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吉利顿街区,是整个卢容城最为混乱的街道。这里是西城区和东城区的交接,鱼龙混杂,充斥着肮脏的交易和血腥的暴力。这并不稀奇,在阿拉干,即使是首都博朗克,也依然存在着这种法外之地。
上流社会与无产阶级在这里和谐相处。因为在这里,无论贫贱还是富贵,都是一枪了结的事情。没人知道是谁干的,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那么富人来这里又是做什么呢?一些见不得光的贸易。单光是奴隶贸易——想必各位绅士都心照不宣,里面到底参杂着多么原始的欲望,也不言而喻。
总而言之,这里就是最真实的人间:这里是天堂,这里是地狱。
有人的地方自然就有要混饭吃的家伙。作为卢容城的贸易中心,所有配套设施也一应俱全。当然,没有能力开门做生意的,比如小摊小贩,也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如果连小摊小贩都做不成呢?
少女坐在墙脚,身前的破碗里依旧空无一物。
她和其他的乞丐不太一样。她坐在那里,并未乞求怜悯。身上的衣服虽然破旧,脸上的灰虽然很厚,但又像是有意为之。她脏的恰到好处,看上去埋里埋汰,却并非令人作呕。
她就像是一个旁观者,一个观察者。
一个高高在上又自讨苦吃的愚者。
她选的地方也很微妙,身后就是风俗街。换句话说,她现在正在风俗街的一个小胡同里。她这里是隐藏入口之一。
而竟然没有拐卖少女的贩子或是“客人”来找她!
这合理吗?
算了,少女也不愿多去想这个问题。
她如往常那样,百无聊赖地看着人群,特别是那些男人。有偷偷摸摸的,有大声喧闹的,有胆怯的,有轻车熟路的,各有各的不同,而目的却是一致的。这才像是人间,这就是男人。
呵,男人。
今天天气像往常一样,很好。卢容别的不说,太阳的确是舒服的。许多贵族都选择来这的郊区或是某个贵族的庄园里度假。太阳,在阿拉干是稀罕货。
冬天的太阳,弥足珍贵。少女也懒洋洋的,靠着墙,像是要睡过去。
阴影遮住了温暖,一个穿着灰袍子的人突兀地挡住了她的视野。少女有些诧异,她眯着眼看向那个人的脸,倒是不丑,就是略带油腻,还不知道他想干些什么。
难道……终于有人发现她的魅力了?
“嗯?”
过来好一会儿,男人把手从袍子里伸出来,开始少女还有点紧张,不过男人手里的只是一张还冒着热气的饼。
“这是……给我的?”少女接了过去,手被烫了一下,神色又有些迷茫。
这是什么意思?
少女开张了几个月了,也不是没被人施舍过些零碎的瑞尔或是基普,但给食物的还是第一次。
莫非……哦,她又明白了,这是“人贩子”在博她的好感,这饼也不安全,可能里面有非同寻常的“秘方”——这些都是阿恩娅传授给她的。
少女没有动,她有些疑惑,那个饼这么烫,他是怎么藏在身上的?就算取暖也不至于如此吧!
她不确定面前的人会不会用强的,逼她就范。
这里是布吉利顿街区。
那人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苦恼地笑了笑。
“请问,你身后的这条路,是通向哪里?”⑴
这波,这波是明知故问啊!
她看那人似乎真没有打自己主意的意思,略微放松了些,有些变态地竟又有些失落。但她仍然装出胆怯的神情,并带有少女的难以启齿,“那里是……风俗街。”
其实也并不完全算是。这条街的正式名称是弗尔卢塞大街。之所以被称之为风俗街,不过是因为这里拥有卢容城最大的夜总会和绅士俱乐部和几十家连锁门店和附属产业罢了。在这两个庞然大物的鼻息下,各色的酒吧和女郎也本本分分。而其实,这条街上的女郎本就大都是良家妇女,有丈夫酗酒逼的,有寻求刺激的,不足唯一,当然,归根到底是皮肉交易。
这是不少客人都不知道的。毕竟来这里的,都是来追求身心愉悦的。只要是母的,是什么职业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关系呢?
“你是和我一样的流浪者,还是此地的看门人?”⑵
那人似乎不喜欢用“乞丐”这个词,而且他的话语有一种明显的,不自然的……装?
亦或是某种隐喻?
少女读了些杂书,老青春期了,又硬的一匹。
她听出来了,可能是这个雏儿第一次来,以为自己是这条路的看守,所谓“要想从此过,留下卖路财”,来试探试探他,给她张饼套套近乎,当然也有可能饼里下了药,真要拐了她去。
为什么是雏儿?哼,这种故弄玄虚的家伙她这几个月见多了,不就是不熟还觉得尴尬吗,所以才怪人怪语的。
这可不是她飘了,惟耳熟尔。
至于为什么她这几个月一直都没事嘛……
“谢谢。”那人看少女半天没有言语,有些悻悻,好像已经判断出这个女孩和她身后的那条小路里的人没什么关系。于是他习惯性地道谢。然后离开了。
往女孩身后的那条路走去。
这是耶切拿第一次与那人说话。⑶
耶切拿也鬼使神差地咬了一口饼。
味道还不错,但也只是张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