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没有出言反驳,因为首先她没有情商低到那种地步,其次,一个名字已经完全占据了她的思考。
那是两百年来唯一令她仰慕、爱恋的名字——飞飞。
“飞飞大人……!”
就像施放某种超高位阶的魔法一样,在伊维尔哀吟唱着这个名字的声音里,首次出现了类似“希望”的感情。
火炬。对,就是火炬,那个漆黑的存在,简直是如今唯一的火炬。
如果是他的话,一定可以打破现状吧!
伊维尔埃坚信飞飞可以突破世间一切险阻,他的双剑所向披靡,他的披风下就是世间最安全的港湾。
但是——
“伊维尔哀,你觉得,飞飞能灭掉那个魔导王么?”
伊维尔哀不由得狠狠瞪向这么问的格格兰,如果不是有面具遮挡,对方一定会颤抖一下吧。
之所以生气,是因为格格兰提醒了她“现实”。
伊维尔哀多么想立刻做出肯定的答复啊!
当然!那还用问么?飞飞大人肯定能除掉魔导王!——她多么想这样信心十足的答复啊。
事实上,在邂逅那支来自圣王国的求援队之前,伊维尔哀确实是这么坚信的。
但得到魔皇亚达巴沃在圣王国的情报后,伊维尔哀内心中的理性,却逼迫着自己承认了一个“可能性”,那就是,飞飞的实力要弱于亚达巴沃和魔导王。
亚达巴沃在和飞飞的对战中,为什么不展现“真实姿态”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大概就隐藏在飞飞之所以能战胜神秘吸血鬼赫妞…什么的原因里——强大的魔法道具。
亚达巴沃不使用全力的理由,极有可能,是在忌惮飞飞所持有的五花八门的魔法道具。
回想起来,飞飞在战斗中先后使用了冰与火两种非常可怕的魔法武器,而且那仅仅是在自己面前而已……在进入自己视野之前的战斗中,一定还使用过更多。
那次强烈的地震,说不定也是某种封印着高位魔法的水晶造成的。
而这些宝贵的魔法道具,飞飞使用起来毫不吝啬,简直仿佛多如牛毛似的!
亚达巴沃可能就是因为无法看清飞飞的底牌,所以出于保险起见,也没有展露自己的真实姿态吧!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如果换成是自己去对战不断拿出强力道具的敌人,自己也绝对会非常谨慎,极力避免率先暴露出底牌。
然而,飞飞却与留了后手的亚达巴沃打成平手,而且还是在使用了部分道具的情况下。
很显然,飞飞的本体实力要弱于亚达巴沃。那么,当然也就弱于能够战胜亚达巴沃的魔导王了。
而魔导王之所以忌惮飞飞,其理由,恐怕和亚达巴沃一摸一样。
这就是“理性的伊维尔哀”所意识到的事实。
——飞飞并不是所向无敌的存在。这位大英雄,其实也只是在绝对强者(OVERLORD)们的夹缝中谋取平衡。而只要遇到突发状况,这种微妙的平衡,很容易就会被打破吧。——比如整个王国被屠尽这种情况的发生。
既然如此……
“肌肉女,等拉裘丝醒来后,我想和她商量一件事……”
“商量去见飞飞一面么?”格格兰露出一个挖苦似的笑容。
“哎?为什么会知道!”
“哈!老子还看不出你那点小心思么。”
“……啊,就是这样,格格兰,我想和飞飞大人正式商谈……视情况而定,或许会带飞飞大人一起去「王都」。”
如果考虑到飞飞在耶•兰提尔那种类似“保民官”的立场的话,把他挖走这种做法一定会激起那里人民的怨恨的吧。
但是在王国被屠尽之后,“保民官”的意义已经发生了重大变化。
在这种极端的情况下,中立的道路可以说已经被断绝,如果飞飞这个英雄继续留在耶•兰提尔,那么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将变得只有两条路可走。
要么,被愤怒但无能的人民当作“唯一的希望”,在虚高的呼喊声中,被捧上反抗魔导王的道路。而这,根据伊维尔哀之前的推论,将是必败的斗争。
要么,完全无视人民的追捧,反而认真履行自己的义务,将必然出现的愤恨的反叛者给全部斩杀,最后彻底站在人民的对立面,成为魔导王的爪牙。
不论哪一条道路,都会引导『漆黑』走向终结。
而魔导王所希望的,大概是飞飞走上第二条路,成为自己真正的部下吧!甚至让人觉得,屠尽王国这种极端的做法,其本身会不会就包含着想逼迫飞飞做出“选择”这种目的。
……真是可怕的谋略之王。
正是基于这样的认识,伊维尔哀才认为必须尽早将飞飞“挽救”出来。
也就是“第三条路”——逃跑。虽然有些难听,而且某种程度上说等价于舍弃了耶•兰提尔的人民,但从长远来看,这无疑是最优解了。
就像此时的『苍蔷薇』一样。逃跑。
那样一来,『漆黑』也会变得做不成冒险者了吧……到时候,说不定会和『苍蔷薇』合并?说不定飞飞大人会成为『苍蔷薇』有史以来第一位男性成员?
…虽然搞得有点像飞飞大人的“后宫”似的。而且先不说娜贝,就连拉裘丝也会让伊维尔哀觉得没什么自信。
但要问伊维尔哀的这个提案里有没有私心,那是绝对有的。
如果商谈顺利,说不定真的会变成和飞飞大人一起冒险的情况!这简直——简直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
…………这一点点“私心”,在未来长久的时光中将会演变成折磨她的“负罪感”。但眼下,她对那种事当然毫无知觉……
她说出了自己的提案:
“如今这种情况,再让『漆黑』留在耶•兰提尔是愚蠢的。在魔导王对他们动手之前,我们必须先一步将他们挽救出来。”
“是么是么,其实老子也觉得……喂!拉裘丝,别装睡了,你早醒了吧,来拿个主意吧!”
作为回应,蜷缩在单人床上、看似柔弱的躯体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坐了起来。
面容缺少血色,仿佛瘦了好几斤。
美丽的金发虽然凌乱,但依然还有光泽,曾痛哭过的双眸已经恢复平静,仿佛无风的湖水——就是少了一点温柔,多了一分严寒。
“搞什么啊,早就醒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