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山望虚宗。
天未见晓,却见云雾洞开,一道如银月一般明亮的光,如同流星一般从天际滑落,风卷残云,满山松柏顿生臣服之意,俯首向西。
片刻,直至光芒散去,方才看清银月真容。
一青衣女子,青丝如瀑般散落,腰缠数刃,脚下踏着一抹厉芒,翩翩落下。
所在的地方,正好是望虚宗最高的一个阁楼,浣纱天阁。
由于昏未转晨,许多人都还在榻上熟睡。
却不知为何,这浣纱天阁上突然打开了一扇窗户,一个男子的模糊轮廓出现在了女子面前。
这男子顶着一双惺忪的睡眼,眼神涣散无光,却在见到女子的一瞬间便清明异常,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画面一般,身体都开始颤抖了起来,嘴唇几番嗫嚅之后,却只颤悠悠的听到一个字。
“....姐!?”
半晌,男子才听到女子轻轻地开口。
“半年不见,老弟可有想我?”
男子一把激动地冲上前去,与该女子相拥在了一起,良久才分。
“姐,你这是。”
分开之后,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女子的样貌,发现其有些衣衫不整,神色也颇为狼狈。
“无妨,只是碰到了一点事情。”
“那还是先进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吧。”
随后,两个人的身影,便一起进入这浣纱天阁之中。
此情此景,虽然十分感人,但此刻望虚宗内已然被惊动的人可感觉不到。
他们只是看见了两个人在那浣纱天阁上搂搂抱抱了一会,便进入了房中,中间的台词全靠脑补,此间便生出了不少误会。
掌门居所,温岚阁。
叙神风正一脸笑意地看着这个画面,嘴里发出一阵唏嘘感慨。
“虞家的这小子倒是会折腾,怕是这个月内又要被人找上门了。”
叙神风口中的这个小子便是刚刚那浣纱天阁上的男子,名叫虞程,身为望虚宗现任执事堂长老,名望甚高,但却并不全是好的评价。
就仙门百家里的人而言,这虞程虽然修为过人,还未弱冠便踏入元婴,可为人实在太过风流,整日里在外拈花惹草,可到临门一脚的时候却又飒然离去,祸害了不少少女那方才情窦初开的芳心,这也让叙神风颇为头疼。
可事实并非如此..........
“姐啊,虽然分别半年已久,可我还是不得不和你说一句。“
刚进入房中,虞程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一般,神色窘迫,但眼神却是异常坚定地看着自家亲姐姐虞仙。伸手过去牢牢地钳住了对方的双手。
而被虞程牢牢抓住了双手的虞仙没有一丝的惊慌,反而是一脸坏笑。“我家程儿是终于开窍了吗?终于要对自己的亲姐姐动手了吗?”
“啧,开什么窍啊,快说!你这半年出去到底又给我招惹了多少人,这个月才刚刚送走十几个,你究竟闹哪样啊。”
听到虞程这番一本正经的训斥,虞仙顿时感觉无趣,嘟起了嘴,愤愤然转过头去,支支吾吾地说出了一串数字。
“也.....也才一百多个....”
“什么!一百多个!”
虞程难以置信地松开虞仙的手,退后两步,随后又很是懊恼地蹲了下来,双手抱着头,如同见了鬼一般。
“我真后悔,半年前你走之前,我怎么就不多留个心眼。”
“说好哦,这不怪我,至少有一半不是我主动去招惹的哦。”
虞仙竖起了两根手指,又收起了一根,一指戳在虞程的脑门上。
“一半!一半!还不多吗,你给我摆平啊?你知道我这半年怎么过的吗,整天不是装死就是装病,就为了躲开你给我欠下的那一大堆情债。”
虞仙见虞程似乎有些情绪失控,又换了个手势,上前轻轻抚摸起了虞程的头。
“好啦好啦,这又没什么,只不过是几十个人嘛,又不是很多,况且,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躲他干什么嘛。”
”可......可我现在。“虞程低下了头,却又立马抬头怒吼。”是真的不想结婚!“
虞仙被这么一吼,立马捂住了虞程的嘴,神色紧张地看向门外,半晌没听到动静,这才缓缓松开了手。
“你且小点声,我们两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是被门内的人发现了你的身份其实另有其人,怕是你在这望虚宗的日子恐怕是到头了。”
虞程突然被捂住嘴,也是紧了一下身子,干巴巴地瞪大了眼睛瞪着虞仙,直到虞仙说完这话,才缓缓放松了身体。
“可是姐,我现在是真的不想找什么道侣,且不说我是一个没有灵根的凡人,就说我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吧,那姑娘知道我的真实情况之后,怕是也会立马离我而去,这么做是没有意义的。”
“怎会没有意义,修为方面,我这几年一直在把你寻找办法,但虞家现在就你这一根独苗了,哪怕是没有办法修炼,姐姐也要为你寻找到一位良配。”
虞程看着虞仙的眼睛,一瞬间感觉有些恍惚,仿佛是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恍然间,似乎忘记了自己因何争吵,一句话便是脱口而出。
“姐啊,你现在说话好像我们娘。”
虞仙闻言,也是立马亮出粉拳,威胁似的放在虞程的面前,似是嗔怪一般开口道:“讨打,姐姐与娘怎能相提并论,只能说是一脉相承,有些相像也是正常。”
虞程偏头过去,想要躲开那好像亮着危险光芒的拳头,却是话锋一转,指着虞仙的衣服说道:“好不容易回来,还是先换身衣服,接下来的事情接下来再说。”
.................
翌日,虞程被折腾得疲惫不堪,虞仙回来之后,便是一直为其忙前忙后,好不容易要休息,将将要睡下的时候,这百楼之高的浣纱天阁上,却是响起了另一个兴奋的女声。
“虞仙,你怎么回来了?”
印韶晴身着一声素裙,提着一个便当篮子,才刚刚御剑到了走廊上,看见门前撂了两双鞋,便是兴冲冲地跑进了房中。
待得印韶晴进入房中,却见得是满地狼藉,而趴在桌上一脸疲倦的虞程,也是一副病蔫蔫的样子,顿时就把篮子给放了下来。
“这....怎么回事?”印韶晴疑惑不解地四下张望了一下,又得闲看了一下正在镜前的虞仙。
虞仙听到声音,便知道来人,却也不回头。
“韶晴来了啊,今天是什么菜色?”
“就平常那样啊,野鸡野牛野龙的,不对,虞仙姐,你还没说这是怎么回事啊,虞程怎的这副模样。”
印韶晴看了看虞程,便走到了虞仙的身后。
虞仙道:“昨夜回来地匆忙了些,今天恐怕门内要闹出点事情。”
见虞仙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印韶晴也没有继续问下去,毕竟姐弟两之间久别重逢,有些过激举动在所难免。
想到这里,印韶晴也是轻呼口气,脸上带上了一副十分无奈的神情道:“是匆忙了一些,毕竟现在满门都知道了你弟弟的行事风流,夜半与一女子公然调情与月色之下。”
虞仙闻得此言,立马回过头来,一脸讶异地看着印韶晴。
“怎会闹到如此程度?虽说我昨夜的确有些急事匆忙了些,可到了山门大阵前还是比较小心的,怎会弄得人尽皆知?”
印韶晴见虞仙这后知后觉的样子,无奈地捂住了脸,揪了一下旁边已然迷瞪了的虞程的衣领子说道:“你这么大反应干嘛,苦的是你弟弟,昨夜你的确是挺小心的,在门外两人还抱了几分钟,加上最近门内发生了一些事情,把在外的所有长老都召回门内,两相叠加,自然人尽皆知。”
虞仙一时语塞,不知道表情是有多精彩,半晌才道。
“不行,等会我要去掌门那里一趟,必须把事情解释一下。”
印韶晴摆了摆手:“还是别去了,正好明天就要召开议事,到时候门内长老都会到场,三大掌座和掌门也会到,到时候我给你打掩护便是。”
虞仙原本是有些魂不守舍的,却被印韶晴喂了一颗定心丸,也是稍稍放松了一些。
“可我还不知门内最近发生何事,为何要召回在外的长老,此消息竟是连我都未曾听闻。”虞仙抓住了重点,问道。
“能有什么事,宗门议事无非三种,其一便是生死存亡,其二便是对外交好交恶,其三也就只有异宝现世之类了。”印韶晴一边掰着手指一边说道,手却是伸向了虞仙的脸上。
“哎哎哎,干什么,好好说话,摸我脸做什么?”虞仙立马打开了印韶晴伸过来的手,脸色极为不自然。
“哟,我这才发现,虞仙姐你最近的易容越来越好了啊,这样子倒是和虞程弟弟一模一样了啊,你两半年未见,虞程也长了不少,可你这易容依旧神似啊。”印韶晴说着,又是凑了上去。
“去去去,半年没见,你也还是老样子,好不容易当上长老了,也不知道收敛一下。”虞仙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印韶晴,又很是利落地把辫子给盘成了虞程一样的发髻。
“那不是习惯了嘛,以前一起在外门的时候,你我都是同吃同住,你我当时还是假扮道侣的身份,举止难免亲密嘛。”印韶晴故作委屈地低下头去,两只小手委屈巴巴地互相点来点去。
虞仙闻言,也是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自己身为天水灵根,又是女儿身,虽说境界之上进境迅速,但难免有心之人暗中抱着什么坏心思,也就只能扮做男装,可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样貌,只能模仿虞程的外貌。
可扮作男装又有一个问题,虽说修仙之人都有自己洞府之类的地方,可在外门之时,只有三种舍房,其一是男子同住,这虞仙自然不会自甘堕落,其二便是与女子同住,可她外貌与身份又极为不符,也就只有其三了,道侣同住。
虞仙当时也实在没了办法,只能随便找了个看上去心地不坏的家伙讲明事实,也就是现在的印韶晴,所以,现在的印韶晴是门内对她姐弟两秘密的唯一知情人。
“虞仙姐,我想问一下,昨晚你和你弟究竟发生什么了,怎么就当众调情了啊?”印韶晴一脸坏笑,把陷入回忆中的虞仙给拉了回来。
虞仙正在念着印韶晴的好,却突然听得此话,便立马是气红了脸,一把抄起利剑:“我现在在想,如何让一个知道了秘密的人如何永远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