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好便服，在楼下社区周围转了一圈，挑了个百灵喜欢的店，草草吃过晚餐之后，为明天买了点食物，这一天该做的就差不多算是结束了。
存款还够浪一小段时间，不急着真的找工作。
而且Ｎ市也算是一个妖异历史比较悠久的大城市，也不是真的就要找工作，虽然我小时候没关注过，但这种地方应该是有至少一两个万户芸那样的“扫路人”的，应该有委托可做。
在这之后，回到我们住的地方。我确认了一下之前制作的怨瘴气赝品没有什么异常，百灵则是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的wifi，完事还拉着我跟她一起看动漫。
本来我没事干也是闲着，还想和她一起看一看刷一刷信任度的，没想到这家伙明明本人就是只幼鸟，还专门挑动画工房的番剧看……果然还是算了。
这家伙真的不对劲。
当然顺带一提，说是看动画，为了将手机投屏到电视上，在之前的一个小时wifi调试的基础上，百灵又倒腾了半个小时的机顶盒app，所以剩下的娱乐时间也就一个小时多一点点。完全没料到这家伙明明表面看起来这么潮，实际上根本应付不来电子器械啊。
在这之后，夜晚降临，也该休息了。
“……”
“呼咻～～～，呼咻～～～”
当然，休息的只是百灵而已。
其实妖怪对睡眠的依赖没有那么大，很多妖怪都可以很久不休息，之后再挑个时间充分修养。之所以每天睡觉，一般要么是生活习惯，要么是修炼的一环，要么……就只是单纯懒而已。
不过，虽然不是必需品，有可能的话当然是休息一下更好，只不过今天的情况不包含在内。
今天睡前的时候，好说歹说也没能说服百灵和我分床睡，不过至少成功和她分了两个被窝。待她睡熟之后，我蹑手蹑脚地掀开自己的床褥，来到客厅，开始静下心来仔细地感受。
首先是仍然潜伏在这栋建筑中的次级怨灵。
不过我也说过，我不保证只靠感受就能追溯到这些怨灵碎片的源头。
如果要认真找，得用一点比较偏门的术式。
我到厨房去翻了一圈，找出个形状还算凑合的玻璃高脚杯当容器，加点清水和醋，去卫生间加点消毒水，在滋滋作响的毒气中滴两滴我自己的血，磕进去一撮墙灰，再将收集到的怨瘴气中的信号灌注进去，震荡过后，运起体内的灵力，将杯子向空中一撒——
呛人的烟雾四下扩散开，时而汇聚，但没有定型，最后散作一片。
果然没有结论。
层次太杂太乱了，术式给出的方向乱七八糟的。
要追杀那只怨灵的本体，可能还需要想些别的花招。
那么接下来，就是相比起追杀这只怨灵，更重要的另一件事了。
百灵搞错了一件事。
或者说，我故意避重就轻，让百灵无意间忽视了一件事情。
次级怨灵和怨瘴气的活跃性远远没有怨灵本身强，如果在开放空间中自由行动，倒确实会肆意攻击人类，而阴阳天候的变化，也确实会影响它们的活性。
但是，如果是潜藏在其他实体之内的怨灵，只会缓慢地向外挥发怨瘴气，以这种方式伤害人类。至于说，怨灵直接显现出来攻击人类？只是夜晚的阴气这种程度的刺激，是根本不可能的。
如果真的这样，不管是身体和精神多强韧的凡人，男人还是女人，遇到这种情况都直接暴毙了。
易铃不可能找凡人当这种炮灰填坑，就算真的找炮灰，挂半天房屋招租，找来的炮灰就只能顶一个晚上，那效率也太低了。
说了这么多，问题就集中在一点：
潜藏在这栋建筑中的怨灵突然暴走，是某种人为因素导致的。
“呼……”
闭上眼睛，将感知融入到环境之中，让妖血中以阴为主的妖力随着夜间稀薄的阴气扩散。
真的有异常之处。
像是细针一样，极其纤细而稀疏的力量流，属性是里灵力，局部强度很高，但绝对量却极其微小。这里流过一串，那里流经一道，比春雨还精细，润物无声。
人类本来就是灵智极强的动物，更别说由人类修炼灵力而来的各派使徒，至于妖怪和魔法师，虽说是妖力与魔力的使用者，怎么着也总有足够强的灵魂保底，是不会察觉到这种程度的灵力流的。
这种灵力流，落在其他人身上不痛不痒，落在本来就以“灵力”为“执念”的怨灵身上，却如同针扎。
就像是火星掉进草丛，怨灵的活性顷刻间就能翻倍。
这种形式的灵力流，是根本不可能自然产生的。
无论是哪种人类、使徒、妖怪、魔法师，都不可能有这种体质，也不可能做什么其他的事情无意间制造出这种东西。
“呵……”
我不禁冷笑。
笑的原因不言自明，我从小起就和怨灵有着那么密切的“缘分”，现在发现了这种事情，我的心情如何猜都能猜到。
大概感觉到这些灵力流是个什么趋势之后，我从空气中收回了感知。
现在已经知道这种东西存在了，身体就不会再无视它，虽然我收回感知之后没法再非常细致地感受到它们，但是仍然能够注意到身体上那些非常细微的，此前根本就不会察觉的刺激，这已经够了。
脱下睡衣换上便服，检查好武器，从行李里随便拿点符箓朱砂什么的。
该出去查查是怎么回事了。
※※※
伸手动了动铁门——年代比较久，噪音还挺大的，为了不吵醒百灵，还是瞬步出去吧。
我本来想直接下楼到社区里转转，但是出门的瞬间却突然感觉到了什么，想了想，先到楼顶去。
“……啧。”
有些地方不一样。
之前我和百灵呆着的地方，有妖力残留。
这不可能是我或者百灵的。
我和百灵这样的妖怪，血脉由长年累月的积累沉淀而成，体内的妖力是非常稳定的，只要不故意就绝对不会外露，或者说即使外露的也是痕量，和这种不一样。
而且有故意抹消的迹象，抹消的手法不是很专业，凑合着够用，因为我刚才一直处于感觉非常敏感的状态才轻易发现。
有可能是怨灵，但是怨灵的怨瘴气非常混沌，这种相对有序一些，而且虽然也是以阴妖力为主，但是阳妖力的成分明显多得多。
结论还不是很肯定，但是如果是可能性最大的那个，那应该就是“那种妖怪”了。
我开始有点忍不住发抖，气的。
傍晚才想起了关于怨灵的事情，现在又被唤醒了一段同样极其不美好的回忆。
这个妖怪不能留。
虽然我不知道他来到这里本来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很显然，他意识到自己捅娄子了所以赶紧逃跑了，他发现我们了。
之前我之所以废那么大周章，模仿怨灵伪造现场，就是为了不被易铃识破，没想到已经被别人发现了。
这种人能留吗？
不能。
我没有多想，这种事情也容不得多想——朝着那股妖力遗留的方向追了出去。
※※※
N市的夜生活并不算贫瘠，密集的人流中的生命力会掩盖妖力的残留，所以这趟追杀并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还好，微妙的灵力流依然在，两者综合起来依然凑合着能追。
我一边用阴阳师的自在式掩盖着我自己的行踪，一边在建筑和建筑之间快速移动着，过了大概大半个城市的距离，将我的目标锁定在江边旧城区的一个小巷里。
是在这里吗？
这种区域的人口以中老年人为主，无论是精神力还是生命力都不太旺盛，如果这种地方有妖怪活动，危害会非常巨大。
我还真没来错。
顺着微妙的气息向巷内走去，路上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景象：是花圈和花车，还有露天酒席残留的现场。
这里几天之前有人去世了。
我开始意识到情况更加不妙，加快步伐，在一条条巷道间找到了贴着白色挽联的那家，一跃进入这家的后院——果然有怨瘴气的痕迹。
那个去世的人变成怨灵了！
可是……为什么只有怨瘴气，没有怨灵本身的痕迹？
“怎么回事……？”
忍不住自言自语起来，我皱起了眉头。
仔细多感受了一下，附近这几家人类的生命力都比正常水平弱不少，这只怨灵应该已经为害此处有一段时间了。
虽然也有怨灵因为了却执念或者无法获得生命力自然消散的，但是这只应该不是。
有可能是被消灭了。
可是话说回来……我来这里本来是要干什么的来着？我本来不是来这里查怨灵的啊，我是来这里追杀妖怪的。
“……难道说！？！？”
我终于认识到了一种可能性。
正是因为如此，从这家后院怨瘴气的掩盖中，我终于重新察觉到了那种微妙的妖力。
阴阳师的自在式与狐妖的感知一起飞速延伸，在这一刹那间，我终于彻底捕捉到了那个妖怪的轨迹。
“山海有竭时，阡陌必同归！”
和我之间距离约八百米，正在不疾不徐地逃离这片区域。
瞬步！！
我直接出现在那只妖怪的面前，将他迎面拦住。
“给我站住！”
“！？”
这只妖怪被我吓了一大跳，而亲眼看到此物的面貌时，我也稍微愣了一下。
性别是女的，然后……没有显眼的妖怪特征，也没有像我一样带软呢帽遮耳朵，怎么看起来是个人类？
“……”
不对。
她的背后有妖力，是个妖怪，我果然没猜错：
“吸血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