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的整洁与否与心情是密不可分。
所谓整理,是自己对过去记忆与物品堆砌的整理,简言之,就是对过去的整理,可谓整理直接与人生相关,整理的好与坏也具有影响人生的能力。
用最懒的方式
把东西整理好。
当然了,“懒”并不是什么贬义词
主要还是为了“方便”“舒适”“高效”。
而整理的目标,就是让生活环境被喜爱的事物所围绕,打造让自己满意的生活场景。
把「自己」当做主角,而不会让「物品」当做主角。
脑子里不能总是想着「好可惜」和「还能用」,应该要多想想「我喜欢吗」和「我适合吗」。
但现在我所暂居的宅邸并不属于我,而属于斯特洛先生,所以宅邸里的大部分东西我都是原封不动地放在原位,只做了清洁的工作。
看着已经完成收拾的整洁宅邸,内心不禁发出感叹。
可仔细想想,这样一番整理和打扫,不也和整理记忆,整理过去一样了吗?
——即使不是我的记忆,和不是我的东西。
但到头来,还是回到了我一直纠结的问题——我的记忆。
我经常在斯特洛先生的书房里看书。
并不是因为我喜欢看书,是因为那是他给我安排的房间。
在每日整顿工作结束之后,闲的没有事做的我只能看书。
太闲了。
只能看书。
无聊了。
只能看书。
我记得翻阅的一本书里,有这么段句话:
时间能治愈一切,可事实上,最丧的、被压抑的记忆总会卷土重来,时不时来个闪现,给你喂上一刀,而最开心,最幸福的记忆却总是容易淡忘。
幸福和不幸是内外同体的一种东西,不管怎样,将不幸全部忘记的同时,幸福的回忆也将随之一并消失。
……
时常回忆过去的人会幸福吗?
我没有准确的答案。
不是因为回忆过去不幸福,是因为不幸福才会想着回忆过去。
我一直认为能够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人是非常了不起的。
我所失去的记忆是否包含这些呢?
这个不敢确定。
我的感情。
我的思念。
我的记忆。
我的过去。
这些所谓的宝物,对如今的我来说是好是坏,同样无从知晓。
无从知晓。
正因无从知晓,索性放弃思考。
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
想起来也好,不想起来也好。
我不想在意了。
不在意安不安心的感觉了。
已经够了。
就算一直想不起来,一辈子都以女仆的身份迷迷糊糊中度过,也是一件可以随便露出笑容的事情。
只把眼光放在以前,不在乎当下与未来的人生,我反而觉得超级蠢呢。
过于着重昨日的幸福的家伙,是没有资格追求今日的幸福啊。
人们不都是喜欢面带笑容快乐地活下去吗?
所以我们应该抛开烦心事,怀着感激的心情向身边人这么说道:
“早安,斯特洛先生!”
……
…
“早安?”
听见我的问候,正在泡着咖啡斯特洛先生呆楞了一下。
“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
“没,没什么——”
我含糊其辞地回应着。
“呃,我只是在您书里学了一些有关于女仆的修身礼仪……”
“是么。”
“您想想看哦,每天早上有位超可爱的女仆向您说早安,不是件特别令人高兴的事情吗?”
“不应该是早安的吻吗?”
“才不会做那种事啊!笨蛋,啊——呃,不是指那个啦,我说的是,对了,是问候语。”
“这并不是问候语,女仆的礼仪不应该是这样的……在我印象中女仆可是会说出「斯特洛先生,早上好,请你揉我E罩杯的胸部,拜托你了!」这样漂亮的话。”
“不,不不不对吧!这么色的话怎么说的出口啊!?”
“上次是谁脱下上衣让我检查私密之处的啊?”
“……呜,抱歉,我很色,对不起。”
但那都是斯特洛先生的错吧。
不对。
不能怪斯特洛先生。
当时脱下衣服的我,才是不像话。
“没有道歉的必要,梅莉不管有多色,身为主人的我一点都不会困扰。”
“啰,啰嗦!”
我不满地回嘴道。
……
斯特洛·佐格。
是我暂居这座宅邸的男主人。
是个完全不符合男主人形象的男人。
杂乱无章的棕发加上长久未经打理的络腮胡。
喜欢抽烟饮酒,个性非常懒散,看起来像是没有什么朋友愿意和他来往的孤僻家伙。
这样如同废柴般的人设,恐怕就连在杂志周刊的小说当中,都很难找到的一种反面教材。
他说自己在这座宅邸生活了几百年,也许以后也会继续留在这座宅邸里,除了工作和生活需求之外,一律不离开这里——就算不说,他的品格也会让人如此联想。
简单来说,他就是烟鬼,酒鬼,懒鬼……
不过在最近几天,他还多了色鬼男医这样的称谓,这是我在城镇上溜达时听到的谣言。
“追根究底来说,要是我没有那样做的话,斯特洛先生已经躺在棺材里有一周了吧。”
“因为梅莉的身体看起来很色,所以我凭直觉判断让自己不去死是一件对的事情。”
“你这种说法我一点都不觉得高兴。”
“是梅莉的色,救了我呢”
“谁要救你啊!算了——”
我停顿了片刻。
又说:
“我记得斯特洛先生说过自己快有近千岁的年龄吧?”
“嗯,我说过。但那是随便说的,因为我忘记自己多少岁了”
“能够忘记,也证明过了很漫长的岁月吧?那活这么久都没能死去,是什么原因呢?”
思索着。
斯特洛先生在思考着。
然后以惯用的语气,开玩笑似地说道。
“那是诅咒……一种名为只能活下去的诅咒。”
“诅咒?”
“我只是很难死去,并不是不能死去。要说会死的确会死,要说不会死也确实很难死,可以这么说吧。”
“似是而非的回答耶,听不太懂。”
我疑惑地歪了歪头。
“可以简单的理解成「进退两难」吧。”
斯特洛先生如此说着。
“那好像是比喻事情无法决定,难以抉择的意思呢。”
“诶,是吗?”
“斯特洛先生是想说生不如死,却一直死不了这样的意思吧?”
“是嘛,可能吧。”
“那真是非常奇特的怪人呢。”
“嗯——”
我这样说,不知道算不算是诟谇?
尽管如此,斯特洛先生却并没有大多反应。
他也许是认为自己就是那样的人,又或许是觉得为此争论太过大费周章吧。
无论怎样对他评价,感觉都是对的。
……
“要来一杯咖啡吗?”
“嗯……可以。”
斯特洛先生把泡好的咖啡递给了我,自己却在宅邸里随处可见的酒架台上拿下了一瓶酒,在一旁喝了起来。
虽说这座宅邸是他为了工作而设立的私人诊所,但单凭在这里生活了一周的我而言,这里更像是一座酒窖。我也有问过斯特洛先生为什么宅邸里要摆放这么多的酒,毕竟我之前打扫和整理的时候在酒架台上花费了不少心思。
「因为没有麻痹神经和痛觉的药物,所以只能用酒水来代替」他是这么回答的。
明明说是如同药物一样的东西,结果自己却喝得比谁都欢。
……
我捧着打手中暖呼呼的咖啡,小口地喝了起来。
“呃……好苦……”
在喝下咖啡的第一口我就放弃了……
——简直苦到舌头发涩了。
“黑咖啡么……”
请允许我收回刚才的话。
斯特洛先生并不是什么奇特的人。
他是个相当在意别人看法,却不会为此展露感情的家伙。
而我手里这杯咖啡……
绝对是因为刚才的话生气了,所以才故意给我喝泡好的咖啡吧。
这样表里不一,腹黑的性格,怪不得没人愿意和他来往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