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圣光照耀之时
“悬天堡……飞起来？！”
众人已经丧失了思考能力。震撼的消息太多了，短短半个小时里，知道了那么多秘密，而且听说一座古堡飞起来，有些人已经怀疑自己在做梦了。平常当然没有人会那样白痴怀疑自己在做梦，但是现在，即使用力捏自己的脸，绝对没有人会笑！
“终于启动了，灵炮。”亿灵幽幽地叹了口气。“三年里所做的事……只是让危机迟一点爆发罢了……”
“难道……”百灵跌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屏幕。紫色骑士团的三人也是仿佛木头雕像那样愣愣地坐在那里。那种七彩光芒……分明是兆灵发动能力时身上那种光芒！即使如何想为自己的偶像辩护，此刻辩词也苍白无力——事实胜于雄辩！
“不……兆灵姐姐不是那样的人……她不是……”百灵颤抖着在口袋里拿出手机，按下了拨号键，然后忐忑不安地把手机放到耳边。
嘟——嘟——嘟——……
“接电话啊兆灵姐姐……告诉我……告诉我你什么都没有做……告诉我那片光芒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百灵不停地祈祷着。
电话通了。
“兆灵姐姐！”百灵马上连珠炮似的说道，“你在哪里？是不是在族长书房里？你正在做什么？你什么也没做吧？悬天堡正在发光，那个不是姐姐你弄出来的吧？跟姐姐你无关吧？你……”
“百灵，”电话那头传来兆灵那动听无比，然而带着几分遗憾的声音，“看来……你都知道了。”
“啊……”百灵本来还想说什么，却张大嘴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不知道你听到的那个故事把我描写得有多么不堪。”兆灵的声音平静如水，“姐姐只说一句话，这句话是我最真实的想法：我的命运，要由我自己去把握。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姐姐都只能用这句话来回答你。”
“不能！姐姐！你不能这样啊！”百灵竭斯底里地朝话筒大喊，眼泪鼻涕全都控制不住流了出来，“的确，自己的命运要由自己来把握，但是……不能牺牲伊斯特岛啊！那是生我们养我们的土地，那是我们的故乡啊！比起命运什么的……伊斯特岛才是最需要守护的啊！”
“你还不明白吗？我正是为了伊斯特岛，才启动的这座要塞。如果我按照亿灵那种拯救的方法，其实就是把伊斯特岛放在黄裳圣母的刀俎之上。失去了灵炮，没有丝毫反抗能力的我们，就只能作任人宰割的鱼肉。那样的话，为什么不孤注一掷，利用灵炮，朝向那分胜利的希望之光作出最后的努力呢？”
“可是……可是岛人……”
“灵炮剥离灵魂并不是不可逆的。如果被剥离灵魂的人还没死，停止灵炮就能让灵魂归位。如果我对黄裳圣母的战争打赢了，所有的人最后都能毫发无伤，仅仅是有些虚弱罢了。就让每个岛人都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为伊斯特岛在黄裳圣母的淫威下解放而努力吧。如果战争打赢了，即使背上骂名，我也在所不惜。这就是我的觉悟了。百灵，你为伊斯特岛已经做得够多了，我不强迫你。你现在赶快赶到海边，乘船出海吧。被七彩光芒照到的人，灵魂会被剥离。五分钟后，七彩光芒就能笼罩全岛。”
“……不……不！姐姐！你错了！命运不是这样掌握的啊！解放不是这种样子的啊！那种力量不是岛人贡献出来的，而是……”百灵还没说完，电话里传来卡拉卡拉的杂音，很快就失去信号断线了。
“……而是……而是姐姐你抢来的啊！！！”百灵放声大哭。
“姐姐！你……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你不是很受岛人爱戴的吗？你不是每年都会发出预言让岛人趋吉避凶的吗？那份温柔……那份爱……”
“……难道……难道全是装出来的吗！！！”
全场的人都沉默。沉默是因为各种原因。有悲伤得说不出话来，有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有无话可说的，也有识趣而什么都不说的。看着百灵这个小女孩跪在客厅中央放声大哭，每个人都觉得难受极了。
“糟了！”伊斯特五虎反应过来，“五分钟！只有五分钟时间了！快去准备船只，让士兵们到海上去避难！”永明大声下达命令，五虎马上离开。接着从那边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吆喝声和叫骂声。看来军营已经开始行动了。
“程导！快放我们出去！”红莲着急地喊，“我要回岛上去通知大家……”
“来不及了。”扇子摇摇头，搭上红莲的肩膀，“你知道的，诺底琉斯号距离紫色骑士团总部那么远，回去就是送死。”
“你！”红莲激动地一手打掉扇子的手，转身骂道，“岛上可是有着我们的兄弟！三年来同甘共苦，出生入死，有海鱼一起吃，有椰水一起喝的兄弟！你……”
“蠢材！”一直温厚的扇子也激动起来，“如果兄弟知道了，一定不会让你回来！你可是我们的首领啊！你的性命比我们的都重要！”
“别说了！”红莲忍不住流下泪来，咬牙切齿地一拳捶在墙壁上，“我这个首领根本保不住自己兄弟的性命……我没资格……我根本没资格……‘首领’这个位置，对我来说……太沉重了！”
“对我来说，何尝不沉重！”扇子攥紧拳头，指甲都插进了肉里，但他浑然不觉，只是在强行压住心底的颤抖，用尽量平稳的语气说着话，“这个位置，对任何人来说，都绝对不会轻松！所以……所以我们才推举了你！我们当中只有你，才能承受住那份沉重啊！你带领的两年来，虽然没什么进展，但紫色骑士团还是能保住不灭不是吗！兄弟们这次不是没有救，只是暂时沉睡，等待我们去拯救罢了。要是这个时候你这个首领不顾一切跑回去送死，就是在逃避那份‘沉重’！这样的话，岂不是辜负了兄弟们将那份沉重交托给你，那份对你的信赖？！”
“……”红莲咬着牙说不出话来，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
“百灵……”天目一众没有管红莲他们这伙大人的事，而是看向了地上的百灵。百灵却仿佛丢了魂魄似的，呆呆地看着地板流泪。
“百灵？”小雪担忧地上前拍拍她肩膀，却没什么反应。
“是打击太大了吧？”拉比安露丝叹了口气，“被自己一直敬仰的人背叛，就仿佛被自己一直相信着的神出卖一样。那种打击对她这种年纪的小女孩来说……太沉重了。”
“不只这样。”亿灵在空中换了个翘腿姿势，“现在兆灵可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啊。”
对啊，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百灵的父母很早就死了，亿灵、万灵、千灵、十灵虽然和她的关系不是很好，但也算她的亲人，但是在这次战斗中都死了。整个里尔家族就只剩下兆灵和百灵相依为命。因此，百灵这个小女孩就只能依靠兆灵这个姐姐了，对她来说姐姐就是这个世界的支柱。但是现在，这个支柱一下子倒塌了，她眼中的世界，怎能不崩溃？
想起来，战斗中死掉的姐妹，都是天目一众干的。虽然百灵没有责怪他们，但是看到这个小女孩现在仿佛孤雏那样无依无靠，他们心中不免生出了几分罪恶感，而且憋得难受。
“妈的！那兆灵金玉其外，里面却是一肚子坏水！现在想起来，我们倒像是被她利用来打倒亿灵了！真让我恨得牙痒痒！”志飞突然大吼，“出去！我要用手中的阿喀琉斯之抢，与那什么灵炮比一比，看看谁更厉害！”
“没错！我要打得她满地找牙，跪在百灵跟前认错！”阿井也义愤填膺，“对吧，露丝？”
“……”拉比安露丝看看沉默不语，眼神呆滞的百灵，轻轻皱了一下眉头，“……我们上甲板吧。”
***
悬天堡此刻仿佛一轮小太阳那般光芒耀眼，让人不能正视。大地在颤抖，海水在沸腾，悬崖的石块整片整片地剥离，有些地方已经露出了厚厚的金属板。山脚下的大片树林也哗啦哗啦地倒下，有些地方甚至坍塌下去。
在剧烈的震动中，那条突出海面的狭长悬崖也抖落了表面那层岩石，显露出真正的模样——一条长百米宽十多米的金属阶梯！经过了一百多年，封存在岩石里头的金属阶梯第一次现身于这个世界，表面的金属光泽丝毫不减，银白中透着隐隐的金色，让它看上去仿佛是为了通往天国而建造，而悬天堡正是阶梯尽头的天国大门！悬天堡此刻也在剧烈的地震中抖落了表面的石块，露出了真面目——一座只有悬天堡一半大小，但却充满了科幻气息的金属尖塔——核心塔。核心塔最顶一层镶嵌着由一整块人造石英造成的，足有五十米宽三十米高的落地窗，透过这窗户，可以看到里面几乎是空空如也，除了尽头那金属造成的王座，以及，王座上一脸沉静的兆灵。
“升腾之心，打开魍魉之匣，启动灵魂连接吧。”
“是，我的主人。”不知什么方向的空中一把明显是电脑合成且不带任何感情的女声答道。
天国阶梯的台阶开始折叠收拢，原来那阶梯就是一个空匣子，只是盖子是阶梯形状，可以像纸扇那样折叠起来。当匣子完全打开，可以看到里面是四条金色的巨大锁链，每条锁链都有五六人合抱那么粗。这就是把吸收到的灵魂传到核心塔的通路——魂链。
然后，核心塔开始缓缓升起，连着塔底部的四条魂链也被拉起。当核心塔升到一定高度，四条魂链已经绷直，然后——山下方圆一公里之内的泥土突然塌了下去，在一大片滚滚的烟尘中，一个炮台林立，闪耀着银白色光辉的方形要塞在滚滚尘土中升起，四角被四根魂链吊着，缓缓上升！
与此同时，一道垂直的七彩光柱从天而降落在要塞的位置上，以要塞为中心往外扩张！被这光柱笼罩地区域内，不论是猫是狗是鱼是人，统统晕倒，陷入深深的睡眠之中。光柱扩张的速度惊人，不一会就将方圆几里内的地区完全笼罩！
***
伊斯特市内，虽然晚会早已结束，但是从亿灵魔爪底下解放的喜悦岂是几个小时的狂欢可以发泄的？因此广场上街道上还是有不少高声嚷嚷着大笑着的人在继续狂欢。
“……咦？是我喝酒太多……嗝……眼花了么？……怎么我看到北边……嗝……有条大光柱……嗝……从天而降呢？……”某个醉汉正和几个朋友在街上东倒西歪地边喝酒边走路，他无意中抬头，慵懒地说道。
“……哈哈哈……你说啥呢……嗝……这么快就不行了吗？啊？哈哈哈……”
“……还北边呢……我看……你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吧……”
朋友们下意识看向天空。
“……呃？我们……好像也醉了？……”
膨胀的七彩光柱飞快地扫过，将他们笼罩在里头。这几个醉汉仿佛真的喝醉了一样，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不只他们，这片街区在短短几秒内，就已经纳入光柱的笼罩范围之内。很多人还不明所以就已经倒下。当人们注意到这点，已经迟了。
“那是什么啊？！”
“那边的人好像全都倒下了！”
“快跑！不能被那种光照到！”
“天啊！”
整个城市很快骚动起来，人们纷纷向着海边逃离。但是那光柱的扩张速度极快，许多人根本来不及逃跑就已经陷入长眠之中。看到后面的人生死不明，人们更是发了疯一般逃跑！
但是，到达海边的人也绝望了——亿灵统治时期不少岛人驾船出海，船只早已寥寥无几！而除了几个港口的位置，其他地方的海域离岛不远处都布满暗礁和暗流，游出去等于是送死！
“不管了！”许多人眼看背后光柱逼近，什么都顾不得了，纷纷跳进海里。至于有多少人能生还下来，就只能看天了。
***
“你先走吧统领！求你了！”在东港军营临近的海边，士兵们哭着把愤怒挣扎的王骅推上汽艇。
“可是！”王骅双眼赤红，看着远处逐渐逼近的光柱，“兄弟们……”
“最好快点走，不然待会即使以汽艇的速度也来不及。”汽艇上面无表情的永明看着前方。那是黑茫茫的大海，但此刻那片未知的黑暗要比背后的光芒安全得多。
“混账！”王骅悔恨地一拳捶在船舷上，“为什么我平常没有多准备一些汽艇！明明我们是海兵！”
“我们的性命，就交到统领你们的手上了！”
“等着你们！要是老子死了做鬼也会找到你们！记着救老子啊混蛋！”
“放心吧！我们会列好队面对危机，也会列好队迎接统领回来的！”
永明驾着汽艇飞般驶出了港口。
“集队！”副队长大吼一声，刚才还围在海边乱哄哄的大兵们马上在几秒内排好了方阵。而且这方阵仿佛比平常还要整齐。
“向后转！给老子站好了！别丢了统领的脸！”副队长小跑到了方阵前头，面对北面站在了所有人的前头，“团结就是力量！唱！”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比铁还硬比钢还强！……”
王骅一直回头看着岸上士兵的举动，此刻男儿泪再也按捺不住，汨汨流出。
光芒将士兵们，连同那震天的歌声一起，淹没了。
***
诺底琉斯号此刻已经离伊斯特岛数里远，完全不用担心光柱的影响。此刻潜艇在海上露出背脊，众人站在甲板上，静静地看着被七彩光芒笼罩的伊斯特岛。拉比安露丝手上带了一个装着微型电脑的腕表，腕表投射出缩成巴掌大小的亿灵，此刻亿灵浮在空中翘起白花花的小腿晃啊晃啊，脸上却毫不协调地一脸凝重。
“圣光灭世之时……已经到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