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妮-中央监狱]。
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扑鼻而来的是混杂着金属锈蚀的铜臭,以及有机物腐败传来的足以让人目眩的腥臭味。即便动作已经尽力放至最轻,铁门结合页的轴承仍然摩擦发出了轰鸣的咯吱声——倘若这里不是地下四层,想必又会招致前来阻拦的看守者。
灰墙上悬挂着一根破损的长管,不知源头的水流一股一股地从中渗透出来,长此以往积蓄而成的水洼把墙角侵蚀得破败不堪。蠕动在地面的啮齿动物们听闻脚步声后仓皇四窜,遗留下未被啃食殆尽的同类尸体们。
这里是中央监狱地下最深处的[重犯区]。踱步在冰冷的昏暗通道中,映入眼帘的是两侧空无一人的钢铁囚狱。过往,这里面会关押一些犯下了不可饶恕之罪,亟待女王亲自审理或执行处决的重大犯人,其中不乏过去我所认识的,甚至是我直接参与抓捕的对象。如今与他们相关的一切已然灰飞烟灭,唯有墙上的记录板铭刻着他们的罪孽与终局。
上一次把犯人押送到此处大概是今年夏季的事情了吧。不过今早开始监狱久违地变得热闹了起来,无论是罪人,还是守卫。
“黑、黑鹰队长?您……为什么会在这里?”
“[黑冥],[铁甲],女王大人通报,让二队把负责看守[幻影]的职权交给一队,我是来通知你们的。”
“可是,我们没有收到[白翼]队长的指示……”
“她现在正在前线忙着指挥战事防御修筑,所以由我亲自来传达消息。”
“抱歉,烦请您稍等片刻!我马上和队长确认一下。”
“唉——不必确认了。”
从下方挥出的一拳把躯体连同盔甲一同打飞出去,撞在墙壁发出了沉闷一响。不愧是二队,装备果然是名副其实的精良,能在如此短的距离内正面接下我的拳击却仅留下一个浅坑,但毫无疑问的是这份足以贯穿钢铁的冲击力实打实地传递进了它的内部,让穿戴着它的人倒在地上无法站起。
“您、您在干什么!这里是[黑冥],重犯区遇到袭——”
稍许转身借了个力,一记扫堂腿把试图呼叫增援的[黑冥]踹倒在地,同时踩灭了她正在吟唱的火焰。
“抱歉,我不想废话,原谅我。”
……
绕过了环环上锁的特制铁门,我找到了关押她的牢室。
潮湿阴暗的墙角下蹲坐着一团黑影,借助走廊微弱的灯光,我才勉强看清那确实是个人的影子,而非死掉的牲畜尸体——虽然在我眼中它们已无差异便是。先前因穿戴着各种机械而显得高大骇人的身躯,如今却只是用一张单薄的毛毯包裹着,褪去伪装后的躯体竟显得如此瘦小、如此令人情不自禁地想去嘲笑。
牢内除了一张破布、一条断掉的麻绳和粗暴扔在地上的食物外,其他什么也没有。因为打从一开始这里就没打算给这些重犯提供足以维持基本生活的条件,被押送到这里的每一个人已无价值,没有任何值得怜悯的必要。他们是纯粹的恶人,纯粹的恐怖分子,杀死他们只会玷污自己的双手。
憎恨,除此以外没有任何情感。一切都是因为她,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抱膝蜷缩在角落的虫豸,我的生活,我的计划,我的工作,我的家园——全都被破坏得面目全非,遗留下堆积成山的、难以处置的烂事。念及此先前那股极为强烈的恶意再度涌上心头,促使心中的憎恨愈发浓烈。
察觉有人来访后她微微抬起了头,视线也在此刻得以短暂交汇。我藉此没有保留地展现了心中的恨意与敌意,而她却毫不在意地把头别了回去。
“怎么了?早上不还是很嚣张吗,怎么现在这么狼狈了?”
她仍然裹着身子蜷缩成一团,没敢正面回应我的话语,见此情景我的内心逐渐萌生出一种愉悦——
“你也不赖。”
“什么?”
她冷冷地笑了一下,用戏谑的语气对着空气说道:“要论狼狈的话我可能还比不上你吧。眼睛都红肿成那样了,也不擦擦那可悲的泪痕。”
脑袋一热,朝着女王用特殊钢材制作的牢门揍了上去。
“噫——痛痛痛痛痛痛。”
“真的是单细胞头脑。我们的行动能如此顺利,或许真的要向你说声感谢。”
“你这混账,我要杀了你!”
“嘻嘻,你做不到。”
“我做得到!”
“你根本就没那个胆量,因为女王没有下达让你处决我的命令。”
“……”
“你是亲卫队的人,你不能违抗女王的命令,你不允许有自己的思考。你只是一具傀儡,一条依仗着主人恃势凌人的看门狗。”
“我才不是——”
我才不是对女王千依百顺的人,没能说出口。
我深知这句话说出口意味着什么,所以残存的理性及时控制住了自己的身体。但是……究竟为何会萌生这种念头?是什么时候这种想法开始环绕着我的思绪,以至于让我开始思考某一天真的这样做时会带来的后果?
“你不是什么?”
“我不是……看门狗……”
“嘻嘻,就这啊。那么——你敢承认你为了自己的私利而违抗了女王命令这一事实吗?”
恐惧感在心中油然而生,大脑顿时变得混乱,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只能如同哑剧演员般咬着下唇以沉默回应。
“很棒的表情。让我猜猜,你会来这里找我,是想看着我凄惨的样子让自己开心?还是说——想杀了我向女王表示忠诚?”
“我、我不是……”
“看来你好像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惩罚。嘻嘻,没关系,等她们清算完我,你就是下一个会坐在这里等待处决的人。”
“闭嘴!”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啊。
正是因为我擅离职守,才促成了[破隐者]的计划实现。
正是因为我无能为力,大家才会对我越来越失望。
然而即便知道这个事实,知道自己犯下了过错,我却没有任何的勇气面对它。我一直在逃避,一直在幻想能做些什么让女王和大家原谅我,幻想着挽回一切。
生活、计划、工作、家园,希望所有的东西回到过去那样,回到自己做出愚蠢抉择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时刻,我依然是接下莉子前辈的重任,大家心中那位可靠负责的队长。这便是我一直以来所希冀的,却又在简单思考后才发现不过是天方夜谭的幻想。
从我所做的事来看,大抵是要被女王辞退,亦或者被冠以协助罪犯的名义被清算吧,甚至还会连累我的家人,连累我的朋友们……
泪珠又止不住地下落,只能狼狈地躲在她的视野之外,用袖子匆忙地擦着眼角。
“真无趣。”
“……”
“呐,[黑鹰]。不,艾莉丝,既然对现状无能为力,为什么不自己改变一切呢?”
“不用说些废话,我不会放你出去的。”
“你误会了,我已经被那个女人烙印下死亡印痕,人身自由对我来说已经毫无意义。”
“那你在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成为[破隐者]的下一个领导者吧。”
寒意沿着后背袭上了大脑,迫使我身体险些没站稳而搀扶墙壁。即便脑中演算过无数种她用以诱骗我的话语,也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种令人大跌眼镜的玩笑话。不,光是玩笑话还不足以让我惊慌成这样,她的语气冷静得可怕,我从那之中感觉不到任何一丝开玩笑的意图。
大脑此刻飞速运转,语义网络正在编织着既能批判她愚蠢至极,同时又能藏起心中恐惧的话语。而这也确实有一些难度,所以直到她继续往下说时,我也没能想出适合的语句。
“这里有你需要的一切,自由、力量、志同道合的伙伴,甚至是你的朋友们。只要你愿意,你依然是大家心中所爱戴的队长。”
“你是不是脑子摔坏了,开始胡言乱语了?”
“我是认真的哦。你难道不觉得所谓的皇家亲卫队,不过只是个外表光鲜的牢笼吗?对于那个女人来说我们就是一堆玩具,是用完就扔的不可再生垃圾。待在那种地方一定让你觉得很压抑吧,所以你才会放下了自己的职责,背叛了女王并帮助我们揭开反抗的序幕。”
“不、不是!”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我那样做的原因是——
“罪迹累累的伪君子站在高台之上,善良的人们却终日活在阴影当中,这就是这个国家的现状啊,艾莉丝。”
“别胡说八道了,明明你们才是罪人,是你们勾结人类破坏了我们的家园!”
“家园?你竟然觉得我们今天生活的地方能称之为家园?啊,没错,拥有特权的我们当然可以这么认为,但是其他那些没有特权的人呢?要么被迫囚禁在这片虚伪的‘净土’上,要么离开此处后就失去了回来探望亲人们的权利,这是你所期望的家园吗?”
“可是,那是为了保护大家!”
“保护少女人偶免受人类的侵害——你还真的信了那个女人的话?在两年前人类大规模涌入时确实爆发了很多受害事件,但是亲卫队和安防队很快就控制住了局势。在她选择转移家园时,每个月因人类引起的受害事件平均仅有三起。”
“怎么会……可是女王下派的任务中,确实有很多姐妹们因为人类而受害!”
“那也是事实,但不是同一件事。受害事件复增是今年七月初开始的,和她转移家园时没有关系。”
“……”
“而且难道你没有发现吗,在封禁之后能够自由出入的也就只有由她提拔的亲卫队,平民、商人甚至是安防队都没有资格外出。她通过这种手段把权利高度集中在自己的手中,没有人胆敢反对她。”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说的是事实,我曾也有段时间产生过对于女王做法的质疑,但是……我一直相信着女王的做法是对的,她永远会为了大家着想。
[幻影]仿佛洞察到了我的想法,说道:
“清醒点艾莉丝,现在的她早就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英雄了,权利和金钱早就把她从里到外腐蚀得一干二净。揭示她的罪恶,夺回属于我们的自由,这就是我们[破隐者]的成立目的!”
她的语气变得激愤——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除了傲慢与自满外她还能拥有如此强烈的情绪。
“我不能接受。”
“什么?”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又凭什么可以和人类勾结,反过来破坏我们的家园!很多人因此受伤甚至死去,这也是你所期望的吗!”
“伟大的胜利总需要一些不起眼的牺牲。”
“开什么玩笑!这样的事我不能——”
“把他人微不足道的生命化作自己争夺利益的手段,这是女王教给我的哦。”
“什、什么?什么意思!”
她的语气变得低沉起来,我能嗅到这狭隘的空间中原本就稀薄的空气,因为某种原因转变了流向。
“啊是啊,我承认[破隐者]的诞生和那该死的普世价值一点关系也没有,纯粹只是为了揭露那个女人的罪行罢了。”
“罪行?”
“克罗·爱德华兹,我的挚爱之人,被她杀害了——”
话音未落,她的瞳孔突然放大,脸部表情变得痛苦狰狞,随后身体关节急剧地扭曲成了一团,用通常肉体不可能摆出的姿势狠狠地拉扯着自己的头发。同时,就像是被看不见的幽灵推了一把,她的头颅狠狠撞向了水泥墙壁,其与墙面碰撞发出的沉重声连我也听得一清二楚。
“啊——”
发生了……什么?
“喂、喂,怎么了!”
“她在……监视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次是用双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喉咙发出了嘶哑凄厉的嘶哑。我意识到不妙想冲进去救她,但是心中又萌发了对这是否是个陷阱的猜忌。也就是在这短暂的时间内,她的身体被再度弹飞砸在门上,力道重得铁门摇晃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通道。
我迅速意识到里面或许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就像祺风的[潜行]一样,所以马上就喊道:
“是谁在那里面,快出来!私自殴打犯人是违法行为!”
“真亏你还知道这个,呵呵。”
理应只有二人的此处,传来了第三个声音。而且它的来源不是牢里,而是通道的另一侧。
“这个声音……难道说!”
空气介质的折射率发生了变动,各种颜色先是杂糅在一起,随后分化成了一个人的具体轮廓。那并非是掌握[潜行]能力的人类,而是我最熟悉不过的面孔——
“女、女王大人?”
“晚上好啊,艾莉丝。”
她话语中没有透露任何喜悦与善意,甚至平淡得让我感到无比惊慌,直流冷汗。
“觐、觐见女王——”
“这种场合,礼仪就不用了。”
“是、是,明白!”
她把藏于狐裘之下的右手伸了出来,食指指向正痛苦地在地面来回翻滚着的[幻影]。随后[幻影]紧紧掐住脖子的手终于松了开来,撑着地面重重地喘着大气。
“你这……杀人犯……”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别带坏我心爱的部下。”
女王打了个响指,此后我再也没听到过[幻影]的声音,任凭她如何叫唤。
“……”
“碍事的家伙消失了,想说什么就尽管说吧,艾莉丝。”
“女王大人,我……”
“我不会处罚你哦。”
“啊、啊?您的意思是?”
“傻孩子,我说我不会处罚你。无论是你在昨天之前做的任何事,还是今晚未经允许来到了这里,所有的一切我都不会在意,你是我最信任的部下。我说的够明白吗?”
这对于我来说无疑是如雷贯耳。我望向女王大人的眼睛,她此刻正面带好意地对我笑着,可惜我已激动得无暇分析那笑容中所带有的情感是否真实。
“您说的……是真的吗?真的不会处罚我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人?当然我也不需要你特别做什么,只要你回到自己的位置,做该做的事情就行,她们还需要你。”
泪水从眼角划过,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但只有这次是喜极而泣。真奇怪啊,今晚总是没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不,倒也不只是今晚,似乎最近的我一直都是这样,开始变得多愁善感起来。明明成为队长后已经下定决心要变得坚强起来,尽可能地抛弃自己的个人情感了。
果然还是因为他们的原因吧,那两个笨蛋。
“女王大人……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嗯。”
“克罗是谁?”
后悔了,在身体不由自主地问出这样的问题后,马上就后悔了。但我也很清楚这并非是被谁操控的结果,而是自己心中真正想做的。
我想了解事情的真相,想知道那些过去被我信仰为真理的事情是否仍然为真理。女王那副不悦的神情也告诉我这种做法超出了我的职责,我没有权利了解它——但即便如此,我也想把它说出来。
“你想清楚了吗,问出这个意味着什么?”
“是的,因为您一直是我最崇拜的人,我不愿意相信您会做出那种事情。还是说即便是我,也没有权利知道真相吗?”
她失望地摇了摇头,把手藏回到那纯白的狐裘当中。不,对女王再熟悉不过的我很清楚,这是谈判破裂的标志,在那衣物之下藏匿着的是她已经上膛好的手枪。
我咽了一口唾沫,做好了随时躲避和逃跑的准备。
“不用警戒,我不会对你开枪。”
“真的……吗?”
“对任何事物充满好奇,在你这个年龄段很正常,我能理解。但是我需要提醒一下你,有些东西你并没有知道它的权利,好奇只会害死猫。”
“那是见不得人的坏事吗?”
她轻叹了一口气并摇了摇头,仿佛像是对我的发问感到无奈而又可笑。
“好与坏,正确与错误,善良与邪恶,英雄与罪人,所有的标准都是人们根据自己的利益而自私判断的,争论是哪一方根本没有意义。人们评判一件事情事情也不会考虑它的深意,只会顾忌流出来的血会不会溅在自己身上罢了。”
“……”
“不理解也很正常,我最初也和你一样无法理解。但是当你需要顾及的东西变多的时候,好坏已经没有意义,对整体而言有无利益才是关键。”
“那她说的克罗……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无可奉告,你没有权利知道这件事。你只需要记住他们是叛乱分子,是让家园陷入危机的坏人,那样就够了。”
“是吗……那,我知道了。”
内心传来了一股深切的失落感,但与此同时在肯定了女王没有办法告知我真相后,心中反而没有那么迷茫,乱麻般的心绪拨云见日般理出了一条道路。
这次,终于可以下决心了。
“女王大人,我有一事请求。”
“说。”
“艾莉丝·芙蕾尔卡,今天正式向您——”
“呜啊啊啊啊啊啊!”
不知何处传来的叫声打断了我的话语。片刻,头顶上方的空间撕裂出一道修长的口子,从那之中散发出了强烈的光芒与热量。空间裂痕迅速扩张变大,最后变成了一扇半径一米多的传送门。
没给我充足的反应时间,从传送门里掉出的人精准无误地砸中了我,顺势把我压倒在地。而且还不止一人,我能感受到背部至少受到了三次冲击,如同叠罗汉般堆压在我的身上。
“疼疼疼疼疼疼疼——”
“捏吗,这次又传哪去了?”
这声音——是祺风和佳华大人!
“唔,你们……好重!”
“不好意思,原来砸到人了。”
“哇,是小艾耶!”
祺风挽着约尔一跃而起闪到一边,佳华大人见到我后则是格外兴奋,直接一把就抱住了我。
好大,胸口被压得好难受,而且力道好重!佳华大人什么时候这么有力了,被她紧紧抱住后甚至难以挣脱,完全无法抵抗她的盛情。
“呜,佳华大人,快放开我,我不能呼吸了。”
“下次别乱跑了。”
“对不起……”
我们半推半就地坐起身,而她也松开了紧抱我的手臂,转而牵住了我的手。明明正在微笑着,桃红色的眼眸在微弱的亮光映衬下却显得格外悲伤,沾染尘埃、未经打理的金发也粗暴地缠绕在一起,翘出来的几个小角让她看起来有些许狼狈。
我下意识伸出手去抚摸她的头发——随后便沉溺在了其中。究竟是为何,我原本只是想帮她整理凌乱的头发,但是这份触感却令我格外安心,便尽情地抚摸了起来。
“呐,艾莉丝。”
“佳华大人,我在。”
“女王为什么一副要杀了我们的表情?”
“咿!”
忘、忘了!我还有事情要和女王交代,而且这个地方——没有授权不准随便进啊!我连滚带爬搀扶着佳华大人站起身,朝着女王低头道歉。
“我是不是不该站在这里打扰你们?”
“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只是……”
“算了,不必废话,有什么想说的直接说吧。”
“好,什么时候给我们发点——”
在一旁吵闹的祺风被佳华大人及时制止。片刻犹豫过后,我鼓起勇气向女王说道:
“虽然很突兀……在下向您申请辞去亲卫队队长一职。”
我原以为女王会为此勃然大怒,但她就像是早就猜到了我要说什么,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仍然是一副毫不在意的冷漠模样。
“我拒绝。”
“什、什么?”
“辞职申请不予通过,我说清楚了吗?没有原因。”
“……”
“大姐,这不对吧,你这是违法行为。不给人辞职是违反劳动法的,劳动合同上写着呢。”
女王叹了口气,对着祺风竖起了三根指头。
“首先,我们没有劳动合同。”
“那不是更加违法,黑幕啊你这是。”
“其次,法律是我制订的。”
“啊?”
“最后,我讨厌没有礼貌的人,给我躺着吧。”
“别伤害他们!”
我下意识地冲上前,撞掉了女王大人从腰间拔出的枪。而这一次,她终于向我投以诧异的目光。
“你竟然……”
“抱歉,女王大人,请不要伤害他们。无论如何,他们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紧攥的掌心被汗水打湿,双腿也情不自禁地抖动着,心脏狂跳不已。这并非是过往面对女王时的那种紧张或恐惧,而是兴奋,能将自己心中的所思所想以言语表达出来的兴奋——即便为此会付出代价,我也不在乎!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多少人所瞻仰的位置,你却因为两个人类选择主动放弃?真是愚蠢至极!”
“抱歉女王大人,真的非常感谢一直以来您的照顾!正是因为您的嘉许与帮助,我才能站在今天这个位置。但这次我不会再犹豫了,我想去到外面的世界,想探索更多好玩的东西,想了解更多的真相一一这才是我想要的!”
她失望地看了我一眼,随后扶了扶额头,倚在墙边长叹了一口气。
“啊好烦,一点都不听话,真的你就跟你大姐一个德行。明明连自己都一无所知,还在那装得一副高深的样子,我真的得跟你妈好好打个报告了。”
“对不起……”
“别对不起了,赶紧滚出去!”
“咿一一欸?您说……什么?”
“我·让·你·滚·出·去,听明白了吗?今晚之后别再让我看到你,你这臭小鬼!”
意思就是说....同意了吗!我转头望向身后的佳华大人,而她大概猜到了我的想法,也笑着对我点了点头。
“十,十分感谢!”
“快滚!”
我兴奋地抓着佳华大人的手,开始吟唱起通向中央花园的传送符,并向祺风招手示意他赶紧过来。现在我的心中只有快点回去带上我的行李,然后回到他们两位在利勒外郊的小屋。
“慢看。那边那位男孩,你留下来。”
“欸?”
“啊?你叫我吗?”
“对。你们两个先走,我有话和他说。”
没等我们反应过来,澄蓝光芒已然包裹住我们的身体,片刻昏阙过后我们已经传送到了别处。清新的空气涌入鼻腔让紧绷的身心放松下来,脑袋也变得清醒了不少。
女王……会跟祺风说什么呢?而且为什么又是他呢?我不懂。
“走吧,佳华大人。”
“嗯嗯。”
在夜色的掩护下,我们悄悄地回到了宿舍,等待着祺风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