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第一次进女生的房间,和想像中的不太一样啊。”
艾尔米德先生走进房间时不时四处张望,轻声地说着。
“那在艾尔米德先生的想象中,女生的房间是怎样的?”
“应该房间各处洋溢着糖果般的女孩气息,呼吸的空气是甜的,而不是书籍的陈旧味。”
艾尔米德先生露出了有些失望的表情……
“没有啦,因为这不是女生的房间。”
我平静的说着。
“不是女生的房间?”
艾尔米德先生疑惑地问。
“嗯,不是女生的房间,不是我的房间,而是斯特洛先生的书房。”
“梅莉没有自己的房间?”
“斯特洛先生有给我安排好房间,不过我更喜欢在这个书房里待着,在书房里待着没有关系。”
“这样啊……”
我以随便应付式的态度说着。
喜欢待在书房什么的,根本就不是那个问题。
应该是习惯上的问题。
对于自己房间这种概念,我其实并不怎么在意。只是我觉得因为斯特洛先生特意为我准备房间,这样只会给他添麻烦,让我感到不好意思而已。
房间什么的——
不要紧的,无所谓的。
如果想做的事情做不成的话,放弃不就好了。
达不成的目标,那就当作从来没有过就好了。
自己过自己的生活,不给别人添麻烦就好了
我对于生活的态度大概和以前的自己一样,还是能对现在的人生负责的。
这样,我应该就能很轻松的活下去。
……
…
——呼呼呼呼呼。
漏风的窗户发出嘈杂声音充斥着整个房间。
而站在我面前的艾尔米德先生正一言不发地在书架上挑选着自己想看的书本。
哼哼……
其实我知道的。
曾经作为男生的我知道的。
现在作为人偶的我也是知道的。
他只是因为现在沉默的氛围感到尴尬,想要找些事情做来掩饰自己罢了。
好像傻瓜。
应该说蠢态全部露了出来。
……
为了缓解一下这样的气氛,我觉得必须想点什么话题。
虽然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让艾尔米德先生进来书房里,但他作为客人,而我身为这座宅邸里的女仆,招呼一下客人,也是应该的吧。
“那个……”
“啊……梅莉,我……。”
我们几乎同时发出了声音。
“有什么事吗?”
“不,没有……”
我们彼此视线相对,但又下意识地将眼神错开。
这样感觉也太奇怪了。
“……”
“……”
……
“就是,呃……关于刚才的事情……我很抱歉。”
“没,没有……”
我转过视线来,向艾尔米德先生作出回应。
由于之前在开门时我衣服凌乱的问题,所以一边留意着身上的衣服有没有曝露,一边说着:
“我很在意……”
诶诶诶!
错了错了,舌头莫名其妙地打结了。
自己莫名其妙就变成斤斤计较的家伙了。
「没有关系」和「没有很在意」莫名其妙地混在一起了。
“啊?”
艾尔米德先生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我急忙地摇了摇脑袋。
“没有关系……”
我重新组织语言,正确地说了一遍。
我可没有像斯特洛先生那样,能把这种说出来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还能收回来的能力。
也没有他那什么话都能让别人当作玩笑的随机应变能力。
“我只是……想让自己在书房里,稍,稍微冷静一下……但刚好艾尔米德先生来了……我没有讨厌你的意思,艾尔米德先生也没有打扰到我——啊啊,就,就是……总之我没有因为刚才的事情而消沉——请不要纠结刚才的事情了。”
我本来是想说“在房间里发呆”的,但是对于这种听起来就十分蠢的行为,有谁愿意说出来啦。
我不太会说谎。
不太习惯说谎。
嗯呣……这应该不是习惯不习惯的问题。
只是我不善于说谎而已……
那为什么要用说谎,而不用撒谎?
或许就是我认为自己不是在编造不真实的事实,而是在隐瞒事实。
可这不是都一样吗?
都是反射性做出来的习惯。
感觉自己被自己绕晕了。
“话说回来,我这里还准备了慰问品……”
艾尔米德将包装精致的一个盒子拿到了面前。
“慰问品?”
“嗯……算是刚才那件事的赔礼,不过我也不知道怎么讨好女生,女生都喜欢什么东西,所以按我的个人爱好准备了一些东西,要拆开来看看吗。”
“赔礼什么的不用啦……”
“必须的。”
“啊啊…哈…我说了不用的,这不好的……”
“可你的言语和行为完全不一致。”
我不知不觉地把手伸了过去,向艾尔米德先生做出了要礼的动作。
“呜呜,我不能要的。”
我双手接过了赔礼。
“那就不要把手伸过来啊!”
“没有没有,完全相反,艾尔米德先生要懂得逆向思考,明明我说了不要的,是艾尔米德先生非要把东西放到我手上的。”
“这已经不是逆向思考了,思考逻辑完全是错的,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他如此吐槽着。
“什么嘛,艾尔米德先生生气了?是你自己说「准备了一些东西」哦,真要说的话,是你为了我准备的给礼。”
“给礼……?”
“话说回来,「赔礼」与「给礼」怎么都觉得很像吧?”
“这个着重考虑的问题很有趣,但是这种问题和你的言行没有一点关系吧。”
“那我不转移话题,我们重新回到刚才的话题吧……就从「要拆开来看看吗」开始吧?”
“不说别的,梅莉你模仿我说话的语气一点都不像。”
“让我模仿艾尔米德先生那样的男子气概好像有点困难。”
“那就不要模仿,做自己就好了。”
“哦……”
艾尔米德先生干咳了几下,重新端正好态度后,看着我的眼睛,以即将进入正题的口吻开口说道:
“通常来说,一个女生即使再怎么无神经,也不可能和一个刚刚偷窥自己胴体的家伙这样心平气和地在房间里一起聊天吧,正常人来说应该是感到害怕才对吧?”
“那我大概就是神经大条的那一类……”
“或许吧,虽然今天是我第一次接触到人偶,但现在我有点搞不清梅莉是人偶还是人了。”
“……”
面对艾尔米德先生有理有据的发言,我没有作出回应。
不是因为自己不像女生一样而感到不愉快。
不是因为自己身体是人偶这件事被对方知晓而感到惊讶。
只是当别人提到令自己不想谈及的事情时,我就会不自觉地保持沉默。
这应该跟我以前的社会身份以及生活心境有关吧
这就是我自创的做法哦,请多多关照。
“不试着问我怎么知道你是人偶这件事吗?”
“没有必要啦,因为我也不知道现在自己是谁,比起别人怎么知道我是人偶这件事情,我觉得没有什么比忘记自己要可怕。”
“可是……”
“还有的就是……我觉得艾尔米德先生是不会对女生动手的好人。”
“……”
艾尔米德先生露出了有些疑问的表情。
我猜……应该是在想为什么我会这么认为吧。
“嘛,说实话……自己的身体被你全部看光的时候确实是被吓了一跳,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感觉到害怕,虽然生气多一点……大概,是在今天和艾尔米德先生遇到的时候,给我带来的第一印象并不是什么坏家伙吧。”
不小心碰倒了别人东西,还乐意捡起道歉赔礼。
虽然我并不能完全确定今天他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在撒谎,专门作一出戏来专门接近我,以此谋取图利。
但是一个人的真诚,是能够从对方的举动,神色中看到的。
对于这件事……我觉得艾尔米德先生没有撒慌。
这只是我的个人感觉。
就像斯特洛先生前段时间与我提出的「能感受自己的灵魂,与感受别人的灵魂」两者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的理论一样——对一个人的印象,不能用文字去解释,只能亲身去感受。
何况能够在冬日给女生送上温暖的烤奶的男生,能有什么坏心思。
有过失愿意主承担赔偿的男生,又怎么可能是坏人。
这才不是我贪图一杯烤奶而做出的结论……
“……”
听到我的话,艾尔米德先生破声得笑了出来。
“我好像知道斯特洛先生为什么中意梅莉这样的人偶了……”
“诶……?”
“不过,关于我「是不是好人」这事,可能会让你有些失望了。”
“不会失望的,不管以前怎么样,但至少现在的艾尔米德先生不是坏人吧?说实话,我还挺羡慕艾尔米德先生这样能够认清自己的人。”
羡慕至极。
我真心的这么想。
“为什么羡慕?”
为什么……?
要这么说的话……
“我以前和艾尔米德先生一样是人哦,只是现在忘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
“零零星星的记忆中,在以前作为人的时候,我好像在一家企业里工作,在一直在工作,不停的工作,好像是被称作社畜吧,不太记得了……有时候在宅邸里打扫卫生的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
“社畜?”
“嗯……大致理解成被资本家压迫的员工吧?”
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太过追究这个词的意义对我来说感觉不会是什么好的事情。
只是想到就说出来了。
我不想对这样词汇了解太多。
不想知道的事情,假装作不知道。
不想理解的事情,也装作不知道。
“现在作为人偶的我,又变成了斯特洛先生的女仆……虽然这种想法很蠢啦,但总觉得自己是在为别人做牛做马没有区别呢,就像是专门服务别人,取悦别人一样。”
“那也只是口头上服务别人,口头上取悦别人吧,没有人会心甘情愿替别人做事的。”
“口头服务,口头取悦,是用嘴巴为别人服务,用嘴巴去取悦别人的意思吗?”
我疑惑地歪了歪头。
“完全不对啊!”
“虽然不是心甘情愿,不过如果像艾尔米德先生这样远方而来的客人有这种需求……我还是会尽力而为的。”
“错错错错了啊!梅莉你究竟理解了什么啊!我不需要!”
“那好吧。”
完全不明白艾尔米德先生惊慌失措的表情是什么情况。
“呃……梅莉,我读的书不多,我也不知道我想说的话对不对……但对于自己是怎样的人这件事,我认为不是自己一个人就能够明白的。”
“诶?”
“就像外面的雪,和壁炉里的火一样,都是被人第一次接触后才知道的……雪是冰冷的,平静的;火是温暖的,燃烧的——很多事情,都是只有接触,才能明白的。”
“……”
这样的做法对我来说并不难。
但我也和斯特洛先生一样,不太喜欢主动和陌生人接触。
不知道是受他潜移默化地影响,还是我本身也是这样的性格。
不过艾尔米德先生能说出这样的话,在日常生活中肯定是社交能力非常好的人吧——我不由得在心里这么想道。
“不论梅莉你认为自己是社畜也好,女仆也好,人偶也好……但在外人看来,你不是社畜,不是女仆,更不是什么人偶……就像我现在接触到梅莉后,会感到整个人都被治愈,觉得你是个特别温柔的女生一样……自己是怎样的人,只有与别人接触后,别人得出的第一印象后,才能够明白的。”
“那艾尔米德先生对我的第一印象是怎样的呢?”
“呃……梅莉就是梅莉,温柔的……梅莉。”
咦——
艾尔米德先生脸红了。
原来是会为这种事就害羞成这样子的男生呀。
好有趣。
真不知道我哪里让他感到温柔了。
……
…
“对了……艾尔米德先生,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嗯,什么事?”
“你为我准备的赔礼,是什么东西?”
“……”
看艾尔米德先生沉默的表情,看样子是准备了什么惊喜。
不过依据他个人爱好准备的东西,应该不是什么坏东西。
我怀着期待的心情,拆开了礼品包装——然后从里面拿出了几件不同款式的白色丝织品。
“艾尔米德先生……”
“嗯……怎么了?”
“这是什么东西?”
“丝……”
“嗯……什么什么?”
“丝,丝袜……”
“哦——”
什么嘛。
什么什么嘛。
只是纯粹以丝袜命名的东西嘛。
完全没有让人感到是什么坏东西。
“艾尔米德先生——你是变态。”
我面无表情的说着。
“是的,我是变态。”
“哇噢!这种勇于接受变态污名的气质让我感到很帅气,帅气到我想在你面前将这些丝袜全部穿上来表演换装秀——个鬼啊!怎么会有男生送女生这样的东西!。”
“呃……都说了是个人爱好。”
“恋物癖的变态,快向拆开礼品不到10秒就后悔的我道歉!”
“抱歉,我是变态。”
“为什么要准备这样的东西!”
“在冬天给光腿的女生送保暖丝袜有什么好惊讶的。”
“是女生都会惊讶啊!”
“我只认可梅莉的腿能穿上这些白色的丝袜。”
“就算我的腿被你认可我也一点都不会觉得高兴,请把这些东西带离这个房间!”
我的腿上没有穿裤袜。
从心情的角度来说,就像脱光光被人看见一样难受。
但我一点都不想接受艾尔米德先生的赔礼。
是,是真的……!
“果然啊,梅莉还是喜欢黑色的裤袜多一点吗……白色就那么令人讨厌吗?”
艾尔米德先生有些失落地低着头。
“没有啦,白色是十分可爱、率真又清纯的颜色,我只是不喜欢,但是这不是该拿来当作赔礼的东西!”
“那不还是讨厌吗?”
“讨厌和不喜欢是两码事!”
“完全一样吧?”
“完全一样吗?”
是吗是吗?
不过要说是一样,也确实是一样。
要说不一样,也确实不一样。
“不过……不管是白色还是黑色的丝袜,只要是穿在可爱,率真且清纯的女生身上,都会让人感觉可爱,率真且清纯。”
“赞同。”
“就像梅莉一样的女生!”
“没错。”
“好耶!”
“禁止好耶!不要想着夸我就能转移话题。”
话题逐渐偏离话题,但我还是把话题拉回了正轨。
不过我总觉得原本讨论的话题,完全没有必要继续讨论下去。
“好了,艾尔米德先生,丝袜的话题就到此为止吧。”
“啊,为什么到此为止?。”
“虽然没有人不喜欢谈论丝袜的话题,但我们有些聊过头了哦。”
“不过像艾尔米德先生这样的成年人,还是不要老是把女生丝袜这几个字挂在嘴上,小心以后找不到女朋友呢。”
“咦,梅莉想做我女朋友?”
“我的语言组织能力很好,请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我蹙起了眉头,表现出十分不高兴的表情。
“那梅莉现在没有因为今天在浴室发生的事情而感到恼火吧?”
“没有。”
“那就好……”
艾尔米德先生挠了挠脸庞,脸上露出了好像终于放下了一件心事的轻松笑容。
而我也和他一样,不禁笑了起来……
我们因为刚才的小事闹得大家消沉不开心而感到可笑。
“那赔礼……?”
“我会好好收下的啦。”
“不是说不喜欢么?”
“那只是口头上说说!”
“真是个表里不一的家伙。”
这都要损我一下吗?
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也要对他说:
“谢谢——艾尔米德先生。”
……
…
——部分内容借鉴(抄!)?《炎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