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的弯角酒馆人依旧不算少,室内已经做的满满当当的情况下,被火炬照亮的院子也坐着一些人,也有些人围着中间的篝火,伴随着吟游诗人的歌声翩翩起舞。
“你好啊,伍德,要喝……”
“嘘。”伍德压低了声音,将两个银币放在了桌子上,“一杯麦酒,多余的钱用来买一个秘密。”
“看来公爵的儿子也很上道啊。”酒馆老板娘盈盈笑着,轻轻将两个银币收进围裙的口袋,“那么,需要什么呢?上好的麦酒?温暖的床铺?还是一晚上的时间?”
“我需要知道维克平时来这里干什么,以及别人不知道我来过。”伍德答到。
“抱歉,这可是顾客的秘密呢。或许让我给你一晚上什么都能做的时间,你还能回回本。”老板娘的脸上依旧挂着些微笑,“两个人的话,要给那边戴着兜帽的小姐上点牛奶吗?”
“我也要麦酒。”克莱尔摸出一枚金币,“以及你的忠诚。”
“好的,小姐,你会得到你所需要的东西的。”老板娘转身走向后台,从酒罐中倒出酒来,伍德趁机压低声音。
“没必要给那么多,他们一天不过能赚一枚银币,你给一个金币几乎是他们大半个月赚的了。”
“没关系,我们会用到这个眼线的。”
“二位的麦酒。那么,伍德,这是你的朋友吗?”
“是的。”克莱尔答到,“而且我们想问问维克的现状。”
“他的话,就在那个角落坐着,为什么不直接去问呢?”老板娘指指酒馆的角落,棚子下的角落,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在和另一个商人打扮的人相对而坐。
“没什么,我现在……嗯,还不能去见他。”克莱尔故作扭捏状答道。
“哦,是这样啊,年轻真好呢。”老板娘手臂环抱着支在柜台上,“维克的话,现在在做售剑的生意,四枚银币一次。”
“他现在是铁匠?还是说商人?”克莱尔追问。
“是说做杀手,四枚银币算是比较公平的市价了。”伍德猛灌了一口麦酒,似乎清醒了点,“他一定是碰到什么了,很需要钱。如果不是必要,他是绝不会重新拿起刀剑的。”
“但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杀人是犯法的。”克莱尔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难道他不怕惩罚吗?”
“小姑娘,这你就不懂了。杀死异教徒和强盗素来是不犯法的,有些时候甚至可以获得嘉奖。至于杀死其他的人……”老板娘停顿了一下,“不被发现就不犯法。对了,像他这样频繁接活的人不多,大约是欠了很大一笔钱了。”
“了解了,还请不要告诉别人我们……嗯?!“伍德这猛然发现,身边的小姑娘失踪了。
金丝缠柄的匕首插在木制的桌板上。
牛皮包柄的匕首指着兜帽下的面庞。
惊恐万分的男子在桌角缩成一团,几欲先走为上。
没有人注意到一角的剑拔弩张,依旧在放声欢唱。
“伍德,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
“我也一样,维克,何不聊聊。”
伍德一把将那个想要逃跑的人按回座位上,接着坐到了克莱尔和维克的中间,匕首指向的方向。
“所以这个人是?”
“我的妹妹。”伍德解下挂着剑的外层皮带,将剑斜靠在桌子旁,“那么,二位能不能将刀剑都先收起来。”
“我有难处。”维克的刀剑依旧指着,但克莱尔敏锐地注意到,匕首的指向已经下垂了一些。
“你应该来找我的。”伍德直视着维克的眼睛。
“我不知道你也在这里。”维克看看伍德,再看看那个商人,“我实在是不想一见面就借钱。”
“你欠了他多少?”克莱尔伸手摸钱袋,“我可以帮忙偿还。”
“我不收无功之禄,伍德他也知道的。”维克回答,接着把匕首挽了个花倒插在桌上。
“我希望你能配合我的调查,这就是你的新工作。”克莱尔答道,继而又转向那商人,“所以他欠了你多少?”
“利滚利……2……2金!”
维克回瞪那人一眼,抬手正欲往匕首柄上去摸,克莱尔却直接掏出两枚金币往桌上一扔,示意维克坐回去。
“拿了快滚。”克莱尔的语气没有温度。
商人一把抓起两枚金币,往兜里一装遍飞也似地跑向了后门。
“不过是一金三银罢了,他报的太多了。”维克一只手扶住了额头,另一只手将匕首拔下,收到自己腰带的鞘中,克莱尔亦将匕首送回外衣内的皮带上,并掩好了外衣。
“所以,公爵是你爸?”
维克差点一口酒喷到伍德脸上,“你这可不像啊,哪有这样的公爵公子。”
“私生子罢了,要说正统的继承人,还是克莱尔。”伍德一只手敲着桌子,看着维克的样子,“所以你怎么欠了那么多钱。”
“马里死了,我得埋了他。克拉默,腿断了那个,他们家需要我接济,一家老小六口人……不过现在倒是不用了,克拉默爸妈已经死了,闺女嫁出去了,现在就他儿子。你走之后,我们还是打仗,但是停战日终究是有的,我也累了。”维克猛灌了一大口酒,酒杯重重地,几乎是自由落体一般砸在桌上,让维克清醒了些。
“所以,售剑又是怎么一回事?”克莱尔追问道,“是谁雇了你?”
“西下城区的一个家伙,好像是卖私酒的,有人托他给我活。杀的都是不被律法保护的异教徒,有时会杀些强盗……那就得是长期工了,一钻林子就是好几天,每个人头得多收两银币。”
“那个私酒贩子叫什么?”
“很多人叫他贾斯利,‘毒蛇’贾斯利。除此以外,我并不会比你们知道的更多。”
“很好,够了。”克莱尔将杯中的麦酒一饮而尽,低头看向空空如也的酒杯,“你会读写吗?”
“我的读写在此之前是维克教的。”伍德插话说。
“基本的还是会的。”维克接着说道。
“那么,稳定日结4银的活计,可能累点,你干吗?”克莱尔掏出羊皮纸来,铺在桌面上,开始写些什么东西。
“那当然干。”维克点点头,“可是很少有这样的机会。”
“那就签字吧,从今以后,你就是受雇于米斯特家的侍卫,负责我的文书和安保工作。”羊皮纸被递到了维克面前。
“伍德?”维克看向伍德,他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我相信你哥,所以也同样可以相信你。”维克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那么,从今以后,我的剑就是你们的剑。”
“是我的剑。”克莱尔赶在想说什么的伍德面前说到,“你直接听命于我,我会需要你的帮助的。至于伍德,他能保护好他自己。”
“当然,我对我自己的学生很有信心。”维克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是的,这就是那个贾斯利。”
维克站在贾斯利的尸体旁,克莱尔则戴着手套翻动着贾斯利庞大的身躯。
“记录,尸体斑纹刚刚开始形成,血液质刚刚和黄胆汁混合,仅形成了坏血,没有形成黑胆汁。但是混合后的血液质有明显变红现象,和赫尔墨斯修会报告中指出的苦杏仁中毒呈类似情况,死亡时间大概2-4小时以上12小时以下。”
“苦杏仁,杏仁会致死吗?”维克一边动笔写着,一边问道。
“温水浸泡后的杏仁不会,苦杏仁会,这是一种跟杏仁有关系的毒药,而且这种毒药很难搞。”克莱尔将尸体翻了个面,“背后有利器刺伤痕迹,锥度推测是匕首。”
“但是出血量不对,被捅的时候他已经死了。”维克说。
“是的……你也看过这方面的文章?”克莱尔看向维克,绿色的眼睛中冒着好奇的光芒。
“不……我一般是刺人那边。”维克尴尬地挠了挠头。
“也是,差点忘了。”克莱尔继续检查,“头部有一处撞击伤,跟那边的桌角是吻合的。”
“所以,有人下了毒,然后刺了他一刀?”维克向四周瞅了瞅,“现在看起来就是这样。”
“用来保证他的死亡。恐怕是什么事败露了,需要杀他灭口。他们需要你这条线索链断掉,可他们的刺客又干不掉你。”克莱尔站起来向门口走去,“我们需要一些口供了,听听昨天晚上都有谁来过,说不定能连接上这条线索链。”
“那么,你自己选。”
克莱尔的左手边放着一枚银币,右手边则是手已经按在剑柄上的维克。
“我不能说,基尔大人会打死我的。”
“基尔大人是谁?”
“你不知道吗?他是这一片的老大,打架可厉害了,是贾斯利大人手下最强的打手。”
“那么,这个基尔大人现在在哪?”
“他白天一般在家里睡觉。”
“昨晚他来过吗?”
“4-5点的时候好像来过一趟,天还没亮的时候。”
“这些钱是你的了。”
“我什么都没说对吧。”
“当然,这些都是我们从别的地方打听来的。”
年轻人急急忙忙地把钱揣进了兜里,小心翼翼地走出了帐篷。
“只要他今天在酒馆里露出这笔横财,就保不准能不能活到明天了。”维克看着那个年轻人的背影说。
“至少,这条线索续下去了。”克莱尔端坐在长椅一头,“如果他明天死了,我们也基本知道是谁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