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愿安康其一：暗巷里，有时候需要噤声②⑩⑦
今天的天气阴沉沉的，突兀地从被子里起来会让人有种突然就被放进了冰柜的感觉，突然的降温让棟有些难以忍受，不过他很快就从这种感觉中清醒了过来，虽然钟沫沫没有什么硬性地要求棟去上班的时间，但棟也大概有个上班时间的概念——像是现在，也就七点过一点，洗洗弄弄吃完早饭，做个公车就会很快地到达自己的工作地点，城南的待拆迁区。
那里是原本这个小城市的城隍庙的原址，后来被改建成了南城区，然后随着城市的发展，一场大火之后，便逐渐被遗弃，带着整个城南区，原本也在城市的第二次改建计划内，但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个计划被搁置——想来也大概是因为一米五的原因。
城南贴近市中心，虽然是待拆区，但大多地方依旧有人，只有几个深邃的小巷和之前大火最严重的几个地方没有了住户之外，还算是不错的，据说城南最近还开了一个消防展览馆，征服似乎决定将那次事情当做一个正面例子去引导市民的样子。
不过这些七七八八的事情和正在刷牙的棟没有半点关系——作为一个如果不依靠那个神明给予的微薄工资，连自己都养活不了的社会米虫……棟只能这样过火。
随意地挑选了一下便于行动的短袖和长裤之后，棟就出门了——明明是夏天，天气却依旧有些阴冷。
咬着面包坐在公车的一角摇摇晃晃，棟拿出今天的行程表开始确定今天的工作路线，因为并不是什么节假日，也不是双休日，委托工作的土豪少年估摸着要和昨天一样被安排到傍晚，今天的行程依旧是以照顾不能很好地融入人类社会的妖怪和一些能够被自己看见的灵，以及收地租……
这工作基本含括了整个城市甚至是城郊，有些狡猾的家伙还喜欢以捉弄棟为乐，其中的典型例子就是那群欺软怕硬的土狼妖怪，这些家伙比某个硬气得不得了，死活不肯交租的土狗妖怪还要讨厌。毕竟那土狗妖怪还有个好女儿。
“啧……真是失望，我还以为在这个小城市里，一个玩c玩出毛病的人估摸着会上晚报边角料呢！”坐在老板椅上的一米五很没品地将一双可爱的小脚架在了办公桌那狭小的空地上，拿着报纸斜靠在靠背上。
今天的一米五居然换上了高跟！这五厘米的高跟成功地让她达到了一米五五的高度！
注意到这个细节的棟差点就没把自己给呛死，下意识地忽略了一米五的日常嘲讽，虽然这是个梗，但是棟要是说出来，估摸着下一秒就是脑袋着地——一米五的武力可是令人发指的存在。
“我说，好歹也是个都市晚报吧，每天发生的事情绝对比我穿c服晃荡要多得多好么？”棟对于一米五的奇怪期待很不舒服，“话说回来了，今天有什么额外的工作么？”
“有是有啦，西区的狐狸精还记得不？”一米五放下晚报，从一边的台桌上拿起饮料咕噜咕噜地喝了好一大口，看样子，就算是略略有些阴冷，一米五也毫不在意地喝着冷饮，钟沫沫似乎很喜欢现代的冷饮？“前几天不是收到了她的结婚邀请么？”
“恩？是今天？”棟点了点头，想起了文车鹿子小姐转交给事务所的邀请函。
“没这么快啦，是这几天来台风，估摸着会下雨，按照狐狸出嫁的习俗，不是晴天出嫁就不好啦，毕竟太阳雨对狐狸出嫁很重要的，是让我去拜托一下这一块的水神帮个忙而已。就是有点远，你去不了，我等下去，中午才会回来，所以今天上午我的工作要交给你了，顺便帮我带份外卖回来。”钟沫沫收回了双腿，“还好你来了，要是以前，这会儿估摸着我会拒绝掉。那狐狸小姐还要我帮忙和你说声谢谢。”
“……哦。”棟听着耸了耸肩，心底里倒是有些开心，合着去帮这些妖怪跑东跑西的，虽然是赚钱的生意，但是听到一声道谢却也有点小开心，居然没有对钟沫沫的故意撂担子当甩手掌柜的事情抱怨。
不过，也确实应了棟的预料——那个土豪少年的事情被安排到了下午。
于是，今天也很是平常地度过了，除了某群讨人厌的土狼中的一个笨蛋因为小事情被扣进警局之外。
抱着让他吃吃苦头的想法，棟和一米五毫不留情地拒绝了那土狼头头帮个忙的委托。
而现在，棟和一米五就又一次出现在了土豪少年的别墅之外，这次开门的并不是土豪少年或者是保姆，而是一个妇女，看上去有些冷淡，似乎是这个别墅的主人。
虽然被挡在了门外足足有四五分钟，但很快少年就过来解了围，以学校的朋友的名义，让一身便装的棟和钟沫沫进入了别墅。
这一次的谈论就不能在客厅里进行了，而是转移到了少年的房间。
顺便一提，棟在进门的时候，心里还在想着：啧，还好我长得还算年轻。而实际上，少年的母亲，那个冷淡的妇女最怀疑的就是棟了。
“那么，薙耶的事情……”少年坐在床角，有些着急地询问。
“别着急，我先问一问。”一米五打断了少年的话，竖起来的拇指有着说不出的压迫感，“首先，你，还喜欢那个灵吗？”
“恩，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和她在一起。”少年毫不犹豫地点头。
“就算她没有身份没有地位甚至还有可能会成为这个城市的黑户口之类的？啊，这个你大概不会考虑，你要想清楚，对方可不会给你生猴子，这已经不是物种的界限了，而是生与死的界限了。”
“听着和结冥婚似的。”棟在一边插嘴，后果就是被高跟鞋踩中了脚趾。
“还有，因为和人类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所以……你还要到我这里来备案。”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我想，我会的。”少年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下来，“我就是有个小问题，是我最近才想到的。”
“说。”
“就是，人死了以后，是不是马上就会被带到地府之类的地方？”少年有些局促不安，“实际上，是这样的，我担心等我死了以后，她会一直等我什么的，这样就……”
“我说你在妄想什么寿命论的悲恋啊？”这方面棟倒是有经验，之前那沈厂长的厂子里的那双手的经验，“人死了以后，进入轮回的实际上是很少的，因为和人的诞生一样，灵也是会诞生和死亡的。”
“他说的没错，少年哟，别太悲观，人就算死了，生活也依旧在继续，只不过是换了一种生活状态而已，有时候也是挺有意思的，只是我可不想让一个新生的灵因为某些原因而变成怨灵而不得不被我处理掉。”一米五很少见地以长辈的样子微笑着，似乎这才是她真正的工作状态一样，“对了，你先出去，我还不能确定她是付丧神还是个骚灵。如果是付丧神，那就不太好了。”
等到少年出去了之后，一米五进入了神明的状态，“你也出去，因为你至少顶着人类的躯壳，付丧神的存在意义可是很脆弱的，很容易就被某种象征的力量撕个粉碎。”
然后棟也被赶出去了。
少年和棟在门口等待着，互相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流，因为少年的心思全在那个失踪了的灵的身上。倒是棟，开始认真地打量起这个地方。
棟倒是依稀记得，这个房子，曾经居住过坐敖童子，棟不知道在国内应该怎么称呼这样的存在，不过即使在国内，也有类似的传说：孩子们玩着玩着就多出一个孩子来什么的。
多出来的孩子就是不小心被发现了的坐敖童子。一般来说，家中的孩子越多，越有可能会吸引来坐敖童子，而现代社会来说，某个计划生育的出现，导致了很多坐敖童子流离失所，至少在事务所登记在案的流浪的坐敖童子就有七个。
现在连这种福神一样的妖怪都变得这么可怜了，另外，灶头神现在基本都失业了，其中一个混得好的貌似在城郊的农家乐当厨师，月工资六千五来着，生活水平中等。
啧……比自己的工资高……棟的心里一阵别扭。
就在棟一边神游天外一边寻找着这目所能及的地方的坐敖童子生活过的痕迹的时候，少年的房间的门就被打开了。令人意外的是，一个黑发的少女，真的是如同二次元一般的少女，站在……不应该说是漂浮在了里面。
“薙耶！”阔别一个多月的少年见到了自己的小恋人，有些激动。
“老板……”
“叫boss。”
“好吧，boss，你是从哪里找到的？”棟看着两个家伙，特别是某个从出场到现在连个名字都没有的可怜少年，询问着拍着双手宣告这次事情顺利接军的一米五。
“你肯定想不到，这个薙耶，原本是少年电脑里的一个游戏存档而诞生的付丧神。”钟沫沫自己也带上了不可思议的口味，“难以想象，这比某个头发五颜六色的暴走摩托老太婆都要现代感。”
“我觉得你这句话直接得罪了某个妖怪寺庙，不过确实难以想象，居然是从一窜数据中诞生的。”毫无疑问，这是非常令人震惊的事情：人类创造了电脑，然后从电脑中创造了一个全是数据组成的虚拟世界，而这虚拟的世界中，又诞生了一个新的年轻的灵。
“还好这个少年当初没有直接读取存档再玩一遍，否则这个原本是付丧神的灵就会因为存在被破坏而消失了。”钟沫沫伸了一个懒腰，“不过真的很意外啊，我要把这件事情记住，以后调查事情的时候，连电脑都不能放过了，不过想想也对，连人类的文字都可以生成文车这样的文字的妖怪来说，一条数据生成的灵也真是意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