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朱漆的长桌摆在厅堂的首位,桌上除了两根红色的蜡烛之外,中间还放着一碗白米饭,白米饭上插着一炷香,桌子后面是一栋厚重的棺材,棺材上贴着大红的囍字,厅堂两侧摆着整齐的桌椅,桌子上放着各种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厅堂的天花板上还挂着红色的彩旗,两边的墙壁上也都贴着囍字,仿佛这里就是拜堂成亲的地方。
可惜的是厅堂里没有任何宾客,除了一身白衫的宁槐安之外,就只有一个女子,一个穿着凤冠霞帔的新娘子,她头上盖着丝质的红盖头,清丽的俏脸隐藏在半透明的盖头后面。
她就站在距离宁槐安两米远的地方,体态窈窕有致,莲步轻盈从容,大家闺秀的气质十足,她两只玉手优雅地叠放在腹前,雪白的手腕上戴着翡翠的镯子,指甲涂成了血红色,皮肤苍白没有血色,温和的目光透过红盖头凝望着宁槐安。
“你看到我本人,不怕吗?上一个来的人,看到我之后,吓得仓皇而逃,裤子都尿湿了。”袁千紫朱唇微张,声音柔和的问道。
“袁小姐,你长得这么漂亮,我有什么可怕的?”宁槐安在见到袁千紫的真容后,丝毫不惧,大大咧咧地坐在座椅上,要不是担心桌上的菜有问题,宁槐安甚至都想吃几口菜,边吃边聊。
“可我终究是鬼,而你只是凡人,那些来我们袁家应聘的人,也不过是被金钱冲昏了头,真要他们跟鬼结婚,他们又有几人真有这个胆量?”袁千紫的声音灵动悦耳,话语中带着一丝失落。
“说句实话,我最初也没想到真的会见到你。”宁槐安望着袁千紫坦然的说道。
“然后呢?你见到我之后还愿意跟我成亲吗?”袁千紫幽幽的目光透过红盖头,落在宁槐安的身上。
“我能先问几个问题吗?”宁槐安微微皱眉,思索着说道。
“你问。”袁千紫细声细语的答道。
“我们成亲之后,你是一直跟着我,还是说要去投胎?”宁槐安问道。
“只要能躲过阴司鬼差的勾魂,我是想一直跟着你的,直到你百年之后,我们再一起去投胎。”袁千紫语气认真的答道。
“一直跟着我?”宁槐安无奈地笑了笑,接着说道,“那你能接受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吗?”
“不能!”袁千紫银牙一咬,语气无比的坚定,一股冷入骨髓的阴气也从袁千紫的身上爆发开来,厅堂里的温度瞬间低了几度。
“我有那方面需求怎么办?你难不成让我做和尚?”面对袁千紫的阴气扑面,宁槐安丝毫不惧,开口反问道。
“你......你,你这人......忒得无耻!这种话你怎么说得出口?”哪怕是现代社会,好多人都还是谈xing色变,更别说是古代了,像袁千紫这样的大家闺秀,只怕从小到大就没听过这种露骨的话,此刻宁槐安以一种坦荡荡的方式说出来,顿时把袁千紫羞得面红耳赤,说话都结巴了。
她这只阴气森森的女鬼,一下子变得扭捏起来,扶柳般的细腰不自觉地扭了几下,双手捂住小脸,整个人蹲到了地上,像是一个缩着脑袋害羞的鹌鹑。
厅堂里顿时安静下来,只能听到窗户外面不时吹过的阴风,宁槐安也没有催促袁千紫,静静地等待着袁千紫给他答复。
“那个......我们若是真的成了亲,其实.......你可以找我......”袁千紫的声音小得跟蚊子叫似的,红盖头下的俏脸似乎更红了。
“找你?你又没有实体,难不成你跟袁老爷他们一样,想让我跟你的尸体......”宁槐安皱着眉毛说道。
“不是你想得那样!”袁千紫尖着嗓子叫了一声,声音忽然拔高,很快又小了小来,“你能不能不要再说这种羞人的话了?”
“好好好,我不说,你说总行了吧?”宁槐安一脸坏笑的说道,他突然发现逗女鬼还挺好玩的。
“现实中我没有形体,你碰不到我,但是在梦里的话......”袁千紫话说到这里就停住了,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当真就跟聊斋志异里面的故事一样?书生被女鬼缠住,夜夜做春梦?”宁槐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瞪着眼睛望着袁千紫,在梦里跟袁千紫睡几次倒是没什么,可若是一辈子都这么做,日日夜夜做chun梦,他成什么人了?
“你可愿意?”袁千紫忍着心中的羞意,抿着红唇问道。
“我不愿意,我可不想一辈子都只能做春梦,那我得多可悲?”宁槐安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声拒绝道。
“你......”袁千紫怎么也没想到宁槐安居然拒绝自己,想当年她还活着的时候,多少媒人踏破她家的门槛来给她说亲,多少才子想要入赘她袁家,现在她主动献身,眼前这个无耻的男人居然拒绝自己?他凭什么?
气愤之下,袁千紫一把拽下头上的红盖头,露出她苍白毫无血色的俏脸,目光阴冷渗人地盯着宁槐安,一身红色嫁衣的她,带着浓浓的死气,活脱脱一个厉鬼新娘。
面对袁千紫阴冷的直视,宁槐安嘴角微微上扬,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轻声说道:“你生气的样子真好看。”
“你既然不愿就滚出去,这里是我和夫君拜堂的地方,不是你这种无耻之辈能踏足的。”袁千紫冷着脸,声音阴瘆瘆的说道。
“哈哈哈,女人翻脸的速度果然和翻书一样快,方才还害羞扭捏,现在已经狠得恨不得杀了我。”宁槐安完全不怕,笑着说道。
“滚!”袁千紫红唇微张,冷冷地吐出一个字,同时指甲修长的玉手朝着坐在椅子上的宁槐安一挥,一阵阴风倒卷着宁槐安,想要把宁槐安直接吹出厅堂。
这一手阴风显然已经超脱凡俗,属于鬼怪之力了,袁千紫刚死不久,能掌握的鬼力有限,不过对付一般凡人已经足够了。
可惜的是宁槐安不是一般的凡人,他好歹曾经是结丹期的修士,哪怕经脉寸断,灵力尽失,神魂的强大程度也不是凡人能比的,区区阴风吹不走他,只是让他觉得有点寒气扑面罢了。
见到宁槐安坐在椅子上,动都不动,袁千紫目中闪过惊愕的神色,凝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叮铃铃!”还未等宁槐安开口答话,一阵清脆的铃声从厅堂外的院落中传来,一个打着黑伞,一身黑袍的老妪走进了院落,她的身子佝偻着,步履蹒跚,看起来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婆婆,可袁千紫看到对方时,俏脸上却显露出惊恐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