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无论是什么,只要一提到这个词,事情都变得沉重起来。”
至少对于现在不得不开始上班的我,是沉重的,因为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假期会这么快结束,毕竟这期间我什么都没有做,像平时的周末一样,起床,做饭,洗衣服,整理文件,睡觉一类的事情,似乎并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提到的,唯一的出门就是她来的时候,会一起去购物买菜,除此之外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家的时候毫无变化,就像毫不相干的平行线,我为什么要想着这么悲伤的话题。
大概是今天天气带来的沉重氛围。
或许是我的错觉,从一进入公司的门口到我的座位,似乎都被奇怪的视线注意着。
各种小声谈论的声音附和着今天的气氛,不过我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她走到我旁边来。
“老板让你去一趟他办公室。”
她神色慌张的看着我,捏住我的衣袖,我并不记得自己有做过什么错事。
“嗯。”
“放心,我会给你作证。”
她突然说出这样莫名其妙的话语,不,或许是从今天早上开始,所有的事都莫名其妙的,不过我并没有在意。
我离开座位,走向老板的房间,身边的议论声似乎变得更大了,或许是和我有关的事情?或许只是我的错觉 。
我将办公室的门关上,所有的议论声都消失掉了,我回过神注视着坐在办公桌前的人。
“老板。”
“嗯。”
我并不知道他找我是有什么事,他只是看着自己的手机,但是作为一名合格的社会人,老板不说话之前,老实待着才是最安全的。
相比于外面议论纷纷的嘈杂气氛,办公室里面的气压似乎更低,稍微有点喘不过气来,我想扯掉自己的领带,但是却不敢大口呼吸。
“你今天有看公司的员工论坛吗?”
“还没有。”
他终于放下手机开始注意到面前的我,尽管是问出了这样莫名其妙的话。
在他的注视下,我拿出手机,黑色的屏幕上面映照出自己的脸,我注意到自己额头上面的汗珠,我想应该是房间里面的暖气太高了,我打开公司的论坛,里面置顶的一条只是几张匿名发布的照片,我想作为一个活了二十多年的人,是不可能不认识自己的。而且照片上的另外一位主角即便已经被打了马赛克,但对我来说也不难认出,是在家里待着的她。只是几张我和她的多角度合照,不过那个女孩的手是捏紧我的手臂衣袖,而照片下面只有三个字罢了,“恋童癖”,我想说的应该就是照片上面的我。
看到这样的照片,发生了什么事显而易见,我大脑开始胡思乱想,不,现在更重要的是如何解释清楚才对。
“老板,这显而易见是陷害,我可以…”
“不用说了,刚才有人给你解释了,我想你们两个说出来的话应该也一样吧。”
他说出这样的话,让差点失去理智的我回过神了,我知道替我解释的人是谁。过于冲动的我反倒还会给她带去麻烦。至少面前这个人是这样告诉我的。
“不只是公司的论坛,这样的照片也流出到网上了,现在对这件事的趋势都是在讨伐你。”
“作为成年人,你要明白人言可畏这个东西,包括我,我的公司。”
面前这个人似乎有点不耐烦了,也不打算再对我遮遮掩掩下去。他站起来走到我身边,向我递出一份文件。
“什么事是黑的,什么事是白的,在我这里根本不重要,而且也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事。”
这种事,早就明白的话,不用再扭扭捏捏的说出来,反倒是让彼此难堪恶心,我接过文件,在最后一页签上名字,我注意到上面的时间点已经是假期前。
我走出办公室回到自己的位置,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外面的议论声已经越来越大,似乎根本不打算躲避我这个当事人,当然里面的话语大概都是论坛上面的事。
“你还好吗?明明可以解释的,我可以帮你作证!”
她似乎是想要到办公室去给我作证,但是我拉住了她,只是摇了摇头,这件事我不能将她牵扯进来。否则我们彼此都只会溺死在流言蜚语的漩涡里。
呼吸难受,我想大概是今天天气的原因,我扯掉自己的领带,大口大口呼气,感觉到难以忍受的臭味涌入胃里。额头上面的汗珠和背后的汗水已经浸湿了衣服,我想我回家需要好好的洗一个澡。
我坐在地铁上,抱着自己的东西,看着手机论坛上面的评论,大多都是对照片主角感到恶心,各种义愤填膺的批判,和各种我的个人信息以及“去死”一类的字眼,即便是有少数几个认为需要先弄清情况的言论也在大家的证据确凿下淹没。我点击评论键,想要说出各种各样的解释,或者是和那些所谓的证据确凿对骂一番,或者是回复一句“这是陷害!”
真是鬼才信我呢。
我什么都没发,关闭了屏幕,上面映照出我的脸,究竟是什么样痛苦的表情,不过什么都没有,只是一脸平淡,我扯出一个苦笑。
手机突然响起,我才想起自己忘记开静音了,我赶紧接了电话,紧张的看看地铁里面的其他人,幸好现在这个时间点并没有什么人,所以也没人注意到我。
“喂,您好。”
“恋童癖去死!”
然后所有声音都消失掉,只是地铁发出的声音,
我呆望着头顶地铁的灯,将手机关机。
只有作为社会的一员才会明白,言语是多么无力,言语又是多么可怕。
我站在家门口思考着这些所谓的人生道理。
我是懦弱的,但是我庆幸着她不会独自走出这个家门,庆幸着她的照片被打了马赛克,庆幸着只有我一人全身裸露在他人面前。
我打开门,看着坐在沙发上抱着熊猫的她,微笑着对她说,“过几天我们需要搬家,可以吗?”
她并没有反对,也没有回话,只是看着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