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百灵折腾了整整一晚上之后，我们俩的关系进展姑且不说，单论处理怨瘴气的这件事，确实卓有成效。
只不过，虽然成功解决了这个问题，取得成效的方向却和预料之中完全相反……怨瘴气并没有被逼出来，相反，在百灵的妖羽参与进来之后，经过多种妖力交融在一起充分“运动”，这股怨瘴气彻底融入我的血脉了。
祁响在这短短两年里，在对抗怨灵等妖怪的袭击中吞噬了规模骇人的妖力，却因为她的肉体的并不具备如此庞大的“容器”，也就是“血脉的『深度』”不够，而无法将这些妖力转化为实际的力量。因此，她的身上携带着差不多有五百、六百年的妖力，实际上的力量却仅仅不到四百年修为。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仅仅只是那么一场小意外，对祁响似乎没什么影响，我却足足从她身上蹭了相当于80年修为的怨气下来。
现在这些怨力全都被我自己吸收掉了……
那现在我算是个什么？
半狐妖半人？半狐妖半人半怨灵？
八十年的怨灵修为和我身为狐妖的那部分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非要煞有介事地放到称呼里也不合适，但如果真按这个逻辑，那我身为“人类”的那部分好像也没有加进来的必要——到头来就变成了一个纯膈应人的事。
姑且先这么决定：以后再遇到什么陌生人，自我介绍的时候就先说我是“半狐妖”，真认真问“半”字是什么意思再解释。
说到底，真正需要解决的，应该是身份和称呼问题背后的那个问题本身。
等到有机会的时候，我觉得我有必要处置一下我的身体中乱七八糟的力量——尤其是身为人类的那部分。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是这么一副被狐妖的鲜血烧了一大半，只剩一半表灵力的经脉，这对我来说才是真正的，最膈应人的事情。
我毕竟曾经是个猎人。
就算我现在可以把我自己当做半狐妖，过去就是过去。
对于过去的身份，我也许可以把身份的那个“名字”抛掉，但是对于我身为猎人时的所见所学，我身为猎人时掌握的经验，我身为猎人时战斗和生活的记忆……那个我没法轻易丢掉。
如果一直维持着这个残缺不全的“人类”状态，那这一切就失去意义了。
修炼也好，修养也好……完成这件事情应该需要一定的时间和空间，更重要的是肯定需要一些资源，所以事情绕了一个圈又说回来了：我还是得找这个城市里的扫路人。
自从和易铃战斗的那个晚上起，时间差不多过去了一个星期，我们在N市的日常生活逐渐迈上正轨。
同时，我和百灵尚存的资产的消费速度也逐渐迈上正轨……
所以说这也是一个必须去找扫路人的理由。
我不想和那个一脸骄纵跋扈的，声称自己正拿着高薪的狐仙打交道——打死也不想。
我的身体已经完全痊愈，与此同时，和易铃约好再见一次面的时间也到了。
顺带一提，因为这样和那样的种种原因……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在和易铃战斗之后的那天深夜中的种种原因，现在所居住在这间房子中的我们三人，祁响是乖乖和我们分房睡的，我和百灵睡在一起。
合理的安排。
非常非常的合理。
毕竟祁响虽然年龄还小，但也不是小朋友的程度，再者说了，咱们之间那方面的生活还是要一点频率的……这栋房子的隔音也挺好。
总而言之——
到了和易铃约好的那天早上，我和百灵在床上醒来（由于是抱在一起睡觉，所以这家伙现在不踢我，改踢被子了），从地上捡起皱皱巴巴的睡衣挂好，开始穿衣洗漱和准备今天的行程。
哦，对了。
在准备出门之前，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要做。
在客厅的角落，我特地网购的小香炉里，我把前一天烧过的焚香抽出来存放好，拿出最后一组，也就是第七组焚香，引燃，朝着并不存在画像、也不可能存在任何凭吊物，空无一物的方向轻轻叩拜三下，恭敬地将焚香插好。
这种做法其实并没有任何术式或妖术的作用，纯粹只是走个形式而已，但至少可以象征性地缅怀那位前辈的亡魂。这样一来，这件事情就算是彻底结束了。
今天是周末，百灵要带祁响去找千歌，继续教她怎么控制自己的力量，所以没法和我一起去见易铃。
吃完早餐出门，和易铃在约好的地铁站见面，简单寒暄了一下得知，她还住在我们小时候一起长大的那个旧家里，另外，我本来以为她在国外这几年，只是福音系学士毕业回国，没想到是研修生毕业……相当于四年的时间修完了别人十年的课程，难怪狠到这么匪夷所思的程度。
换句话说，她是在不到18岁的情况下，和别人20多岁，甚至20代后半的人比试。学习也是，能力也是，身材也是……
我说呢，就算欧洲人普遍身材好，同为未成年人也不见得就有资格嘲笑易铃的B杯……没想到是和别人已经发育完毕的成年人比，那可不是找膈应。
也真没想到易铃这个偏执怪，别人敢瞎嘲笑她就真敢瞎比，非要垫个D Cup出来。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话说，你现在想的怎么样了？”我向易铃问道。
“其实还没想好。”
易铃没有避讳作答，尽管她给出的回答很不自信。
“在下觉得……对于在下应该去消灭哪些妖怪的做法和理由，在下可能还没有那么强大的去给出一个最完备的答案。”
“……”
“所以，不仅是姐姐和祁响，在下会把这个问题暂时搁置，姑且和纤音姐姐正常相处。对于之后一段时间所有要杀妖怪的事情，在下可能都会暂时搁置。在下觉得……在下可能暂时没有继续拿起爸爸的尺子的资格……”
“你这就物极必反走向另一个极端了……哎，不过也行吧。”
没有资格对易铃过度指手画脚，我无奈地咳了一声。
谨慎一点是好的，对于易铃这种责任也好、野心也好，总而言之目标非常「庞大」的女孩子来说，每一次失误，对自己的理想都是一次巨大的伤害。我那天晚上已经弄伤她一次了，她有理由谨慎。
“好了，先不说这些了～”
易铃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渐渐露出我们刚相遇时的，那种恬静，优雅的大家闺秀的气质，但同时又多出了一丝似有似无的愉快。
“不管怎么说，姐姐这么久之后终于回到在下身边了，在下还是很开心的。”易铃说道。
“对我开心？”
“对，完完全全地，对于姐姐本人的开心，这份感情是妖怪那边的问题永远影响不了的，尽管那边永远客观存在……但是，毕竟是亲人嘛！”
“啊……也是啊。”
虽然已经人妖相隔，但是毕竟是姐妹。
虽然很久没见了，但是毕竟是姐妹。
虽然其实是义亲，但是确实是姐妹。
我和易铃的童年关系说差当然不差，说好也没那么亲密，但是归根结底，是值得好好珍惜的缘分。
“所以——”易铃说道，“今天就让在下继续充当一个更尽职的导游，再带姐姐继续玩一下吧！嗯嗯……虽然说刚回到这个城市几个月，也没有那么熟悉啦。总而言之，纤音姐姐想玩什么？”
“啊，想‘玩’什么吗？”
我一下子愣了愣。
“这个……与其说是想玩什么，在这之前，我倒是想拜托你帮忙熟悉一下某些东西啦……”
“嗯？什么东西？”易铃轻轻歪头。
“就是……毕竟这个城市使徒也不止你一个，妖怪应该也不止你一个，所以我这初来乍到的，还是得走一走必要流程……”
“嗯嗯，倒也是，只要是姐姐的忙，在下都会好好帮姐姐的。”易铃点头，“所以说，姐姐最在意的有……”
“比方说……”我伸出一根手指，“这个城市的‘扫路人’？”
“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