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尝试着从床上坐起来,但身体的生硬程度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果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柔荑的双手不禁颤抖着,光是能把身体撑起来就费了好大的力气。
“呼——”
我叹着气。
想要将身体的疲劳随着叹气全都排出身体。
不过在坐起来的时候,原本盖在身上的被子也从胸前滑落。
凉凉的空气接触着身体,让我不禁冷颤。
“是没有把衣服穿好吗……?”
……
在壁炉的火光下。
总觉得……
胸前的两座山看起来好像变大了……是我眼睛的错觉吗?
可我应该在意的不是身上为什么会没穿衣服这件事吗!
“……”
此时的脸大概烫得快要冒出蒸汽。
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画面,我像个孩子似地发傻。
整个人愣住了。
我不禁咽下了一口口水。
“喂,你是有暴露癖吗?”
“啊——对对对……对不起!!”
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发出的声音。
惊慌地将胸部护了起来。
被……被看到了……
被年纪比自己大上不少的中年大叔看到了。
“稍微冷静点,被看见又不会少块肉。”
坐在一旁的斯特洛先生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一瓶红酒,从容不迫的喝着。
“才不是,那会嫁不出去的啊!”
“你们女性总是在乎这些出嫁的事情吗?”
“我才不是女生啊!”
“总不可能是男生吧?”
“虽然现在是女生的姿态……但我的内在可是健全的男生啊——!”
啪嗒——
斯特洛先生的手一松,看起来相当名贵的红酒掉落在地上,酒水和玻璃撒的满地都是……
他的脸色显得有些失神。
“真……是个令人值得高兴的事情。”
“哪里令人高兴了啊!”
“没有人不想体验异性的生活,嘲笑变成异性的人会因为自己无法成为那样的人而哭泣,好好地活在当下吧。”
“啊,你终于说起这种称不上玩笑的大实话了。”
“顺带一提,刚才那句话是我发明的。”
“那还真是乱七八糟的一句话。”
不只是他说的话乱七八糟,我现在内心也是一团糟。
倘若活在当下,我岂不是全天二十四小时,全年三百六十五天,一直维持着女生的身份?
以男生的内在生活。
以女生的身体生活。
这么一想,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
要恢复记忆。
要恢复身体。
只能询问令我身体变成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
“告诉我……请告诉我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的原因,还有关于我恢复原本模样的方法。”
“我当然会告诉你的,就算你不问我也会告诉你——不过,既然你会问这种问题,心里应该也有接受最坏答复的准备吧?”
他面不改色地说着。
明明不是面无表情,却完全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
就算看出来,我也觉得不是那个答案。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面瘫怪。
啊,对不起……
是扑克脸。
“不过在此之前……”
斯特洛先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几件衣服,然后扔给了我。
喂喂!
从刚才不知道哪里掏来的红酒就已经很在意了,为什么手上总是莫名其妙地出现某些东西。
你是多啦A梦吗!?
暂停一下,哆啦A梦是什么东西……
“先穿着吧,衣服自己换吧,我去客厅等你,嗝——!”
他手里又凭空出现了一瓶红酒,随手拿上一旁属于他自己的风衣,打了一个沾满酒气的长嗝后,潇洒地往房门走去。
“呣……”
我看着手中的衣服……
“为什么是女仆装啊……还有这种类似黑丝一样的布料是什么东西。”
“那是裤袜,总之你穿就是了。”
“我怎么可能会穿啊!”
“你的身体,会教你的。”
……
…
「人偶」是什么?
这种问题的答案估计有无数种。
但对于一般人来说,「人偶」就是由齿轮和音律圆筒驱动的劣质铁皮人偶。
既不是人,也不是生物,更不是寻常的存在,是一种可以将人类下达的指令以行动的方式去执行的,所谓“工具人”这般功能的机械。
某种意义上,人和人偶,是差不多的。
或许最大的区别,就是人拥有生命,而人偶没有。
灵魂如同生命之火。
人死后,肉体便失去了灵魂。
活时为人,死后为物——本质上不也和由单零部件组成的物体(人偶)没有区别吗?
人的身体一直有种高度机能的结构之美,即骨骼与肌腱所拼接组成的一种精密机械,那是铁皮制的工具人偶是不能相媲美的。
不如以人的尸体为蓝本,创造出所谓的人造生命体吧。
其实人造人这个概念,最早之初是由热衷于生命起源的生物学家——维克托·弗兰肯斯坦先生在大学毕业论文中假设的一种人类进化方向,由‘动物磁场理论’来作为起点,推导出所谓“灵魂”的一种概念,并尝试为失去灵魂的尸体输入所谓的“人造灵魂”。
人在死亡时,体重会减少0.75盎司,也就是约为21公克,那便是灵魂的重量。
弗兰肯斯坦先生始终认为肉体和金属是同一种材料做成的,可以通过炼金术提炼的方式淬炼出高贵的灵魂,创造与21公克等价的人造灵魂。
但炼金术一直都是一门神秘且复杂的学问。尽管从技术层面来说是一种把贱金属转为贵金属或者是制造长生不老药为目的的工艺,但这完全不能诠释炼金术想要突破人类认知超越常理的追求。
所以还有人认为,炼金术是使人成为神与神同等存在的神圣技术,也正因如此,不少人普遍把炼金术师与某些拥有超能力的魔法师同等看待。
如果说炼金术追求趋于身体,灵魂,心灵三方面完美的演化,那魔法就是在提升创造的过程中缺乏专门针对物质形体的手段。
尽管弗兰肯斯坦先生通过数月夜以继日的研究和努力创造出了所谓的人造生命体,但他也因此后悔了。
炼金术与科学是人类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采取一定的手段和方法,探索自然界的本质,并逐步认识、利用其客观规律。
但是,两者的建立和维持必须依据两个重要的支柱:
首先是两者知识的产生需要以客观性为基础;
再者是两者知识的产生应受人类理性的约束。
离开了这两个支柱,技术泛滥将会为人类带来难以预料的后果。
在炼金术中,人类被认为是肉体,精神,灵魂构成的,也就是说如果能炼成这些东西,就可以不依靠母胎创造人类。
这种思想遭到了当时教会的强烈反对,毕竟创造生命是上帝的威能,这种技术必定是异端。
这种亵渎了神,侮辱了人的技术一直被视为禁忌。
即便放在现在,人造人,人偶之类的研究其实也不被大宗所认可,但人类的好奇心是不能满足的,依然有人踏入了禁忌的边缘。
“其实说了半天,斯特洛先生你讲的内容,和我想问你的事情——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对于斯特洛先生说的话,我一字一字地吐槽着。
并不是枯燥无味,而是我完全听不懂。
“虽然我刚才说的东西大部分参照了某失身弟弟与失手腿的哥哥的人生经历,但人造生命体这种东西,多少还是和你如今的身体有点关系。”
“所以我是‘人偶’咯?”
“并不完全是,因为你的身体是炼金术和魔法的产物,涉及我知识盲区的问题我也不好解释,用魔法领域的学名来命名的话,也就是Familir。”
“法米利尔……那是什么啦。”
“你那音译的是什么东西,使魔「Familir」指的是跟随魔女,或者与魔女签订契约的恶魔,作为魔女左右手的存在。”
已经超越我知识范畴了啊!
听得我头都疼了啊!
现在感觉整个脑袋都嗡嗡的……
“总而言之,其实你也不需要想得有太复杂,现在你觉得无比烦恼,完全搞不懂的的事情,过个百年说不定就弄清楚了。”
“太久了啊,我早就入土为安了!”
“这样啊,那你愚笨的脑袋,估计在死后会被人们当成笑柄,更丢人了来着。”
“喂,这是让我死都不能瞑目啊!”
“毕竟有句俗话是这样说的:一人知便天下知。”
“又是你发明的吗?”
“不是。”
“那依据呢?”
“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直到所有人都知道。”
“我就不该问的。”
“勤学好问可是优良品德啊。”
“可从头至尾,斯特洛先生你就没有正面回答过我的问题。”
面对我犀利的吐槽攻势,斯特洛先生不禁喝下两口红酒,选择了无视。
如今是在斯特洛先生住宅里的客厅,而我刚才所在的房间是他平时休息时的书房,尽管这里比书房宽敞了许多,但客厅因为没有点着壁炉的原因,所以也比书房冷上了不少。
开始有点明白他刚才向我扔来的裤袜是什么用意了。
想不到一副不修边幅模样的斯特洛先生还挺关心人的。
虽然……紧贴腿部的触感很舒服,而且还意外地保暖的来着。
才……才不是因为喜欢这样东西才穿上的!
是为了保暖!
是他要求我穿上的!
“其实吧,像你那些完全得不到答案的问题,完全不用费脑子去思考,没有必要去思考,完全不用烦恼,也没有必要去烦恼。现在的你,就像是烦恼‘我的胸部,为什么会和乳牛一样大’的产后母亲一样。”
“也是哦,我不应该为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而烦恼……可是斯特洛先生做的比喻,我总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
“不,这是在称赞乳f……不,母性的光辉,我可是女权主义者的一员啊。”
“还真是伟大啊……”
连自己性癖都曝露了啊。
但我已经不想顺势吐槽了。
“喂,那个……啧,不对……那个谁……”
“我不叫那个谁。”
我将双手抱在胸前,故意摆出了一副不愉悦的表情。
“那你名字是?”
“哼哼,我的名字是——”
诶……
我的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说起来我的名字是……
名字是……
啊……好像不记得了!
等等等等等等——!
为什么会有不记得自己名字的家伙啊!
那个笨蛋又为什么会是我啊!
因为记忆混乱而不记得自己名字的我,涨红了脸,弱弱地埋头蹲在地上画起圈子。
“你该不会不知道自己名字吧?”
“才,才不是!”
“那名字是……”
“是,是……”
“……”
“是……”
“……”
“对,对不起!我……我因为记忆比较混乱,所以名字什么的……我,我……不记得了……”
“话说这是你值得道歉的事情吗?”
“……”
正常来说,别人想你告知了自己的名字,当对方询问你的名字,而你选择不回答,这不是一种不尊重人的表现吗?
不尊重别人,给别人带来了不满,道歉什么的……那不是应该的嘛。
“你还真是喜欢道歉啊,从你醒来到现在,不知道是第几次道歉了。”
“对不起……”
“又来了。”
“对不……唔……抱歉。”
“噗,咳咳……”
斯特洛先生似乎在强忍着笑意,但一开始笑声就从嘴边漏了出来啊。
看着他笑,我感觉自己脸红到耳根了。
“别笑了啊……这一点都不好笑啊啊……”
一点都不好笑啊……
不好笑啊……
在混乱记忆中迷失自己,无意识中忘记自己当初的一切。
——这一点都不好笑啊!
“乐观点嘛,人生还长得很……”
“这是应该乐观对待的事情吗?”
“记忆这种东西,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斯特洛先生轻叹着气说着。
“倒不如说,如果太放在心上我反而会感到困扰……因为你现在这样,也是我一手造成的,说我是罪魁祸首也没有错……那么作为补偿,我帮你想个名字吧?”
“诶……?”
突然看到他那么一本正经的样子,我的脸上不禁露出了苦笑。
“看你总是愁眉苦脸的不爱笑,但又是个有趣的家伙……”
“谁,谁愁眉苦脸了啊,喂!”
“不如就叫——梅莉(melly)吧?”
“呣……梅莉?”
“和merry(高兴的)的发音差不多,所以直接音译过来了,要是不喜欢的话……”
“没,没有……梅莉(melly)其实就挺好的。”
“那就稍微笑一笑吧,你那无精打采的模样实在太晦气了。”
“咿——”
我作出呲牙咧嘴的表情。
笑,大概是这样吧……
“那算是笑吗?”
“不算吗?”
“看看我怎么笑的吧!”
斯特洛先生这样说的时候,突然对我做了个滑稽的鬼脸。
“嘻……”
我突然笑了起来。
……
斯特洛先生手上放下了红酒,好像终于放下了一件心事似得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而我也和他一样。
笑了……
名字嘛。
反正那是别人才会叫的东西……
自己竟然因为刚才的小事而郁郁寡欢,感觉有点可笑。
哈哈……
我果然是个笨蛋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