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0年6月17日 中国 上海
“韩……韩韩……”
“……嗯……”
“快起来啦……喂……”
课堂上经典的一幕出现，虽然有良心队友——同桌的支援，但我们的当事人就像粘在了桌子上一般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样子……终于，同桌也忍无可忍了……
“……嘿！！”
“呜噢！”当事人像触电一般浑身一颤，一手捂腰一边跳了起来，“怎么……呃……”
“噗……”周围的男生忍不住笑出声来。
“……韩同学，晚上记得要好好休息，下不为例哦。”站在讲台上的班主任温和的说道。
“嗯……”韩羽红着脸坐了下来。
“叮铃铃铃铃……”
“那么今天的课到这里就结束了，周末别忘了上传你们的实验报告……下课。”班主任轻轻一挥手，屏幕上的“粉笔字”随即消失。
“起立！”
“老—师—再—见—”目送老师走出班门后，班上变得热闹起来。
“韩羽，今天这是怎么啦？平时很少见你犯困呢。”
“呃……没什么啦，只是昨天睡得有些迟而已。”韩羽拿下眼镜，揉了揉眼。
“唉～～”
“别胡思乱想啦小妹妹，”韩羽一指顶开同桌蹭过来的欠揍表情，一边收拾书包，“你今天不是要和我们去新开的甜品店吗？去晚了可就没位子了哦。”
“夏梓萌，限你三秒内收拾好东西，不然你芭菲上的草莓就是我的了！”一位略显强势的短发女生朝这边走了过来。
“叶馨要草莓的话，我就要饼干好了。”韩羽在一旁打趣。
“哎？！怎么这样——”
“呃……快走了啊懒虫！”叶馨急忙上前拉住了正从座位上下滑的某人……
“嘿嘿。”梓萌这才从椅子上爬了起来。
——
30分钟后，三人在一处欧式茶楼一般的门店前停下，复古的装潢使得甜品店在大都以简约明亮风格为主的步行街上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梓萌你走的太慢啦。”叶馨抱怨道。
“喔～就是这里吗？”梓萌望着门店上巨大的甜甜圈广告牌，直接无视了某人……
“嗯。”韩羽应着，轻轻推了下直立的把手，木质的双开门便自动开启。
“欢迎光临。”一个端着盘子的男服务生向这边看来，“请问有几位？”
韩羽拨开身前跳出的全息广告和新品推荐，“一共三人。”
“这边请。”地面上浮现出一条路标，直至远处的餐桌。
“啊～好凉快。”梓萌拉了拉衣领，店内开放的冷气直直的吹在她泛红的脸上。
“请问需要点什么？”服务生向坐定的三人问道。
“草莓芭菲～”梓萌兴致高涨。
“嗯……来一个卡布基诺雪顶。”
“我要一份深水炸弹。”
“草莓芭菲，卡布基诺雪顶，深水炸弹，”服务生熟练地划着屏幕，“还需要别的吗？”
“不用了，谢谢。”叶馨在外面一直很有礼貌。
“诶～深水炸弹里面有酒哦，果然大人就是不一样啊。”梓萌看着菜单感叹。
“还好啦，度数不高的。话说梓萌你不是也快成年了吗？对了，韩韩，明天的生日礼物还请多多期待啊。”叶馨神气的说道。
明天6月18日是韩羽的生日，每年的今天三人都会去韩羽的家中聚会，今年也是如此。
“哦！我的礼物还没准备！抱歉啦……光想着蛋糕了……”
“你啊……”
“没事啦没事啦。”韩羽摸了摸梓萌的头，毕竟已经习以为常啦，而且这么可爱的孩子真是没法生她的气呢。
“您的订单齐了。”服务生从餐盘上依次拿下杯子，消去了立在桌边的订单号。
“嘿嘿……”梓萌坏笑着向坐在对面的叶馨瞄去……
“抱歉啦，韩羽。”
“唉！”虽然草莓已经安全进肚，但这并不妨碍叶馨向梓萌的饼干进攻……
“呜……哼。”某人将杯子移向桌角。
“哈哈……”韩羽看着逗趣的两人，情不自禁的笑了“关系真好啊，你们俩。”她心想。
——
“拜拜～”
“拜拜。”“再见。”在十字路口，两人与梓萌告别。
“那家伙，一直都是老样子呐。”
“嗯……很可爱的孩子。”
“哈哈，是呢。那么我也走了，明天见。”叶馨向另一边走去。
“拜拜。”韩羽招了招手。
夏梓萌，叶馨，是韩羽在初一时认识的，很有趣的两个人，虽然韩羽话不多，但梓萌意外的对她感兴趣，也许是因为当时她经常盯着梓萌可爱的发卡发呆吧，不过这种事她并不好意思说……以此为契机，韩羽结识了这一对从小就玩在一起的两人。初高中接近六年的时间里，三人一直在同一个班级。可能这也是一种缘分吧，韩羽经常这样想，她很珍惜这份友谊。
——
“我回来了。”
“小羽回来啦，”母亲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明天是你的生日，那两位同学和以前一样要来对吧。”
“嗯。”韩羽放下书包。
“多和同学们在一起是好事，那两个孩子人也都挺好的……明天去买点东西准备一下吧。”
“妈妈要去大商店吗？”还在上小五的弟弟韩雪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是啊，明天是姐姐的生日，要去买个蛋糕呢。”
“我也要去～”
“好好好，去的话明天要早起哦。”母亲摸了摸弟弟的头，转身继续忙了起来。
“妈，蛋糕我自己买就可以了。”韩羽双手搭在弟弟的肩上。
“不用了，你上学忙，明天难得周末就在家休息好了。”
“没事的，妈。”
“乖，听话，这事不用你操心。”
韩羽也没再多说什么，带上耳机，独自走到窗前，窗台边摆着一个望远镜，那是初中时父亲送给她的生日礼物。韩羽拭去镜身上的一层薄灰，轻抚着。自从父亲离开后，母亲就担起了整个家的重担，虽然生活也算不上拮据，但母亲明显比以前要忙碌得多，对子女也更加关心，甚至有些溺爱，很多事情都不让她和弟弟做，虽然韩羽因为这个和母亲有过争执，但最后她还是选择服从，父亲的离去使母亲变得偏执，她没有妥协的余地。现在她所想的只是尽快完成自己的学业找一份合适的工作，替母亲分担一些生活的压力……
她叹了口气，随即离开窗台来到自己的房间，拿下眼镜，一头栽进床里……
——
“吱吱——”几只麻雀在窗外蹦哒。
“……嗯——”韩羽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她拽下耳机，看了看腕上的手环，12点40，居然睡了这么长时间，怪不得浑身有些难受……她在家里转了几圈，母亲和弟弟已经出去了，家里只剩她一个人。洗漱完毕随便吃了点东西后，韩羽坐到书桌前，戴上眼镜随手抽了一本月刊看了起来，“今天还真是安静啊……”虽然韩羽所在的崇明新区本身就是一个安静的地方，但今天似乎是太过安静了，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她也并没有在意。
“对了……电脑……”韩羽忽然想起这周要上传实验报告，但是她的电脑已经在上周出故障了，稍作思考后，她决定自己拿去修理——不能再给母亲添麻烦。幸好还在保修范围内，不然大型的私人终端就算是修理也是蛮贵的。她简单收拾了一番，换了一身黑色T恤和白色短裤，锁好门后离开了家。韩羽所在的崇明区是一块岛，修理电脑要去对岸的浦东新区。
“咦……”韩羽走到住宅区门前的地下铁入口，四周居然一点人都没有，连地铁内也空无一人，这已经不是奇怪的程度了，韩羽有些汗颜——虽然今天是周末但这也太不正常了。
由于地铁是全自动运行，而且似乎还在运作的样子，她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列车里，显得有些不安，因为是水下线路，窗外只有黑洞洞的墙壁和偶尔闪过的动态广告，除此之外并不能看见外界的样子。
“嗡——嗡——”一阵微弱的声音传入韩羽的耳中，她这才想起自己的手机开着振动模式，估计是那两个人打来的吧，她这么想，掏出了手机。
“嗯？”屏幕上列出了无数未接来电，“不会吧……”韩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嗡——”电话又来了，韩羽立刻接通了来电。
“啊……接了！”电话里传来一阵略带哭腔的女声，“你怎么不接电话？你现在在哪？！”
“梓……萌？”她从未听过梓萌如此焦急与落魄的声音。
“让我来说。”这次是叶馨的声音。虽然对面的声音十分嘈杂，似乎还夹杂着很多孩子的哭声，但韩羽还是听了出来。
“韩，你现在在哪里？”
“我坐在去浦东的地铁上。怎么了？”
“千万别过来！”
“怎……怎么回事？”韩羽被吓了一跳。
“呃……我一时也说不清楚，总之你千万别过来！离浦东越远越好！”
“但是……”
“嗯？”
“我已经，”韩羽昂起头盯着同样空无一人的四周，“到浦东了……”
——
“叮铃铃铃——”
“呜……”我迷迷糊糊的摸到枕边的手机，看了看屏幕——“8:00给韩韩买礼物！”
“噢噢！”我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幸好昨天有好好设过闹钟，不然今天没准又会忘了……
洗漱完毕后，我换下睡衣，穿上昨晚挑选好的衣服，在镜子前转了一圈。
淡粉色花边短袖衬衫打底，领口配有粉红色蝴蝶结，加上黑色红领的欧系女式马甲，下穿黑色灯笼短裤和淡粉色过膝袜形成绝对领域，头戴棕红针织贝雷帽，手持棕色包包搭配毛绒小挂件，鞋子则是黑色长靴……总体来说是低调可爱系路线呢！
“嗯嗯，完美！”哈哈，我对自己的穿衣品味还是很有自信的！哦，差点忘了，还有项链……我拿起桌上镶着深蓝色钻石的银色十字架，因为它和身上的衣服并不搭，所以我戴在了最里面。这个项链是小时候爸爸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毕竟他是英裔而且信基督呢……不过这项链还是很好看的，可以说是我最珍视的物件，几乎每一天我都会戴着它……
话说回来，韩羽喜欢什么类型的礼物呢？她一直少言寡语的，虽然处了那么长时间不过她的喜好什么的完全没听她说过呃，以前也只是一直送些零食而已，而且一副送什么都很高兴的样子。不过这次是她的18岁生日，再送零食也有点不妥。要说她到底喜欢什么，韩韩倒是经常盯着我看呢……啊啊啊～果然我自己当礼物更好吧——说笑的。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头绪，先去商场看看好了。
“爸爸妈妈再见～中午我就不回来啦～”
“出门小心～”“和同学们好好玩啊。”
“了解～”我轻快地跑出家门。
——
“果然还是不行啊～”商店东西太多啦真是越看越迷茫，怎么办……诶？等等，那个人怎么看得这么眼熟……我走近一看，啊，原来是叶馨，她穿着棕黄色外套一动不动的站在书架前看书，存在感真是低呢，去和她打个招呼吧～
“哟！叶馨～”打了招呼后我说明了来意。
“原来如此，那我帮你看看吧。”就这样我和她在商店里逛了起来。
“诶，叶馨，”我看了看她一直拿着的袋子问道，“这是什么？”
“啊，这个是给韩韩的礼物。”
“你送的什么？”
“也没什么啦，是可爱的东西。”叶馨似乎不想说的样子。
“哦……话说送什么好呢，我根本不知道她想要什么呢。”
“哈哈，这倒也是，因为她平时很少说自己的事情嘛。”叶馨看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嗯……既然是18岁，送一些能让她看起来有所改变的东西好了，饰品什么的。”
“饰品吗……”
“发卡怎么样？因为你看，虽然她的发卡也很好看但好像从我们认识开始就一直没换过吧。”
这么一说还真是，不愧是大姐大，观察入微呢。
“那我们去这边看看好了。”我拉着叶馨向一家饰品店走去。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的样子，终于选中了一个精致的蓝黑色蝴蝶发卡，韩韩经常穿深色的衣服，这个应该会很搭。
“咕——”
啊，饿了。
“噗……去吃点什么吧。”凭借身高的优势，叶馨又开始摸我的头了，话说韩韩也经常这样，总有种被她们当成小孩子的感觉……
20分钟后，我们走出了商场，果然不愧是浦东最大的商场之一，一路上看到了不少东西。
就当我这么想着的时候，叶馨突然拉住了我，我这才发现周围变得安静起来，人们似乎都盯着天空好像在看着什么。我转过身顺着目光向上方看去——一个巨大的黑影从云层中浮现出来，给人以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该不会是全息广告吧，这也太大了……”叶馨这样推测。
的确，除此之外也想不出什么合理解释了。
黑影完全从云层中显露出来，阳光洒在它身上反射着金属般的光芒，看起来就像科幻片里反派角色的宇宙飞船一样，又黑又难看，或者说那是一只大虫子也不为过，身旁两侧还有一排翅膀一样的几何型鳞片在上下舞动。
身边已经有一些人不由自主的开始向后退去，数量家用车也开始向后掉头，叶馨抓着我的右手力道越来越大了，我也变得紧张起来，紧紧抱着刚刚买好的礼物。
“我们走。”叶馨拉住我扭头就走，我紧紧跟在后面，时不时的往身后看去，黑影似乎在降低……
“轰呜————”
防空警报骤然响起，叶馨猛然向前奔跑，被吓了一跳的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回头看了看那黑影，它的下方似乎张开了什么，一个尖锐的物体从里面缓缓降下，此时它就在距我们800米左右的商场正上方，几乎要碰到商场大楼的顶部。
“嘶啦——”
比警报更为刺耳的金属破碎声从后方传来，随即是一声来自脚下的闷响，地面似乎也在颤动，叶馨不禁向后看去，硕大的探针从巨大的身型中射出，从上至下贯穿了整栋商场大楼。
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那个黑影将自己的下方扩展开来，一片黑色的蛛状爬行物像蚂蚁一般延着大楼向地面冲过来，有一些甚至直接从半空中掉落。整栋大楼被完全覆盖，像一根黑色的支柱，支撑着闪烁骇人金属光泽的不明飞行物。
回过神来，我已经跌坐在地上，全身发抖，腿一点劲也使不上。
“快！快走！”叶馨向我大喊，不过她立刻就明白了什么，“拿着。”她把自己的袋子递给我，我连同自己的礼物一起抱在胸前，一点话也说不出。叶馨扯过我的手，把我背在背上，尽力向前跑去。隐约听到了来自背后的哀鸣声，我不敢回头，只能紧紧搂住叶馨，浑身打颤。就在这时，我似乎听见了一阵急促的枪声，随后陆续有枪声此起彼伏，我微微睁开眼，发现人与车流中不知何时出现了数辆黑色装甲车，同时有警察和士兵在引导人员搭乘看起来事先准备好的各式大型车辆准备撤离。
“妇女儿童先走！妇女儿童先走！”一个士官模样的人用低沉而又嘶哑的声音对人群喊道，望着远处攒动的黑影他显得十分不安。
“快！快！快！”几个身穿机械骨骼的特警向我们这边大喊，正前方不远处是一辆降下隔板的军用运兵车。忽然我觉得身体一轻——我被一个士兵抱上车去，叶馨也顺着人流挤了进来，我急忙拉住她的手，示意我在这里。
“你没事吧。”叶馨挤到我的身边和我站在一起，抱住我以防被挤开。
“谢谢……谢谢……”看着气喘吁吁的她，我的眼泪毫无征兆的涌出，如果不是她，我肯定早就没命了吧。但我依旧什么也说不出，只能紧紧抱住她，靠在她的肩头抽泣。
“已经没事了，已经没事了。”叶馨在我耳边安慰。我这才注意到尾部的隔板渐渐合起，看来汽车已经发动了。
“对了梓萌，你带手机了吗？我的终端没戴。”
“啊对了，要通知韩羽。”我开始摸索着自己的挎包，费了很长时间才拿了出来，虽然手机已经不是主流通讯设备了，但也有很多人不习惯个人终端的佩戴继续使用传统的手机联系，我和韩羽都是其中之一。
“滴——滴——”
“诶，奇怪……”
“怎么了？”
“无人接听……”
“可能是她没听到吧，继续打打看。”
“好。”我忐忑不安地拨着韩羽的号码，祈祷她能平安……
——
“我已经，到浦东了……”
“什！……滴——”
“居然这个时候没电……”韩羽显得十分无奈。
“喂！那还有一个！”一辆黑色的军用特种车辆从路边驶来，车后方还架着一挺三管加特林，车上顺势跳下了一个手持步枪的士兵，“还愣这干什么，快走！”他抓住韩羽就向车上走去。
“去……去哪？”韩羽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士兵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她，什么也没说。就这样，韩羽和另外几人一起坐在后面的车仓内。对面车尾处坐着一位穿着白色背心，下穿迷彩裤，蹬着军靴的壮汉，背靠在巨大的机枪上，虽然鬓角微白看起来有40多岁的样子，但体格比一般人要健硕不少，嘴角还叼着根香烟。
“请……请问，这是怎么了。”犹豫再三，她终于开口。
“嗯？”对面用与先前同样奇怪的眼神看了过来，“小妹妹，你什么都不知道？”
韩羽点了点头。
“不会吧，防空警报可不是一般的响。”
“防空警报？”
“是啊，不过这次飞来的既不是轰炸机也不是什么核弹头，听他们说是一些那个什么爬什么的生物，总之是虫就对了。”他用烟头指了指坐在车前方的三名特种兵，接着补充道，“虽然我开始也不相信那骗小孩的鬼话，不过见过之后还真像是那么一回事。”说完他向车后看去，“嘿，说曹操曹操到，看，小姑娘，就是那玩意。”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在车后方50米左右的距离，有一个抖动的黑影紧随车后，细看起来就像是放大版的蜘蛛，它有着与蜘蛛相似的口器与獠牙一般的颚，不过它并没有蜘蛛那庞大的腹部，足部也比蛛类更粗短，速度快且灵活。
“大家都趴下！”壮汉一把抓住加特林的握把，震耳欲聋的枪声如瀑布一般倾泻而出。韩羽双眼紧闭，脑海中充斥着枪声和弹壳触地的震感。不过很快四周就平静了下来，她睁开眼，发现刚刚的黑影已经消失不见，仿佛就没存在过。
“哼，”壮汉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虽然那些臭虫的皮不是一般的硬，但底盘却薄的很，只要把枪口下压一点，根本连站都站不住。除了那个，根本算不上威胁。”他指了指驾驶室后方车皮上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两根细长的刺状物，由于枪声太响，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它。
“那个……我们要去哪？”
“去附近的楼顶。到了地方之后你们只管上楼，我们守在楼下。如果那帮混球信守承诺的话，会有人来接你们。”韩羽似懂非懂，没再多问。
过了十分钟左右，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一路上有不少破碎残缺的肢体，有些是人的，有些则更像是那些虫子的。韩羽拼命抑制住反胃的感觉，防止自己真的吐出来。
车辆在一处下穿道入口处停下，四周围有不少荷枪实弹的特种兵和装甲车，人们源源不断的从下穿道走出，可能他们先前都躲在下穿道的防空洞里。
“你们下车，跟他们一起上楼。”
韩羽从车上跳下，与人群汇合。
“小羽！”一声熟悉的声音从人群里传出，“姐姐！”她寻声望去，是母亲和弟弟。韩羽刚准备开口，就被一阵喊声打断。
“它们来了！”又一小波黑影向人群冲来。
“快上楼！快！”所有士兵将枪管对准了那些入侵者。
“妈！”韩羽赶忙跑过来拉住母亲和弟弟向附近的另一幢建筑跑去，因为人群太过拥挤，她感觉要登上之前那栋楼顶很难，于是她想在另一栋楼试试运气。
看着身后的两人，韩羽在心中默默祈祷。
——
一个人影出现在空旷的街道上，就像在破败的步行街上散步一般，欣赏着异域文明的成果。他止步于一家服装店前，好奇的盯着立在门口的模特，随后跨过已经被震碎的橱窗，走近店内。看过了各式各样形态各异的衣服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件男式西服套装上，这件衣服被挂在较为显眼的地方，价格不菲的样子。他取下衣服打量了一会，似乎在琢磨怎么把它穿上……过了大概20分钟后，一个身穿白色衬衫，黑色西服，系着一条红色领带绅士模样的人，站在落地镜前打量着自己的身段，他蹬了蹬脚上的皮鞋，似乎还算满意。
穿上了衣服，他走到柜台前，拿下了之前就颇为在意的黑色条状物体，似乎是被当做装饰品放在墙壁的支架上。抽开它的一端，一阵寒光显现——那是一把修长的太刀。在店内比划了几下后，他心满意足的走出了店铺……
——
韩羽一行迅速进入到另一栋大楼内，原本作为撤离点的大楼已经人满为患，她也并不认为特种兵能完全压制住那些凶猛的怪物，所以她孤注一掷，想在另一幢人数更少的建筑碰碰运气。事实上，像她们一样向别处跑去的人有很多。
三人气喘吁吁的在大楼内寻找电梯入口，如此之高的大厦是不可能走到楼顶的，与此同时不断有外界的尖叫与哀鸣在大楼内回响。
终于在一处角落，她们发现了电梯入口，从亮着的指示灯来看，它依旧正常运作着。虽然现在的电梯从楼顶降到一层也只需要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但此时却是如此的漫长。
“嘭！”一声响动从大厅另一侧传来，韩羽先是一愣，随即迅速向声源处望去。一个漏网之鱼在附近徘徊，似乎还没有发现她们的样子。韩羽捂住弟弟韩雪的嘴，生怕他发出任何一点声响。
“叮！”电梯门开启，韩羽暗叫不好，慌忙将两人推进电梯，使劲的拍打关门的按键。远处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近，蛛状爬行物向三人直冲而来，不过轿厢门关得很快，怪物应该抓不到她们。正当韩羽这么想时，两根刺一般的物体划过她的脸颊，在门上穿出两个硬币般大小的洞。
“妈妈！”回过神来，母亲已经倒在地上，一根刺穿透了胸的右侧，衬衫的一侧透出鲜血。弟弟抓住母亲的手，吓得不知所措。“不……不要……”韩羽几乎失去了理智。
“别……别管我，你……你们快走……”轿门开启，母亲试图推开身边的两人。
“不！不要！我们一起！”眼泪夺眶而出，韩羽不顾一切的拖住母亲的肩膀，向一侧的天台入口处移去。母亲的身后拖出一条触目惊心的血迹。
“姐姐，门打不开！”弟弟从远处跑过来惊慌的说道。
“你把妈妈移过去，我来开门！”韩羽放下母亲，朝天台入口处跑去，她找出楼层内的消防斧，向木质消防门的锁匙用力劈去，韩羽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无论如何也要留住母亲。
“啪！”门顺势被劈开，韩羽僵硬的握着斧头，跪倒在地。
“喔噢！”一个身型略显富态的大叔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一个满脸泪痕啜泣着的女高中生忽然跪在他面前。他急忙扔掉自己手中的安全斧，扶起这位女生。看来他误解了刚才门口的骚动。
“你……你没事吧。”大叔有点不知所措“就……就你一个人？”
“姐姐！”弟弟把母亲拖到了门口，此时她早已没了知觉。
“请你……救救她……”韩羽泣不成声，望着站在眼前的人。
“天呐……”
“没事吧孩子？”
“快来几个人把门堵上。”
听见这里的骚动，楼顶上的其它人也都围了过来，把受伤的母亲抬到了边上。在这里的大都是男性，总共十几人的样子。
“已经有一拨人被接走了，我们还要等下一架飞机。”大叔拍了拍韩羽的背，希望能安慰她一下。但她只是默默的抱着腿抽泣，过了一会，起身向母亲和弟弟的方向走去。
“唉……”大叔叹了口气。
“嗽——”一阵螺旋桨特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人们纷纷从地上站起，向两架运输机招手呼喊。两架飞机分别落在了两处楼顶，韩羽和弟弟抬着母亲向飞机走去。不过这并不像是军用飞机，白色的机身标有英文“守护者”的字样。
“停！”在机仓仓口处，一个戴着头盔，士官模样的人拦住了三人，“把她放下。”
“诶？”
“飞机空间有限，我们不收死人。”
“不……不对，她还没死。”的确，韩羽还能感受到背后的心跳，母亲还活着，她这样坚信。
“她失血过多，已经没救了。”凭着士官丰富的经验，像这种情况，必须立即输血治疗才有救活的可能，但返程的时间有十几分钟，机上又没有足够的医疗设施，而且这是最后一班飞机，有限的空间应当留给健康的人。
“求求你……”
“为什么不让妈妈上去！”一旁的韩雪十分不解。
“是啊，让她们上来吧。”
“就是。”机上的人们也看不下去了。
“谁愿意换她？”机上一片沉默，士官已经不耐烦了，他转向韩羽“给你三秒钟，上还是不上。”
“报告长官，B组已经撤离完毕。”头盔内的无线电响起，“确定？”士官有些诧异，因为预计撤离的人数应该比这要多才对。
“是，活着的都已撤离完毕。”
“……”士官沉默了一会，回头看了看并不算拥挤的机仓。
“喂！你过来！”士官向韩羽喊话，韩羽靠近了一些。
“扫描完毕，姓名，韩羽，年龄，18岁，衡量中学高三学生，综合评价……”通过虹膜扫描，无数资料在士官的全息投影上显现。
“在这里按个手印，就让你们上去。”士官向另一名机组成员要了一张纸递给韩羽。听口气，他的态度缓和了不少。
韩羽接过纸，那是一张英文文件，粗略看了一下，是类似于加入某个集团的协议，“Defender……”她迟疑了一会，往协议的右下角摁下手指，在特制的纸张上，一个清晰的指纹显现出来。
“上来吧。”士官把手伸向三人。
——
“速度快点！”壮汉的声音埋没在连续不断的枪声中，他对袭来的入侵者不停的扣动扳机，时不时看几眼拥挤的人群，焦急地跺了跺脚。虽然掌握要领后，想要干掉一只臭虫并非难事，但这次它们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只有不断喷吐着火舌的大型机枪才能勉强压制这些不知疲倦的恶魔。
忽然，壮汉的余光无意间发现了远处的一个人影，“该死的混蛋！你们坚持住，那边还有一个人！”说完他就向那位穿着西服在街上游荡的绅士跑去，“你想死吗？！快过来！”
“嗯？！”察觉到一丝异样，壮汉机警的停下脚步，握紧了手中的步枪。透过枪上的光学载具，他小心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虽然身型都很像人类，但其头部却被紫黑色带有棱角的面罩覆盖住了，手中握着一把修长的刀具，压迫感与那些臭虫如出一辙。对面也注意到了这边，开始向他走来。
“停下！”壮汉的背后冒出了冷汗。
“…………”一阵低语从对面传来，虽然听得不是很清楚，但这肯定不是人类的语言。再次确认了这一点后，他扣动了扳机。只见那把修长的日本刀以惊人的速度在空中划出几道弧线，一阵短促的金属碰撞声后，拿着太刀的怪人毫发无损。
“…………”又是一阵低语。
“切，”壮汉熟练的切换了弹夹，“闭嘴！老子听不懂！”
不过这次怪人并没有看他，而是盯着远处的装甲车，好像他已构不成威胁。
“喂！挡不住了！我们撤！”装甲车上的特种兵向壮汉喊道，虽然只是个半路冒出来的老兵，但他们不可能丢下他不管。至于还未撤离拥堵在大楼上下的平民，装甲车内并没有多余的空间，他们只能听天由命了。
“你们快走！”
“什么？！”
“别管我，你们快走！你！给我停下！听见了吗！给我停下！”壮汉盯着脚步越来越快的黑色魔鬼，似乎明白了什么。
“可恶！”发现异常的士兵狠狠敲击着装甲车，“我们走！”
装甲车发动的一瞬间，黑色的怪物立刻向前冲刺。
“哈啊！”壮汉用枪上的刺刀向黑影砍去。
“噌！”步枪刹那间被砍成两半，下一瞬，太刀就贯穿了壮汉的胸口。
“噗——”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
但他并没有被立刻杀死，怪人将刀口放低，使二者的视线平齐。对视的瞬间，壮汉有种被掏空的感觉。
“混……账。”
“叮！”这是金属拉环掉落的声音。
“轰——”高爆手雷将四周燃烧殆尽，怪人依旧立在那里，但衣物已变作几条残片，露出了铠甲一般的身躯，他从灰尘中走出，扔掉了断刃的太刀。此时装甲车早已不见了踪影，只有空中传来运输机的轰鸣，他转身盯着不断远去的逃难者……
“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