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白天,阳光灿烂。
但即便如此,所有人还是远远的就看见了那团“神光”。
那“神光”出现在魔导国存在的方向,从视野的彼端过来,令在国境进行迎接的所有人全部产生下跪的强烈冲动。
就像是被巨大的感动戳进心窝,所有人无法不哭泣,无法不下跪,也无法不开始虔敬的祈祷。
那是天使的神光。
整整六位天使!他们拥有威严的狮子头部,像神圣的雕塑一般不苟言笑;身穿精致无比的铠甲,手持印有眼睛花纹的盾牌、蕴藏了圣火的枪矛——宁亚觉得,倾尽所有人类的力量恐怕也无法打造其中任何一件装备。
他们周身笼罩着圣洁的光柱,而在他们中间,有一个存在正从那豪华的马车上下来、站在所有天使之间,那毫无疑问就是——
“魔导王陛下!”
宁亚喊了出来,然后其他人也都喊了出来。他们准备了精心收集来的许多花瓣,本来准备像恭送陛下离开时一样撒出来,但现在没人能做到了。
因为所有人都陷入了近乎狂热的感动之中,简直就像陷入了异常状态,跪在地上无法行动。
虽然失礼,但是宁亚现在觉得不撒花瓣才是正确的。
在那种光辉面前,花瓣这种俗物不仅起不到应有的效果,反而还会画蛇添足,毁坏这幅太过梦幻的画面。
那些天使拥有四只翅膀,这意味着什么呢?这意味着它们毫无疑问是“最高阶天使”。
低位天使都只有两只翅膀而已。四只翅膀,是只存在于圣王国古老传说中的、使用大仪式才能召唤出来的“最高阶天使”!据说只有“开国圣王”——也是圣剑的第一任拥有者——成功召唤过一只。
现在有整整六只。
而且宁亚直觉,这六只绝对比传说中的那一只更加高位,是真正的“最高阶”。
……六只最高阶天使守护着身为不死者的魔导王!
这意味着什么呢?
这意味着,毫无疑问,魔导王陛下是神所认可的不死者。
从此以后,所有那些以种族为理由质疑魔导王陛下的人,全都是站在了神的对立面。
陛下来到了宁亚身边。
真丢脸,自己居然无法站起来。当然其他人也都如此,许许多多人甚至直接匍匐下去。魔导王陛下似乎对此感到有些尴尬,但那一定是圣光给自己带来的错觉吧。
一看,贝尔川直接将脑袋蹭在泥土地上,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一定是在嚎啕哭泣;弓兵们无不如此,也有反复磕头的;跟随自己一起来拜谒支配者的女魔皇,也无比恭谨的跪着一动不动。
如果不是为了履行恭迎陛下的责任,宁亚事实上也想匍匐下去——但是想一想,如果圣王国所有人都趴在地上,这对远道而来的魔导王陛下而言是多么失礼。
起来,快起来然后重新正式行礼、问候陛下呀!快!
但是自己的身体真是不争气,就是无法动弹。
陛下向迟迟无法起身的自己伸出了手。
那只手明明只有白骨,但却和天使的圣光相得益彰。
不敢、不能、也没资格触碰那只太过圣洁的手,但是如果不做回应,等价于让陛下吃瘪……而且自己无法起身也是事实。
宁亚犹犹豫豫的伸手,畏畏缩缩,动作僵硬……
然后,陛下突然将手前伸,不由分说握住了宁亚的手。
那是多么奇妙的温暖啊……居然有些似曾相识……对了,宁亚在卡林夏攻防战中险些战死、被陛下所救时,躺在陛下臂弯中时,体验到的似乎也是这种感觉……
——被拯救的感觉。
因为巨大的心灵冲击,宁亚居然忘了打招呼,反倒是陛下率先开口:
“天使们,宁亚•巴拉哈小姐将与我同行,我命令你们保护她,就像保护我一样。……至于女魔皇,则无所谓。”
居然将自己看的比纳入支配的恶魔还要宝贵!宁亚不可控制的感到欣喜……不对!必须拒绝,这份好意实在太大了!
然而刚想赶紧出口回绝,宁亚却听到了让她永生无法忘怀的话。
“遵命,召唤主。”
原本就处于震撼中的宁亚,陷入了更加……无法描述的精神状态。天使的话语在她脑中一遍又一遍的回响。
对啊,陛下并不是“获得了认可”,陛下是在支配着最高阶天使呢,是在命令最高阶天使们乖乖听话。
自己怎么这么蠢。
陛下才不需要什么“神的认可”。
因为
因为陛下毫无疑问
——陛下本身就是神!
早有耳闻,神会降下各种试炼。恐怕,陛下那副不死者的身躯就是一种试炼吧!试炼人们能不能跨越表象,看见神的内在!
“神有时会以完全相反的姿态现身,考验我等依赖感官的凡人。”——宁亚回想起了开国圣王用圣剑刻在大圣殿上的格言。
以前她完全不理解“完全相反的姿态”指什么,现在,她理解了,完全理解了。
“……巴拉哈小姐?”
“!啊啊啊……对、对不几,共、共恭迎!恭迎陛、陛、陛下,再、再仔次光、光临我、我、我过!”
太难看了。
陛下很显然根本没听懂自己说什么,自己实在太难看了,关键时刻居然连话都说不好。
“………………嗯,总之一直停留在此不是办法,我们还是赶紧上路吧,你看如何?……圣王国的各位,请赶紧起来吧…………呃,真的,请赶紧起来吧!”
一直废了许多功夫,众人才恢复了能够上路的状态。
而之后,现任圣王卡斯邦登•贝萨罗斯,他在普拉托的城门前,在最高阶天使的神光之下,对魔导国之君王行了历史性的一跪。
——对此,宁亚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不跪才怪。
•
“海……这就是,真正的……大海!”
因为飞在高空,安滋的感慨没有被地面上的宁亚和马雷听见。
此时已经是安滋造访圣王国的第二天,而这里,则是首都贺班斯北方的一处海岬,因为地质上的原因,这里没有开发城镇。
在来到海岸线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一定会忍不住发出这样的感慨,所以没有使用“集体飞行”,而是撇下随行者,先独揽一遍。
“海!哈哈哈……大海!”
他的精神一下子回归了飞鼠时代。因为只是感慨,所以万幸没有触发精神抑制。
时而静谧如蓝色的宝玉,时而又波涛滚滚席卷来去。一望无际。明明只是水的聚合体,却会令所有人都沉醉于它的广博和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