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隐一愣,张口问道:“你怎么在这?不是随令狐兄去赏灯了吗?”
锦瑟不答,走进屋去朝着李商隐问道:“今日可是元宵灯节,这对你们来说可是一大习俗,怎么你不去看看吗?”
李商隐愕然,随即反应道:“我们?怎么?你不是和我们一样吗?”
锦瑟一愣,随后掩口一笑,道:“是,是!走吧,别天天闷在家里,我们出去看看吧。”
面对锦瑟的说辞,李商隐心中满是感动,他不想锦瑟还是对自己有意的,本就孤独的他心中燃起了丝丝的柔情。
李商隐换上了一身新的衣裳,他心怀期待地与锦瑟出了令狐府。第一次携美出游,李商隐心中紧张无比,但锦瑟是淡然的,她有说有笑,且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如月牙一般好看。
自是灯节,街上的年轻情侣无非是最多的。且有那翩翩君子手持折扇,左手背于身后,右手轻摇折扇,或是吟诗几首,或是对上几个对子。年轻女子身着盛装,无不注意着这一个个白面小生,期待有意中之人,两人心悦便可携手白头。
只听一位书生向前一步,朗声道:“玉漏铜壶且莫催,铁关金锁彻夜开。谁家见月能闲坐,何处闻灯不看来。”这一声后,路过的行人皆是叫好声不断,而对侧是年轻女子也是娇羞起来。
忽地又有一黑衣书生走了上去,说道:“好诗,兄台且听我这诗如何。”
“千门开锁万灯明,正月中旬动地京。”
“三百内人连袖舞,一进天上著词声。”
黑衣书生声音洪亮,此诗脱口而出,行人叫好不绝。就连路过的李商隐也是不禁拍手叫好,黑衣书生拱手道谢,将目光锁定到李商隐的身上,随后又撇到了商隐一侧的锦瑟,不禁心中一动,面露惊讶。
其实不然,也有许多人注意到了锦瑟的花容之貌,只是心中叹然不止。
片刻,黑衣书生连忙朝李商隐拱了拱手,道:“兄台可是李商隐?”
李商隐拱手回道:“正是在下。”
“李兄身侧的女子是何人,怎从未在洛阳见得?”显然,黑衣书生的目的就是李商隐一侧的锦瑟。
李商隐还未回答,一侧的锦瑟便言语道:“小女名锦瑟,自不是本地中人。”
忽地听一人喊道:“锦瑟?她就是令狐相公新收养的那个义女,闻言生的是国色天香,今日一见果真是不假!”
街上很快就躁动起来,许多人围住了李商隐以及锦瑟。当然他们大多人都是赞叹锦瑟的绝世容颜,李商隐倒是成了陪衬。这一躁动,一直苦苦寻找锦瑟的令狐绹终是寻了过来,远远地他便望见了锦瑟那张倾城的脸。当他见得锦瑟一侧的李商隐时也是皱起了眉头,他没有直接过去,而是想看看两人发生了什么。
那黑衣书生见得锦瑟如此之美,不禁心生嫉妒,对着李商隐说道:“早问李兄才华横溢,更是受令狐相公之赏识,李兄,且这良辰美景不如作诗一首,好让兄台瞻仰瞻仰。”
李商隐未言语,可人群中的令狐绹却是冷笑一声。
“这家伙想让商隐兄出丑,若是商隐兄做不得好诗,恐怕毁了这英明了。”
当事人李商隐也自知这家伙给了自己个大难题,若真是做不来,真是丢人现眼了。望向锦瑟,对方的眼中柔情似水,她笑容盈盈的,好像一点不担心李商隐会作不出来似的。
李商隐心一沉,脑中开始了思想。
“有了!”李商隐心中一动,随即慷慨道:“伊水溅溅相背流,朱栏画阁几人游。”
“漆灯夜照真无数,蜡炬晨炊竟未休。顾我有怀同大梦,期君不至更沉忧。”
“西园碧树今谁主,与近高窗卧听秋。”
他声音朗朗,于空气中弥漫。片久是众人的沉默,随后且听一人拍手击掌道:“好诗!好个雄心壮志!商隐兄果真是才华横溢!”
令狐绹赞叹一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此诗之柔情之壮阔皆是之上等,有人傻了眼,随即便拍手大叫一绝。就连那黑衣书生也是自愧不如,随即退了下去,与人群中不见了。
“妹妹,为兄还以为你走丢了,正苦恼不已,没想你在商隐兄这里,即是如此,我便放心了。”
“叫哥哥担心了!”锦瑟点了点头,朝令狐绹回了一句。
“不妨事!”他又看向李商隐,讲道:“商隐兄,真是难得灯节出游!今日又是绝诗一首,真是好极!”
“不如我几人去猜灯谜吧,这可是有兴致的事情呢!”
关于这个提议,李商隐答应了。锦瑟也是随着二人前去,这一路上对李商隐一人有说有笑得,令狐绹有些郁闷了。
他不知道李商隐走了什么好运,按理说自己是重臣之后,也是中了进士。不应是他受美人之青睐吗?可为什么事实相反,锦瑟对一直苦于读书,没有半点儿女闲情的李商隐关怀有加呢?
猜灯谜之地是一个名为“月楼”的阁楼。进门之后是一个书童。书童所说,方有猜对灯谜,方能有资格进入楼阁。
对此李商隐等人也是很感兴趣。
“千里归人空白头。”书童朗声说道。
几人陷入沉思,不久李商隐眼前一亮,说道:“千里归人就是禾,白了头,白字上面没了剩下日,加起来就是“香”。
书童点了点头,正当几人要进入月楼,忽地进来一人,看打扮是令狐府的门卫。
门卫朝着令狐绹拱手,随后旦旦说道:”公子,老爷有要事找你!”闻得此言,令狐绹只好惋惜离去。那门童忽地站在锦瑟面前,说道:”这位漂亮姐姐没有猜灯谜,不能进去。。”
锦瑟一笑,问道:“那你问罢!”
书童背过手,奶声说道:“千载一时人相逢!”
面对此等灯谜,锦瑟露出了难为之色。想了想,她又看向了李商隐,心道:“千载一时人相逢,是说我与公子的缘分吗?”
忽地想到那一日的少年面对老叟的坚毅面容,锦瑟的心中一暖。于是便柔情似水地看向李商隐,低声说道:”是个缘字!”
李商隐被灼灼的目光望着,心中没来的砰砰直跳。尤其是当锦瑟开口说出那个字,他更是有些激动了。
只是见那书童摇了摇头,道:”非也,并非缘字。”
女子向商隐露出了求助的目光,李商隐一笑,道:“是个季字。”
闻言,锦瑟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只见她笑得花枝招展,身姿也是一颤一颤的。望着那女子的一颦一笑,李商隐勾起了嘴角,随即朗声笑了起来。两人相互对笑,反而是那小小书童觉得匪夷所思。
“这位大姐姐不能进去哦,别人作答不能算数!”
望着这固执的书童,李商隐摇了摇头,轻声对那人说道:“我们走吧!”
佳人一笑,随着商隐走了出去。
正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
两人肩并肩走在道路上,空气中弥漫着些许暧昧。李商隐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贴近锦瑟,一颗心也是紧张的砰砰直跳。他只觉得锦瑟的肌肤如雪般吹弹可破,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睛像是带着无比的柔情,商隐沉醉其中,嘴角扬起了笑意。
“锦瑟,那日江边一见,你便没了踪迹。再次见面时,你竟然成了令狐先生的义女……对我来说好似做梦一样。”李商隐缓缓开口,凝望着佳人那清眸,他坦然说出了心中所想。
那女子轻笑,淡淡回答道:“公子,你我二人相聚皆是缘,你信否?”
“缘?”李商隐嘀咕一声,随即说道:“嗯,与锦瑟相识,定当是商隐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锦瑟走到了他的身前,亭亭玉立在那里,清风吹拂,那人裙摆舞起,白衣翩跹。
“公子,你也是锦瑟的缘分,若不是公子的善意,锦瑟或许就不能体会到这人世间的美。锦瑟会为公子实现心中抱负,望来日公子不会忘了锦瑟便是。”
锦瑟的言语飘然于李商隐的耳边。李商隐倒是有些不解,什么善意、什么人世间的美。他有些不懂锦瑟到底想表达什么。想要追问,可话到了嘴边只觉得袖口一紧,原来是锦瑟拉着他向前方的江边跑了过去。
追随着锦瑟的步伐,感受着空气中的凉意,李商隐心情大好。似乎冥冥之中那女子要带他去哪里他都不会拒绝,终的,锦瑟停下了脚步,李商隐向前望去原来是涛涛的江海。
“这里是……我遇见锦瑟姑娘的地方。”
“公子,今日锦瑟带你来这里是想让你看些东西。”锦瑟朝李商隐说道。
说罢,锦瑟扬起手,转眼间,平静的海面躁起了波澜,涟漪一圈圈荡漾开来。
李商隐只觉得新奇,他朝江边走近了几步,下一秒他瞪大了眼睛。只见那江面忽的灯火通明,江岸虽是煞黑,可两岸已是点点渔火塞似繁星了。群山抱着江水在虚无缥缈间,若隐若现。从远远的江水那头传来了一阵悠长的水声,划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的夜空,更是增添了无穷的宁静。
“哗”的一声,一道水柱从江中喷涌而出,紧接着数条锦鲤从江里跃了出来,便见江海怒吼,临近桥处,浊浪翻滚,市井村民很快发生了这一奇景,欢呼着跑了出来。
忽地江中漩涡惊变,天璇地转,鱼儿飞跃而起,如龙腾虎跃一般。
远处不知谁家的孩童惊呼起来:“鲤鱼跃龙门!”
面对这样的旷世奇景,李商隐也是激动地不得了,他的手不禁颤动起来。但下一刻,手背一暖,抬眼望去,竟是锦瑟握住了他的手。
“锦瑟……这是……?”
月下,那女子深情一笑,柔声说道:“别忘了今日可是灯会,想必这些鱼儿也是憋久了,想出来热闹热闹呢!”
感受着手背的温热,想要追问奇景的缘由的话突然忘记了。李商隐反手握住了女子的柔荑,同样深情地说道:“兴许是它们想看看锦瑟仙子的绝世容貌闹出来的动静呢!”
锦瑟娇羞地握住小嘴,“咯咯咯”地笑出了声来。
后几日,有了锦瑟的陪伴,李商隐的好学之心彻底放开。他心中立誓言要考取功名,娶得锦瑟回家。当然他的这份热心也是得到了令狐楚先生的肯定,先生亲自授课,此后李商隐的学艺精进,整个人也是越发的精神了。
令狐绹对锦瑟充满了爱慕,可后者总是以笑拒之,这令令狐绹十分的头疼,他总会感觉李商隐是走了狗屎运,为何貌若天仙的锦瑟姑娘会对他令眼想看。然而他永远也不知道是锦瑟就是去年李商隐在江边救助的那只流光溢彩的鱼,这只鱼同样是锦瑟的化身,她真正的身份是海中的鲛人,那日便是她的化身遭遇了险境,幸好碰到李商隐她才得以脱险。
锦瑟说的缘分便从这里开始,她与李商隐的再次相见,皆是为了报恩。
李商隐不知内情,心中只有一执念,便是考取功名。
好在上天不辜负有心人,开成第三年, 在令狐楚父子与锦瑟的帮助下,李商隐成功应举。这一年,李商隐心怀感恩,誓要在朝廷上大放异彩。
这一日,李商隐邀请令狐绹吃酒,吃酒当然是他要为了感激令狐绹这两年的帮助。也是第一次,李商隐花了大价钱找了当地最有名的醉仙楼,这一顿下来少说也有了十两八两白银了。当然李商隐不会心疼钱,比起这个,自己的前途还是受到了人家的照料的。
桌子是在二楼靠窗的位置,今日无他人,仅有李商隐与令狐绹二人。两人把酒言欢,很快酒过半,二人的两人皆是绯红起来。饶是令狐绹站起身来,亲热地搂着李商隐低声说道:“商隐,商隐兄!你……你可知,我,我是多么的羡慕你。锦瑟对你有意却对我无意,我心中真是苦涩不已啊!”
李商隐何曾不明白令狐绹的心情呢,他也没有藏着掖着,坦然跟对方说道:“我李商隐自知是配不上锦瑟姑娘的花容月貌,可锦瑟姑娘对在下真情一片,若是她锦瑟姑娘不嫌弃在下,李商隐定当会疼惜锦瑟姑娘一辈子!”
令狐绹狠狠锤着李商隐的胸口,笑道:“你小子!好!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在纠缠锦瑟义妹!来喝酒!”拿起手中的酒杯,令狐绹一饮而尽,他这话虽然说起来平平淡淡,可心中实在是悲痛。
夜半,酒楼里仅剩醉醺醺地二人。他二人殊不知的是,他们口中念叨的女子“锦瑟”却一直在一个隐秘的地方观察着二人。见他们醉的不成样子,锦瑟叹息一声,随后消失于酒楼内。
不久,两个令狐府的下人来到酒楼,将不省人事的二人抬了回去。
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那张精致若月的脸,李商隐一惊,随后坐直了身体,他见锦瑟一直坐在自己的床边,随后想到了什么,一脸羞愧地说道:“昨夜……昨夜与令狐兄喝了许多酒,真是失态……”
锦瑟将温水递到了他的嘴巴,轻声说道:”渴了吧,先喝些水。”
这一幕,李商隐内心感动至极。他没有喝水,反倒是牵起了对方纤弱的手,柔情说道:“下次不会再这样了,让你费心了。”
锦瑟摇了摇头,随后说道:“男人喝些酒没有什么,只是切莫过量伤身即可。”
“今日岭南节度使王茂元来了令狐府,你且过去看看吧,他们在大厅议事!”
李商隐心中一惊,河阳节度使!这可是朝中的重臣,李商隐不敢怠慢,急忙更衣去了令狐府大厅,其中落座的几人中,一位身着紫色官服的老者便是所来之人。
李商隐所不知的是,这位朝臣“王茂元”未来将他卷入了“牛党之争”的政治漩涡,是李商隐这一生的重大转折点。
李商隐不敢怠慢,先对老师令狐楚行李,适才对节度使王茂元讲道:“草民李商隐见过节度使大人!”
李商隐一字一句,讲出的言语不卑不亢。王茂元打量着少年,片久他点了点头,回道:“早听令狐兄说李商隐出类拔萃、卓尔不群,今日一见,果真是一表人才。”
对方的夸奖令商隐心中甚美,不过他很快平静下来,莞尔道:“多谢大人夸张,商隐自多年随老师学习,纵不能枉费了老师与令狐绹兄的提携与栽培。”
王茂元满意地点了点头,朝着一侧的令狐楚笑道:“令狐兄,你收了一位好学生啊!”
令狐楚笑而不答。
“贤侄啊,你既已中了进士,朝廷自可奉命于你。我王茂元最欣赏的就是你这种才高八斗的文人,年轻人,青出于蓝胜于蓝,朝廷最需要的也是你这种人才。”
李商隐听言,急忙拱手回应道:“不敢,商隐何能称上人才两字。王大人你言重了。”
王茂元不可否认地笑了一笑,几人落座,府中仆人侍奉茶水,不久便惬意地聊了起来。
通过老师令狐楚与王茂元的交谈,李商隐大致明白王茂元在岭南招抚少数民族,得之生财之道,想要令狐楚参与其中,为招抚少数民族出出力,也可谋个利己之财。
令狐楚听罢没有显露任何表情,一脸平淡地说道:“节度使,我令狐楚向来对文学感兴趣,对你的那些生财之道,倒是没有什么兴趣。”
“南方的海运极其的方便,多有奇珍异宝,令狐兄难道不心动吗?”王茂元端详着令狐楚的脸色,时而低眉,时而望着李商隐,似乎是觉得不太痛快。
就李商隐而言,他何不明白这是捞金的一大好事,可这其中,朝中其他臣子哪个不是想吃肉的狼崽子,这块肥肉,岂能如此好得?
令狐楚谢客,王茂元行至门处,随后叫住了李商隐。
“贤侄,你这老师就是顾虑太多,你可为我道几句好,那可就是感激不尽了!”
这王茂元这么说,无非是想让令狐楚回心转意,可李商隐岂能不知老师的思想,他表面上只得拱手应道:“王大人,商隐定帮衬一二。”
王茂元点了点头,朝着前方大步走了出去。片刻,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朝着李商隐说道:“贤侄,有空可去岭南做客,我见你不似令狐兄那般固步自封。你定可青出于蓝。”
“多谢大人美意!”
半个时辰后,王茂元坐着自家马车离开了。
令狐楚从屋内从了出来,两人相视而望。
“老师!“李商隐谦卑地喊了一声。
老者的脸上写满了沉寂,见得少年没有被节度使收买人心,眉头的皱纹松快了许多。
“以后跟王节度使小心接触,此人不可推心置腹。”
“知道了,老师。”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女子轻起双唇,清脆的声音娓娓道来。
她的皮肤洁白的如同碧玉一般,那双动人心魄的眸子一望无际,深邃地好似漩涡。白衣绝尘,柳腰若芷。锦瑟对这首诗很感兴趣,她的细碗从袖中探出,小心地摸索着黄纸上那苍劲有力的笔迹。
不错,上面书了两行字,正是商隐执笔写下的。
勾起嘴角,女子凝望着字体顾盼生辉。
“吱呀”一声,门被人轻轻推开。女子回头看去,正对上商隐漆黑的眸子。
“商隐!”锦瑟开口,那声音温柔而妩媚,又多了几分爱慕的缠绵。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可有后句呢?”她朝着对方问道。
李商隐笑了笑,又轻轻摇头,柔声道:“此绝美的诗词定当要写出更美的后句,我会好好想想,相出能配得上“锦瑟“两字的绝美佳句。”
“好,锦瑟期待它能成诗的那一天。”
不知过了多时,李商隐缓缓走了过去,他小心翼翼地拉住了锦瑟的手,看着那双灵动的眼睛,一颗心忽然颤动起来。
“锦瑟,遇到你,真是商隐一辈子的幸运。商隐不会负了锦瑟的倾心,吾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两人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彼此,猛然间,锦瑟好似想起些什么,突得挣开了李商隐的手,破门而去。后者见状也是诧异不已,紧随前者而去。
是的,若是此时长久那该多好。锦瑟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她不过是报恩的“鲛人”,如何能与李商隐白头偕老呢?纵是在一起,可人类的生命极其的短暂,锦瑟与他也不能一齐老去。
所以她伤心欲绝。
李商隐追随着女子的脚步,可等他到下一个转角处却发现锦瑟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他的内心非常急切,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为何锦瑟会突然离去?
四下到处询问,不得之锦瑟的去处。李商隐悲痛地坐到了桥边,看着灯火通明的市井,他是多么的想呼喊出来。
客船在江边停泊,晓看那撑船之人,李商隐擦了擦眼睛。
女子身段窈窕,一身白衣若出尘之仙子屹立于船之上。她莞尔一笑,若水一般温婉柔美。离着远了,商隐能瞧得白皙脸颊上那晶莹流转的泪珠。
“灿若春华,皎如秋月。”
李商隐奔跑而去,离着近了,确实见得了锦瑟的面目。
一把拥住佳人,商隐痛心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你为何离我而去。”
只觉得怀中之人身体颤抖,后者半天也没有吭出一句话来。
锦瑟端望着远方洁白的孤月,吹弹可破的脸颊上划过一滴晶莹的泪水。锦瑟担忧的是二人的未来,而李商隐却不知锦瑟的身份。
“倘若锦瑟欺骗了公子,公子会不会怨恨呢?”
李商隐一愣,随即便释然了。他摇了摇头,随后柔声说道:“锦瑟若是欺骗于我,定有其中的原因。我甘愿被骗,你不坦言,我不追问其因。”
此等柔情蜜语,饶是锦瑟心中甚为感动。她揽住了李商隐的胳膊,将头倚靠在李商隐的肩膀上。
“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商隐,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
开成三年,春。李商隐参加授官考试。这是对他一生无比重要的考试,亦是他在朝廷上大放异彩之根本。
李商隐带着决绝之意志,立誓要为自己的前途谋一个光明。
然后事与愿违,他在考试的复审中被除名。这一年他消沉了,纵是锦瑟的温言蜜语也鼓动不了李商隐的灰心与绝望。
更打击李商隐的是,就在他授官考试之时,他的恩师令狐楚因病去世了。得知这个消息,李商隐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他还未感谢恩师的提携,对方就这样驾鹤而去。多年来,少年丧父的商隐本就将令狐楚当成了自己的父亲。
而如今,“父亲”又一次离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