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佚名】
诚邀您携亲属密友来旧巴黎,醇享浮萍上的四百具躯体。
一天,一位来自新巴黎的艺术家朋友来找到我闲谈,它说这些日子里,自黄昏到天明,每一个合眼间都充盈着了当年的巴黎景象,在打转的泪水里满是往日的倩影:恩怨、软语、笑响、哀思,都是从理想乡流出的佳酿。
出于好意,它邀请我品尝了它的泪滴。
“天哪……”我当时禁不住从口中吐露出真言“真的确满是往日的景象。”
于是现在,我想与你们一同分享它的记忆。
【员工福利】
“伙计们!形象要注意好,我们这是出席正规场合,不容得半点马虎。”
Deep™企业的员工,尤其是越靠近基层的便越是缺少假期。而近日,它们虽说要注意形象,其实也只是在洗浴后简单地围上了内衣和睡袍,便松散着坐在了大厅的沙发上。
“我们即将接触的都是文艺界的名流,他们可是着实不喜欢商业那一套,所以今天我们不能和他们谈什么合作,只是简单接触、建立联系就好了,懂了?”
在最中心的是一位穿紫色西服的高管,按他的话来说许多事情都需要他亲力亲为,可今天这件事有可能会见到他的前女友,所以他打算只是派手下的几个员工去就好。
“记住这群人都敏感得出奇,别忘了我们平时进行的培训,我们将要接触的可能是在性格与外型上都最不符合常理的存在,所以注意言行!”
那高管已经啰嗦了足有三个多小时,而就在二十分钟前,在场的派遣员已经服过药物了,所以在这么催眠的场合下,没有不睡的道理。
“另外,我们只有六个小时,之前给你们植入的绝对生物钟能让你们不混淆梦中的时间,我们必须在月亮上的朋友来清场之前离开,不许多停留一秒,否则……”
那紫衣人摆摆手,可是他周围的一切都已经沉睡了。
“……否则扣掉你们这月的,算了。”
而后,它坐电梯回到了自己的专用车间,继续沉迷在自酿啤酒制作中。
【最不近人情的上司】
“咱们上司这也忒不人道了!”艺术家协会的日神派府邸中,一位工匠边修复着艺术品,边发着牢骚“她甚至根本不算个人好吗!”
“她居然用这么好的一件艺术品打苍蝇!这可是泰托斯大师的第三世代最后遗作,打苍蝇?她开玩喜呢!”
工匠围着一张小圆桌来回徘徊着,反复端详着那散发着幽绿气息的残破黑色晶石器械,并没好气地、极罕见的、死死地瞟着在一旁休息的书记官。
“实际上……”书记官小声说,逗弄着身边那镶嵌着宝石的金乌“能被不朽大人用于讨伐绿·五十五·G-3世界的蝇王,对这把枪来说也算传奇了。”
“那么没人提醒过她这把‘枪’——”他很明显不满意(枪)这种说法“——是一件不可复制的一次性用品?”
“那样的话,您就申报遗失或者损毁就好了。”书记官从一尘不染的地板上翻过身去“就说您修不好这个,至于残骸是卖了还是回收,随你便吧。”
工匠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他随即脱下手套,将金属质感的液态双臂紧紧地包裹在那件宝贵的艺术品上,随着一阵阵平空的抽动,那黑晶逐渐变成了黑斑,随后分为碎屑从颠颤中露出,当他重新戴上手套,那漂浮在半空中的艺术品已如当初般晶莹透彻,一股股绿泉在其中涌动,好似随时都会喷涌而出,净化枪口前的一切不洁。
“卡伊酱,我可告诉你啊,我们可不是一两天的交情了,你还说这种话真是有点欠揍。”工匠说“把这个搬回她武器库的时候藏深一点,别又给她分分钟拿来挥霍了。”
可话说到这里,当他回头想提起那把枪,感受一下那完美无瑕的触感时,那圆桌上的一小片空间已经空无一物了,很明显是有谁刚取走了这把枪,比如我们尊贵的不朽。
“我说了她听得见吧……”书记官身后的卷轴又多出了一点“这次是黄·三十六·伟大都市下水道的鼠疫。”
那工匠的眼珠子几乎跳出了眼眶,这样的表情他维持了大概有半晌,终于在茶香中恢复了过来。
“啊,对了,你要去那个吗?”书记官为工匠倒了一小杯香茶“旧巴黎。”
“我才不去哩!”工匠指了指自己胸前日神派的勋章“你让我去看一群疯子打闹?谁爱去谁去!”
【旧巴黎】
像这样的一场文艺盛会,有着无数种不同的言语:
一位讲古英语的倾奇者在睡莲桥边舞蹈,两位渊™株式会社的员工正在鉴定一位评论家是否有能力成为新业务的合伙人。
在一片流动的水彩中,巴勃罗陪同着穿戎装的艾丽卡,处处小心怕她又惹出什么乱子,而她似乎有自己的想法,正在与宇宙另一头的居民谈着些什么好事。
在稍显阴沉的风景里,也有几位年轻艺术家与垂暮的老人共同回味当年的美好,以及站在统一战线上将那些碍眼的批评家们嘘走。
而在一片广场上,来自学院的参观团——比如学生会——正满足于这数量繁多的立体的形体美,正如时铃小姐说的“哈斯哈斯,锁骨、脊背、腰、哈斯哈斯”。
但对于隶属于理事会的灯塔部门派来收尾的人员来讲,这一切却近乎是不可理喻的,尤其是对那位一直大口吃着暗紫色坚果的筋肉女来讲尤其如此。
“吃完我们就动手。”她说“懒得多留一秒。”
【在此事之前】
灯塔部门的所在地并不像月外之月的其他地点那样美丽,那甚至只是单纯出于实用性的简易城区,从中几乎找不出任何亮眼之处。
的确,有几位来自艺术家协会酒神派的小年轻就是表示不服,他们认为只要有99%的灵感以及1%的努力就能通过写生来整理出这城区的美丽,他们甚至为此与日神派赌了一个月的猫砂清洁…………结果我就这么说吧,这些个小年轻在那一个月过得并不好。
灯塔部门也算是历史悠久了,出于理事会中大多非人或人的存在都容易沉迷于足够高形式的美——虽然这些美不能拿它们怎样——并容易因此用一种过激的方法来处理事件,所以根据不朽所说“这种简单粗暴的部门是非常有必要的”
灯塔部门的成员被要求有程度足够的的判断力以及绝对的美学顿感,但由于这样的存在实在难以寻找——适合工作的更少——所以灯塔部门的规模并不大。
至少那些熟知理事会内部结构的存在偶尔会自问,到底是怎样冷漠的人才能在今天还能分清身边的一切,还能区分现实与虚幻的界限,才能找到一条基本正确的前路……
不管如何,灯塔部门内部有一条恶犬,这件事比该部门本身的性质更常为同僚所知。
【另一件事】
“救救我——”在另一个世界,在现实与梦境中挣扎的某人说“求求你救救我,怎样都好……”
“让我们来聊聊你的梦魇吧。”他眼前这位医师打扮的女士说“你的梦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对,是的,好。我能记得,一开始这些还能够控制,我一开始想要的不过是个女孩能给我个机会,然后她就会理所应当地爱上我,就像我爱她那样的爱。然后我觉得可能是蛋糕吧,我想每天都能吃上那家店的限定蛋糕。在咖啡店里,吃那样限定的松软黄金,和最心爱的女孩在一起。我想我可以在梦中得到想要的东西,我想要的不多!并不多!只是一些大家都能得到的东西,比如友谊……什么的。我的确为此在现实里承受了足够的落差感,所以我想,我想也许可以……然后就,没办法控制了。”
“嗯嗯,我懂我懂,那种事任何人都会遇到啦。”那位医师打扮的女士敲了敲笔尖“然后呢?”
“然后就,就是我想,每天吃两个蛋糕,然后是更多的更多的,然后是世间一切的山珍海味在口腔里流动,然后是,对,我爱那女孩,但是也许其他的……偶尔换换口味。只是,对吧?人人都一样的,欲望会膨胀什么的,那些曾经不如意的人我想,改变他们。然后就是,看见了一些新闻,我觉得自己可以做到所以……关于外星人,以前读过一些关于外星人的小说,看过一些漫画和电影,然后这么久都没有探索到,我觉得可以……”
“我说,虽然我懂,但是看看你。”她用笔尖戳了戳眼前这庞然巨物的脂肪团“这么大的肚子,你都没想过锻炼一下?”
“实际上……”那巨物说,掀起了一阵海啸“那是耳垂。”
“喔。”她放下笔,看了看周围的这些裸露的肢体“抱歉,我们开始吧?”
她取出一把锈蚀的刀,并说这样可能会有点疼但一定有效,然后世界便恢复了和平。
“作为纪念,以及剥夺你能力的替代,我可以实现你的一个愿望。”她在离开这世界的同时说“嘛,算了,我们这边还是直接给你公派一个女朋友吧。”
孤独的室内,一位一看打扮就知道是幼驯染的少女敲开了少年的门。
“哈哈……”少年稍微看了看少女的脸,两眼湿润地说“一点也不漂亮……”
【已悄然落幕】
自一个温暖的黄昏,到一个寒冷的清晨,我所熟知的他最后的梦境,在廉价公寓的弹簧床上遗失。
塞因河的柔波夹杂着些许的生活垃圾,卷走了他所剩无几的泪滴给游鱼嬉戏。
伴随着登峰自由人的脚步,我在那晨曦之间踏寻了千百的世界,从襁褓到期颐,没一个能与我的旧友比。
现在回想起来,当年也是不错的风景。——佚名.旧巴黎之约后漆于旧友遗骸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