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这句话究竟是怎么才能在毫无保留的情况下说出来。
我果然还是加班到10点多，关上最后一盏灯，我跟在她后面。
“抱歉，这么晚了。”
毕竟本来是该我一个人完成的工作，但她还是留下来帮我一起做完，如果我一个人的话，可能只有在公司留宿了。
“没事，我爸在家的。”
一路跟着她，走向地铁站，即便是这个时间点，也是许多夜生活开始的时候，至少旁边还是人声鼎沸，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自己已经变老了，没有办法再像以前那样胡乱想象。
我加快脚步，努力跟上她的步伐，来到她身边。
“旅行啊，虽然说新婚蜜月听起来也很不错的样子。”
“嗯？什么。”
我并不太懂她说的东西，至少从这句话来讲，似乎是要结婚了一样，更何况又跳到了旅行这件事。
“刚才的时候我在手机上看到了许多不错的照片，想着什么时候可以去旅行啊，之类的。”
话说，别在工作的时候摸鱼啊，虽然我也没资格这样说她。
“那我们一起去旅行吧。”
只有，只有现在我唯一能够做出这样的约定。
并不是我们没有做好准备，只是我，还没能做好准备。
“诶？一起去旅行？”
她一脸疑惑的看着我，似乎我是说了很奇怪的话一样。
“我的意思是我们如果有时间的话，我，和你。”
汽车发动机的杂音混合着旁边经过的人破口大骂的声音，丝毫没有情调的场景，这就是现在的我们俩。
走到地铁站门口，她突然停下来。
“就到这里就好了。”
“嗯，那你路上小心。”
“你也是。”
当然并不会出现望着背景看着离去的场景，只是简简单单的打过招呼之后就互相离开，就算是半路回头，也不会再看见彼此，我们就是这样毫无浪漫情调的人，所以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
回到家都已经接近11点了，我小心翼翼的转动钥匙，金属摩擦的声音，只是因为锁年久失修了，毕竟房租已经够便宜了，没办法再抱怨什么。
关上了门之后，我总算是松了口气，踩着拖鞋打开灯，却突然看见沙发上的身影，立在里就像是要吓人的恶作剧这样，当然不是。
“抱歉，还没休息吗？”
我看着垃圾桶里的外卖袋子，看样子应该也是有好好吃过晚饭了。
但是她似乎并没有回答的意愿，可以看出来她眼睛一眨一眨的，似乎也是很困了，她拖着自己的熊猫回到了卧室。
就像平时一样，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我也不再考虑多余的事情，只想好好的扔掉公文包，然后去好好洗个澡。
享受着热水触摸肌肤的感觉，疲惫感的消散让我对无良公司的抱怨稍微减轻了一点，随之而来的就是难以忍受的睡意。
我匆匆忙忙擦干之后换上睡衣，就连衣服也想着明早再洗就好，现在只想回到被窝里，大概是天气作祟吧。
不过回到客厅的我注意到桌子上面摆着的杯子，还冒着热气，在我的瞬间记忆里刚才并没有这个杯子，而且我的公文包似乎也被捡起来好好放在椅子上面。
果然是幽灵吗？我们家果然进来了怪异吗？
我到底要把这个梗玩到什么程度，明明好好接受“她是在为我做什么”这样的话就好，即便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变化，也不知道我是否该怀着“她有改善”这样的欣喜态度，也不知道我接下来需要做什么，她来到这个家也已经快接近一年了，毫无疑问，我们并没有什么多余的交流，就好像是房东和住客的关系一样，不，倒不如说更淡一些的关系。
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她是我妹妹这样的关系，似乎在我看来，我来照顾她是一种理所当然的事，不需要对等关系的事，也正是如此，我们的关系一直这样平淡，所以对于她现在的变化，我也只有想方设法的归结到她状况的好转。
抱着某一天她能彻底好转，独立生活，然后我们就算是陌生人了，这样的鬼魅心理。
如果她认为我现在对她的照顾是一种需要回报的交易的话，那我也一定会告诉她，我不过是自私的想早点完成自己的义务罢了。
我并不意愿她是为了回报我什么而强迫自己做出什么。这只会让我更加痛苦。
我果然是一个自私的人。
我抱着杯子，一口喝掉里面的热牛奶，暖意和睡意交织在一起，我想问的大脑也需要休息了，我也没必要去脑补些什么有的没的，这周末的预订应该也是可以的。
喝完之后，我小心翼翼的走到她房间的门口，我想我们家的房间并没有什么隔音效果，然后轻声说了句，“晚安”。
无论她有没有听见，我将手中的药片扔到垃圾桶里。
我知道，刚开始的时候每天晚上睡觉之前，她都会到我房间门口听我有没有睡着，我们家的房间隔音效果并不好的，即便只是拖鞋摩擦地板的声音。
这也是导致她失眠的主要原因，就是我，怀着对我的戒心，所以我才愈加注意她情绪上的变化。
现在连她都不再需要那样的白色药片，而我却越来越依赖那样的东西，这样病态的心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躺在床上，任由睡意席卷，但我却丝毫不想闭上眼睛，以前我并不觉得自己缺少什么，即便一直都是我和母亲相依为命，所以再她再婚的时候，我也并不觉得自己得到了什么，但是当我看着她的血液汩汩的流淌到地板上的时候，我也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直到我看着墓碑上面的照片，我才意识到，我一直依赖着面前这个人，我渴望着被她期待，被她依赖，所以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会拥有，也不会失去。
所以当这个人离开的时候，我发现我自己不知道该如何生活下去。
所以当我看着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的她时，我想着，“啊，这个人没救了吧，会疯掉了吧，毫无依赖，该怎么活下去啊。”，所以我把她接回了家，努力扮演着要拯救她的样子，会被她依赖的样子。所以当她为我做出点什么的时候，我才发觉自己也在她身上寻找新的依赖，就像以前对母亲一样。这样的我，好恶心。我闭上眼睛。
这个人，果然没救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