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昔拉打开门的时候,她基本验证了自己的猜想。那股的香味眼下变得更加繁密,不断向外辐射灼热的波浪。
昔拉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失态过;面色绯红的,不时地咽下唾沫。
但毕竟昔拉是拥有强大自制力的人,眼下她更担心阳的安危,如果自己的猜想是完全无误,那么现在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能帮助他。
昔拉安静的合上门,但没上锁。
从大厅经过走廊到罗塞娅的寝室还有一段距离,昔拉一边轻轻的快步行走,一边对着光滑如镜的地面整理起仪容,不论如何,她都想不愿意在少主面前表现出狼狈的模样。
走廊的拐角走出一个纤瘦的少年;阳停下脚步,和昔拉面面相觑。
短暂的对视后,阳顷刻间脸上血色失尽,形体随即消失在空气中,只留下一身衣物如失去支撑般摊落于地。
浓郁的芬芳掠过昔拉的鼻尖,向后方远远淡去,给她带来了强烈的精神体验。
昔拉呆滞在原地,眼神变得空洞,可怕的念头一度与她的理智进行角逐,像一股激流冲刷过她的海岸;刹那间,灵魂置身于花海一般,沉沦其中,彻底忘我;让那些疯狂的,贪婪的想法,险些突破最后的桎梏,击垮她一切的骄傲。
昔拉承认,至少有那么一瞬间,她渴望阳的肉体。
阳步履蹒跚的跑出最后一道大门,抵达街道。
直到这时,他才真正意识到,现在自己所处的环境是如此怪异,原本会守候在大门两侧的卫兵如今消失不见,这个时间段应该还车水马龙的街道现在是鸦雀无声,万家灯火无一例外地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天上还挂着一轮巨大的红月。
眼睛余光处好像少了些什么,阳不禁低下头。
“我的身体……”
触觉依旧存在,目光却无法捕捉,就像靠只有一双眼睛悬浮在这个世界上。
“有人在吗!”
回音是唯一的应答。
“昔拉!昔拉!”阳卖力地呼喊了几声后忽然噤住了声,有可怕的东西开始接近他。
那是一具由银灰色鳞片像铠甲一样武装起来的瘦长人影,三米多高。它那颗陌生生物的骷髅脑袋上除了一对反曲的犄角外,还悬停着一颗明亮的的五芒星。
他慢慢向后退去,捂着肚子头也不回的逃进了狭长小巷里,穿过一栋栋低矮潮湿的建筑。
伤口感觉已经裂开了,每胯出一步都要承受莫大的撕裂疼痛,
麻烦远不仅如此,随着源泉的流失,阳明显感受到四肢变得逐渐麻木,阳最终承受不住疲劳,找到一副木箱坐了下来。
然而似乎命运在玩弄他一般,刚坐下不久,又有新的怪物出现在小巷拐角,当阳扭过头直视它的时候,它却消失在虚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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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阿尼那城沸腾了,盔明甲亮的人成批次的穿梭在络绎不绝的街道。
皇室卫队倾巢出动,他们以行宫为中心,沿着每一条街道向外进行搜索。
宪兵叫停了的夜晚的集市,关闭了教堂,勒令所有人回到自己家里,并宣布今夜起会实行严厉的宵禁,宪兵们会在街上巡逻,逮捕一切违反宵禁的人。
卫戍部队也没闲着,他们关闭城门,限制商旅和难民的进入,并沿着四通八达的城墙和堡垒,安排了一个个明岗暗哨。
“我已经按照您的建议封锁了城市,但请不要让皇室卫队干扰我手下的工作。
罗曼努斯将军骑马追上了昔拉,他沉着张脸做出一副愠怒的样子,华服之下却已经冷汗直流。
他作为走私商人的庇护者,封锁城市已经得罪了自己的衣食父母,如果还让皇室卫队介入自己的工作,只会让他在同僚面前威信扫地。
毕竟昔拉那一句,如果他不愿服从,我就替他做完他该做的工作,给了罗曼努斯不小的压力。
昔拉对历代皇室而言,都有着比较特殊的身份,尤其是她拇指上那枚摄政王的戒指,皇帝不在的时候,她可以代表皇帝的意志。
昔拉告诉罗曼努斯,她没有介入对方职权的打算,自己正在进行更重要的工作,这和封锁城市无关,并表示他不要掺和,随后驾马离去。
阳作为皇室的旁系亲属,却长期处于深居简出的状态,从来没有被权利的手腕触及过,尽管是罗塞娅的未婚夫,外界对他的了解也极其有限。这都归功于长期以来罗塞娅对于他的保护,因为皇室的统治根基未来如果发生动摇,任何旁系血亲都容易被政敌针对性抹杀,或者沦为挟天子令诸侯的工具。所以昔拉绝不会轻易透露关于阳的任何问题。
(虽然这种内部通婚并不利于权力的巩固,但这就是后话了。)
她单独骑马穿行在街道上,认真感受着逐渐稀薄的气息;寻找它的中心,最终她在一个阴暗的小巷口停了下来,这里的地面留下了点点星星的,不明显的血迹。
粘稠的气味混着之前的芳香从小径深处扩散而来,昔拉果断把出佩剑,冲入了黑暗之中。
气息的中心近在咫尺,和昔拉预判的一样,有一只昆虫形态的使徒正在扑向它眼前的虚空,她快马加鞭疾驰而去。这次的使徒明显比之前要弱上许多,昔拉以一道完美的弧线,轻松削掉了对方的脑袋。
使徒的腹腔震动出尖锐的虫鸣声,随后煽动薄膜般的翅膀,趁着昔拉掉头的空隙,一跃而起飞向了远方。
昔拉从马上跳了下来,她看着眼前的这具木箱,慢慢深吸了一口气。
“阳,你在这里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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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疲力竭的少年面对突然冲到面前的怪物,已经没有任何力气逃跑了,他忍受着锥心的恐惧,等待命运的审判。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令他再度迷惑,眼前的形体突然化为乌有,片刻后,额头传来了温暖的触感。
不断涌动的源泉,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失,对外释放的气息也终于消失匿迹——
“昔拉.....”已经脱水的双唇吐出无力的话语。
终于被一扫而空。
昔拉摘下了按在阳脑袋上的护额,然后温柔抚摸他的脑袋,“是我哦,会永远守护你的昔拉姐姐。”
阳在昔拉的轻语之中安心的闭上了双眼,好像之后就没有什么可以担心了一样。
昔拉脱下斗篷,裹住少年赤/裸的身体,用双臂抓住他的腿窝和肩膀抱在了身前。
墙面被一阵黄光照亮,几个负责搜索的卫兵举着火把,出现在小巷的另一边,领头的男子很快发现了两人。
“长官!你已经找到他了吗。”
昔拉没有回应,只是静静的捧着阳的身体,认真的观察裹着斗篷上那朵逐渐扩散的红色花蕾。
“长官?”说话的卫兵瞪大了双眼。
昔拉猛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血珠顺着下巴滴落在斗篷上增加了几片花瓣。
昔拉无奈地意识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从现在开始,她将承受至死都无法摆脱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