒?”

“饮酒麻痹神经,而我,需要一个清醒的大脑。”

里宾特洛甫听罢,神情肃穆,“只有强大的意志才能抵挡美酒诱惑,我再敬你一杯”,随即挪动位置至我正前方。如果说刚才仅仅是陌生人间礼节**流,那么此刻我们正式成为朋友。他告诉我采访元首并不困难,几十年生死浮沉磨平了独属日耳曼人的高傲,使他学会随方就圆,只需讨点欢心,便诸事皆允。

“元首喜欢看电影哦。”

“地狱去哪儿弄电影。”

“康斯坦丁那儿可以把记忆复刻成影像供旁人观看。”

“要钱不?”穷困潦倒的A小心翼翼。

“两枚冥浆币一小时,之前筹措的革命经费仍有剩余,倘使你能弄来,我会付给你制作费用和额外奖赏。”

还有这等好事?原来,战乱年代,法西斯领导者凭借自身威望从信徒那里谋取不少经费,时至今日他们仍不必工作,靠累积足以苟活百年

“电视剧行么?”

“可以,只要元首喜欢。”

“但我得知道元首看过哪些。”

“1984之后。”

历史总是惊人的巧合,1984对任何有志青年而言都是一个极为沉重的年份。读一遍阴郁,读两遍头痛,读三遍如临深渊,读四遍身处地狱。可真正抵达地狱的我,却淡忘了1984的感觉。

“行,没问题,heil hilter。”大脑随即控制身体,几乎下意识地行纳粹礼,里宾特洛甫愣了一下,迅速回过神来,答复眼前这位亚洲小伙做出的德意志第三帝国礼节。直到后者推门而出时,才追问道:“等等,可否解答一个疑惑。”

“请讲。”

“之前我们见过一个东亚人,和你一样行纳粹礼,请问……”

“没别的意思,亚洲数千年兴衰成败的故事,使他们永远希望一个强大的祖国,封建帝国也好,法西斯也罢,中国人只看重两样东西:自己在集体的地位,和自身所处集体相对其它集体的地位。他朝元首行纳粹礼,也会朝斯大林行红军军礼或向凯撒行古罗马礼,它表示尊重,尊重你们曾经拥有的强大,无论强大背后多么血腥,毕竟提及血腥,古今中外历史极少有比拟中国人残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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