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如果真想给祁响弄一些靠谱的课外读物的话，还是看她的个人兴趣，去其他正经的专业书区扫一眼吧。并不是说专业书小孩子就一定读不懂，有些写得好的导论也是很适合小孩子读的，反正祁响这孩子本来就很聪明。
而且这么做对我来说也正好，要说为什么正好，那当然是因为我们这趟出来的另一个工作，也就是俯瞰街区调查可疑人士，本来就需要到处转。
正好这个“儿童读物区”靠近书城的边缘，区域外有一个小角落，有两扇小飘窗正好可以瞥一眼外面的情况。
我从各式各样，甚至有几个打算伸手掀我裙子的小鬼堆里蹒跚而过，凑到那对窗口前，佯装无心地向下打量起来。
这里的视角很小，如果想看得更清楚的话，果然得找些更宽敞的地方。不过因为高度足够，而且恰到好处地斜视朱貂幸的那座公寓，所以还是能看出不少东西。
从这个角度看，贺彩加和朱貂幸住的那个地方还挺不安全的。
感觉朱貂幸选租的这个地方不是很讲究，可能是因为当初选住处的时候，贺彩加对她的选择不是很有发言权吧，有机会的话，我觉得我应该提醒她换个地方住。
概括起来就是两点：其一周围“藏污纳垢”的地方很多，其二，周围的制高点很多。
和这边一街之隔的中央商务区不同，中央商务区的建筑之间间隔很大——倒不如说每栋建筑为了品质都会占一大圈周边广场，所以自然而然间隔就大了；而公寓区那边没有那么在乎品质，或者说它们不是那么在乎“空间感”方面的品质，公寓之间间距很小，填塞其中的是人来人往的便利店和小吃店。
这种空间窄、人流大的地方，非常适合可疑人士隐藏身形。而且如果把公寓的前三层用作商铺，这种商铺建筑的内部结构也很复杂，藏起人来真是再容易不过了。
如果只是藏人倒还好，但是问题还有第二点。
其实这栋公寓的户型挺不错的，视野开阔，但是窗户高度适中，只要楼层合适，很适合当做制高点观察周围的情况。但是问题就是，周围相同户型的公寓不少，距离不大，而且还有这边的商业大厦、附近的百货、更远一点的超高写字楼……等等其他的制高点，如果我在暗处，敌人在明处，会有无数个窥探的方向，局面会非常被动。
就连这个书城的窗户透明度也很高，想到这里，不安的感觉油然而生，我觉得不能在这个窗口呆久了，赶紧后退几步逃开。回头去找祁响和百灵去。
祁响已经挑好四本中意的教科书了，像个小大人似的，双手抱书，从容不迫地朝这边迈步走来。倒是百灵更像是个小孩子似的，畏首畏尾地和祁响保持着距离……这个家伙到底是有多讨厌看书啊。
“帮你拿一下？”我跟祁响问道。
“嗯……”
祁响犹豫了一下之后点了点头，于是我将教科书从她手里接过来，向祁响指了指哪些地方是玩具，哪些地方是漫画而哪些地方是科普书——于是祁响在解放双手之后，踏着小碎步从其他小孩子的缝隙之间穿过，直奔科普书区而去了。
这孩子是真的很喜欢学习啊。就是不知道那些超级无敌简洁版《十万个为什么》能不能满足她的好奇心就是了。
顺带一提，在祁响小心翼翼地踮着脚穿过熊孩子堆的时候，我还特别仔细地全程盯了一遍，防的就是那群小鬼打祁响的主意。不过还好，似乎是因为感受到了我这股来自场外的寒意，那群小孩子没一个敢轻举妄动的，祁响平安通过了。
并没有被掀裙子，很好。
在用视线护送完祁响之后，我回头看了一眼百灵，把手里的四本书向她掂了掂：
“你真的不帮忙拿一下？”
“呼啾，”百灵摇头，“出来帮小祁响买书明明是小音的主意呀，而且这不是已经全都被咱说中，小音已经败了嘛。我才不帮你擦屁股呢～”
“不是，”我无奈，“我想趁现在上去转一圈，手里空着要方便一点啦，你真的那么讨厌书？”
“真的很讨厌。”
“……”
“呃诶……其实也不是那么讨厌书本身啦……”百灵尴尬地搓着小手，“主要是比较讨厌读书人，过去那个年代有几个道貌岸然的家伙老是和我过不去……嘛虽然说全都没善终而且都是凡人啦，但是，印象不好嘛……”
“哈，不过没想到你也会和凡人置气啊。”我耸肩。
“没办法，咱也就才一百多岁嘛，哪里有大妖怪那种稳健的心气呀。”
“嗯……”
就当百灵说的是真的好了。
我再次耸了耸肩，看向缩在书架一角，正在开始挑书的祁响：“不过这边的书，讲故事的都挺多的，嘛虽然品质都比较堪忧啦，你真的不进去看看？顺带保护一下祁响别让她被熊孩子欺负嘛。”
“唔……那倒是也行……”
百灵勉为其难地同意。
“所以，小音你……？”
“嗯，”我点了点头，“我趁现在上去转转，顺便帮祁响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区域可以淘一点书。”
“记得手机开好，有奇怪的地方赶紧联系我喔。”
“那是当然。”
我理所当然地应允，然后抱着这四本百灵找借口不肯拿的教科书，向上到九楼去。
九楼比七八楼都要安静许多。
这里没有流行、畅销书区，也没有儿童吵闹。就像商场喜欢把理性、必要消费放在楼上，而把冲动消费放在楼上一样，书店也把绝大多数专业书籍放在了它的最高层。
大概看了几个我不懂的“专业领域”，虽然摆在正中央C位的书籍也明显受噱头经济污染，但情况好一些。
哪些地方会有易读性相对强一点，对小孩子亲切一点，而且祁响还有可能感兴趣的书呢？
我一边挂着这个目的，四处走走看看，一边沿着书店靠窗的那一侧移动着。
在人流不大的情况下，我到处乱晃会显得相对有些显眼，不过相对应地，其他行踪可疑的家伙也更容易暴露。至少此时此刻，周围都是闷头找书的凡人，没有异样，那么我现在就是安全的。
“嗯……”
如果那些所谓“可疑”的妖怪本来就图谋不轨，应该也不会像我这样大摇大摆地，身为妖怪却大白天在这种地方晃吧。
因为这一层的高度相对更高，而且选取观察角度更自由，我切换几个窗口来回看了看，大概确定了朱貂幸的公寓周围，几个比较容易藏污纳垢的设施。
其中有一部分容易突入，只要下去亲自看一眼就很容易判断有没有问题，即使相关人员修为比我高也很难构成麻烦。
不过还有一部分就……有点深了。
至少站在我这个角度，是看不清那几个很窄的小巷的具体方向，巷子通往的地方很深，里面的建筑结构也很难猜出来。要亲自深入才能一探究竟，但是那种角度如果设防、设伏的话就麻烦了，就算没有埋伏，对方从后门脱身也很容易。
想要得到更多信息，可能需要爬得更高一点绕过更多视线障碍，或者……
“……”
我屏住呼吸，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周围。
周围没人关注我，而且我现在这个位置，也没什么外人会闲得无聊往这儿看。
“那么就……”
我运起灵力，悄悄结印，开始拉高我自己的灵视等级。
所谓的“提高灵视”，和之前我拿到的那段音频的效果相似，都是加强一个人对超常能量的感知能力。不同的是我自己要特地施法才能用，只对自己有效，而且持续时间长了对灵魂负担很大，而那种奇怪的音频却是只要听了就行，副作用不明。
但是两者的表面作用是一致的，不管怎么说，通过这个方法，我可以更明显地看到肉眼所及处的灵力、妖力、魔力的微量残留，尤其是妖力。
……距离太远了。
就算拉高了灵视等级，站在这个地方眺望楼下，想要看到能量残迹也很吃力。
我深呼吸，眯起眼睛，在日光普照的街道下，仔细分辨那些微不可察的，不寻常的光芒。
好像确实有，而且是妖力。
而且，虽然痕迹非常微妙，但是明显可以看出来不是鬼火，这说明朱貂幸的感觉是对的，她周围确实有其他的可疑人士。只不过可惜的是，那种妖力的痕迹太少了，连断断续续都算不上，只有很少的几处散点，无法连接成具体的踪迹。
想靠这个东西找到可疑人士的栖身之所，希望渺茫。
就算等会到街道对面去亲自摸排也不行——当然了，这并不是说我过段时间不会过去的意思，总会有别的发现，只不过妖力的踪迹这件事是别指望了。
对方应该和我们一样，是传统的妖怪，只会零零星星地散落痕量的妖力，一般人没法靠这种程度的痕迹追踪我们。
“哎……”
我估摸着自己在这儿呆的时间太久，说不定会引起路人怀疑了，正准备收手——但就在这时，一片“巨大”的妖力飘过我的眼前，把我吓了一大跳。
“这位美女，你怎么了！？”
碰巧路过的导购员见我被一吓半米高，赶紧跑过来问我，我赶忙连连摆手：
“没……没什么，被被被静电吓了一跳。”
“这样吗？那，那请您多加注意，可能是我们的店太干燥了，让您吓到了真是对不起，我们会注意改进，祝您读书愉快。”
“嗯，嗯嗯……”
目送导购员轻轻鞠躬之后离开，我长出一口气，惊魂未定地抚了抚胸膛，转过头去再看了一眼窗口，这时那一片妖力已经衰变消失了。
不过那时的模样我还大概记得。
其实妖力的规模并不大，只是很微小的妖力碎片，只不过是因为我那时拉高了灵视，而且距离太近，太突然，所以才会把我吓到——所以问题就来了，为什么在距离我五米不到的眼前，会有妖力的碎片飘过？
仔细想想，那个形态，那种轻飘飘的轨迹……
羽毛？
是妖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