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下雨了,雨夹雪。真是奇怪的天气。
“小姑娘要不要来杯热饮?”超市里百无聊赖的服务员小姐姐看到我就这样坐在店里的椅子上没动静,这样关心地问道。
我对她回以微笑,表示不用。
她凑了过来,“都大晚上了,还不回家吗?父母会担心的哦。”
我指了指外面。
服务员小姐似乎才注意到外面的诡异天气,恍然大明白。
“那我可以借你手机,给父母打一个电话吧。”
我经服务员小姐提醒,这才想到还可以这样,脸上不禁红了红,之后脸就更红了,因为我压根就不知道医生的电话号码。
“抱歉,我……其实不知道家里人的号码。”
“唉?”服务员小姐露出为难的表情,“小姑娘,虽然我们店里是24小时营业的,但你也不能一直这样待着待到天亮吧。”
“其实我可以等雨停了……”
服务员小姐看了一眼我已经被冻得通红的脸,打断了我,“一,就算雨停了,大姐姐我也不可能让一个漂亮懂事的小姑娘自己走夜路,二,你也不看看你冻成什么样了,你又不是东北人。”
我只得尴尬的笑了笑。
这时,一声清脆的铃声从大门处发出,有其他人来了。我眼前一亮。
顶着一头金发的身影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还顺带把雨伞收了起来,放到门外。
是医生,医生来了。
“终于找到你了。”医生几乎把担心两个字写在了脸上,都写满了。
服务员小姐狐疑地看着我和白克罗姆医生。医生则是对她打了声招呼。
服务员小姐是这样说的:“小白啊,这姑娘和你是什么关系,我告诉你,如果你是有恋童癖倾向的话,我就立马通知派出所。”
医生头上肉眼可见的出现了一道道加粗加黑的线,看样子是尴尬极了。
我和医生说了半天才将真相解释明白。
医生随手递给了我一杯果汁,他自己则是拿了一杯咖啡,而服务员小姐则是边收钱边小声嘀咕着什么“恋童癖,晚上不睡觉喝咖啡”之类的。
我向服务员小姐道谢,结果服务员小姐立马变脸,从刚才的一脸恶心变成了和蔼可亲。
医生将伞打开,周围的雨滴落在雪上没发出任何声音仅是让巨大的雪堆出现一个又一个深不见底的小洞。周围只剩雨落在伞上的声音,还有……医生的心跳声。
医生将黑色的大衣给我披上,将伞放在我俩之间,同时伸出右臂将矮了他一头的我揽在他怀里,我近距离贴着医生,能够清楚地听到医生的心跳声,我心中没有其他的情感,此时充斥我心中的只有愧疚。
现在想来,自从来到医生家里,我几乎什么都没有为医生做过,一直都是医生在帮我,从最开始帮我付医药费,给了我一个新的居所,扶我到新家,给我很多书,给我做饭,但我却什么都没有为医生做过,我甚至连医生到底为什么这样做都不知道,他明明可以直接把我治好后丢下不管,但他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我不明白。
我感觉这种情感很熟悉。
不明白,不理解,很困惑。
我讨厌这种情感。
正在我发呆时,家已经到了。
医生把我身上的大衣撤掉,伸出手拿钥匙开门,我能看到医生后背上一大片阴湿的痕迹,但医生却立即将衣服搭在身上,挡住阴湿,好像生怕我看见似的。
我低下了头,我甚至不明白我为什么要低头。
咔嚓一声,门开了。
我近乎下意识的抓住医生的衣角。
我自己也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的嗓子干涩,我什么话也不想说,但我的上嘴唇却像是和下嘴唇打架一样,合也合不上,微弱到似乎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在我嘴中传出,愧疚凝结成水,我却强忍不住,我好难受。
“……对不起……”
“钥匙呢?”医生没有作出表示,反而用温柔的声音如是说道。
我不明白医生为什么要这样说,但我却一直抬不起头来。
医生蹲了下来,他看着我,但我却没有勇气与他对视。
“我每次都会这样问我自己,钥匙呢?钥匙在哪里?我这样回答我自己:钥匙一直在我的兜里,但它只是我房子的钥匙而已。于是我明白了我从来就没有带走我家的钥匙,因为我没有家。”医生顿了顿。
“我大概真的和中国很配,我很喜欢中国的文化,尤其是家的文化,在外的那些日子我不曾有家,于是我来到这里,我想找到家,我也如愿以偿的找到家了。”
他伸出手摸着我的头,手心很温暖。
“能成为我家门的钥匙吗?诩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