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无声的爱，夜姬的革命
地面闪耀着青色光芒，小雪旋即倒下了。
“……天目……先生……”
她艰难地抬起头，却欣喜地发现——天目他，没有倒下！
“什么？！有不怕封印的新人类？！”永远十八岁震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喔？怎么回事？”天目看看自己。最后，他灵光一闪，猛一击拳：
“是啦！我不是新人类！”
“不是新人类？怎么有特殊能力？！”永远十八岁震惊过度，困龙阵消失了。
“什么新人类不新人类的，”天目走到永远十八岁面前，“我们都是人。”
“嘭！”
他一拳打在对方面门上。老头双眼翻白，晕厥过去了。
***
天目背着小雪，右手搂着虚弱的志飞，慢吞吞地向宾馆大门挪动。
“这次真是逊毙了。”志飞无力地笑笑。
“天目先生，我……没有令你难受吧？”小雪担心地问天目。
“有点难受，”天目直愣愣地说，“你的胸口抵着我的背脊，很闷热。”
“……对不起……”小雪满脸通红，眯起眼睛不敢再看天目。
“这天目……”志飞愤愤地想，“……要是有力气，我宁愿闷热的人是我呢！TOT……”
天目跨出宾馆大门，却见到门前有一个直径十米左右散发着耀眼红光的魔法阵。冷风和拉比安露丝倒在里面。魔法阵后方一个身体发福的五六十岁老人双手按着地面。他身后站着一个身穿西服，显得雍容华贵的四十岁中年人，美须垂在胸前，后面全是荷枪实弹的仆人。
“又是困龙阵，对我是无效的！”天目放下志飞和小雪，冲到阵中。突然，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重得没法支撑，双脚一软倒在了地上。
“……这……不是……困……龙……阵……”拉比安露丝全身紧贴地面，艰难地开口。
“……那……是……什么……”天目想说话，却发现下颌特别沉重，每发一个音都必须用尽力量。
“父亲……”小雪看着那名雍容华贵的中年人，害怕地喃喃。
“小雪，你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事。”
雍容华贵的中年人一挥手，五六个仆人绕过魔法阵冲上前，两个扶起了小雪，另外几个把志飞抓起。
“你不是警察，有什么资格抓人？”志飞生气地质问。
“落金山里，我就是法律。”
小雪的父亲——阿提拉-劳——打了个响指，志飞也被扔进红色的魔法阵里。
“这位是我新请回来的管家‘年年有今朝’。他的特殊能力是制造出超重力场‘千重锁’，能使场内物体重力增加二十倍。即使是新人类，也不可能背负着二十倍的体重还能活动自如。”
劳转过身，“干掉他们，带小姐回家。”
“不！大家！”小雪哭叫着，“父亲！求求您！不要……”
“老爷！”永远十八岁出现在宾馆门口，看起来狼狈不堪，还流着鼻血，“老爷！那我以后……”
“以后没你的事。”劳冷眼看着他，“你被解雇了。”
“什么！”永远十八岁开始惊愕，继而恼羞成怒：
“你这可恶的家伙，以为自己有钱就能想怎样就怎样吗！”
身形一闪，他转瞬出现在劳的身后！
“砰！”“啊——”
永远十八岁瞪着眼倒在地上，脖子上颈动脉处一排圆形小孔在喷着血。
“管家……”小雪震惊地看着她的父亲。
劳掏出手绢，举起右手那个关节处镶嵌着钻石小锥的牛皮拳套，把上面的血迹擦干净，再将手绢丢在地上。
“真是的，弄腥了我的手。”
“我父亲……”小雪缓缓地低下头，泪水一串串落到地上。
“解决他们。”劳转身准备离去。
仆人们举起枪，瞄准了魔法阵里的众人。
“……难道只能这样一动不动地等死了吗……”天目他们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我父亲……”
小雪猛地抬起头，大声呼喊！
“……我父亲……不是这样的人！”
“砰砰砰砰……”一阵枪响。
“啊——呜……”
小雪呆住，脑袋一片空白。接着，她双腿慢慢变软，头垂了下去。
红色魔法阵消失，年年有今朝站了起来。血从天目他们身下淌出。
“昏过去了吗……”
劳回头望望小雪，又别过脸去。
“……或许……昏过去比较好……”
“哦，你这么喜欢看女儿昏过去的样子吗，父亲大人？”
劳一愣，缓缓地、惊恐地转过身。那两个搀扶着小雪的仆人早就吓得跑到天边去了。小雪早已站了起来，长发像蛇一样在空气中舞动，血红的双眼嘲弄地望着她的父亲。
“……夜姬……是夜姬！——”劳身后的仆人们个个双腿发软。
“不要慌！”劳喝道，可无济于事。仆人们如潮水般退去，不一会跑得精光，枪支扔得满地都是，只剩下年年有今朝和劳自己。
“我不怕你！”劳咆哮着，捡起地上的一支来福枪对准小雪。
“我是您的女儿呀！您忍心吗？嗯？哈哈哈……”小雪娇笑着，笑得这样天真，笑得这么诡异。
“砰砰砰！”劳扣动了扳机！
刹那间，小雪周围出现一圈球形的黑色结界。几乎同时，劳的手臂、胸口和大腿各穿了一个透明窟窿，血如泉涌！他怪叫着倒下。
“哈哈哈……我展开的结界‘异界反击’是由黑暗力量将空间扭曲所形成的，对方任何攻击都回原封不动地返回！”小雪得意至极，“你的子弹，就让你自己尝尝吧！”
“但是……”
她的表情由得意慢慢转成了悲伤。
“……知道吗，父亲大人，您竟对自己的女儿开枪，我内心的痛苦，可比您肉体上的痛苦厉害多少倍啊!”
“竟敢伤害老爷！”年年有今朝边骂边双手合十，“千重锁——”
一个黑色球体把他包裹了起来。转眼间黑色球体缩小直到消失，年年有今朝不见了。整个过程不到一秒！
“……还我女儿来……”劳在地上呻吟着。
“我敬爱的父亲大人啊……”
小雪——不，她几乎成了另外一个人了，我们姑且就用那些仆人称呼她的名字“夜姬”来称呼她吧。
夜姬看着在地上流血不止的父亲，俯下身来，充满关怀地说道：
“您真是令我又爱又怕。为了帮那些曾经帮助过我的朋友报仇，我一定要杀死您。但，您是我父亲，我有义务让您死得痛快一点。就用刚才消灭年年有今朝那招‘天狗食日’吧，您会在一瞬间消失，不会有任何痛苦。”
“……夜姬……你这恶魔……”劳绝望地缓缓合上双眼。
夜姬举起了手，手心向着他父亲。
“……不要……不要杀你的父亲……”
夜姬身后，天目吃力地站了起来！
“天目先生？！”夜姬回头，大吃一惊，“您不是已经……”
“不要杀你的父亲！”天目深呼吸一口气，接着说，“不然，你会后悔一辈子！你之前说过，你们一起渡过了好多好多快乐的时光！好好回想一下！”
“……快……乐？……”
夜姬呆住，思绪陷入一片混乱中。一段段过往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父亲！看看我的画！”
“哈，真像呀。这是什么？”
“这是父亲，这是母亲，这是我。我们一起在公园玩，玩得很开心！”
“那，我们现在就到公园玩吧！”
“好呀！哈哈……”
……
“父亲，我……”
“什么事了，嗯？”
“我……考砸了……仅比合格多一点……”
“有什么关系呢。宝贝，过去了就算了，咱忘了它。你想吃什么？”
“……香煎鳕鱼，行吗？……”
“怎么不行？今天爸给你露一手！”
……
“啊！父亲！差一点了，加油！”
“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个兔子布偶赢回来的！……哎呀……”
“……射偏了……”
“算了，这个射击游戏真难玩。爸给你买一个吧？”
“……不用了……不是赢回来的没有意义。算了吧，我们去玩别的……”
“……好！再来！”
“啊，父亲，是我太任性了，你不要……”
“我怎能让我可爱的女儿失望呢？再来！”
……
夜姬记起了。父亲接管这个家族以前，他是多么可爱的一个父亲啊！他们在一起经历了许多开心与不开心的事情。母亲在很早时就去世，她已记不清了。最深刻的记忆，就是和父亲一起度过的时光。父亲，是对她极其重要，无可替代的一个人。
甚至，在他对自己莫名疏远后，天目他们邀请自己一起离开，自己仍然挂念着他的好，犹豫再三。
现在，自己竟然想杀死敬爱的父亲……怎么能下得了手！自己怎么会冒出这样的念头？！
“我不能杀他……”
夜姬的长发垂了下来，双瞳变回黑色。她变回原来的小雪了。
“可是……”
她跪下来，掩面而泣。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我……父亲……”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
由于重力场的关系，射向天目他们的子弹全都偏折了，众人只受了皮肉伤。天目他们和劳一起被送进落金山的医院。取出子弹后，劳被送到高级病房，天目他们却只能呆在拥挤的低级病房。
“怎么这里一点也不像病房。”志飞斜望着旁边的几床人，“竟然有人带了猴子来表演，有人请了风水先生来看床位，有人在给自己紧靠的墙铺墙纸……开什么玩笑，低级病房也要有个限度！”
“平常神秘兮兮地遮着脸，现在你身穿病服，终于看清你的相貌了。”病床上的拉比安露丝端评着对面冷风的脸，“嗯，挺帅的，就是皮肤太白，没什么血色。”
“……”冷风闭目养神，对外界的一切声音不闻不问。
天目躺在冷风对面。他看看冷风，又看看天花。
“不知道小雪和他父亲谈得怎样了。”他想。
***
“……我……真的不是父亲您的亲生女儿？！”
高级病房里，小雪坐在病床边，目瞪口呆地看着床上的父亲。
“冷静些，小雪。”劳表现平静，“既然你已经发觉，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我和你母亲在十六年前，的确生下过一个叫小雪的女儿。但在后来的一次出游中，我们遇到交通事故，你母亲和女儿都死了。悲痛中的我在街上走的时候，看到一个男人把一个女婴放在别人家门口就跑了。于是，我把女婴抱了回去，把她当作自己原来的女儿带回了家里。”
“我没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把她当作我原来的女儿那样抚养。每个人都以为那个女婴是我的女儿。就这样，这女婴一直长大，成为了今天的你。”
“那……我的亲生父母呢？”她激动地问。
“不知道。”劳摇摇头，“但是，他们一定不是普通人，可能连新人类都不是。你记得昨晚你变成夜姬时的事吗？”
“那时……”小雪回想起那时的事，迟疑地点点头。
“你每次就是变成夜姬走出铁房子的。”劳叹了口气。
“什么？！”她大吃一惊，“我怎么不知道？”
“也许因为你以前是无意识的转变，为的只是走出铁房子。而这次你是有意识地想为朋友复仇，所以主动变成夜姬。你知道夜姬这名字的由来吗？”
小雪摇摇头。
“其实在你会用‘满月星光’前，你在夜里偶尔会变双目通红，在家中四处飘动，是的，是飘动。你四周会不时出现那招叫‘天狗食日’的黑色圆球，把房屋和家具弄出一个个窟窿。仆人们就私下叫你‘夜姬’，意思是‘夜里出现的女子’。由于我的命令，仆人们才不告诉你关于夜姬的事。我怕你一旦知道会受到刺激，夜姬状态就会爆发。”
“后来我发现，你在不变成夜姬的状态下也能使用特殊能力，而且还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能力。我认为这是你爆发的先兆，害怕你会伤害无辜，就赶快造了一间铁屋子，把你关进去，让你和外人隔绝，然后用尽所有时间去翻查关于新人类的书，希望找到能阻止你爆发的方法。”
“您那时关起我，又不来看我，原来……是因为我……“小雪羞愧地低下头。
“不，孩子。”劳的表情像在努力使自己看上去温柔些，但那习惯了严肃的脸部肌肉已经不听使唤了，“错在于我。我竟对你这么没信心，所做的事反而加速了你的爆发。我……还想杀了你……”
“父亲大人……既然误会已经消除了，我也能控制夜姬状态了，那就像以前那样，让我继续陪伴你左右吧……”
“不，不能。”劳黯然地摇摇头。
“为什么？”小雪瞪大了眼睛。
“你知道我为什么盯自己的族人盯得这么严吗？因为在族人中，我的表弟阿富汗笼络了大批亲信，打算窃据族长的位置，利用阿里士多德一族的威望中饱私囊。他们时时刻刻盯着我的一举一动，只要稍有可以抓住的把柄，他们就有撤换族长的理由。身为阿里士多德一族的长子，我必须保护本族的前途，防止他们胡作非为。为了不让家人露出把柄，也为了让阿富汗那一伙有所收敛，我只能同时严格规管两者。”
“但是，刚才我得到消息，昨晚的那件事已经让阿富汗那伙人知道，你不是普通人这件事已不是秘密。你知道阿里士多德一族的人不是新人类，而且没有其他证据证明当年我捡你回来那件事的确发生过，阿富汗那伙人可能会趁机攻击，说我不是阿里士多德一族的人，族长的位置就会被他们抢去。我惟有说，一个新人类害死了我女儿，还假扮她的样子，已经被我发现，她已逃走，所以……”
“……我以后……不能回来了？”小雪双眼溢满泪水。
“对不起……对不起……”劳抚摸着小雪的头发，手掌微微颤抖。
“没事……我理解……”小雪抿着嘴唇，轻轻用衣袖拭去泪水，“对父亲大人来说，家族的前途比起个人的幸福更重要。我会和天目先生他们一起离开这里，不会让父亲您为难。”
“其实，孩子，你不用太难过。”劳轻声说，“你的那伙朋友，我原本以为只是不怀好意的小混混。当那个叫天目的人开声唤醒了你，我就知道，他们的确是不错的朋友。你跟他们一起上路，见识一下这个宽广的世界，顺便寻找你真正的身世。你知道吗，所有的书里，都没有记载夜姬这种特殊能力。你的身世可是不同寻常。”
“不，我才不要什么真正的身世！”小雪搂住了她的父亲，泪水润湿了劳的病服，“你就是我的父亲！”
“傻孩子，过去不是说不要就能不要的。”劳微微笑着，轻抚着女儿的肩膀。
***
“好！完全康复！出发咯！”
有小雪的满月星光，天目一伙人第二天就拆下了绷带。现在，他们已经走出落金山的范围。连绵的山岭夹着黄土垒起的路，山脚满是茂密的常绿草丛。天目一边高声哼歌一边在前方开路，他身后的小雪不禁掩嘴笑起来。
“小雪，你真的要跟着我们走？”拉比安露丝有点怀疑地看着她，“在外生活可是很辛苦的，你这个千金小姐受得了吗？”
“我……我会努力适应，请各位以后多多指教。”小雪恭敬地鞠了一躬。
“别阻着我们打架就行了。”志飞边走边到处张望。
“是，我会尽量不给各位添麻烦的。”
“其实……我没所谓啦。”拉比安露丝美滋滋地想着，摸摸鼓鼓的钱包，“反正小雪父亲给了我们十万元，足够吃到圣地了。先前我还担心身上的钱不够天目吃几顿呢。”
“……”冷风依旧没作声。
后方有一匹快马向他们奔来。他们听见马蹄声，不约而同回头观望。
“是我家的仆人。”小雪觉得奇怪，“他来干什么？”
马来到跟前。仆人下马，递上一个镶金边的桃花心木匣子，“老爷吩咐我将这份礼物交给天目先生。”
众人诧异地看向天目。
“我？为什么？”天目楞头楞貌地问。
“一定是父亲的谢礼。天目先生，您就收下吧。”小雪有些激动。
“打开看看。”拉比安露丝迫不及待地催促。
天目接过匣子，打开了。随着一阵赞叹声，一只掌指关节处镶嵌着钻石小锥的黑色牛皮拳套呈现在众人眼前。
“真漂亮！”天目带上，举拳向远处的几块巨石打去：“混沌之拳！”顿时，闪烁着耀眼光点的拳头满天飞舞！“轰隆！——”巨石炸裂四飞！
“哇塞！”众人乍舌！之前天目的混沌之拳虽然也能打碎岩石，可没有现在这么轻松，天目的攻击力明显提高了一个档次。
“你的父亲是想让你的伙伴变得更强，强得足以保护你。”冷风在小雪身后低声说道。
“是这样啊……”小雪回头，望向落金山的方向。
“谢谢您，父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