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开门口挂有“open”字牌的窗门进入店内。
没听到以前开门时就会响起，熟悉的风铃声。但徐井名倒不是不能理解她们这么做的的原因，毕竟要是在这个时段挂银铃，带来的就不是清风而是噪音了。
——题外话。徐井名在进店前将自己从超市刚刚购买的一袋东西塞入了公文包里。带着速食品进入餐饮店，总觉得有点那啥。
店内的客人相比峰顶的时段已经减少许多，但任可以以热闹形容。
不少人用餐结束后会和亲朋好友在这种轻松惬意的氛围下茶余饭后地闲聊一番，要等这群客人离席或许还得再等段时间。
一名服务员踩着啪嗒、啪嗒的轻快脚步小跑过来，与那个眼神冷酷的深黑女性不同，两条红色的马尾辫随着她奔跑的动作在半空轻轻摇晃。给人一种充满活力的活泼气质。
一眼就能看出那就是所谓生活充实的类型。
“路人......”徐井名脸色稍显沉闷地从嘴里喃喃道出这两字——虽然他脸色本身就很阴郁。
这名身材偏矮，身高大概在一米六出头的女生，衣着与店里另外一名服务员类似，穿着色彩相同的黑白服装。
非要说区别在哪，大概就是女生穿得像生活充实的女仆COSER，而她则像是一名阅历资深的得力管事，这样。
眼前看上去还只是大一的刚成年不久的女生之所以会出现在，或多或少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当时情况似乎是由于“FS”还需要补充一名人员帮忙，所以徐井名不假思索，或者说不知道在想什么，当场到街边不由分说地拉来一名还没看清没面貌的年轻女生，凭借自己历年积累起的推销经验向一脸茫然的女生大力推荐起这份工作。
就跟行迹可疑自称的星探一样，轮谁来都会觉得这人有问题。
然而好巧不巧，对方正愁找份合适打工，当然开始还是对徐井名有所警戒，毕竟他招聘的手段实在过唐突了，但一确认不含任何问题后——当然是通过店长与她的 努力解释——便爽快接下了现在的工作。
至于徐井名为何会把她当做路人看待，除了用别针别在衣臂上的名牌写着“露仁”以外，还有一层更深的原因......
“唔。”
像是失去了兴趣，徐井名将视线从她身上转移，瞄了一眼端着收拾叠好的餐具通过柜台后面的门帘走进厨房的身影以后，便径直前往他常坐的位置就座。
对方也跟随着走到他身旁。
“真是好久不见了呢，大哥。”
听到大哥这个字眼，徐井名选择抿嘴不予回应。
但对方也在简单寒暄一句后随即步入正题。
“您要点些什么呢？”
“唔。”他低喃一声，好不容易才把话从牙齿缝隙挤出来:
“茶......有吗？”
“有的，不过今天是周末喔？”
“这我当然知道。”
“是这样吗？”露仁以不可信的语气说道，随后递出手里抱着的其中一张菜单表。“要哪一种？”
徐井名望向上面的价目表，不过两秒双眼徐徐张大。
“唔，那些便宜的呢......”
“便宜的几乎没什么人点，另外有客人提建议说想喝其他“贵一点”的茶，所以店长没进货了，现在有的就菜单上这些，‘没有适合您口味的吗？’”
露仁口吻平静温和地向他解释。可不知为何听在徐井名耳里却变得格外刺耳。
有客人提建议是很好，可是——
（什么叫贵一点，真的有人这样提建议吗......想喝贵的，而不是说茶名？）
徐井名咕噜咽下一口唾沫。
指尖微颤地在上面滑动，最后停在菜单表最上方的位置轻点几下。
“那......就这个吧。”
“可这是柠檬水，不是茶喔。”
“我改注意了，茶太苦，不适合现在喝。”
“红茶不苦呀。”
“唔，我想喝点酸的，提提神。”
“既然这样，那我推荐青梅汁——”
“不必了！”徐井名忍不住扯开嗓门大喊，但留意到自各方投来的视线以后，随即冷静下来。“柠檬水就可以......”
“好的。”露仁面色平淡地回应。
“一杯最便宜柠檬水，是吗？”
并平淡地补上一句刺耳的确认。
“嗯。”徐井名也毫不示弱表示。
但接下来的提问，却让他不禁觉得有些怪异。
“就只要一杯？”
“呃，是啊？”
徐井名以带反问的语气回道。
隔了几秒。
“你喝？”
“不然嘞？”
同样以反问的方式回应。
一瞬间，徐井名仿佛从她脸上看到了一种一言难尽的苦色。但不知道理由。
“还有其他的吗？”
“......没有了。”
“是喔，那请用记号笔在要点的饮品旁边写个数字一。”
露仁从手上用夹子固定在板子的一沓纸张放到徐井名的桌面，并交出她手中的记号笔。原本这应该是由她来负责记录客人点的单品转交给在厨房忙碌着的店长，嗯......是负责客人点的。
“这都要写......？”
“是啊，这都要写呢，谁叫现在是用餐高峰的时段。”
“唔。”
徐井名虽对露仁那怪腔怪调的说法方式有些不满，但又无话可说，只得老实照做在菜单上画上一笔。
“嗯，还真的是一杯柠檬水呢。”
于是，露仁不再多吭一声，带着脸上笑容在接过徐井名递给她菜单后顿时消失无踪的无色表情，转身离开了。
“......”
不知道为什么，徐井名总觉得自己被嫌恶了。
或许是因为习惯了的缘故，他倒也不是特别介怀。
毕竟厚着脸皮占位子的的确确是他错在先，即使两人认识，身为一名从事服务业的工作者，大概也不想待见像他一样的奥客吧。
当然，人多的时候他会自主离开，这点没什么问题。
可既然来了，好歹至少打声招呼吧。
徐井名这么想着，瞥了一眼通向厨房的幔帐。可以隐约听见里面船传来瓷碗碰撞与流水的声音——店长还忙着的，而她似乎也还在接待其他刚进来的客人。
（......再等等吧。）
徐井名拉开公文包从中取出电脑，打算先在这儿凑合着整理档报表。
掀开盖子启动电脑，然后点开放在“桌面”的一份文档。
嗒哒哒、叩叩......哒哒哒哒......
没费多久，徐井名就迅速进入到工作状态，频频敲着键盘与触控板。该说不愧是社畜吧。
“一杯柠檬水来了。”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露仁没将杯子放在他旁边，而是放在了距离较远，至少要从座椅上半起身伸手才能够到——坐在他正对面座椅的人方便拿到的位置。
即使说这是为了不打扰他工作，也没必要放那么远吧？简直就像是端给别人的。
不过，或许是在对自己不满吧。
徐井名能理解。换作他来服务像自己这种无赖客人，想必也会觉得气不过。因此，他没有抱怨她这一有心无心的举动。
不就是放得远一点了吗，稍微起身就能拿到了。再说，徐井名来这本身就没想过要喝什么，只是为了安抚那点仅存的良心——因为点了东西，所以不算空占座位。如此这般。
徐井名说服自己。
然而，露仁紧随后开口道出的下一句话——
“咦，还没回来喔？”
徐井名不由脱离工作状态，以其实并没什么杀伤力的眼神狠狠朝她盯去。
好在露仁能理解他这是在瞪自己。
“干什么，我对大叔可没兴趣。”
“你还是看得到我的嘛。谢谢，你可以走了。”
不客气地讲完，徐井名便回过头自顾自地开始工作。
“什么嘛，莫名其妙。”
露仁先是愣了一秒，既而嘴里一边抱怨，一边踩着沉重的脚步愤愤不平地离开了。
不过在那之前——
“等一下，钱不收咯？”
露仁闻言站住，回头看向徐井名手中递出的两张绿色钞票。
在一番沉默后，她像是有千万个不情愿鼓起腮帮子，就和被喂食了一点芝麻食物而感到愤怒不满的小仓鼠般一把从他手中夺走现金，然后重新踏起沉重的脚步愤愤不平地离开了。
听到足音渐渐远去，徐井名以余光瞄了眼她去打扫其他桌面的背影。
一段时间不见，这家伙也变厉害了啊。徐井名漫不经心地心想。
——与奥客的角逐。
以前店里还不算太忙时，他来这里也总是点一杯便宜的饮品赖着不走。
由于初入社会而尚且缺乏处世经验的问题，露仁在对上像徐井名这样的老赖——而且还是引荐她进这家店的“担保人”，自然拿他是没什么办法。
可现在就不一样呐，那种面对奥客坚贞不屈的精神，就连徐井名他自己都觉得换作是他来一定会力不胜任。因此被露仁不屈不挠的毅力所折服。
（成长了呐。唔，可换个角度来看，自己脸皮岂不是厚得无以复加......？）
徐井名摇摇头，赶紧将思绪抛到脑后重新敲打起键盘。
就在他刚整理完一个文档时，桌面忽然“哒哒”震颤了一下。
徐井名发出“嗯？”一声，疑惑地瞧了眼桌面。
第一时间他还以为是地震了，可见没什么大碍便又将目光移回了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