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卢克慢慢醒来,发现自己靠在石壁上,身后却是冰凉,透彻骨髓,他不敢去接受那恐怖的事实,只是垂着头的他,在逐渐恢复的视野中,看的了那在微蓝色的光下,不断流出的红色的血液,顺着斜坡向着完全将冰融化了的水中流去。
那液体带着自己本身的致密,落入水中,向着深处,如同海蛇一般,先是匍匐在土地上,扭动着,游动着,然后浮了起来,来到了与自己密度相等的高度处,开始在那个平面上画着扭扭曲曲的线,像是用拳头握住笔的孩子,努力地在纸上划出直线来。紧接着是无数的,一样的线索,如大水灌满般袭来,形成了蛛网般的景象,是循环系统中动脉和经脉交换处的毛细血管。
“做的好啊!”从他的背后传来低沉的声音,他一点一点地抬起头,向着右边看去,黑紫色的怪物从那破碎了的镜面中慢慢地走出,等它完全地出来后,竟然是自己的一个复制,是梦中的故事,慢慢地发生了。
“竟然将在此处的我,化作了残丝细缕。”声音从又从左边传来,迪卢克转过头去看,是再一个另外的自己,从中走出,也同样是黑紫色的模样,又凝成爪子,将镜子划开,那其中的黑色气息流露出,流入了他的手中。
“但你,已无法再对我做出任何威胁。”无数的声音围绕着他,在脑海中激起回响的浪涛,向着周围看去,是无数的自己从任何可以看到的缝隙中,浮现出来,甚至有着被撕裂的空间,其显露出星空的模样,从中走出了自己,他的面前已经是人山人海,数不尽的目光看向他,向着他走来,然后一个他站立在他的面前,他的身后将其他的所有人都吸收了过来。
“我是无法抗拒的存在,除非是神,以命相搏。”他蹲下来,用右手托起迪卢克的下巴,双眼对视着他。
他这才看到,那是无法看透的深邃,是宇宙的凝视,有着如同黑洞般的引力,将他深深地拖入其中,扭曲,旋转,破碎,撕裂成为最基本的粒子,变成不可视界之外的永恒。
“待你堕落为魔,天平便向深渊倾斜,无论是赫菲娜,还是那高高在上的天理,都会被我复仇的烈焰所吞没!”
迪卢克感觉自己的意识在被剥离,或者说是被抹除才更为准确,消失的痛苦由甜蜜的幸福代替,抱着理想将自己溺死在烬寂之海,深深陷入无法逃脱的泥潭之中,慢慢地坠入深渊。
“从此,你便为世间独一的存在,不再受众神降下的限制所束缚,游离在一念之间,与我一同突破牢笼。”
“哈,哈哈哈哈!”迪卢克突然笑起来,他的气管中藏着血液,让声音时断时续也十分含糊,仪式中小小的扰动,将两人从幻境之中拉回了现实,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到:“原来,他们说的是真的,这世上存在着另外的自我!就像硬币的两面,要从一旁看去才知道真实。”
“而当他们相遇时,便成为独一的存在。”他大喘着气,刚刚一直咬着的嘴唇,从嘴角处流出鲜血,以此方式让自己逃离他,保持清醒,继续说道:“我,誓要成为神!”然后张开嘴,伸张舌头,红色的神之眼露出来,在他的用力一咬中,破碎了,红色的火焰如高高的浪潮,将漂浮在独木舟上的两人吞没。
“还是要做无用的努力吗?”另外的一个他,站起来,并不为之所动,冷漠地看着他,继续说:“就此消散吧!”便挥出右手,一把带着黑色气息的大剑便出现,抵着他的脖子。
“我终于明白,这里是你所创造出的界隙。”迪卢克的身体在慢慢地恢复,而那被唤出地大剑如同巧克力一般,在火焰的灼烧中慢慢地融化。
“在我那充斥的火焰传递出去后,便与某个想要找到你的人打了一个赌,现在,是我赢了。”他摇晃地站起来,视界中的所有之物全都变成了火焰。
“什么时候?怎么会……”另一个他打断了自己的说话,然后露出了笑容,说:“赫菲娜啊,赫菲娜,你献出了自己,将火之神之心破碎,藏在了每一个继承者的神之眼中吗?”
“真是,让我无话可说啊!”他放下了大剑,将手放在额头,笑了起来。
“覆灭的古国始终不愿说出的秘密,终于让你发现了!从此这世间唯一宁静的地方,也要变得吵闹起来”
“他们献祭另外的自我,使我成长,让自己成为独一的存在,只是为了自己所守护的一切,是记忆,是誓死的挚爱,想要将此带向永恒,度过世界终焉的毁灭。”
“但这并不能成功,一切守恒的世界,无法从中带走任何的事物,破坏了那更在天理之上的铁律,可却也同时让外界的事物涌进来,为世界带了了转机。”
“吾乃——天理,在此审判汝!”迪卢克整个人化作了燃烧的火焰,是台风的眼,气流围绕着他旋转,火焰向上飘摇。天理的维系者,夺去了他的控制权,使他成为了那有着意识的木偶,能够看到这一切的发生,能够听到这一切的声音,能够感觉到这一切的温度。他的双手握住火焰所形成的大剑,插在自己的正前方,巨大的翅膀从背后张开,释放着他的余威。
“所以为了防止自我权力的颠覆,你便降下了不公的审判,试图挑战那不变的铁律,剥夺古国的一切,变成了丑陋的怪物,又让他们丧失意志,只在无数次的死亡之中感受痛苦。”
“万物在以形志的转化之中,我即是天理,容不下我的你,誓要将我找到,逼到死角,只求永远消失。”
于是在翅膀的一震之下,火焰向前撞去,将他碾碎,化作了灰烬,随着兴起的风慢慢散去。
“我比较好奇的是,他和你打了什么赌?”
“你会自己出现。”天理冰冷地说。
火焰随着另一个他的消失,慢慢地散去,红黄色的幕布落下变成了平静的草地,由蓝色的星空作为背景,是有月亮的夜晚,风从海边传来,带着一股微凉,带着一丝丝的咸涩,平息着他内心的燥热,周身的火焰环绕随着风而消散。
迪卢克躺下来,柔软的草地托起他,那能够完全地收纳他的柔软,有着小小的扎,伸展四肢,在其中翻滚,让身上的酸痛快速地消退,然后静下心平躺,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回想着那不知名的怪物所说的话语。
一切全是谎言!为了大义覆灭一个无辜的古国?凯亚,你到底有多少的秘密没有对我说?现在他有些后悔,当时的自己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愤怒,终止了他想要继续诉说的想法,让冰棱与火星碰撞到一起,将打算敞开的心扉关上,变成了真正的秘密,无处去诉说,藏在记忆里,藏在一代代人的传述中,多少的细节,多少真实被埋没,成为无法再去考据的历史。
天理,究竟是随意将所有人变为傀儡的你,还是那个无处躲藏的他,何来的正义?我们于此的争斗到底是为了什么?已经变得毫无意义,无法改变这一切,注定了的结局不因我们这些蝼蚁的努力而变化,独一的存在们,你们到底在想什么?那些残忍的事情,有多少是你们参与的?又有多少是被迫的?
天空岛,我定要踏上去,向你讨个说法!
随着呼吸慢慢减缓,梦境抓住了他,让他深陷其中,沉醉在虚假与真实所交界的地方,无法醒来。而那奇怪的梦又重现,令人烦躁的剧场再次重演,只不过这一次他的座位变得不一样,仿佛是在远处,隔着一面镜子看着其中的自己与另外的一个自己,两个人伸出手,一点一点融合到一起,红色的火焰覆盖上了一层黑色的气息,展现出十分不安的感觉。
然后一切如同在沙滩上的作画,被潮起潮落所冲散,抚平那上面的痕迹,是黑色与白色的互相交织,扭曲,最终混为一体,本不相容的彼此,放下了隔阂,接纳了彼此,在世界中绘出一幅灿烂的画卷,阴阳的八卦,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于是,迪卢克便醒来,天依旧是夜空,自己究竟睡了多久也难以知道,只是身上的疲惫感全都消失,也没有饥饿的感觉,是因为变成了独一存在之后的特权吗?
突然一旁的位置,爆发了火焰,巨大的声音传来,让他惊醒,终止了没有答案的思索,迅速地站起来,向那里看去,红色的光冲天,在眼中留下印迹,依稀能够从中看到人影,在互相搏斗,让最高处的尖芽摇摆着。
“so!”丘丘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他看去,是两个在巡逻的丘丘人,朝向了他,举起了木棒想着他跑来,但是他不想再与他们争斗,以更快的速度向着起火的地方跑去。焦急的心让他一刻也不能停下,想要尽快地与自己的队伍汇合,好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那白色的雾气也愈发地清楚,为火焰增添了一种朦胧,又有着巨大的火焰出现,让焰尖更高,激起的巨浪吹起灰烬,让他半蹲下去,抬起右手挡住了。
此时来自后方的一块石头打中了自己,并不是太痛,他转过头是还在跟着自己的丘丘人,锲而不舍般追了过来,其中一个跑的快一些的举着木棒向他挥过去。
“你们就这么厌恶这股气息吗?还是因为无法分辨是谁,就将所有的人划为等类?”他唤出大剑,挡住了攻击。
迪卢克轻轻推动大剑,丘丘人便飞了出去,摔到一旁的草地上,木棒从手中脱离,滚了好远,同时歪了一下脑袋,躲开了另外的一个丘丘人投掷的攻击,将大剑放了下去,双手松开,挺直身体与它们相对。
“你们所经历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感到惋惜,但是无能为力。”他说着这样的话,带着伤感,希望能够得到丘丘人的回复,这是痴心妄想,只是自我感觉良好的宽慰。
许多的时候,我们道歉的对象,并不是那个受到了伤害的,而是过意不去的自己,给自己一个可以解脱的借口,好让自己的良心不会痛,所以犯过的错误经常会再次出现,因为道过了歉的自己更容易遗忘,便不再管那些原谅。只有痛彻心扉了,才有可能改变,可事实是,时常不过是稍微地压制住了,时常不过是没有那样的机会了。
天理还在天空岛上,执掌着她的权力。
丘丘人并不理睬他,喊着它们的语言,向着迪卢克跑了过来,空着手也想要打到他,却仿佛打在了磐石上,并不为之所动,另外一个从草地中挖出小小的火史莱姆,投向了他,但是碰到他之后反弹摔落到地上,不稳定的构成便在几个呼吸之间产生了小小的爆炸,让周围的草燃烧了起来。
这样的攻击,并不能伤他分毫,连疼痛也没有,仅仅只是微微的感觉,成为了独一的存在后,便拥有了身体的全部权能,于是他将感官放开,细细地品味,还是能够察觉到那火焰所附着的憎恶,来自深渊的排挤,想让自己死去的决心。
“记忆,情感,还有理性,变成了怪物的你们,是如何坚持着?”迪卢克伸出右手挡下丘丘人的拳头,继续说:“你们所追求的永恒,在一瞬间只剩下了片段,残存在短暂之中,在期待什么?”火焰跳动着,红色的光抖动,照亮了丘丘人的面具,奇怪的红色纹迹,像是来自远古的咒术,警告着世人危险。
“天理,你真是可恶,毁灭人,还想要将其的理智也一同疯狂!让人无以为人,只留下唯一的救赎,却是一条死路。”
“抱歉,我还有事情。”他抬起左手,对着另外的一个丘丘人,让双手同时紧握,,火焰凭空诞生,从四周向着丘丘人涌去,如同全方位的挤压,火焰攀岩着,覆盖了一层,丘丘人便在又一阵的风吹来后,消散在夜色的笼罩之下,白色的创造结晶涌入了自己的身体,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猜想着自己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只是毫无意义的存在。
迪卢克转身,那火焰已经快要蔓延到自己,用大剑从下向上提砍,震出狂风,推开了巨大的火焰,让他能够看清前方,同时快速地跑了过去,赶在自己开辟的道路重新封上之前,周围地上躺着的人越来越多,暗示着自己已经越来越接近战斗的中心,此处已经没有了火焰,可供燃烧的草,已经全都变成了灰烬。
最后,他听到了声音,看到了光芒从前方的大坑出传来,一个跳跃,来到了边缘处,向着坑的中心看去,用入眼帘的是白色的衣服上沾着血液,有着黑色头发的陌生人,在向着受伤十分严重的洛禾和诺艾尔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