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没有落在此处,阴森于是与青苔为伴。东来公寓除了看门的执勤人员已经没有人入住了——这是几天前的事情。
“猜猜是什么?异教徒?魔物?还是什么杀人案?”
“骑士团做出委托,说明政府已经调查过了,而且没什么线索。”耶切拿皱着眉头,这种事在卢容城应该不算少数了。
现在的国王很了不起。在这个仍然属于神权的时代,虽然将圣主教立为国教,但他本人并不信神。这也是这个家族的伟大之处,他们坚定的将政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使政教分离。
“新闻是怎么报道的?或者说至少这间屋子的主人资料?”
“我怎么知道?我和你一起过来的。”耶切拿翻了个白眼,“不过在你上洗手间的时候,从邻居和看门的鳏夫那打听到了点。好像是说这里半夜三更经常有哭泣声,而且这里的住户越来越憔悴,死了不少。”
“灵异事件吗?这我喜欢。”祂略显兴趣,“但如果被认知了就不好玩了。”
“什么?”说句实话,耶切拿对于祂这种云里雾里的说话方式很烦躁。
“大多数所谓的‘灵异事件’都是在装神弄鬼。所以一下子就被揭晓答案了就会很失望。”祂顿了顿,“而当你轻易就将其归结为‘我知道’这一类事物时,也就是‘认知’时,和成就感相反的,就是失落。”
“我感觉你逻辑好混乱。”
“是挺混乱的。”祂摊摊手,“我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还是你们的主擅长这些)
“所以你的意思到底是?”
“享受过程。就如同解密游戏。像侦探小说所写的那样。”祂打了个响指,环境似乎更渗人了些,“最大的恐怖,是人吓人,是自己吓自己。”
“好好好。”耶切拿拿着钥匙打开了一间房门,“你这是在吓我,我可不会——”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屋里当然没有血腥暴力的画面,如果有,这里早就被查封了,轮不到他们上场。
但就是让耶切拿感到很恶心。屋子收拾得整齐,但一种诡异的不协调感充斥着这里。就像是见到有人理所当然地用洗衣机来沐浴,用抽水马桶喝水的那种荒谬。
“你没事吧。”祂把头探进门里,“里面挺正常啊。”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耶切拿发出沉重的呼吸声,“感觉不舒服。不……”
仿佛压力根本不存在。
耶切拿扭头看向祂。
“干嘛?”祂一份莫名其妙的表情。
“没事。”耶切拿又微微喘了口气,摇摇头,“进来看看有什么端倪吧。”
没有杂乱。
“干净的恰到好处。”祂东瞧瞧西摸摸,也不怕破坏现场——而事实上,这种慢性的杀人案官方一般也没什么办法。把人迁出去,再去教堂领点万能的圣水消消毒,再让它荒废着,除了这块地稍微有点可惜,其实没什么不良后果。
这么说来卢容城的城主还蛮仁慈的,至少没那么资本。
“恰到好处吗?”耶切拿拱了拱鼻子,“还是有种莫名的……不干净的味道。”
“所以恰到好处。符合这里的环境特点,符合这里人的地位。”祂抹了把灰,“看,这个灰都显得这么自然,虽然这里面的人只刚刚搬出去两天。”
“有人布置过这里?谁?骑士团还是警察?”
“你是多不相信你的主和你的父亲?”祂摇摇头,“说不定是这个案子的幕后真凶呢?”
“当我发现下城区是这个样子,同普奇在我心里那种爱民如子的形象已经崩塌了。不过你说的对,再找找线索。”
“你还是欠调教啊,叛逆少女。”
“什么?”耶切拿猛地向他看去。
“缺少教育。”祂没有与她对视,一边寻找线索一边讲道,“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生活为什么能那么顺利?”
“……比如?”
“比如你为什么能随心所欲地在大街上溜达而没有一个人来管教,或者是限制你的人?再比如在下城区,就像上次,你穿得如此廉价,为什么没有人来挑逗你?”
“你的父亲保护着你,一直,哪怕现在。”
……
“人的善恶没有那么容易分清。”耶切拿良久才回答祂,她像是感受到周围同普奇所派下的视线,但她并不警觉,因为现在这并不重要了,更让她无法接受是面前事物所带来的冲击,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这间房子也是一样的。你快过来看看……”
沙发上的牛皮撕开了个小口,绿色的液体从中漏出了几滴,腐烂物已经分不清形状。耶切拿大概已经推测出这里面的东西,但心理上仍旧无法接受。
“我来。”祂上前蛮横地将整张皮撕开。
不出所料,但仍旧触目惊心。这里面的并非是尸体——或许曾经是。暴露在空气中的部分已然是不可名状的东西,但保存完好的几块碎片更令人窒息。不止一具尸体。一个又一个的胃用肠子打结并串联起来,从腐烂的那个东西可以推测,胃里装的是一些其他内脏,以及……要是耶切拿和祂都没有看错的话,装着一个或是半个头颅。
“你真是立大功了,宝贝。”祂似乎也没料到,沙哑地把一个个字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