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神所斩杀的都市 一卷全

作者:幻のPisces 更新时间:2009/11/19 21:37:28 字数:0

在科学杂志公布的本世纪十大未解之谜上,有一个未解之谜十分古怪。

应该说这个未解之谜的标题本身就很古怪。

两个人的失踪——本世纪仍未解决的谜题之三。

究竟是什么人物的失踪可以算的上是未解之谜呢?

是街头随处可见的流浪小混混?

还是宣扬人权的X国总统?

或者说是风靡全球的艺人?

还是贪污惊世的政治家?

都不是——

失踪的两人。

其中一人是不仅完美的解决了近代世界三大数学难题(四色猜想,费马最后定理以及歌德巴赫猜想)。

还在基因科学领域有着卓越功绩的继爱因斯坦后之后最伟大的科学家——Dr.霍德雷特·亚特兰蒂斯。

另一人则是他的异国夫人——沐泽阳子。

但谜题并不是他们两人的失踪本身。

而是他们所遗留下来的留言。

博士给夫人的留言:

至阳子以及尚未出生的女儿:

他们来了,所以我必须走了。

以及博士失踪20年后,他夫人沐泽阳子给她女儿的留言:

至女儿:

我要去救你父亲。

对不起。

请你好好活下去。

霍德雷特的留言中有三点在不久之后被证实。

一是他夫人的怀孕。

二是他夫人十个月后所生下孩子的性别。

三是对于“他们”一词的其中一个解释。

也就是不久之后找上门却发现他已经失踪的组织——『月宫』。

但对于他留言中的“他们”一词的指代,在他夫人失踪之后,再次变得众说纷纭。

他夫人为什么要说去救他呢?

有人说,“他们”也指代着那场战争。

也有人说,“他们”是指代那场战争中的“杀戮机器”——『门徒』。

还有人说,“他们”是指代博士失踪后那10年战乱中将人类几近逼至灭绝的病毒。

但这些都只是人们基于后来所发生的事产生的猜想。

“他们”究竟指代着什么,恐怕真的只有博士本人才会清楚。

就连他的夫人——沐泽阳子。

也极有可能是因为会错了意才追随丈夫而去。

不过,万一连博士自己都不清楚呢?

除此之外,两人的失踪还有一点十分让人惊叹。这惊叹并不是针对他们的失踪本身,也不是他们遗留下的留言,而是——

他们的女儿——沐泽杏子。

一直到20岁她母亲失踪之时,外表看起来还像是一个10岁的小女孩。仿佛就是将人体的成长速度减半了一般,她一直到35岁才成长成了一个少女。

故事讲叙的是博士失踪42年之后,沐泽杏子的儿子——沐泽月枫的故事。

——如果是从谎言开始的,那么我希望以谎言结束。

我曾出于好奇问了橘子关于心灵的解释。

她沉默了一会之后,用没有抑扬顿挫的声音回答我——

“心灵……

是一张被水湿润过的白纸。”

可当我继续追问为什么的时候,她却眨了眨眼睛,然后告诉我,“不知道。”

后来我向琳姐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她将这句话补接完整——

——心灵,是一张被水湿润过的白纸,人们不断的用笔写下条条框框想要束缚自己,却发现在纸上留下的,只有稀散的破洞和模糊的污渍。

在楼梯口转向教室外走廊的转角,撞上了一个矮小的身影。

就这么轻轻的,像是被人隔着棉被拍了一下。

将右手的牛奶用拿着两袋面包的左手夹住,然后弯身去扶那个柔弱的身躯。

视线里却意外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被写在一只粉红色信封上的名字。

克里斯·橘

有着这样古怪的外国姓氏,却一脸东方长相的黑发女孩。

“对不起。”

紧接着听到的,是带着女孩气柔弱感的声音。

然而眼前看到的,却是一个穿着男生制服的身体,和女孩子般柔嫩的脸蛋。

像女孩子的正太啊……

月枫的表情里稍稍有点失望。

穿着男生制服的身体,并不是看向自己,而是自己手中面包的大眼睛。

“还没吃午饭么?”

月枫把其中一个面包递给了他。

免费发放的学生制服,虽然说并不难看,但质量上却显得有些不足。

正太在瞬间像是看见救星般的扑了上来,甚至差点咬到了月枫的手指。

松开手,然后捡起地上的信封。

“为什么要送信给这个家伙呢?”

月枫看了看差点没连塑料包装一起吞下肚子的正太,有种想要把另一个面包也送给他的冲动。

“嗯……”正太低下了头,显得有些为难。

“惩……惩罚……游戏。”

很厉害的整人方式。

月枫在心里赞同道,将信还给正太,然后领着他走进了教室。

这封情书的收件人,坐在教室的最左上角的少女,此时正削着指甲。专心致志的,用自己新买给她的水果刀在削指甲。

而且一如既往的,脸上丝毫没有任何可以让人看出些微感情的表情。

怪不得正太会被吓跑了。

月枫尴尬的看了看身后的正太,然后无奈的微微笑了一下。将他推到一边,然后闭了下眼睛。

转向橘子。

吃惊的咽了口气。

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般的顿了一下,然后将水果刀的刀面朝向了她那纤细白皙的手臂。

毫不犹豫的划了一刀之后,将水果刀翻了个面,再次划了一刀。

然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用水果刀将她那如葱般的细指染成殷红。

自虐的行为。

非常单纯的,习以为常的将手臂当成是擦拭刀面的抹布。

与自杀不同。

只是无意识中伤害着自己的身体,沉浸于那种醉生梦死的疼痛感当中。

自虐与自杀是不同的,即使都带着厌恶自己这种性质。

经过三天的思考,月枫这样觉得。

如果说自杀者是有着无论如何都想逃避的现实。那么自虐者也应该同样有着无论如何必须感受到疼痛的理由。至于究竟是为了确认自己的存在价值,还是别的什么的理由,月枫并不清楚。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

自虐,并不代表着想要结束生命,大概只是单纯的,喜欢那种疼痛感。疼痛的价值,从科学上而言是人体自我保护的一种神经信号,但追求疼痛的人并不代表她不是在保护自己,也许只是心灵上的保护,远远大于了对肉体的保护感而已。

是的,也许只是在保护自己不去结束自己的生命。仅仅在这一点上,自虐仍旧是可以接受的。

像是逃避般的,月枫作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所以眼前的这个黑发女孩,也一定有着需要假借疼痛来消除的现实吧。

月枫再次闭了下双眼,然后把身体转向了那个正太男孩。

“还是由我来转交吧!”

“可是……”

“就说已经送到了就好了。”

向着他尴尬的挤出笑容,月枫的脸却在下一瞬间转向僵硬。

背后裤子与衬衫的交界处传来一阵疼痛。

应该是刀划破皮肤的感觉。

自己的疼痛,和他人的疼痛,到底能用来消除怎样的现实呢?

由于应该猜测不到,月枫还是放弃了思考。

原本自己能够思考到这种地步,已经可以算上是一个不小的奇迹。

从三天以前的笨蛋,到现在变得能思考一些简单的问题。

非常讽刺的,居然是多亏了与这个少女的相遇。

只是。

这本身就不同寻常的相遇,带来了过于不同寻常的麻烦。

三天以前。

月枫莫名其妙的和这个女孩相遇,然后莫名其妙单方面成为了她的男朋友,错了,说成是保护人也许更加合适,要更加形象说明的话,应该就是她自虐行为的代替品。

并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他有成为代替品的特殊体质,仅此而已。

然后,在那一天,月枫的不幸彻底爆发,接二连三的得知了每一件都可以让他有轻生念头的真相。

其中最为重要的也是最为苦恼的一件。

就是原本流行于网络上的谣言——他所居住的城市朝阳会像17年前的诺撒勒市一样,发生令人不可思议的事件,然后整个的从地图上消失。

也就是说,月枫身边的一切,包括这个教室,同学,老师等等等等的存在会在瞬间,从这个世界上抹消殆尽。要比喻的话,就简直像是大魔王降临毁灭世界一般,只是阻止大魔王的任务,并非交到了有着光芒宝剑的英雄手上,而是由某个成熟的美女硬是强加在了月枫的头上。

然而明明都不知道是在明天,一星期,一年之后,还是在下一秒就发生的事情,究竟能有什么办法应对呢?

这个问题可以说苦恼了月枫很久很久,但原本就十分懒惰的他,其实更加倾向于什么都不去管。

顺其自然,这就是他最终做出的决定。

忍住疼痛,然后接过正太双手递向自己的情书,向他点了点头。然后传来了一个十分治愈的声音。

“谢谢学长,我的任务完成了,一星期的午饭也解决了。”

然后正太向自己使了个眼色,就快步消失在视野当中。

欺骗。

怀着笑脸的欺骗。

月枫楞了一下,然后无奈的微微笑了。

把情书烧掉吧。

背后又是一阵疼痛。

果然,表面的恶意,和心灵的恶意。

都一样的。

根本无法捉摸。

时间倒回到三天以前。

2042年5月10日:

亚洲新建的一个人工岛城市——朝阳。

那是个稍微带着点晚霞的傍晚。

时间差不多5点。

首先撇开故事的内容不谈,问一个十分古怪的问题。

知道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动物是什么么?

暂不论这个回答是否正确,也不论到底存不存在这种动物。

答案是——连猫都知道。

此时,名叫月枫的少年正以彩旗飘飘的形式飞速移动在这条连一条小轿车都无法通过的小道上。

当然动力源并不是月枫本身,而是位于前方拖着他衣领的死党——陈明。

这个极具讽刺性的名字在他而言却是对他最大的称赞。

尖尖的下巴,清秀的眉目,薄薄小小的嘴唇,以及碧蓝的眼眸和一头亮丽的金色短发,配以穿着白色T恤加米蓝色牛仔裤的模特级身躯,和不时露在脸上看似十分爽朗的笑容。

如果他迈入演艺圈的话,恐怕真会像他的名字一样立刻成名,并且在一夜之间成为女性最想与之发生一XX的NO.1。

但由于他有着叫做变态的隐藏属性,所以这种概率比中彩票头奖的概率还低。

然而创造出此种漫画中司空见惯景象的陈明,却在下一瞬间像是看到了发现自己偷情的女友般停了下来。

只是造成这种原因的主犯并不是拥有恶魔性格的女人,而是悠哉的穿过这条小道的一只普通黑猫。

嗯,其实这个连对美女说谎都脸不红心不跳的陈明,却十分怕猫。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他有着漫画中那种害羞女般的性格,而是因为猫不喜欢和他和睦相处。

原本以为自己会被惯性本垒打的月枫却在明的拉扯下来了个大风车似的转弯,最后停在了明的身前。

错了,是被当成了挡箭牌。

他们就这样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向前走着,起初似乎并没有被小猫发现。

然而在几乎快要到达并行的时候,小猫却悠哉的转过了头。下一瞬间,随着突然发狂的陈明,小猫像是看见了金鱼一样似的眼冒金星沿着长方形对角线斜着往前冲去。

所以说,连猫都知道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被再次拖得飞在半空的月枫与小猫并行了好长一段时间。

然后在看到这条小道与车道交叉口横冲过来的轿车时,两点之间的距离被拉到最短。

随着一声急促的刹车声,月枫瞪大眼睛,两眼傻傻的看着车子前端从脚边擦过。

好险!

“喂……”

原本想要质问明的话却只说到了一半,视线上方的小猫也还停留在半空。

牵引月枫的力量就这样突然消失。

下一瞬间,一阵裂骨的剧痛瞬间夺去了月枫的意识。

月枫的身体滚过一辆白色奔驰,在地上滚了几圈之后,躺在了人行道与车道的横栏边上,鲜血沿着地面向四周流淌开来,像云朵一样,浮在这布满灰尘的水泥马路上。

……

……

一段时间之后。

月枫勉强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的。随着一半已经被血浸红的视线缓缓向上升高,首先看到的是一只模糊的小猫,小猫正背朝着自己,缓缓的向前方跑去。

视线继续升高,眼前,一个穿着米色西装的中年大叔正边摇晃着自己的身体,边用手机打着电话。大叔的嘴巴不停的动着,明明照理应该动的很快的嘴唇,在月枫眼里却仿佛慢动作电影一样一闭一合。

怎么,这什么……啊!

完全听不到四周的声音。

紧着着一股巨热从月枫的肺部侵袭而来,最后卡在了喉咙之上。脑子昏昏沉沉的,月枫的眼神在瞬间失去了焦点。

似曾相识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像这样想吐吐不出来,喉咙放佛就像在烧一样,然后紧接着,整个人也烧了起来,热的想要抓破自己的皮肤。

被车撞了,流满了一地鲜血,可是却并没有感到裂骨般的疼痛。

这是第几次了呢?

视野逐渐恢复清晰,大叔的目光再次与月枫交汇,突然,他像是看到了什么似地,猛的向后退去。

“怪……怪物……鬼……鬼啊!”

听觉恢复了,模模糊糊的听到了这些不明所以然的叫喊。月枫伸出满是鲜血的左手,想要抓住大叔的身体。

杀了他!

可是身体中却在瞬间传来一股想要杀人的冲动,使得他的右手也不自觉的伸了出去,

等等……这什么啊……

停在半空的手立刻收了回来。

月枫的内心立刻压抑住这股冲动,转而以道歉的眼神看向大叔。

“鬼……鬼啊!”

然而大叔却以比刚才更加夸张的动作向后退去。最后突然站起身疯狂的跑开了。

紧接着随着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月枫的意识再次陷入了昏迷。

不远处,灰暗的小道里,随着一声剧烈的刹车声,一道高大的人影突然出现。而这个人影的身份,正是月枫的死党,金发碧眼的少年——陈明。

明用单脚停住了往前倾的身体,随即转身靠在小道一边的水泥墙上。单手抚过金色的短发,另一只手从米蓝色的牛仔裤袋里取出一只黑色的折叠式手机。很随意的打开盖子,拨通了电话。

随着接通的声音,话筒里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

“什么事?”

冰冷的声音里不带任何的感情,虽然只有短短的那么3个字,可是却放佛有一种北极冰冻般的感觉。

“喵——”

“ultimatetest,safe!”

小猫的声音和明的报告声近乎在同时响起。

“哇,小猫会说英语呢。”

声音从冰冷转到可爱,从男声转到女声。

“闭嘴,白!”

明无奈的抓了抓头。

他可没有那个美国时间去听电话那头的两夫妻吵架。

合上电话,然后瞪了咬着自己耳朵的小猫一眼。

小猫像是害怕似的抖了抖身子,然后回瞪了明一眼。

“疼——”

“喵——”

看来小猫并没有要让步的意思。

明白敌人的战意之后,明无奈的伸出手指,乖乖让对方咬个痛快。

一边往路边移动,一边摇着钓着猫咪的食指,在转角处终于摆脱了小猫的暧昧纠缠。

像是踩着小猫跳开的时间一般,刚刚那辆肇事的轿车突然启动,随着尾部发动机喷出的一股黑烟,迅速的消失在视野当中。

明慢慢的走到月枫的面前,单手将他拎了起来。在他的手碰到月枫衣服的一瞬间,红色的血迹突然消失,只留下那件白的就像新买的衬衫,放佛就连灰尘和其他污渍也一起消失了一般。

明看了看手表,然后单肩背起月枫,向着两人原本的目的地——小区唯一一所较大的游乐厅,再次跑了起来。

“………………………………”

“……………………………………”

月枫看了看自己毫无损伤的身体,沉默了一段时间之后,原本想要开口说话,可没想到却被此刻正用肩扛着自己的明抢去了发言权。

“嗯,有钱的少爷大人,有个大胸妈妈的感觉如何啊?被一下子抱在胸口的感觉是不是很爽?啊——有那种杀人凶器的家伙居然还死了丈夫!”

“嗯?”

被突如起来的莫名问话逼的想起了自己年轻的妈妈在洗完澡后裹着毛巾大口喝牛奶的情景,月枫一下子涨红了脸,原本想要确定刚才所发生事情的想法也突然被冲淡。

但出于保险起见,月枫还是弱弱的问了一句。

“什么……妈妈啊,不说这个啦……明?刚才我有被车撞了么?”

可是他突然探出的脑袋却和明撞了个正着。眼前突然闪过血色,让月枫对自己是否被车撞了这一点的怀疑更加加深。

不应该是梦吧?

可是明并没有很快的回应月枫的对话,甚至连头碰头的反应也在一段时间之后才反应过来。

“啊…………疼……!”

明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他皱了皱眉,很没劲似的咬了咬嘴唇,用低沉的无精打采的口气说着。

“喂,你别给我过了3秒才反应过来啊!”

“哎呀,抱歉,刚才在双通道路口我突然停了下来,结果,哎呀,那个背到现在还好疼呢,导致我反应头部的疼痛慢了半拍……话说回来,你的身体也太虚弱了,才那么小小撞一下就昏迷的话,以后可是满足不了女人的哦……啧……啧……别扭我耳朵……你小孩子呀……混蛋,要断了!……别吵,有本事在游戏机厅里赢我……你要赢了我,我……我请你去联谊!”

声音越来越模糊,月枫阻断明单方面的抱怨之后,终于舒了口气。

果然……还……是梦么……不管是世界末日也好,这个城市会发生大地震也好,还有自己会突然被车撞死也好,这些统统都只不过算是假设。既然没办法预知未来,那么过去也只要没有记忆就会变得模糊不清,事件这种事情最多只是留在复数人的记忆里的东西而已。即使事实确确实实存在,但对于当事人而言,彻底的唯心抵抗政策就能使他看开一切。月枫虽然没有考试拿满分泡妞搞劈腿的本事,但对于逃避非日常这种能力,可以说是被称为天才也不为过。

在彻底的唯心抵抗政策之下,月枫很顺利的把刚才似乎空白的记忆挤入梦境,暂时应该不会再去回忆。

……

“那么,再见咯。”

离开游戏厅后,月枫向明做了个简短的道别。原本想在他应和一声之后立即飞奔,可预料中的声音却迟迟没有传来。

明像是被美杜莎石化了一般站在那里,盯着自己手上的手表一动不动。

这是他第几次看手表了呢?

“喂!”

催促了一声之后,明终于把头转向了月枫。先前严肃的表情也立刻恢复了往日吊儿郎当的笑容。

“嘿嘿,我有约会哦。不过是和男人,那么,再见了。”

说着明就立刻转身向着对面跑去。

和男人约会啊……

月枫也没有多想,很干脆的向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

轰隆隆——

“~~~~~~~~~~”

天空中的雷声和手机的铃声同时响起,吓得月枫差点把手机摔在地上,慢跑中的他,无奈只能停下了脚步。

“5分钟,不,1分钟,你给我在30秒内赶回来!!!”巨大的怒吼吹出手机,是非常熟悉的声音。

想曹操曹操就到。

嗯,也就是那个胸部很大又死了丈夫的女人。

声音立刻恢复了平常的悠闲。

“哦,对了,我忘记说了,家里的热水器坏了,如果想要躺在床上被我照顾的话……就尽量多淋一点雨哦!”

月枫的脑袋里再次闪过了沐浴后妈妈只披着条毛巾大口喝牛奶的情景。

“妈妈!”

像是要和这声音配合一样,在开话的同时对方挂掉了电话,传来“嘟……嘟……”的声音。

无奈的放下手机……抬头看着逐渐变黑的天空,月枫就这样待在原地呆呆的站了一会。

一阵冷风从他身边吹过,路边的碎纸迎风扬起,飘得老远老远。

(再不快点好像真会成落汤鸡。)

月枫终于明白到了此时自己的处境有多么的糟糕,他小跑了起来。但就只是这么跑着,却让他感到越来越害怕,仿佛听到背后一直有一个人跟着他在跑一样。配合天空中时而传来的雷声,月枫更加害怕起来。越是害怕,就越是加快脚步。如此反复,也不知道拐过了多少个弯,当月枫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气喘吁吁,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了。

此时,出现在少年眼前不远处的是一个身着怪异的女孩。如果不是因为那头银色及胸的长发,单从衣服来看的话,很难判断出对方的性别。

女孩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一件红色的风衣。风衣的帽檐被翻了下来,露出那头发梢微卷的银色长发。红色从上而下一直延伸到了大腿。以月枫的感觉而言,把女孩身上那件衣服说成雨衣也许会更加合理,但只要稍加注意,即使是在现在这个距离,也能清楚的感受到这件风衣简洁的线条和布质的粗糙感。

风衣下方,微微露出的白皙的双腿没有穿鞋子,光秃秃的脚丫就这样踩在地上,可爱的一步步向前移动着。女孩的头不停的上下微动,好像是在用舌头舔着冰激凌,这种小孩子的吃法让月枫更加摸不着头脑。

迫于身体的疲劳,月枫再次闭上眼睛,双手撑着大腿,大口大口的喘气。但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虽然只是隔了几秒——那个女孩的身影已经从这条小路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路两边都是围墙,应该是无法随便爬上去的高度,而且一直延伸到很远,并不像是几秒就能够跑完的长度。更重要的是,一个吃着冰激淋的女孩,有什么理由要突然消失呢?

月枫对此十分不解,但很快又被眼前出现的景象夺取了思考。

首先出现在远处转角的,是另一个少女的身影,身影以非常快的速度朝着自己这个方向奔跑。

待到距离拉近之后,月枫终于看清了少女的样貌。

及肩的乌黑短发,被甩出了一个小小的角度。白色的女式衬衫,紧紧的包裹着纤细的身体。黑色的裙摆随风飘荡,可惜并没有露出内裤。

少女的脸部没有任何表情,但一瞬间,月枫看得出了神,那种精雕细琢的面容就放佛是为了摆给别人看一样,摄人入魂。

直到看到了黑衣人手中黑色的有着金属质感的家伙,月枫才回过神来。

五六个黑衣人从她身后的转弯口窜出,人手一把自动手枪,以非常快的速度跟在她的后面。

(啊~啊~碰到女孩子被人追杀呢……)

月枫心里平静的说出了自己感受,可这并不是因为他的冷静,只是因为他还没明白眼前发生的状况。

两眼发呆的望着前方,正准备思考起原因的月枫,却看到黑衣人的枪口朝向了自己。

(等等……你们追杀的是她吧……骗人……)

随着“噼”的一声,月枫的身体被重重的撞开,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横空飞来的子弹。

“呼哼……”

少女平淡的不知意味的吐气声传来的同时,又是“噼噼啪噼”的连着四声。

在这像是蚊子叫的枪声响起的瞬间,少女在月枫的眼前随意的挥了几下手。

可中间夹杂的那“啪”的类似鲜血崩出的声音,月枫貌似并没有听到。

紧接着月枫的手被另一只手拉住,柔软的触感传了过来,不过立刻被手腕的疼痛冲的无影无踪。

月枫的整个身体再次飘了起来。

(…………)

就这样,月枫再次被人拉住开始了狂奔。

奇怪的是,每次少女回头观察完黑衣人的情况后,在转回去之前,总会瞪自己一眼。

虽然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那其实并不是带着生气意味的瞪眼,而是类似于在观察什么东西一样仅仅是在不牵动任何脸部肌肉的情况下睁大眼睛的动作,但平时就十分迟钝的月枫当然没有发现这一点,而是单纯的理解成了——

(果然被怨恨了么?)

至于为什么会被怨恨,月枫也不是怎么很清楚,也许只是因为自己不巧的出现在了那里,不巧的成为了黑衣人的射击对象,不巧的成了少女逃跑的包袱。

在月枫思考期间,再次被少女瞪了一眼。

“呼哼……”

轻微的吐气声之后,少女稍微放大了声音,声音没有抑扬顿挫,感觉就像白开水。

“可以,再快一点么?”

(还是说出来了……)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扯了少女的后腿,但被一个女孩子点破,月枫还是很不好意思。

可事实归事实,如果赌气放手的话,自己肯定会在几秒之后变成马蜂窝。至于像那种甩开女孩子的手后,用自己的身体挡在路中央的事情,更是想都没有想过。

(混蛋……我就是这么没用。)

眼看黑衣人离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焦急感充满了月枫的全身。

自己果然还是该挺身出来当肉盾么?即使是生命的最后时刻,怎么说自己也是因为保护一个少女而丧失了生命。

(嗯,就这么做吧。)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少女的手突然甩开了自己。

(等等……刚才想的全是放屁,那种挺身而出的想法我有啊没有过……)

“趴下。”

平淡的如同叙述“睡了”这个词语般毫无生气的声音之后,没等月枫的脑神经反应过来,月枫的身体已经蹲了下去。

一只手从后边横扫了过来,在快要碰到月枫的头部的时候,被猛烈的一脚向上踢开。

“好,可,爱。”

与说话的内容相反,平淡的声音里却没有任何赞美的感情,而是如同对着一张白纸说着“这是一张纸。”的感觉。

月枫没有时间去分析少女话中的意味,大概是自己把趴下当成了蹲下吧。

紧接着月枫的身体再次被一只小手推开,柔软的触感仅保持了不到半秒,又被背后撞到墙的疼痛感压过。

然后月枫就被排除在了这场战斗之外。

轰隆隆——雷声再次响起。

斜身躲过另一只手的横扫的同时,少女将右手顺着那只手的方向伸去,迅速拉回那只手后,左手朝着对方的颈部一记手刀。

干掉一个。

紧接着抓住那人的身体,一把推向了另一个人,然后向侧边一晃躲过了撞过来的一人,左脚一蹬向前加速……

在月枫观察了一会少女的战斗之后,这才发现了自己刚才忽略的东西。

少女原本白皙的手上已经被鲜血染成朱红。

虽然回忆不起来这究竟出于何种原因,但月枫还是觉得这应该是少女挡在自己身前时发生的事情,也可以说这带着那么一点希望的成分。

然而这纠结不清的思考却在下一瞬间被打断。

刚刚那个被少女躲过的黑衣人就这样顺势撞了过来,以极大的冲击脑袋对脑袋撞上了月枫,随即月枫就与那个黑衣人一起,昏了过去。

待到月枫恢复意识的时候,视野已经完全被大雨夺去。一股暖暖的触感压在肚子之上,可当月枫去确认触感来源的时候,就放佛胃里的所有东西就要吐出来一般,月枫用双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呕……”

自己肚子上的,是一只血肉模糊的断手,黑色的衣袖仍旧包裹在断手之上,血液从断面渗出,顺着雨水从自己身上流向地面。

月枫强忍呕吐感用一只手扔掉了那只断手。随即自身马上恢复了冷静,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看着这么可怕的东西,自己的恐惧感却只维持了一瞬间。

他站了起来,观察了四周的情况之后,又抬头看了看被大雨沉浸的天空。

(那么,逃走吧。)

并没有感觉想要报恩,也没有觉得内疚,而是突然从心里涌出的莫名其妙的想法。即使觉得这样的自己十分古怪,但身体对非日常的逃避本能却并没有能够因为内心些微的矛盾感而压抑住。

然而这种本能似乎并不能感知身体所感受到的信息以外的状况。

在基本能吞没大地的暴雨中毫无方向感的向四周作了小步移动,只见一具具无头尸体四分五裂的躺在地上,身上无一例外保留着黑色的西服,有些断手上,还握着他不知道型号的自动手枪。

月枫的意识瞬的模糊了一下,一阵疼痛穿过脑袋,随即视野再次恢复了清晰。

月枫继续向前摸索,不知不觉中,原本想要逃跑的自己却已经站在了两个红点面前。红点的主人,刚才的那个少女,正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及肩的乌黑短发顺着雨水贴在脸上,感觉无比的凄凉。少女泛着红光的瞳眸落寞的看着地上,毫无生气的眼睛,缓缓的眨了一下。

又是一阵疼痛,眼前的少女突然变成了两个。两个人影交叉重叠,最后聚到了一起。这回是一种奇怪的身体共鸣,原本那种逃避日常的生存本能也放佛被这股共鸣所压过。他没有转身逃跑,而是在那个少女身前蹲了下去。少女缓缓的将头抬起,红色的瞳眸与月枫的眼神交叠,血色的光芒穿过空气,穿过雨水,穿过月枫的眼睛,进入了月枫的感觉。又是一阵眩晕。

少女突然抱紧月枫,随着手指的指尖深深的插入月枫背脊的肉中,少女“哇……哇……”的痛哭起来。就放佛要把一切痛苦都哭诉出来一样,大声的,毫无压抑的,尽情的让眼泪,顺着雨水,从内心向外奔流。

人影再次叉开,这回变成了无数人影,随即一张张的抖动的景象如同旧照片一样在月枫脑中盘旋,倒在地上血肉模糊的老人,她身边的拐杖,凌乱的石头碎片,破裂的黑色的铁锅,旁边一片向下凹进的地面上,持续不断地冒着黑色的浓烟,深红的火苗,在这块地方燃烧着。

“停……停下来……停……”

随着颤抖的声音,月枫再次失去了意识。

与此同时。

小巷另一边转角处的一堵围墙上,一个少女坐在墙沿,原本可以用来遮雨的风衣帽子,就这样垂在背后,雨水顺着银色的长发,流向帽子,在中心聚集成一个小小的水潭。

顺着红色的风衣向下,白皙的脚丫就这样垂在雨中。少女仰头朝着天空,任凭雨水打在她的脸上。

右手高举过头顶,手腕处有一块看似非常像运动护腕的白色物品,在小巧的手上显的非常可爱。对着天空的,是一块类似隐形眼镜形状的透明晶片,晶片中充满了人眼看不见的细微电路。

这就是月宫新开发的『脊髓辅助系统』,借由辅助脊髓的简单神经反射,加强人体对五感所感觉到的情况的反射能力,使得很多战斗动作不需经过大脑,就能直接行动,大大提高了人体的运动能力。

回收这种晶片,就是这个少女这次的任务。圆满完成了任务的她,本应该是处于高兴之中,然而她的表情,却与之相去甚远。

近乎空洞的纯蓝色眼眸透过晶片看着充满着雨水的天空,随即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为什么要叫我那个称呼呢,又为什么要哭呢?

是对自己的过错感到内疚,还是仍旧憎恨着自己的家族呢?

为了弄清楚这个疑问,少女回想起了刚才的情景。

时间倒回到半小时之前。

黄昏的小巷上,有一个少女正光着脚丫一步一步走着。

一头银发就这样垂在红色风衣的帽檐之中。纤细的小手握着刚才顺手买来的冰激淋,吃东西的样子完全就像是七岁小孩,少女小心翼翼的伸出舌头,均匀的舔着甜筒,时刻注意着不让这甜美的食物滴到地上。

“应该就在这一带吧?”

眼神向上瞟了一眼天空,阴沉沉的和少女现在的心情完全不和。

“呜……我最~讨厌……下雨了。”

用带着厌恶的声音很明确的表达自己的感受之后,眼球突然斜向了右边。用眼角余光向后确认了似乎很可怜的陌生少年,少女怜悯的叹了一口气,薄薄的嘴唇发出小声的呢喃。

“嘛,反正也不关我的事。”

然后少女在瞬间跃进了路边围墙的内部。接着两三下跳上了最近的那幢别墅之后,少女选择了一个合适的隐蔽点开始侦查起刚才的小巷。

一个黑发女孩正在被一群黑衣人追着。

确认了人数之后,少女强忍住心中的冲动,准备就这样继续看着。

“诶诶?……为什……么要和他牵,牵手!”

不知道为什么,少女突然鼓起了腮帮子,冲着小巷中的少年投出了愤恨的视线。

在用拳头像小鸡啄米一样敲打了数下墙壁之后,为了跟上对方,少女又开始了移动。

跟着过了几个弯口之后,她趴在了一幢别墅的屋檐后面,小心的侦查起前面小巷的情况。

“对啊,就是要这样做……老是被追着多烦啊。嘿,咻!”

少女突然激动的伸出拳头,与空气中的假想敌人做了比划之后,视线又回到了刚才那个黑发女孩身上。

“对对,那种没用的男人就该扔……唔咕……”

好像是过于激动咬到了舌头,因此她还没说完这句话就露出了刚吃完中药一样的表情,过了很久才缓和下来。

眼前那个黑发女孩已经完全放弃了对少年的保护,转而自己一个人对付那些黑衣人。况且,那些黑衣人的目标也早不在那少年身上了,毕竟他们原本的目标就是活捉这个女孩。

“笨……笨蛋吉……”

少女突然注意到自己说话的声音有点过大,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嘟起嘴巴用眼神向四周查看之后,才吐出接下来要说的话,“只是打晕过去的话你迟早会受伤的哦。”

……

“看吧。”

放佛像是要印证少女的话语一般,一束乌黑的头发从那个女孩头背后缓缓滑落。进行攻击的那个黑衣人手上,已经多了一把军用匕首。在微弱的路灯下,锯齿状的刀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笔直的刀身非常方便进行刺击。

但那些黑衣人似乎并没有继续乘胜追击。黑发女孩也停止了行动,摆好防御架势站在黑衣人群的中央。

随即那个拿着匕首的黑衣人用微带轻浮的声音砸了砸嘴唇。

“啧,真是个难缠的小丫头,既然这样,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接着他提高了嗓门,对另外几个人下达了命令,“MGD032使用许可,不过记得是活捉!”

这个家伙似乎就是他们的长官。

在听到这个命令之后,黑衣人们收起刚刚那种疲惫不堪的表情,转而露出了微带蔑视意味的笑容,他们各自扭了扭脖子,握起拳头,不时的发出“咯啦咯啦”的响声。准备工作做完之后,每人拿出了一把军用匕首。

匕首的反光照到了黑发女孩的额头上,几粒汗珠正向着眼角处缓缓流动。她的眼睛开始微微变红,原本冷淡的眼神变的更加冷淡,就好像是把这些人都看成了非生物一般。

“上!”

随着一声令下,黑衣人们在瞬间拥了上去。其中一人突然发力笔直的掷出了匕首。

然而意料外的情况却发生了,那把匕首并没有刺中那个黑发女孩,而是刺中了另一个黑衣人的头部。那个人黑衣人的头额当即鲜血直流,随即倒了下去。

“怎么回事?”

下达命令的长官转向了那个掷出匕首的黑衣人,用责备的眼神进行质问,“你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手自己动……啊——”

随着一声惨叫,那个黑衣人的手臂瞬间掉了下来,而斩断这只手臂的,却是刚才那个倒下去的黑衣人。

“怎么回事?”

长官这回惊恐的把头转向了那个黑发女孩。

黑发女孩仍旧站在中央一动不动。接着她稍微扭转头闪过了右边飞来的匕首,然后又回到了原来的姿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现在在四周的,是伴随着尖叫声的同伴们互砍的景象,手啊脚啊就这样被横切了下来,洒落了一地。

“你做了什么?”

在刚说完这句话后,一把匕首就朝着长官的脖子横向砍来,速度快的近乎留下了光的残影。

长官迅速扭转身体,躲开了匕首的攻击后,抓住了对方的手臂。他焦急的望向对方,可对方却一脸茫然,紧接着一道银光闪过,对方的头颅突然从中间断开就这样飞了出去。

“究竟是怎么了?”

然而那个没有了头颅的身体却没有立即倒下,仍旧挥舞着匕首朝长官砍去,速度还是快的近乎无法用肉眼捕捉。

本能性的闪躲之后,长官一脚把对方踢开,然后背对着向后做了跳跃。

装置确实有在发生作用,不然自己不可能能轻松躲过刚才那样的攻击,然而眼前的景象到底是怎么回事?是那个黑发女孩动的手脚么?

然而正当他思考之时,一样冰冷的物体碰到了他的咽喉,紧接着从斜背后缓缓走出了一个人影。人影比他要矮上一个头,穿着一件简洁的红色风衣,头部被帽子包裹住,只能看到些微的银发和陷入阴影的脸颊。

究竟是怎么接近自己的?在装置已经完全启动的现在,自己应该会对周遭的坏境变化自动产生动作反射才对。可是现在却在完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被人用刀架住了脖子。最好乖乖站在原地不动,只要稍微有所动作的话,自己的头颅应该就会瞬间消失,长官根据现状作出了冷静的判断。幸好他已经离开刚刚那个混乱的战区,这个距离下自己应该不会被无辜的卷入那种完全不明原因的厮杀。

人影突然用另一只手擦了擦自己那被帽子包裹的额头,那种动作就放佛是一运动后的小孩在擦汗水。

“呼呀,幸好还有一个完成品,不然我今天又得挨骂了。”

是一个少女的声音,声音里甚至还含有些微的稚气。

“?”

长官仍旧没有移动头部,但脑中的疑问已经多到快要让他爆掉。这个少女是谁,是怎么接近自己的,刚才发生了什么,另外那个黑发女孩又做了什么,自己接下来究竟会怎么样?等等等等。然而他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就被突如其来的少女抢去了主动权。

“问你一个问题。”

像是要给眼前这个男人思考的时间一样,少女抬头看着他稍微沉默了一会。

“那个装置,叫什么来着?……对,『脊髓辅助系统』,呜……居然不是装置,是系统,呼捏,不管了,那个东西在你的哪个位置呢?”

豆粒大的汗珠从长官的额头上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保持头部不动,用一只手指了指脖子后下部尖端的地方。

然而这却成为了他最后的动作。

下一瞬间,一道刀光闪过。

长官的头颅就这样原地掉了下来,他的疑问也伴随着这道闪光一扫而空。

一段时间之后。

少女压住长官的身体,从脊髓顶部的血肉堆里找到了一块上下端连着一堆神经的圆形晶片,然后一把拔了出来。

像是踩着她拔出晶片的时间一般,随着微弱的神经断裂声,如下小猫小狗(raincatsanddogs)一般的暴雨突然打了下来,四周的视野瞬间被水滴和水汽夺去。

“什么『脊髓辅助系统』嘛,居然有那么多都是坏的,『月宫』的技术也不怎么样,哼!”

自言自语之后,少女把头转向了近乎被雨水淹没的地面。

“对不起呢,我很怕~麻烦。”

少女盯着地上的头颅,咬着嘴唇眨了眨眼睛,“所以就用了这种最简单的方式。那么,作为回报,我就告诉你个秘密吧……”

少女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这个装置只是对五官所感受到的周围的环境变化产生反射,那么就只要五官以为环境没有变化就行了。”

连空气的流动都控制到几乎没有,刚才少女就是这样悄无声息的接近了眼前这个悲哀的男人。

掠起风衣,把匕首同装入小盒的晶片分别放进背后背着的刀袋和小包里,然后叹了口气。白皙的皮肤上面,是缠着正面胸部的白布。下面部分,则是一条白色的布制内裤。内裤上并没有小熊图案,而是纯洁的雪白。

“那么接下来……”

少女在雨中朝着两点红光走了过去,在可以看清对方样子的位置停住,对方此时也正把脸朝向了自己。黑发女孩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泛着红光的眼神甚至有好一段时间没有焦点。

把头上的帽子掀下,然后抖了抖银色的长发,少女那碧蓝色的瞳眸转向了眼前的那个黑发女孩。

黑发女孩颤抖着伸出一只手,就放佛要抓住什么东西一般。面无表情的脸上泛起一股内疚的涟漪。

“姐,姐——?”

平淡的声音里掺杂了太多的感情,能感受到的只有榨出灵魂般的沉重。

对于出乎意料的问话,银发少女楞了一下,随即立刻恢复了平静。

“你的生命必须由我来了结,所以在那之前我不允许你擅自死掉。”

冰冷的吐出这句话后,少女就转身消失在这片暴雨当中。

一段时间单调的雨声之后,传来一阵痛彻心肺的哭声。

银发少女坐在围墙的转角上,双手搭在被红色风衣盖住的大腿上,白皙光滑的小腿就这样垂着,她一动一不动,只是倾听雨声,用心灵感受着雨的寂寞。

过了一阵子之后,她用右手举起了晶片。

——她为什么要叫我那个称呼呢,又为什么要哭呢?

——是对自己的过错感到内疚,还是仍旧憎恨着自己的家族呢?

少女回过神来,虽然把大致的经过都好好回忆了一遍,甚至那种再现的感觉真实到连她自己都无法相信,但她仍旧没有找到答案。

睁开眼睛,展现在眼前的依旧是那灰蒙蒙的雨水。少女使劲摇了摇头,挥去自己的动摇,这是唯一的方法,所以必须坚持下去,不论变成怎样,她仍旧与自己有着深厚的血缘。

正在这个时候,少女右手上的护腕突然亮起,投射于护腕突起两端的屏幕上,新的任务指令已经下达。

“无人岛研究基地?”

重复了一遍屏幕上的文字之后,少女双手一撑,然后跳下了围墙。

第二章逃避者

时间倒回到半个月之前。

“妈,为什么我是跟妈妈姓的呢?”

一个男孩看向坐在床边的妈妈。他是那种十分瘦弱的看起来很像有恋母情结的男孩。从外表看来,他早已经过了可以撒娇的年纪。

“。。。傻孩子,你讨厌跟着妈妈姓么?”

妈妈楞了一下,眼神突然流露出一种很孤独的感觉,似乎是想到了爸爸。

“爸……”在男孩再次发话之前,就被那对丰满的胸部掩埋住了头部。不过有一点必须声明,男孩的恋母情结绝不是因为这对胸部。要是这么对他说的话,他肯定会以像要把头甩掉一样的摇头来否定吧。

硬要说的话。

妈妈是他现在唯一的家人。

男孩没有一年之前的记忆。虽然据他妈妈所说,他离家出走后,脑部受到过冲击,因此他在医学上被归成了全盘性失忆症。这句话的正确性有待考证。

疑点有三。

一、他被救起的时候,他妈妈并不在身边。是一对不认识的夫妇照顾了他,直到一天后他妈妈来认领。

二、他被救起的地方,是艾尔萨河下游的岸边。距离现在所住的地方,大概有2000公里远。

三、妈妈只字不提他以前是干什么的,以前的朋友以及一般的生活情况。而且他的名字——木泽月枫,并不是这个国家会有的名字。

而他的妈妈本身,世界首屈一指的生物学家——沐泽杏子,明明自称四十多岁,看起来却像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女人。

当然,有恋母情结的孩子绝对不会去怀疑母亲的话,况且月枫也无法把事情分析的那么清楚。再加上一点。

本能。

对,月枫的生物本能一直告诉自己对这些事情不能过于深究。而且他有着能把古怪的事情,也可以说是非日常的事情忽视,并埋到记忆深处的特殊体质。这究竟是优点还是缺点,在此暂时不做讨论。

朝阳。

是他现在所居住的城市的名字。

这是一座与大陆相隔约三倍于台湾海峡宽度的人工岛屿,有着近乎一个上海市大小的陆地面积。

但是这么大的一座岛屿却仅仅依靠两条磁悬浮铁路与台湾岛相连。在这种能源补给并不充分的情况下,城市除了依靠包围岛屿的几座大型洋流发电站发电之外,也通过人工山坡山顶处大片的太阳能发电装置发电。设计者们在设计的当时为了解决能源问题可以说是绞尽了脑汁,费尽了心血。

整个城市可以说是战后尚保留下来为数不多的遗留科技的结晶体。为了让这个结晶更好的推动未来的发展,人们给它取了这个充满了希望的名字。

朝阳。

如同在城市东海岸每天可以看到的日出一样,将充满活力的希望之光一次又一次的照向大地。

月枫现在就读的,是这个城市第二海滨居住区的一所高中,滨海中学。

这是一所很普通的学校,普通到不能再普通。虽然有着明这种奇怪的同学(变态)和奇怪的老师(也是变态),但生活是安宁的,每天都是如此,让人感到十分的安心。

……

“阿月,请不要在开小差的时候流口水。”

“哈哈哈哈——”

随着一片笑声,月枫突然惊醒,中断了对往事的回忆。

“我没有隆口嘴……”

很明显的与平时不同的古怪发音。

月枫这才发现嘴巴里有一种怪怪的味道。

“我知道你在开小差!”貌似是对月枫的吐槽点感到非常满意,老师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然后又是“哈哈哈哈”的全班进行曲。

月枫吐出嘴里那个白色的物体,才明白这片笑声的含义。老师用那颗小小的粉笔头,横跨这个教室的空中,精确命中了坐在教室最后排某个酣睡中的同学的嘴巴。

只是那个同学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月枫捡起从口中吐出的粉笔头,双眼无神的盯着,约莫半个拇指大小的粉笔头被口水浸湿了一半,边缘处还存在着一些粘糊糊的液体。

看来他刚才那句没流口水并不成立。

(这种东西能够消化么?)他一边想着如果他把这个粉笔头吞下去的话老师会有什么反应,一边抿动嘴唇制造唾液,然后一口吞了下去。

请安心,他应该没有学此班班导自虐的癖好。他只是对成天吃着粉笔灰的老师的消化系统有着些许的好奇。

“啊啊啊啊~怎么可以将老师我心爱的便当吐出来呢!”更加古怪的发音,月枫视线前的那个人——陈明,正扭动着身体,用接近女性的发音给老师配音。

“哈哈哈哈——”

接着教室的最后几排受到了老师接近暗黑中亚马逊多重箭一般的攻击,虽然箭矢被崭新的粉笔代替,但场面的华丽度仍就与游戏中前凸后翘的亚马逊所制造的有的一比。

传闻中他们班的化学老师兼班主任是个玩背背山的家伙,当然这只是传闻,硬要说为什么的话,只是因为他完全没有女人缘。

最后,月枫决定模仿老师来处理还拽在手中的那个粉笔头。

然后粉笔头不偏不倚径直飞向了旁边班长的那副职业眼镜。

。。。。。。

“那个。。。”

在他刚想道歉的那一刻,班长撇过头,朝月枫看了一眼。

虽然心理早有准备,可还是被吓到了,这简直是恐吓,仅仅是眼神,就已经差点要了他的命。

月枫想这回他触碰到了最不该碰的定时炸弹,于是决定像只老鼠一样萎缩在桌子上,不再吭一声。

班长站了起来。刚刚还很喧闹的全班突然安静了下来。

他合上左手的迷你版圣经,用那本书托了下眼镜,“与其锻炼这种没有实用性的技术,还不如多增加一下你的学科知识吧,林老师!”

他的矛头似乎并没有指向月枫,而是对事件的发起人发起了攻击。

不愧是班长,处理事情学习毛爷爷直接抓主要矛盾,说话更是一针见血,直接抓住对方要害,也许他的眼镜还带有直死之魔眼的功效。林老师当即血溅五尺,当然这只是月枫脑袋里的想象。

“哇哦,必杀了必杀了!”下面小声的议论着。这位天才少年所说的话还真是充满了傲气。虽然同样具有四眼,但很可惜的是这位传言有背背山倾向的化学老师终究只是个凡人,虽然他很想反驳一下,但没有这个力量反抗,所以他只能转过头,重新拿起一支新的粉笔,继续在黑板上粉笔疾书。

这位此刻看起来十分好欺负的化学老师,全名林志,特别爱向学生吐露苦水,话非常的多,有时候会像个小孩子一样谈论他天真的梦想,但他实际上又是很现实的,是个十足的金钱至上主义者。这些话有一半是骗人的。

快要下课的时候,不知道是谁提出的一句关于工资的话,又引起了林老师可悲的共鸣。“你说为什么那数学老师的工资比我还高啊~我怎么也是班主任啊,可是她的工资……”紧接着他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什么一样,“原来是这样啊,果然是因为数学老师是巨乳呢!哎,巨乳真好呢。”最后他恍然大悟地讲出了一个根本不着边际的理由。

“老师,请不要忘记了”班长合上左手的圣经,用它托了托眼镜,“数学老师是年级主任。”

“同学们,你们一定要好好努力,去建设我们可爱的城市,这座城市建于战后10年,也就是2030年,他就像我的朋友一样,陪我慢慢长大。”林老师的谈话发生了180度的思维大跳跃,他似乎不管讲什么事情,最后总会扯到这个城市上去。由此可以看出,他真的是非常非常的喜欢这座城市,但因为喜欢而时常挂在嘴边的人,一般都只会被叫做变态。

“还记得我中学的时候……”

“老师!”

林老师刚刚准备开始他那连猫听了都会抖抖身子走掉的演讲,却被下面一个学生举手打断。

“咳,咳,还记得我中学的时候……”

无视这个学生的举手责难,林老师继续抒发他那由于没有女人缘而搞错对象和方向的恋慕之情。

“老师,听说这个城市马上就要发生大地震了诶。”

“你他妈的放屁!”

没想到居然能从温柔书生(自称)那里听到现在即使是在乡下也很难听到的标准国骂。然而明明是有力得跟楼管大妈抱怨股票市场一蹶不振一样的骂声,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

“网路上都在谣传呢,说这个城市也会发生像17年前那个诺撒勒市一样的大地震呢。”

“是啊是啊,我也有在论坛上看到呢。”

“博客上也有呢。”

“呜哇,林老师可爱的朝阳市要拜拜了呢。”

“什么啊,你们都没查过么?其实造成诺撒勒消失的并不是那次大地震哦,有记者专门实地调查过呢,说那最后除了一片光滑的跟镜面一样的土地以外什么都没剩下。”

“都给我静下!”

“呜哇——那不是超~级恐怖的,跟闹鬼一样。”

“喂喂,不会是被神切了一刀吧?”

“那得要多大的刀啊?”

……

“你们他妈的给我闭嘴!”

在听到这声响彻整个教室的破骂之后,第一排学生终于闭嘴。

不,更确切的说是用手捂住嘴巴,顺便用纸巾擦去脸上的口水。

后面几排的学生在看到班导已经碰到黑板的指甲之后,也立刻捂住耳朵。

所以说,化学老师其实一点也不好欺负,能欺负他的就只有班长而已。

像是对同学们完成学生本份工作的速度感到非常满意,林老师放下武器,然后开始训之以理。

“首先,朝阳市在地理位置上不属于地震带,也不属于板块边缘。其次,地震侦测站也没有发布任何和地震有关的消息,动物们也没有异常。最重要的是,诺撒勒市的9.5级地震根本就是谣传,即使那个城市确确实实从地球上突然消失了,但那也纯粹只能属于未解之谜,因为周边城市根本就没有感到大地在震动,当时世界各地的地震监测站也没有在之前收到过任何可疑迹象。所以——同学们请不要相信网络上的谣言。”

简洁而有力道的总分总三段式结构,把刚才同学们的谣言十分彻底的推翻。

等到林老师睁开刚才由于过于陶醉而闭上的眼睛之时,却发现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

错了,其实还有一个。

但他没有感到失落,在叹了一口气之后走出教室。

喂喂,别说他麻木,这怎么说也是温柔书生(自称)的最终奥义。

然后在胸部比早餐还大的老师进来之前,全部人会纷纷落落地进来,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

一天就这样平凡无奇的结束。

在现在看来,这曾是多么美好的日子。

然而它已不再。


[这是一个充满悲伤的地方,到处是倒塌的房子,破烂的车子和斑斓的血迹。

被血染的发黑的石头堆中间,斜着倒塌的楼层。几只老鼠大胆的在石缝间穿来穿去。

这是一个黑暗的夜晚,凄冷的,只有凉风吹着这边一个小帐篷的破旧的碎布,一群衣着破烂的人围聚在火堆旁,等待着一个边沿发黑的大铁锅中的米粥煮熟。

离火堆不远的石块上坐着一个披着斗篷的少年。他只是坐在那里,两眼呆滞的看着天空。天空中的星星,一闪一闪的。而他,却只是沉默。

“喂,小淘气,把这些粥拿去给那个大哥哥,毕竟我们吃的是他带来的粮食。”一个拄着根满是磨痕的木头的老人从锅中舀出一勺满是水的稀饭放在一只破碗里,然后对着她旁边的小女孩说道。声音里充斥着杂音,就像是机械的电子音一样没有生命的气息。

“恩,奶奶。”小女孩点了点头,杂音仍在继续。

然后,视角渐渐拉远。

小女孩拿着破碗一瘸一拐的朝那个少年走去。]

梦到这里的时候,月枫就醒了。月枫并不去想去探究做梦的原因,更不想去探究梦的内容。如果是一般的梦的话,到早上就应该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但他并没有忘记,放佛如同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历历在目。他有怀疑过这可能是他以前的记忆,但他就好像本能的排斥过去的往事一样,把这个梦埋在了记忆深处。

掀开散发着淡淡香味的蓝色被子,月枫站了起来。环视四周,是一个十分平淡的房间。房间里并没有太多的装饰,单单摆放着足够生活用的设施,一张床,衣柜,床头柜,以及一张书桌,甚至连电视机都没有。

床边的书桌上,零散的放着几张白纸,白纸上,画着奇怪的素描。

“噗——”看了很长时间才发现这是一片天空的月枫,忍不住用手捂住了嘴,“什么啊这是,外星人的通讯密码?”

注意到自己说了很不礼貌的话,月枫立刻转头环视了房间,还好没有人。

“咳,咳!”安下心的月枫再次把视线移到了书桌上。左边的角落处,是一张照片,视线向右移动,期间闪过一样闪闪发亮的东西,但很快被月枫无视掉了。视线继续右移,在右边的角落处,又出现了一张照片。月枫走到桌前,拿起了照片。

左边的那张照片上面,一个少女左右拥着两个小女孩。少女严肃的面容十分精致,修长的身躯上穿着一套黑色的西服,黑色的头发也用束带束了起来,显得非常正式。两边的女孩穿着款式相同的粉色连衣裙,非常高兴的依偎在少女的两边。虽然两个人拥有的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完全不一样,一个有着碧蓝的眼睛和银色的长发,另一个则是咖啡色的眼睛和乌黑的长发,但从相片中可以感受到一股和睦融洽的感觉,想必这三个人的关系一定很好。可是有一点却非常奇怪,黑发少女头发上原本应该是头饰的位置,已经被血染成与头发差不多的黑色,头饰原本的样子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估计是有什么不好的回忆吧,月枫也没有多想,转而拿起了另一张照片。

右边那张照片上,是一个穿着学生制服的少女,是月枫没有见过的秋季制服,暗蓝色的质料,衣领处有两条“∨”型的白纹,中间是一条小巧的淡紫色领带。女孩崩着脸,是那种有点严肃的班长脸,但她没有带眼镜。咖啡色的短发散在两边,五官立体分明的脸却显得有些僵硬,似乎是由于被拍照的时候感到非常害羞,又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以至于有点紧张,但整体来说还算是一个美人。虽然月枫并没有资格评价,但他还是在心底里给出了“好看”这个感觉。

“——嗯,有点,有趣。”

一个声音透过门缝传进了月枫的耳朵。这回的声音并不是像白开水,而是像稍微加了点糖的白开水,少女的声音中多了那么一丝温暖。

由于还留恋于刚才的那个纸片美人,基本只听到了“有趣”两字。

月枫先是感到一惊,随即立即明白过来。重重的拍了下头。

(我这个笨蛋……)

月枫开始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了深深的不安,虽然早就知道自己非常迟钝,但自己居然能在陌生的环境里安然的看着照片,甚至还要去评价一下照片上的少女是否是个美人。

(啊啊啊~太糟糕了!)

冷静下来之后,月枫悄悄的走到了门的边上。透过门缝,他对客厅的环境扫视了一遍,视线最后停留在了那个女孩子身上。与记忆中的形象作了一个对比之后,果然就是刚才救了自己的女孩。他似乎只有自己被救的记忆,至于后面那些四分五裂的尸体什么的,他都本能性的把他们排除掉了,并不是他不记得,只是他不想去想罢了。

“——哦,要杀掉么。……可我觉得,很可爱……嗯,知道了。”

仍旧是没有抑扬顿挫的声音,但女孩谈话的内容似乎有点危险。

这个对话把月枫埋藏在脑子里的记忆逼迫了出来。他的脑袋终于出现了危机感,身体不自觉的从门缝退到了床的边沿。再次扫视书桌,这回终于看清了刚才自己硬生生忽略掉了的东西。那是一把约莫三十公分长的水果刀,应该是用来切西瓜的那种。刀身闪闪发亮,边缘散发着一种锐利的光泽感,刀柄是老土的黑色,但是却看起来十分坚固。最重要的事情是,他扫遍整个房间也没找到西瓜的痕迹。

——哦,要杀掉么。

少女平淡的声音再次回响在月枫的耳边。

(不逃跑的话……不逃跑的话……)

月枫开动起那个常常被人称作笨蛋的头脑。此刻,他方才忽略掉的记忆混作一团涌上了心口。

(没可能的……对方可是能把那么一堆持枪的“歹徒”杀掉的女孩。)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黑衣人被硬生生的冠上了“歹徒”的名号,究竟是自己不认为这种可爱的女孩能够杀人,还是自己不愿意这么认为。就算是被外表骗了也好,月枫固执的把这个女孩当成了是干掉坏人——“歹徒”——的好人。

正当月枫思考之时,门缝里再次传来了只有些微感情的声音。

“嗯,阿琳,过来一起。”

(一起?想干什么?)

把所有的对话结合起来考虑。

女孩对那件事表示质问,说明“杀”这个词首先是从对方口中说出,而女孩又建议对方一起。先不论是干什么事,电话那端的家伙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么如果,是如果,如果杀掉指的是杀自己,那么就应该是那个家伙建议的,更可怕的是他现在就要过来。

先不管他是男人女人美人还是丑八怪,月枫在脑袋里给他套上了一个恶魔的影像,张开有着尖锐的牙齿的大嘴,同样有着尖锐的指甲的四肢不断飞舞。建议者要来,建议要杀他的人要来,也许不仅仅是杀,还要分尸,肉还要拿来吃,而且是在不久之后。月枫的脑袋里再次出现了恶魔吃人的景象,不知道是不是他最近看鬼怪漫画看太多的原因,他脑袋里的那个恶魔是那么的真实。

(完了!)

月枫最后再次躲进了那条散发着女孩子香味的被子。

(啊,最后就让我再闻下女孩子的气味吧……纯洁无暇漂亮可爱的好女孩……不,女神啊……请一定要制止那个人灭口!)

“小子,把头伸出来!”女人狠狠的往被子上揣了一脚,“别装了,我知道你已经醒了。”

(真是恐怖的女人,她是怎么知道的。啊!完了。)

月枫的伎俩似乎很快就被识破了,但没有办法,他仍就决定躲在被子里面。

然后被子被“哗”的掀开了。

“不要杀我~~~~~~~~”

月枫以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声音朝着天花板嘶喊,就如同古装剧里的罪人对天呼喊着冤屈。声音的回声沿着墙壁来回反弹,最后响遍了房间的每个角落。

然而等他回过神来,却看见他原本极度恐惧的对象正站在眼前一动不动。较高的一个女人头顶问号以吃惊的眼神看着自己。而另一个面无表情的女孩则是扭着头瞪着自己。

虽然那种瞪眼与往常别人生气时的表情有些稍微不同,但月枫还是被吓的立刻闭嘴。

拉上被子,然后观察了眼前的两人。

首先是穿着淡蓝色洋装的女孩。

没有与刚才那模糊的记忆进行比对,而是很直接的观察。月枫无法理解自己现在的究竟是什么感觉。

视线完完全全被吸住了。

完美的没有丝毫违和感的五官,静谧的如同北极黑夜般的眼神,以及苍白的近乎没有表情的脸颊。

月枫感受不到一丝的生气。

但他却无法让自己的视线转移,女孩美的让人窒息,却又恐怖的让人颤栗。

她站在女人的身后。纤细修长的右手正握着那把原本放在书桌上的不锈钢水果刀。

女孩微微眨了一下眼睛,下一瞬间就用右手在左手上轻轻的划了一刀。

鲜红的血液渗出,在洁白的手腕上沿着细线慢慢绽放。然后小嘴微微的动了一下。

“好,可,爱。”

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与近乎死亡的她十分相配。

月枫被震住了,一瞬间意识接近空白,这种近乎带着麻木感的自虐行为怎么会突然显的极其自然,自然到简直想要挑战他的道德底线认为它只是一种平常的行为而已。

然后是“噗——”的一声狂笑,声音放荡不羁,没有丝毫的压抑。

声音的主人,也就是那个女人,正捂着腹部对自己狂笑,就如同看见了电视节目上的整人大爆笑一般。

笑声持续了很长时间没有停止的迹象。然后在女孩的一记拉扯下戛然而止。

女孩轻微的拉了拉女人红色西装的衣袖,然后把头转向了她,用比刚才稍微暖和一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问道,“可以,和他,交朋友么?”

这句话让月枫的意识再一次出现空白。没有思考,而是单单身体感到不可思议。

又是“噗——”的一声。

女人用手掌遮住自己的脸部,摆出十分无奈的表情。月枫从刚刚开始就不敢看她,总觉得她全身上下给人一种怪物的感觉,并不是说她长得不美丽,而是月枫的五官所感觉到的与自身的逃避本能综合评判之后结论。

“骗人——这种笨蛋也可以么?”

女人用手指着月枫,把头转向了女孩,十分受不了似的将手点了一点。

笨——这也太过分了吧。月枫虽然想要反驳,但也只能在心里完成冗长的叙述,就像是数学曾经也考过第一名啦(寒假补习考试,就他一人),曾经也被妈妈夸奖是个聪明的孩子啦(靠着本能看出了与妈妈在一起的不少坏人)之类无关痛痒被硬扯到聪明上的例子。

“而且——这家伙是男的哦?”

“男的。”

女孩盯着女人的视线里稍微有些疑问,使得月枫为终于察觉到了她那些微的情感而感到兴奋不已,而且很固执的在自己脑中女孩影像的头上方套上了一个比她脑袋大上许多倍的问号。只是他自己也琢磨不透这问号到底代表着什么意义而已。

“好,奇怪。”

女孩把歪着的头转正,边说着奇怪的话边向月枫走来。当然手上也还拿着那把水果刀,面部也恢复了没有表情。

不过月枫居然出奇的镇定,大概是因为完全感觉不到女孩的感情吧,没有杀气,所以本能也没有躲避。

女孩爬上床,然后用柔软的手摸了摸月枫的头。月枫则是出于茫然,乖乖的让她摸着。

“好,可,爱。”

又是无机质的声音。

(可爱,我到底哪里可爱了啊。真是想不通女孩的审美观。)

“喂喂,橘子,他可是会对你做坏坏的事情的哦?”

(我才不会呢,喂喂,我的外表怎么看也是人畜无害吧?)

“哦。”

就像是没有理解这番话的意味一般无感情的哦了一声,女孩把自己的头就这样贴上了月枫的额头。

月枫就这样僵硬的靠在床头,根本不敢移动,因为一移动就会印证女人的话,他暂时还不想毁灭他的良好形象。

“好,暖和。”

一如既往的语调。

额头碰额头大约30秒之后,女孩把头抬了起来,然后就这样隔着被子温和的横躺在月枫身上。

“朋,友。”

女孩的声音与刚才不同,而是稍稍有那么点颤抖。即使是不仔细就听不出来的程度,月枫还是些微感受到了女孩心灵的悲伤。

看着床上平和的两人,女人也没有继续吐槽,而是从裤带里拿出一只手机,看了一下画面之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随即表情恢复无奈,用很受不了的语气说道。

“好吧好吧,唉,真拿你没办法。首先,先去把那条可爱的鱼杀了。晚饭还是得做的吧?”

“哦。”

也没有管此时月枫心里因为瞬间明白刚才自己担心被杀有多傻而产生的极大创伤,女孩自顾自迈着没有生气的步伐走出了房间。

女人在衣柜里翻腾了很久之后将一件白色T恤扔给了月枫。点头示意他穿上后,坐到床边。不知道是不是她怪物般的气息稍微有些缓和,月枫刚才一直维持在女人小腿处的视线回到了女人身上。

女人的的确确算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美人。

红色的西装紧裹着修长的身体,里面雪白的衬衫撑着那丰满的胸部,从上而下,腰部臀部的曲线恰到好处。黑色的头发用发带束在了后面,白皙的肌肤,像是一个武士一样的刘海,锐利的眼神,漆黑的瞳孔,散发出一种威慑感,红润的嘴唇十分性感,但又让人感到害怕。

自己刚才那样看这样的美女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讲都算的上是大大的失敬,对那些熟女控更是千刀万剐都不能谢罪。

月枫穿上T恤,然后保持沉默。似乎想要开口自我介绍一下,却不知为什么怎么也开不了口。

很长一段时间后,女人先开了口。

“别介意别介意,刚才那个只是她的习惯而已。”像是安慰般的语调。

原本差不多都快忘掉的记忆被拉了出来,月枫反而觉得有点难受,但月枫立即强压住了那份记忆。逃避模式再次开启,月枫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轻微的应了一声。

“哦——”

“她可是你的同班同学哦,沐泽月枫。”

“咦?——哦,哦——”

虽然有感到吃惊,但一经提起,月枫才发现刚才那张脸确实好像在哪里见到过,至于对方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名字,在逃避模式开启的现在,他也不想太过追问,因为总觉得会引出不得了的事情。

女人用疑惑的眼神瞧了一下月枫之后,说了一句,“你这家伙,好奇怪。”后就用手捶了捶头,然后深深吸了口气。

四周的气氛一下子沉了下来,就放佛是空气突然停止了流动一般。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可能是有些哲学,有些沉重,有些严肃的问题,所以你可能听不太懂。”

“哦……”

“月球表面的环形山是陨星撞击和火山活动的结果,大海中深入地表的海沟是板块俯冲作用的结果,那么,人类心灵的空洞究竟是怎样产生的呢?”

“……”

女人看了看一脸茫然的月枫,然后继续说道。

“我想这个原因太过复杂,而且每个人的成因又都不太一样,所以这应该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像是要断开句子一样,女人再次深吸了一口气,“但我认为去除心灵空洞的方法,只有四种。”

月枫没有回话,而是开始认真的听着,即使认为自己不可能全懂她话中的含义,但他至少还是明白了一点——这个问题对她而言沉重的让他无法插嘴。

……

“填补……掩盖,以及——磨平,还有一种……我暂时不想提起。”

……

“如果把生活比喻成钉子,心灵的空洞比喻成钉子在木槽上留下的痕迹。填补,就是用温暖的东西,去填补那个空缺,就如同换用会凝固的液态胶水,将木槽的表面补平一样。”

……

“掩盖,就是用一层薄薄的贴膜,将心灵包裹起来。就如同在木槽的表面贴上一层塑料纸,使它恢复原来的平整。”

……

“至于——磨平。”

……

“也就是将有空洞的木槽整个磨平,即使是少了那么一层,它还是恢复成了平整,平整的可以抵御一些伤害,直到被轻易的折断。就如同是用更大的刺激让整个心灵都变成空的境地,然后把自身的存在感,降化为零。”

……

“她现在属于第二种状态,不过因为你的出现,她用来遮盖那些空洞的冰层似乎正逐渐开始融化——”

……

“所以,有一件事我必须确认……对不起。”

声音结束的同时,一阵刺痛从手臂传来。月枫感到手臂一阵酸麻,然后视线捕捉到了手臂上方的一个拇指粗细的圆柱形容器。

红色的血液,缓缓的从身体中流向容器,直至液面抵达顶部。

即使反抗,也应该没有用吧。

目的什么的自己能猜到就更见鬼了。

枪声就是在这个时候传来的。

枪声响起之后,紧接着就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金属碰撞的声音,以及接下来的几声混乱的枪声。

女人立刻放下手中那充满了月枫血液的容器,然后笔直的朝厨房冲去。看来在这种事情上面,外表看上去十分成熟的她也失去了冷静。

月枫在犹豫了一会之后,压抑住内心并不是很强烈的逃避本能,勉强跟在了女人的后面。

两人最后在厨房里找到了倒在地上的女孩。

女人迅速上前检查了女孩的身体。确认了只有手臂处有比刚才那刀伤稍深一点的伤痕之后,就把女孩交给了身后的月枫。

“我出去对付他们,你照顾好她。”

说完这句话后,她就飞也似的跑出了厨房。

接下来又是一堆枪声以及玻璃破碎的声音,紧接着一堆玻璃碎片砸了下来。但月枫并没有很英勇的用身体去保护那个女孩,而是任凭碎片滑破了女孩露出的手臂以及小腿。

加上女孩刚才所受的伤,身体上露出的部分已经有五分之一被血覆盖。血液在白嫩光滑的皮肤上流淌开来,沿着淡蓝色洋装的边缘将蓝色幻化成粉红紧贴在皮肤的表面。

接着枪声就越传越远了,大概是女人把他们都引向了别处吧。月枫抬头看了看已经破碎的窗户,环视了四周之后,把视线移回了倒在地上的女孩。

黑暗不断的从窗口侵蚀进来,就放佛连同厨房那微弱的白光也想侵吞一般,直逼向女孩柔弱的颤抖着的身体。苍白的脸蛋在现在看来是如此的惹人怜爱,可月枫却并没有自己应该拯救她之类的想法,而是考虑到了另一件事。

(那么,该怎么办呢,或者直接逃走也许会更好呢。)

这种想法让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但心底里确确实实就是这么纯粹的想法,甚至没有烦恼的余地。

然后女孩一声轻微的咳嗽阻断了他的思考。紧接着女孩的瞳孔微微转向红色,整个身体也开始热了起来。但由于黑夜的寒冷,传到月枫手上的时候,反而是很舒服的温暖触感。

这种状况维持了一分钟左右。女孩的流血已经止住,意识也慢慢恢复。这使得刚才月枫的想法里掺杂进了那么一丝犹豫,就在他犹豫的期间,女孩醒了过来。

“你,好。男的朋友。”依旧如同刚才一样平淡的声音。

但听到这句话的月枫却莫名其妙的红起了脸,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即使他的逃避本能再怎么变态,他的性格再怎么扭曲,也改变不了他是个健全青少年这一事实。

“好,可爱,像刚才,那条鱼一样。”

(骗人,居然会打比喻。而且即使你这么比喻我也不会觉得半~点高兴,那条鱼可是已经惨死在你的手中了吧?对吧。)

看来月枫得重新审视一下眼前这个女孩了。虽然并不明白为什么,但女孩的话与以前相比长度确实有所增加,这算是亲近的证明呢,还是如同女人话中所说的一样,她用来覆盖心灵空洞的冰层已经逐渐开始融化了呢?

不过无论是哪一边,月枫都没有兴趣,并不是他脑子有问题到对那么漂亮的女孩子都没有反应,只是他的那种本能在潜意识里警告他不要过于深入而已。

女孩站了起来,双眼无神的扫视了自己的身体之后,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走到离窗较远的台子边上,然后将没有被破坏掉的菜端了出去。

炒锅已经被打坏,汤锅却似乎没有受到任何的损害,原本排在离窗较远的桌台上的四份菜中的三份也没有受到波及的样子,其中最靠近窗那边的那份青椒炒肉丝现在已经变成了玻璃炒陶瓷。剩下还有一堆类似白萝卜啊,南瓜啊,青菜,咖喱等等之类的大块头似乎也没有伤到太多,仍旧屹立在砧板附近。

将三盘完好的菜端到客厅之后,女孩盯着砧板附近的材料看了很久,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动了起来。

她在行动的同时,外面传来了警笛的声音,看来警察的办事效率也还不算慢,不过估计那个女人要和警察纠缠不少时间就是了。

至于为什么没有认为那个女人会输。自己认为是怪物的东西要是输了,那不就说明自己的感觉出了问题么?虽然其实是月枫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一切都只是潜意识里认为这理所当然而已。

大约2分钟后,月枫居然莫名其妙的和女孩坐在了同一张方桌之上。

看看桌上仍旧冒着热气的三盘炒菜,芹菜肉丝,糖醋排骨,以及红烧鱼,然后转头看了看女孩面无表情的脸部。

嗯,果然女孩的脸比较可爱一点。

一直沉默也不是办法,所以月枫就简单的做了下自我介绍,他现在也已经大概明白,自己如果要和眼前的这位女孩正常交谈,必须得把自己已经很笨的脑袋下降到小学生的水平才行。

“我叫沐泽月枫,你呢?”

“橘子。”

然后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这时候一个想法突然闪过月枫的大脑,但是如果问的这么直接的话肯定会刺激到她,所以他稍微改了下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

“你认为,人的,心灵,是什么呢?”

看来自己不仅连智商,恐怕连说话方式也开始被对方感染,不过也没什么,这个问题纯粹是因为一时兴起,一个无关痛痒的问题罢了,而且原本也不期望会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回答。可女孩沉默了一会之后,却出乎意料的开口了。

“心灵……”

“是一张被水润湿过的白纸。”

“为什么?”

很好,说话的字数又变多了,下次是不是应该挑战让她说长句试试呢。

想也没想凭本能的问了一句,月枫也为对方居然说出比喻,不,是那么深奥的比喻而感到惊奇,至少现在的自己即使把智商提高到原来的水平也理解不了。

“不知道。”女孩眨了眨眼睛,又是非常平淡的声音。

之后又是一段时间的沉默。

对方的智商到底是在什么程度呢,不会是表面装的面无表情,其实在心底里嘲笑自己吧?

为了确认女孩的意图,月枫和她玩起了文字游戏。

“那么,现实,是什么呢?”

“人们,活着,创造的牢笼。”

“快乐,是什么呢?”

“不知道。”

“痛苦呢?”

“想要丢掉,却无法摸消。”

然后月枫突发奇想的问了一个自己觉得一定会很有趣的词。

“喜欢,又是什么呢?”

原本是想看看女孩从面无表情到吃惊的跃变,可是没想到女孩却突然站了起来,不过表情仍然没有丝毫的变化。

“汤锅。”

“汤锅?”

(喜欢汤锅?)

无视月枫的疑问,女孩快步走向了厨房。月枫这才回想起来,刚才她好像曾将一堆材料倒进了那个汤锅。看来短时间的对话,也只能到这里了。

待到女孩端着汤回来的时候,女人已经打发走了那一堆警察,坐在了原本女孩对面的位置,也就是说现在自己正处于包夹之中。

然后是三声由轻到响,由平淡到充满活力的“我开动了。”

其中两个人拿起了汤勺,另外一个人则拿起了筷子。

女人夹走了整个鱼头,然后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就像是完全无视那个汤的存在一样,整个吃饭期间,她一次都没有拿起过汤勺。

饱尝了那汤的古怪滋味之后,月枫无奈想拿个杯子倒点水清清口,然而手机的铃声却在这个最不该响的时候响了起来。

拿着手机的手刚刚举到半空,就被一只比自己稍小一点的手掌一把拍过,手中的手机也消失不见。

“?”等月枫反应过来的时候,女人已经拿着手机离开了饭桌。

“啊,这里是柳琳。请问你找谁?”

看来反抗也没有用,所以月枫就很干脆的放弃了手机,也打消了清理舌头的念头。而是作为一个良好青少年开始帮助女孩收拾饭桌,清洗碗筷。

大约15分钟之后,女人回到了客厅。很遗憾的是她手中并没有拿着月枫的手机,不过月枫自然也不敢反抗。

“橘子,你去洗个澡吧,老是这样一身血,怪难受的。”

“嗯。”

支开了女孩之后,女人点头示意月枫跟她走。

虽然身体的本能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跟上去,可这种情况下,自己的脑子要是能想出在这个怪物面前逃跑的方法的话,绝对能成为本世纪的未解之谜之一。

女人迈着急促的步调走出了大门,月枫也很老实的跟了出去。

然后大门“啪”的紧紧闭合。

虽然大雨已经稍作休息,但月亮仍旧执着于今天阴暗的自己,不肯露出脸来,门口的路灯并没有被打开,借着远处小巷路灯的微弱白光,月枫能看清楚的范围十分有限。

“那么,如果让你做那家伙的男朋友,你愿意么?”

“嗯?”

(骗人,光是想像一下做自虐狂的男朋友会受到什么待遇就已经够恐怖了,你还想让我身体力行?)

要做那个自虐狂的男朋友当然想都不用想就该说NO,但现在的情况又不允许自己这么拒绝,月枫想借装傻蒙混过关。

不过这样当然也只是徒劳。

“嗯,就是让她做你的女朋友,你愿意么?”

为了让两句话不重复,女人把同一个意思用两种方式说了出来。同时也借此恐吓月枫别想再装傻。

“只有这两个选项么?”

“没错。”语气斩钉截铁。

“请问……该怎么称呼你呢?”

既然装傻不行,那就转移话题吧。即使这个方式再怎么古老,也应该能明确表明自己的意思吧。

“嗯,你可以叫我大姨姐。”

“好长——”

“那就叫琳姐吧,虽然你有点古怪,古怪的让我讨厌,但是没办法,她那边的话,可是对你很有兴趣呢。”

说话的语调突然改变,由半开玩笑的语气变成了露骨的厌恶,看来琳姐说讨厌自己并不是在看玩笑。

接着琳姐像是为了压制心中的怒气一般,点了支烟抽了起来。

“是么?为什么非我不行呢?”

“想知道?”

“也不是……怎么……很想。”

月枫撇开头,视线逃离至琳姐的小腿。

“同类相吸吧,大概……”

接着是一声轻微的几乎听不见的哼声,然后琳姐再次开口,半闭着的眼睛和没有生气的语调就放佛死掉一般。

“话说回来,你猜猜你妈妈对你说了什么?”

“请去死吧……大概。”

虽然已经知道琳姐故意扯开话题,但过于深究似乎对自己也没有好处,嗯,就这样吧,如果刚才那话是真的,那自己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漂亮的女朋友,怎么也没算亏。月枫的特殊体质再次启动,本能是避开了似乎即将涉及到的非日常。

“不愧是母子,呵呵。但愿你母亲这句话是开玩笑的。”

似笑非笑的笑声。

“话说回来,你是小腿控么?”

“嗯?……(猛摇头)怎……怎么可能……”

“那为什么老是盯着我的小腿看?”

“因为琳姐是恶……哦不,琳姐太漂亮了呀!”

话音刚刚落下,原本以为蒙混过关的月枫就感到一股恐惧从心底涌出,四肢情不自禁的颤动起来,逃避的本能告诉他现在必须逃走,但脚底就放佛被地面吸住了一般,身体完全不听使唤。

就像是印证的他身体的本能一般,周围的气氛在瞬间改变,原本微带笑容的琳姐突然皱起眉头,用带着蔑视的眼神看着自己,一股比刚才更加强烈的恐惧感涌上月枫的心头,使他无法呼吸。

接着是一阵嘲笑的声音。

“哼……你这小子真的很有趣呢……还是说你都没发现么?……不得不承认,你的直觉很准,准的都让人觉得恶心…………哦,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你会这样。”

琳姐撇了月枫一眼,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

“公元2010年,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战乱的10年里,有一种病毒肆虐的泛滥,也就是VTDS病毒,你也应该从教学课本上学到了吧。啊啊,科学家真是伟大,在任其疯狂了10年后,终于研究出了疫苗,骗你的,其实在一开始就已经有了。”

再次顿了一下,琳姐看了看此时已经僵硬的靠在墙上的月枫,“这些,你知道么?”

尴尬的挤出笑容,月枫缓缓的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你是否想知道你女朋友刚才救你之后发生的事情呢,还有那些黑衣人的死亡原因呢?”

四分五裂的尸体再次出现在了月枫脑中,月枫立即摇头将他们挥去。“不想。”

“刚才打破厨房玻璃的那些人呢?”

“不想!”

琳姐把头仰向天空,吸了口烟之后,把烟粗鲁的吐在月枫的脸上,“那你妈妈代我转告的原话呢?”

“不想!”回答越来越快,月枫根本不想知道任何事情,他只是想普普通通的活着而已。可他没想到的是,这句话刚刚说完,琳姐立即抓住了他的衣领,把他拎起来扣在墙上。

用嘲笑的眼神盯着月枫,琳姐扔掉手边的烟头,“哼……太有趣了……还真是符合被抛弃的小狗的性格呢。这样逃避着一切的胆小鬼的生活,还真是轻松呢。”声音里充满了挑衅,充满了嘲笑,充满了蔑视。

然而,月枫没有被吓到,反而用讥笑的眼神回看了她一眼,他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说自己。不去了解未知的事物有什么错,不去知道危险的事情有什么错,不去知道自己根本不了解的过去又有什么错。

“你这种小鬼,我最讨厌了!”随着充满气愤的声音,琳姐回旋身体,一脚踢在月枫的左腹。放佛要将身体扯得七零八落的疼痛感突然袭来,月枫就这样靠着墙壁飞出了数米,意识临近消失,视线也变得模模糊糊。在草坪上略微弹了两下之后,月枫的身体翻滚到一棵大树边上。鼻涕,眼泪,唾液和血一同流了出来,此时的月枫完全被疼痛麻痹了全身。

然而危险并没有就此停止。

琳姐瞬地猛踢地面,然后身体就这样轻盈的飞了起来,在旋转了一圈之后,就这样单脚背朝地面的劈了下来。小腿正中月枫的胸部下方,剧烈的疼痛从胸中涌出,肋骨处隐隐作痛。“咳,咳。”的呛了几声之后,月枫吐出一口血,他用手抹去嘴边的血迹,为自己居然还没死感到稍稍的惊讶,他根本不理解琳姐如此大大出手的原因,但剧烈的疼痛让他没有时间去思考多余的事情。琳姐的脚正踩在自己的手上,并且来回的用力磨着,他无法反抗,只能默默忍受。

“知道么,VTDS是比AIDS病毒更加恐怖的病毒,知道为什么么?……不知道吧,因为AIDS最多是会传染,会致使自己死亡而已,VTDS却会给人带来一种杀戮的冲动,随着发病,人体的体温会不断升高,在失去意识之前,意志不强的人就会任凭冲动所驱使,不断的毫无理由的杀人,直到自己被杀或者完全失去意识,然而,要完全失去意识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哦,有些时候甚至你自己已经没有意识了,潜意识却仍旧受冲动支配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就好比是一只没有感情的破坏机器,把周围从生物到非生物全部破坏殆尽。”琳姐近乎叫喊的声音里充满了悲伤,充满了无奈,她诡异的笑着,看着倒在地上的月枫,“怎么了?这点程度的话,你应该是啥事都不会有的吧?起来啊,你不是喜欢逃么,逃啊!”发疯似的朝月枫怒吼之后,琳姐跨过月枫的身体,然后朝腹部又是一记猛踢。月枫微微飘离地面,滚了几圈之后,仰面倒在地上。疼痛再次把他的意识逼向边缘,然而这时身体却传来一阵巨热,把身体的疼痛渐渐冲淡。

“可是这种病毒太有魅力了啊,是吧,用于战争的话,简直就是比生化武器还要厉害的东西啊,只要研究出疫苗,就能在需要的时候适当的控制住影响范围。还可以以各种借口来逃脱责任呢。还有,更有趣的是,科学家在研究这种病毒的时候,居然发现了一种非常可笑的新型粒子。明明本应该是存在于科学之外的东西,居然通过这种病毒之后就突然被发现了,明明人类,或者说是科学不能认知的东西,居然就这样确确实实存在在世界之中,明明就是宗教里才有的东西,哈……哈……错了,他们只不过是借着宗教里相同定义的东西来命名罢了。灵魂粒子,SOULATOMY,这种存在于世界之理之外的东西,不遵守物理法则的东西,居然通过一种可笑的生物,一种渺小的病毒,被人们认知了,被科学所发现了。而且这小东西的魅力还远远不止如此。双链DNA病毒啊,这意味着什么,进入细胞之后,通过新发现的DNA解旋逆转录模式,直接镶到人体细胞的DNA中,接到了人体的基因链上,就是这些段未知的基因,未知的宝库,引发了科学家们疯狂的人体实验。同时,也造就了无数感染者的悲哀……”似乎是由于精神的错乱,琳姐拖着一步一跌的步伐,缓缓的走到月枫身前,这回她并没有发动攻击,而是无力的跪倒在地上。

“是哦,橘也是感染者之一,而你,通过刚才的血液检查,出乎意料的也是呢。果然是同类相吸么?真是可笑,你是怎么在完全没有限制设备的情况下活下来的呢?我问你的妈妈这个问题之后,她居然就直接说,『你杀了他吧,和他在一起的这种生活我受够了!』,果然感染者的朋友就只能是感染者么?但一想到若是你这种喜欢逃避的家伙成了她的朋友,今后会给她带来多大的伤害呢?像你这种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去管的家伙肯定没有什么烦恼吧,但这样的态度你知道会给你周遭的人带来多大的痛苦么?你的妈妈也是受害者之一吧。哈……哈……所以我今天要让你知道,让你认清现实。明白么?你是个懦夫,只是个只会躲着现实的没用的懦夫。看看吧,看看你这身体,他在自动修复吧?你还认为你与一切都毫无关系么?”

月枫用手摸了摸脖子,像确认身体的状况般抬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随即立即把头放下。身体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了,取而代之的是全身非同一般的热度。脑子昏昏沉沉的,思考也变得迟钝。

“果然……啊!”泪水已经充满了眼眶,在下一瞬间沿着脸部倾泻了下去。所有他之前排挤掉的记忆一齐涌了上来,把他已经昏沉沉的头脑挤得更加疼痛。但他没有停止,继续思考着。就如同傍晚发生的事情一样,那些果然都不是梦呢。原本十分模糊的记忆越来越清晰。

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自己究竟已经有多少次这种感觉了呢,被人撞下楼梯,被沉重的货物压中身体,被强盗的小刀割开手臂……那些他曾经本能的忘记的回忆再次出现了,而且就如同再次发生在眼前一般,恐惧,焦急,疼痛感袭遍全身。

月枫打了一个寒颤,豆大的汗珠不住的从头额上流下来。

自己果然是个怪物呢。虽然一直不想承认,一直都在掩饰,一直都被明暗中保护着。

等等。

明是知道一切才向我撒谎的么?按照琳姐的话来看,自己也就是那教科书上记载的病毒感染者。导致全球70%人口死亡的病毒的感染者。是什么时候感染上的呢?明又是怀着什么目的一直欺瞒着自己的呢?

一切的一切应该都和自己的过去有关吧,还有那个奇怪的梦也是吧。月枫此时有种想要知晓一切的冲动,但他很快抑制住了,害怕,恐惧,阻止了他的这种想法。对了,连妈妈都知道的呢。

——『你杀了他吧,和他在一起的生活我已经受够了!』

月枫想像着妈妈的声音。

一切都已经变成过去了呢,没办法再回来了呢。虽然自己早就有过这种预感,平和的日子不会有太久,所以自己才非常珍惜的过着每一天,自己才会不明所以的渴望普通。原来那都是自己埋藏在记忆深层的本能么?

月枫睁大眼睛,转向跪在身边的琳姐。琳姐缓缓颤抖着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她的声音也越来越模糊,取而代之的是身体里放佛要向外部窜出的那种狂热。

“可是……时间……不够……了啊,时间……那……孩子……也知……道的,已经……来不……及了……所以……站起来啊,站起来啊,站不起来的话,就去死吧。”

起初的声音断断续续,就像是被放慢的录音带一样,月枫眼看着琳姐缓缓伸出双手,掐向自己的脖子,随着声音逐渐恢复正常,琳姐的双手也越勒越紧。

下一瞬间,琳姐飞了出去。深红色的两个红点从地上缓缓的移到半空,对着漆黑的空气散发着诡异的光芒。光芒的拥有者,也就是这只黑夜中的怪物。

紧接着又是一个快到看不清的动作,才刚倒在地上的琳姐再次飞了起来,撞到别墅花园的铁丝网上。轻咳了几声之后,琳姐单手撑住身体,并用另一只手抹去嘴边的血液,轻微的哼了一声,“还不赖。”

怪物的嘴角微微上扬,随即又开始行动起来,虽然动作比起刚才已经稍稍有些变慢,但仍旧快的难以用肉眼辨别。

琳姐也立即开始行动,从裤袋里掏出一卷类似于尼龙丝的透明细绳之后,又用另一只手从西装的内面取出三支尖端微微叉开尾端带有细孔的飞锥,迅速抛起三支飞锥,向右弯曲上半身闪过怪物正面而来的一拳,左手下甩之后回伸,同时右手斜向上以十分快速且流畅的动作佯装攻击怪物的头部,右手继续向上,在一瞬间内用两条尼龙丝穿过其中两把飞锥之后向下一点,在极短的距离内重敲剩下那一把飞锥的尾部,使之叉面向下,笔直向下刺去。同时左腿向后的铁丝网借力反踢,旋转身体一圈之后,用右脚向前使出回旋一踢。近乎同时的三次攻击毫不留情的飞向怪物的身体。

怪物本能的后退半步头朝上仰躲过右手的一击,在千钧一发之际发现了由上刺下的飞锥,总算将头扭成几乎不可能的角度躲开之后,却被接下来的一脚横扫腹部飞了出去。

“啊啊,似乎你还保有意识嘛,要是你真变成潜意识状态的话,我可就只能不忍心的让你下地狱了呢。”

在倒地的怪物缓缓起身的同时,琳姐拍了拍裤腿,在黑暗中弹去灰尘。

怪物一手捂着刚刚被踢到的腹部,缓缓的站了起来,在吐掉一口黑血之后,再次发动攻击。

既然能够感知疼痛,就说明月枫的意识还没有完全失去,但被杀戮冲动占去了身体的主动权仍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原本软弱的他此时根本没有想过要去制止这股冲动,任由它继续爆发。

这回怪物吸取了刚才的教训,并没有直线攻击,而是沿着铁丝网向上奔跑,在快要到达顶端时纵身一跳,旋转身体之后朝对手一记猛踢。本以为对手会闪掉这一击,没想到脚上却踏实的传来骨头与骨头相撞的触感。

是小看自己,还是没有余力?

由于力道实在过于强劲,琳姐弯曲的双膝完全不够缓冲全部的力量,断骨般的疼痛从手臂传来,使她的嘴唇咬出了鲜血。向上将怪物弹向后方之后,琳姐转身沿着铁丝网向后退避。同时朝两个方向各扔出一把飞锥。

“啊哦,动作越来越慢了呢。”

琳姐并不是不想躲避刚才那次攻击。那股强劲的力道早在最后一脚蹬在铁丝网上时就已经暴露无遗,铁丝网随着“嗞”的声音被踩出一个脚印,她的本能告诉自己必须闪掉,然而一开始那两记重击对她造成的伤似乎在刚刚自己的攻击的同时也迅速恶化,她只能硬生生的接下了这一脚。

落地的怪物再次嘴角上扬,看来他对自己这次的攻击十分满意,但他没有犹豫,这回很放心的直线朝前冲去。

在刚刚出拳的同时,脚下却传来一股被尖状物体刺到的剧痛,身体也失去了平衡,被对手轻松的晃身转开,背部狠狠的吃了一记。

“哎呀呀,不要说我卑鄙哦。”

原来,在一开始闪避怪物直线一拳的同时,琳姐的左手已经向地上扔出了不少碎图钉。如此简短的时间内就完成了这么多种制敌策略,可见她作战经验之丰富。然而这次的对手实在不是什么让人喜欢的东西。

怪物在对手刚说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双手支地,手掌抓住地面猛力一撑,扭曲身体,脚部立即向斜上翻起,把对手再次踢飞,然而这次的感觉并没有像刚才与手臂相撞时那么厚实。

“结束了。”

琳姐此时正拉着什么吊在附近那棵树上。没等怪物落地,她就从西装内面拿出两支飞锥朝他的手臂射去。

随着“嗞”的声音,飞锥刺进手臂,鲜血从伤口冒出,但血很快就止住了。

怪物拔出那两支飞锥,把它们扔在一边。刚想站起身子,却又被什么绊倒。

一支飞锥正插在他前方的草地上,左脚被什么给缠住了。啊,原来是那该死的尼龙丝。

自己完全在对方的掌控之中,这个飞锥好像就是这个意思。

这回怪物彻底发狂了。完全不顾被缠住的左腿,右脚踩住飞锥,凭蛮力将对手拉着自己的尼龙丝弄断。

琳姐的脸部抽搐了一下,貌似她也对刚才发生的事感到吃惊。那可是强度远远凌驾于钢丝之上的合金纤维,居然就被这样轻松扯断,自己刚才承受了那种力量数次攻击居然还没死,真是有够幸运。

“所以我才讨厌你这种小鬼,真是打不死,唉……这可不是在夸你哦!”

虽然口上这么说,琳姐的四肢却不住的颤抖着,手可以说是疼痛,但即使再怎么掩盖,也无法掩饰心中的恐惧。

怪物原地起跳,这回的高度却比刚才借着铁丝网的跳跃还要来的高。

还没等琳姐反应过来,怪物就已经落到她身边并单手抓住了她的脖子,将她举在空中。

无法呼吸,喉咙放佛要被扭断一般的疼痛,不,恐怕真的会断,是被掐断。

任凭琳姐怎么反抗,怎么扭打,对方都丝毫不动,只是缓缓的往手上施加握力。

嘴角再次上扬,怪物就像是感觉到自己的胜利般用散发血色光芒的眼睛盯着眼前这个女人。

然后在下一瞬间倒了下去。

红色的眼睛慢慢的转变成黑色,月枫稍微有了模糊的意识。

琳姐边大口喘气边靠着树站了起来,然后长叹了一口气。

“我说过了,结束了。”

最后扔出的两支飞锥上,涂抹了强力麻醉剂。月枫能撑到现在,反而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然后两人陷入了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琳姐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瓶子,然后扔向了月枫。

“每次之后吃一颗。……不想死的话!”说完,她便转身离开,边走边挥了挥手,“就这样,橘子就拜托你了。”

在模糊的声音传进耳朵之后,月枫彻底睡了下去。

小心翼翼地从老奶奶手中接过破碗,小女孩缓缓地向远处坐在大楼残骸之上的少年走去。由于前些天逃亡时的扭伤,她走路的姿势显得有些反常。

然后视角拉到了那个少年的侧面,但少年的面容却被阴影遮住,只有脸部那苍白的皮肤,与背景的云层融为一体。

接着又出现了充满杂音的声音。

“哥哥~这是你的份哦!”充斥着杂音的声音略带淘气,小女孩将破碗捧到少年的面前。

“到底什么时候,才算是结束。。。。”十分惆怅的语调,少年朝着天空叹了口气。

“哥哥!”小女孩撅起小嘴,把碗硬是塞到了少的年脸上,少年这才回过神来。

“额。。不好意思。这个。。。。是给我的么?谢谢哦,小淘气。”少年低下头来,一手接过破碗,温和的说着,另一只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什么小淘气啊?人家我可是有名字的!杏子哦杏子!”

“嗯嗯。”少年揉了揉女孩小腿上的红肿处,“脚上的伤,不要紧吧?”

“恩,应该过几天就会好了。”

“也是。。小杏子,那就回去奶奶那边去吧。让大哥哥一个人静一会。”少年拍了拍小女孩的背,好让她乖乖回去。

小女孩向着少年摆了个鬼脸,“不要加个小拉!”然后转身用单脚往老人那边跳去。

视角随着小女孩拉回到帐篷,那原本的空地上,突然出现了一阵强烈的闪光。

后一副场景,是少年无力的奔向空地的身影。

一颗地对地导弹FGM-31爆炸在帐篷附近。背景是这个已经破烂不堪的城市的一角。

只留下一片火海。

——杏子哦杏子!

在朝阳市第二海滨居住区的中央,有一群高层的住宅区,被住宅区围在当中的,是一幢十分豪华的别墅。这就是月枫被明称作大少爷的根本原因。虽然这并不是超级大富豪级别的建筑,也没有大的夸张的像一座公园的庭院,但别墅在小区中的异端程度,确实跟机场中的钉子户有的一比。并不大的别墅的外面停着的是一辆红色的法拉利跑车。这辆跑车的主人,也就是胸部很大又死了丈夫的女人——沐泽杏子,此时正待在地下的实验室里,专心的敲打着键盘。

显示器的画面上,是一个满是文字的记录文档。光标停住的那一行里,字体以飞快的速度出现。

42年5月10日。

第11次测试完成。身体无异常,伤口回复时间约2分19秒。预测累计毒素量约为5.07mg,无变异现象。详细的身体检查将由5月15日进行。

文字在这里停住。

约莫六十平米大小的阴暗房间里散发着诡异的气息,沿墙放置着一个两米左右高的圆柱形培养容器。容器里面有一具**的少女,约莫十二三岁的身体周围充满了液体。几根管子从最顶端延伸到容器中那个身体的嘴部,管口偶尔还可以看到有气泡冒出。

容器的右边,是一堆测试身体的电子设备,包括心电图,超声波仪等等一堆仪表和显示器。房间的中央,放置着一张成与地面成15度角的全白色的手术床,床边有一张手术架,上面则垂吊着手术灯和其他一些仪器。

与圆柱形容器相对的角落处,放着一张电脑桌,桌上堆满了文件,还有一台杏子此时正在敲打的手提电脑。

房间的灯一盏也没有打开,现在唯一的光源就是那台手提电脑的屏幕。电脑流线型的外观与翻折着的“H”型的机身散发着艺术的气息,键盘以及显示器全由“H”的两边投影生成,发着蓝光的投影键盘与彩色绚丽的显示器一样令人神往。

此时,屏幕右上角的邮件图标处不断闪烁,提示着新邮件的到达。

杏子将电脑旁的黑发拉到一旁,然后伸手触及屏幕点开了邮件,紧接着一行文字出现在画面上。

『想让女儿复活么?』

杏子的眼睛瞬间瞪大,放佛像要跳出来一般。

吃惊的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杏子冷静下来,然后回复了邮件。

『你想要什么?』

眼睛一直盯着屏幕,期待着答案的到来。杏子完全没有怀疑对方的真实性,身为科学研究者的她轻松的猜想到了方法。想要令自己消失的女儿复活的话,就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婴儿出生时被“月宫”强制保存的脐带血干细胞。对方显然知道自己在克隆学上的成就,所以才提出了这么有诱惑力的条件。这么多年来,自己虽然一直有在调查。然而个人的能力始终有限,更何况她所面对的又是世界最大的神秘组织,她在处处碰壁之后不得不放弃。

至于对方想要什么,自己大概也摸到了七八分,剩下的就只是心里问题。

克隆的东西,没有记忆。

不过这个烦恼立刻被挥得一干二净。

这种东西,完全没有必要。

大约30秒的沉默之后,邮件的图标再次闪动。

杏子急切的触碰图标,然后她的猜测成为现实。

『观察档案。』

还差一项就完成了。

是的,还差一项她就可以和她的女儿再次团聚了。神啊,真是非常感谢你。

杏子拿起直板手机,拉出屏幕,拨通了通讯录的第一个号码,也就是她的观察对象。

然而手机那端却传来一个成年女性的声音。

“啊,这里是柳琳。请问你找谁?”

在沉默了一段时间之后,杏子用厌恶的口气回复了对方,“如果要钱的话就请直说。”

对方立即回复。

“阿拉,真是为儿子着想的好~妈妈呢。”

声音里充满了针刺一样的嘲讽。

“快点,我的时间很宝贵,让他听电话。”

“病毒携带者。”

“什么?”

“他也是吧。”

话音落下的同时,杏子突然阴沉了下来,脸部开始抽搐,表情产生了痉挛,对着电话的眼神里充满了厌恶感。思考了一段时间之后,她用冰冷的声音再次发话,“杀了他吧,反正已经没利用价值了。”随即挂断了电话。朝着桌子支柱踢了一脚之后,杏子的表情缓和了下来。她把头转向白茫茫的天花板,然后闭上眼睛,双手握在胸前。

{注:这里与琳姐所陈述的话并不相同。}

“等着,等着我……妈妈,妈妈马上就把你从那里救出来。”

“咦~~~怎么还是你?”

月枫睁开眼睛,却被眼前正盯着自己的琳姐吓出了半条魂魄。撇开刚才的打斗不说,按照最后的道别,理论上自己怎么着也应该是在草坪上或者自己的家中醒来。可是眼前的光景却仍旧是橘子的房间,自己盖的仍旧是橘子的被子。若是没有发生刚刚那些事,月枫可能会为自己能如此亲密接触某个女孩的被子而感到兴奋不已。然而若是经过那种厮杀之后,还会拥有这种天真的想法的人,那就不是没神经,没大脑,少根筋,大笨蛋可以匹敌的了。且不论琳姐最后那句话。

——橘子就拜托你了。

会给人多大的安心,给人多大的诱惑。那种战斗时被完全掌控的恐惧感一直在心头萦绕不去。不论自己怎么任凭冲动驱使,都无法打败,不,甚至可以说是没有可能打败的敌人,现在就在自己的眼前,而且是隔着被子坐在自己的身体上。不管透过被子的触感有多么的柔软多么的温暖,月枫仍旧无法放松下来,额头的冷汗越积越多,脸色也变得越来越苍白。

“看来是还记得刚才的事情嘛!”

没有像一般的少女一样反问一句“不可以是我呀?”或者说“废话,不是我是谁?”或者干脆哭哭啼啼的说“呜呜……不可以是我么?”而是直接进入了正题。

果然眼前的家伙没有一点少女情怀,虽然说她原本就是个20多岁的女人就是了。

“记,记得,你想干什么?”

对于预料之外的对话,月枫再次被恐惧感占据,虽然很想否认,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记忆居然会这么清晰,清晰到他甚至开始怀疑他自己不是笨蛋,而是过目不忘的天才。

“还怀有恐惧,看来确实是记得。那么,想知道为什么么?”

“为,为什么?”虽然琳姐的语气十分平和,但月枫仍旧不放心,说话也显得有些过于小声且小心翼翼。

“哇,你居然会开始想知道为什么了呢,之前的那些逃避的本能难道都是假的?”

“就,就算你用这种语气,我也不会被你骗到的。”

“好吧,我不卖关子了,时间也不多,直接进入正题吧。首先,是对于你的逃避本能的解释,那应该是某人对你施加过某种暗示。”

“暗示?”

“是的,简单来说,就是广告效应,广告你总知道的吧,为什么明明那么一堆言过其实的东西只要做了大量的广告却还是有人去买呢。那是因为人们看到广告时,无意识中广告信息会进入人们的潜意识。这些信息反复重播,在人的潜意识中积累下来。当人们购物时,人的意识就受到潜意识中这些广告信息的影响,左右你的购买倾向。而你呢,我推测可能是被施加了类似于不去触碰非日常的暗示,以广告来讲的话,就是那种不准破坏公物啦,不准乱扔垃圾啦之类的公益广告。在这种暗示之下,你会无法回忆那种非日常的记忆,也会对非日常的事情毫不关心,就像你那时只会对橘子美丽的外表产生反应,而对她的身世则不会感兴趣,这种日常与非日常的判断不需要经过思考就会执行,所以你对这方面的直觉才准的让人觉得奇怪。至于暗示的施加者以及施加暗示的目的,我并不清楚,往好的方面去想的话,可能就是某人希望你平和的生活下去。”

琳姐暂时不想提起月枫的妈妈,以及他妈妈可能就是暗示的施加者一事也没有告知月枫,可能是因为这样会惹来不少麻烦,而且如果是他妈妈施加的暗示,目的方面也说不通。

“喂,那我刚才不是白被你打了啊?”

月枫似乎听懂了琳姐的话,突然发现如果是这样,那刚才他们俩之间的打斗毫无意义。

“哇,你好像连智商都有提高呢!”

“喂!”

“笨蛋,如果没有刚才的那场打斗的话,又怎么冲破那某人施加给你的暗示呢?”

“哦,原来如此。”

结果自己还是笨蛋。似乎事情的发展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

“还有一件事。”

“?”

“接下来事情非常重要,也就是我现在找你的主要目的。”

琳姐顿了一下,待月枫点头之后继续开始说明,“不知道你有没有听到网络上传言说这座城市会发生17年前诺撒勒市一样的大地震。”

“好像有在班里听到过。但大家都把它当作打发无聊的话题,应该没有人会相信吧,要是真相信的话离开这个城市不就行了么?”

“那么,如果我告诉你这个传言是真的,你会怎么做?”

月枫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回答琳姐。

“我想问你为什么这么判断。”

“哇,你的智商真的有提高,而且连胆子也变大好多,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还像之前一样没用就是了。”

“没用是多余的~”

“哎呀哎呀,这种性格才像普通的高中生嘛,以前那样简直跟小动物没什么两样。”

“喂!”

琳姐转头向门外看了一眼,确认了橘子还没好之后继续说道,“根据我的确切情报,17年前诺撒勒市的消失是人为的,而且造成那个城市消失的真正原因并不是大地震而是『真理仪式』。”

“『真理仪式』?”

“是的,不过如果把这东西的科学原理给你解释一遍恐怕到明天天亮也解释不完所以就请你把它理解成是一种宗教仪式,或者更玄幻一点,魔法仪式,理解成神话或者传说也可以。”

“喂!”

“那个仪式,反正是和灵魂粒子相关的仪式,需要数百万的人类灵魂作为代价,而且这个代价是无视『死亡法则』,也就是说,死者的灵魂与活人的灵魂是同时计算作为代价的。”

“那不就是神话么?”

“在开打之前不是和你说了么,这里的灵魂并不是宗教意义上的灵魂,而是新发现的新型粒子,只是它的性质和宗教意义上的灵魂比较相近才如此命名。”

看到这回月枫没有打断,琳姐安心的叹了口气,然后继续说道,“然后仪式造成的最终结局就是城市消失,只会留下一片镜面一样的土地。现在这个城市将要面对的情况就是如此。”

“那……不就是,朝阳市会消失?”

“是的。”

“明,同学们,老师,教室,小区,道路,所有的都会消失?”

“是的。”

“喂,为什么你还能说的这么平静啊?大家可都是会消失啊。”

“因为我和橘子马上就会离开这里了。而且即使被卷入,我们也有方法保护自己。”琳姐回看了盯着自己质问的月枫一眼,然后事不关己的微微笑了一下。

“骗人……明明还说要我当男朋友。”

“怎么,舍不得了?”

“没,没有。”

“所以说你现在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跟我们一起走,也可以说成是吃软饭的,或者就是阻止这场仪式的举行。”

……这回月枫彻底陷入了沉默,自己必须在这两者之间选择一种,当然也可以什么都不管,就这样继续当作不知道,平和的过完最后的日子。但一想到自己会死去,大家都会死去,城市还会消失的无影无踪,月枫的内心突然焦急起来,他当然不希望这一切发生,自己逃命这种事情也做不出来,况且那样子逃跑简直就是冲击他的自尊底线,但要面对那种根本不知道会由谁促成,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举行的连意义都不是什分明了的仪式,却又有点感到害怕。自己究竟有没有这个勇气去面对这一切呢。但是不管如何,答案只有一个。

“告诉我该怎么办吧。”

咬紧牙关,然后做了自己有记忆之后最愚蠢的决定,愚蠢的如同一个带眼镜的宅男在教室里大喊征服世界。

然而得到的回答却是——

“按兵不动。”

你是在唬我么?

“什么?”

“你听不懂么?那我把它换成通俗一点的语言。就是什么事也别做。”

“喂!”

“唉,算了,我本身就没指望你会明白。”琳姐同情的看了月枫一眼,然后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认为我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你?”

“这个……应,应该是希望我能帮什么忙吧。”

“我不想把话说的很白,所以请你自己用心慢慢体会。”

“喂!”

“首先,如果是房间的大扫除或者丢垃圾袋之类的工作,我会很乐意的找你帮忙。你认为是什么促使我判断这件事与你有关呢?”

“不,不知道!”虽然对琳姐的恶意相向十分不满,但月枫想破脑袋也没想到原因,即使已经冲破了不知道哪位好心人施加的不知该说好还是坏的暗示,自己比较笨的事实并没有因此改善。

“你知道『月宫』么?”

“这个……新闻上还是有看到一点啦。”

“我衷心的感谢你对世事的那么一点关心。”

在听到这句话后,月枫把原本想说出的“早上给妈妈做早饭的时候会偶尔看一下新闻”这句话立刻吞了回去,而是换成了。

“这个是基本吧,基本,嗯,说成是作为人的基本也不为过。”

“嗯嗯,不用逞强也没关系,我简短的和你说明吧。虽然我也是刚得到的情报,并不能保证它的准确性。大约在半年以前,叫做『月宫』的巨大组织盯上了你,虽然我查不到你以前的资料,但这么大的一个组织却派人监视一个学生,你说会有什么目的呢?”

琳姐顿了一下,也没有管月枫想不想回答,就自顾自继续说道,“17年前的事件可以确定是『月宫』所为,虽然不知道他们有什么目的,但既然他们想让第二座城市迈上相同的道路,就必定会有事先准备,而他们恰恰在这个时间段盯上了你。”

“这个时间段?”

“是的,也就是太阳活动的谷年。至于太阳活动和『真理仪式』有什么关系你最好别问,因为我也不是很清楚。”

“哦,就是说这个时间段很适合举行『真理仪式』!”

“聪明!我不得不承认你这次理解的十分正确,上一次仪式是在太阳活动的峰年。加上仪式是由人为促成,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找到相关的人物,即使不是主谋也好。”

“嗯嗯!”虽然听得不是很懂,上一次是在峰年,这一次是在谷年么,月枫还是点头表示赞同。

“虽然最有可能的事情就是仪式将由你来启动,但老实说我真不觉得你有那能耐,所以暂时就当是半观察期吧。”

“喂!”

无视月枫的瞪眼,琳姐继续说道:“也就是说,虽然我不认为你是促成者,但你一定将会和这件事相关。”

“哦!”露出原来如此的月枫,终于松了口气。原来这么简单,只要把自己看住的话,事件就会自动解决,当然前提是自己得是促成者。

“咦~~~”

思维突然混乱,月枫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突然叫了起来。

“那如果促成者不是我的话,那不还是什么都没解决?”

“哎呀,我是有怀疑过你没错啦,不过真的只是那么一小会哦,所以我们只能静观其变,等待着事情会出现什么端倪,并赶在发生之前解决。”

虽然月枫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但这个一问一答的场景却被推门进来的少女所打破。

少女自然的用毛巾擦着头发,却没有发现自己的睡衣已经反穿。

“阿月,好,可爱,故意,手机,落下。”

这算是哪门子的理解?

橘子的声音虽然平淡却稍微带着僵硬感,然而她拙劣的掩饰技巧却并没有被月枫看穿。

因为月枫此时比她还要紧张。

接下来的发展,该不会是?骗人……

像是要印证月枫的想象一般,橘子踩着稍微有点活力(相对于一开始的死气而言)的步伐走到床边,轻轻推开琳姐,微咬嘴唇拉过被子之后,把月枫挤出被子外面,然后把头塞进了被子。

不一会儿,均匀的呼吸声从被子中传来。也不管身边两人如同写轮眼对上Geass的瞪眼大赛,橘子很快就进入了睡眠状态。

“她今天很高兴呢。”

琳姐稍微压低声音,语气也变得有点温柔起来。

“貌似……是的。”

月枫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吐槽,最后只能附和着答应。

“所以,即使是虚假的笑容,我也希望你能好好守护。那么,晚安。”随着这句话的结束,琳姐按下了床头的开关,在月枫反应过来之前,趴在被子上(装作)沉沉的睡去。

不轮月枫怎样轻声的叫喊,琳姐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看来今天晚上除了受凉之外,安打也好,会被打马赛克的事情也好,全都没办法做。

第三章日常的背面还是日常

{注:第三章与第二章是同时发生的。}

月枫在橘子家中的同时。

银发少女正在另一处进行着今天的第二项任务。

2042年5月10日22:00;

琉球群岛中的某个无人岛上。

高耸的一排长长的铁丝网将一幢外表非常普通的别墅和周围零散的几个仓库围的严严实实,背靠着高山,剩下两个角上的铁制哨塔里,两个士兵各自拿着狙击枪不断向着探灯照到的方向侦查着。6点钟方向,一个只容许卡车通过的铁门两边,两个穿着整齐的士兵来回的巡视着,他们各自拿着战时的美制M4,不时的向四周远望。

突然,“嘭”的一声,其中的一名士兵朝着附近铁丝网的顶端开了一枪。近乎同时,他的无线对讲机里立刻传来了惊慌的粗野声音。

“B2呼叫A1,发生什么事了?”

“这里是A1,貌似有只鸽子撞到了我的枪口上,明天有下酒菜了呢。”

“这里是B2,这种地方怎么会有鸽子,注意警惕。”

“这里是A1,也许是旁边村子飞过来的吧,哈哈哈哈。”

“可能吧。通信完毕。”

一段通话之后,四周又恢复了寂静。

“哎呀呀,别墅外面围圈铁丝网,你们是笨蛋吗?”

远处离这里约五十米的一棵大树后边,一个穿着红色风衣的少女深深叹了口气,双手向两边伸开摆了个无奈的手势。少女眼睛以上的部分被帽子遮着,黑暗中,一张微开的小嘴稍稍上弯,配合脸部边缘柔和的曲线,透出主人些微的不悦。

风衣下面,可以见到隐约露出的十分白皙的皮肤,在月色的照耀之下,显示出一种朦胧的洁白。整一套装束,加上少女瘦细但仍十分矫健的身体,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脸的杀手。再次微叹一口气,少女转而背靠着坐在了这棵大树后面。

四周的虫声参差不齐的传入耳朵,稍微增加了少女的烦躁。茂密的树林让人联想到热带雨林,然而空气却一点都不潮湿。

少女继续小声的自言自语。

“照这个样子,偷偷潜进去肯定行不通了,而且还穿着红色的。”

虽然她的上司早就提醒过她,“你也别老套着这件红色风衣了,换件黑的不行么?晚上行动总是黑的比较好吧。”她当时可是毫不犹豫就拒绝了她的提议,还说什么我讨厌黑色之类的。现在想起来,少女确实感到了那么一点后悔,但是她很快消除了这种疑虑。

“既然偷偷的不行,那就正大光明的进去吧。”

少女从大腿两边的枪套上抽出两把自动手枪,装上消音器,可刚要起身,脚部却传来一阵疼痛。

少女皱了皱眉,先向对面做了侦查,确定自己并未暴露之后,把视线转向脚背。

“呜……差点以为是被蛇咬了呢。”

少女叹了口气,放下手枪,然后双手小心翼翼的伸了出去,眼睛也眯成一条细线,嘴巴配合着发出“喵——喵——”的声音,就放佛在说,过来过来。

眼前是一只黑色的小猫,约莫两个手掌大小的娇小身体,让少女心中产生了无比亲近的幸福感。

然而原本以为会传来的温暖感却被刺痛感代替,少女纤细的手指上多了一道小巧的齿痕。看着对面摇摆着尾巴的小猫,少女的脸上露出了寂寞的失落感,嘴巴也成了上弯的新月。

但不一会儿之后,少女的表情又转向了满脸幸福。小猫正用小手指大的软软的舌头舔舐着少女刚才受伤的手指。眼睛再次眯成了一条线,少女用鼻子深吸一口气,放佛感动的热泪盈眶。然而小猫小嘴却突然上弯,猫眼眯成竖线向着少女蔑视的看了一眼,放佛就在说,“真好骗!”然后再次一口咬在了另一颗指头上。

“疼——”

少女缩回手指,却发现小猫已经跑得无影无踪。用放佛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看了一下手指,然后用小嘴**了一下,少女咬了一下嘴唇,然后“哼!”了一声。

“呜呀呀呀~”

用小手握拳啄木鸟般的捶打树身之后,少女再次拿起手枪,“嗖”地窜出了大树,飞快地向铁门冲去。

“喂!你干什么的?”

手拿着M4的士兵,对于眼前这个飞速向他们奔来的人影本能的怒喊着。然后其中一名士兵拿起了对讲机,另一个则已经开始举枪瞄准。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放松警惕的原因,从他们发现目标到举枪瞄准大约花了三秒,然而这个时间下少女早就已经近在咫尺。

“这里是A1,呼叫全员。。。。”

用急促的声音呼叫的同时,少女向空中一跃而起,风衣的下摆顺着双手向两边展开,就像飞鸟一样。少女在空中翻了个身之后,用双脚夹住了士兵的颈部。

士兵手中的对讲机同时滑落在了地上。

“这里是B1,发生什么事了?这里是B2,发生。。。。。。”

掉在地上的对讲机里,不断传出粗野的声音。急切的声音传遍少女的四周,然而对讲机那边听到的却是一声猫叫。

“喵——喵——”

不知道是一时兴起还是对刚才的小猫有所留恋,少女用可爱的声音学了几声猫叫。

然而对讲机那边却传来了更加急切的声音。

“你丫骗三岁小孩啊!”{纯属恶搞。}

“不……”是出于自尊还是出于对误解自己的误会与愤恨,少女脚下的士兵居然还没脑的想为这声音辩解,然而他刚刚开话,就再也没有发出第二声。

(都这种时候了,还那么多话干吗呢。我这边可是免费奉送哦,虽然衣服是红色的,内裤可是纯洁的雪白哟。)

随着“咯啦”一声,士兵的脖子被很利落的扭断。可怜的他连入侵者的情况都还没开始报告,也没什么福气看到眼前那恋童癖绝对不能错过的画面,更没什么福气去品尝那只原本会被当作下酒菜的鸽子。

这时,对面的那个士兵已经把枪口朝向了这里。少女举起右手就是一枪,非常准确的命中了那名士兵的头额。士兵瞬间倒了下去。

在她脚下的士兵倒地之前,少女又借着他的肩膀向后在空中翻了个身后,漂亮的单膝着地。此时,她那红色风衣上的帽子自然落下,一头银色的长发柔滑的散了开来,在此时皎洁月光的照耀之下,反射出闪闪的白色光辉,十分十分的美丽,就如同月光下的一个圣女,幽雅的单脚搭在地上。然后她站了起来,在对面哨塔上的那个已经拿着狙击枪瞄准她的士兵扣动扳机之前,向左侧滚动做了闪避。

“哎呀,危险危险,多亏了死白袍的隐形眼镜,呼。”

她又开始自言自语了。这是少女的一个老毛病,一旦四周没人,就会把自己内心所想的事情展现在言语上,这究竟是直率过了头,还是单纯的没有大脑,这里暂且不作讨论。

这副隐形眼镜,是那个白袍女特地为了不喜欢带眼罩式红外探测镜的她所准备的,镜片里装载了大量的纳米机械,不仅有清晰视野的效果,还可以当远红外热源探测器使用,刚才她能注意到哨塔上的士兵,抢先躲避,从某种程度上还是多亏了这副眼镜,虽然她的作战经验也帮上了很大的忙,但离开高科技的设备,想要在夜间观察到近百米外物体的动作,恐怕有点超乎实际。

少女迅速站了起来,把拿着枪的双手往后一搭,向哨塔的方向跑了起来,身边与背后的地方上不断被子弹击中,发出金属碰撞地面的声音,很显然,另一面那个哨塔上的士兵也已经注意到了她这里,并且正不断地向她开枪。

在距离前方哨塔大约20米的地方,少女突然来了个急停,右手仰起的同时就是一枪。命中头部,士兵随即倒下。

到达哨塔后,少女一脚踏上哨塔的其中一支支脚,接着,双手抓住上面的铁杆,一下向上荡去一个转身后拉住另一根支柱,这样几下之后,少女轻松的到达了哨塔顶部。她拿起那把狙击枪,稍微调整后,就对着对面哨塔那个士兵一枪。这一枪又命中了头额。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佣兵就能做到的。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其实只能算是个佣兵而已,毕竟对于早已脱离“月宫”的她而言,现在唯一的谋生手段,就是在当时救了她的白袍女手下做事。

此次任务的目的,是抢夺这座研究室里某个人的脐带血干细胞。战后的几年里,由于新生的人口大量减少,掌管着全世界近80%医院的组织『月宫』,对每个出生的人口都进行了部分干细胞保存,以备日后的医疗用途。

而今天的目标,编号为B563-2040的脐带血干细胞,是日后与世界第一的生物学家——沐泽杏子交易所需要用到的筹码。这半年来,白袍女一直在寻找这个。对她来说,那个交易是她最后的希望。为了从危险中拯救她心爱的男人,无论如何,她都必须拿到那个人的『观察档案』。

情报是刚刚昨天才到手的,但这个急性子的银发少女根本没做什么周全的计划就冲进来了,也没有事先调查过基地的部署,虽然也有接连着进行两项任务的原因,但她这样究竟是因为充满自信,还是因为单纯的没大脑呢,这个结论暂时无法得知。

单从基地的外部部署来看的话,这里应该不是什么非常重要的设施,对于“月宫”而言,一个重要的基地显然不可能只放置这么一点守备兵力。

“反正如果只是普通的士兵,再上来一百个,也还是一样。”

这并不是银发少女的自负之词,事实上她确实具有这种能力。在当时“月宫”的身体全能力测试中,她的指标值可是高达95,一般的人类,大概只有70左右。单单这个就可以说明,她在身体灵活性和反应速度上面,绝对是超乎常人的想象。

可是任务并没有她想象的这么简单。隐形眼镜投射到视网膜的屏幕上,复数个热源正从别墅正下方的地底向着地面高速移动。照这个数量来看,恐怕会有三十人以上。

“喂喂,你别真给我来一百个啊。我只只是想想而已,想想而已拉。”虽然她现在才感到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的想法,但现实已经摆在眼前。以她现在的装备,两把自动手枪,一把带着高精度校准器的狙击枪,以现在这么好的无风天气来看,随时都可以做1千米以上的狙击,但这并没有什么用,就如同拿着异国货币向路边的冰激凌摊买冰激凌一样。因为这里到别墅的距离顶多也不会超过100米,如果是一把冲锋枪的话显然要比这个要好用很多。再去拿刚才那两个士兵的M4的话时间上也来不及。

“呜呜,刚才居然没把那两把M4顺手捡起来。”

由于没想到什么好方法,其实很有可能是她根本想都没想,少女最后决定用身体来解决眼前的困境。

做出这个决定后不到两秒,少女已经把枪口对准了别墅的门口。

在前几个人冲出门口靠墙警戒的时候,少女扣下了扳机,命中其中一个人的头额。她非常的清楚,射击较容易打中的身体的话,对于穿着防弹衣的他们顶多也就能打断几根肋骨,这样对她显然很不利。借助自己精准的射击能力,少女接着迅速又扣下了几次扳机。在那群站在门口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有四个人倒了下去。然后似乎领导者紧急下达了指令。全部人迅速退回了门里。

少女把手支在下巴上,思考了一会。

“哎,真没劲!”

所以说她没有思考。

她本以为那帮家伙会一个劲地冲出来让她扫个舒服。虽然她也知道这种情况下对方是选择了最明智的方法,但她还是希望他们这么做。这样的话她可是会轻松很多,虽然也伴随着很大的风险性。

“这样吧。”少女突然拿起了刚才那狙击兵掉落在哨塔地面上的对讲机,“咳”“咳”轻咳了两声之后。用非常可爱的声音说。

“快出来吧。。。。快出来吧。。。。~~~~~~~要么就投降吧,我可不想乱杀人。”

与此同时,天空的云朵开始向此处聚集,原本皎洁的月光,渐渐变得隐隐忽忽,时而从云缝中穿出的圣光般的白色光线,照亮了另一边那幢欧式风格的别墅。

少女本能的看了下天空。天空确实在渐渐变暗,但比起开始聚集的乌云,空中似乎有另一样东西让她十分在意。少女仰望天空想要看个究竟,但黑里泛白的云层已经与天边连成一片,成了一股浓稠的混沌。

背脊上又是一阵寒冷,还是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天空上看着自己。但少女似乎很快就想通了,她摇了摇头挥去杂念,然后深吸一口气。

“呜……”

小声的哼气表达不满之后,少女开始咒骂起这不近人情的老天。

“你真想把我逼死啊~我就说了一句自负的话嘛!”她似乎想借这样的自我暗示来消除心中的紧张感。且不论这方法究竟怎样,就结果而言少女貌似已经达成了目的。

“啊,忘记关对讲机了。”

另一面别墅里头。

“上尉,让我们冲出去吧。”

“上尉,她这简直就是侮辱。”

“是啊,上尉,开枪的位置是哨塔。我们有人数优势,怎么可以给一个小姑娘看扁了。”

几个年轻的士兵已经开始按耐不住了。他们蹲在地上,脚跟做着起身的准备,双手紧握着手中的M4,急切的望向一圈人的中间。那里身体半蹲拿着油性笔在地上画着这周围地图的,正是这一群人的长官,莫汉得上尉。年过50的他虽然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皱纹,但整张脸仍就给人一种军人特有的非常精神的感觉。他在心中默默为刚才死去的四位战友哀悼之后,随即恢复了往日的严肃。

“不要被挑衅,对方是职业的。”作为长官的他,绝不会拿部下的生命去做冒险,况且刚才的情况有一部分责任完全在于他的轻敌。他应该早就预料掉对方已经占据了哨塔,而且此次作战准备匆忙,士兵们手上带的手雷数量显得稍稍有些不足,看来指望想用手雷来解决敌人是不可能了。上尉一边继续画着地形图,一边陷入沉思。

时隔一年的初次战斗,事前的准备居然如此不充分,果然还是因为松懈了么?一年以前,他和现在手下的这些士兵以佣兵的身份被派往这里,但说实在的,真正有过当兵经验的,在这些人当中根本没有几个,更别说是实际上过战场的人了。也就是说,他现在所作的决定将会影响整个战斗。

首先必须解决的事态是让大家冷静下来。如果那么简单就中了对方的挑拨,对刚才那些死去的战士可就太失礼了。

究竟有什么方法可以不失士气又让大家冷静下来呢?

思考了一段时间之后,上尉终于想到了一个方法。他边用笔在地形图上标明路线,边用口头叙述接下来的作战方法。叙述完毕之后,又用眼神询问了那些士兵。

士兵们原本焦急的表情在上尉说明之后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原来如此。”其中一个人小声呢喃,同时朝上尉投来了尊敬的目光。

………

“那么,大家都明白了么?”在最后开始行动之前,上尉以响亮的声音再次提醒大家,同时也是为了挥去自己心中的疑惑。

“是!”士兵们异口同声的答道,声音里充满着自信,充满着希望。

有一件事让上尉有点在意。虽然现在才注意到不知道是否有点过迟。

让上尉感到在意的事情,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跟现在的情况完全没有联系。

事情要追溯到一年前那些士兵被交到他手上的时候。当时他非常奇怪,这一堆人的入伍时间几乎一模一样,而且入伍的理由上全部只写了“应征入伍”四个字,入伍时的身体检查表上也填得十分懒散,根本不符合有关规定。出于好奇,他询问过其中几人。他们无一例外的都是因为战乱后的小规模经济问题失去了工作,迫于生活奔波,在来这里之前已经到了有了上顿没下顿的穷困潦倒的状态。促成事情转变的是一个黑衣老人。由他们口中得知,那个老人给他们出示了一项极有诱惑力的出路,也就是应征入伍“月宫”,起初他们还担心身体状况以及经验问题,但老人却给出了另外一个交易,只要他们签署另外一份合同,老人就会帮助他们解决应征入伍的一切通行问题。

那份合同的大致要求,是要这些士兵签署一份医疗协议,协议的主要内容,是死亡后尸体将用于科研活动。也就是类似于以前的死后器官捐献协议。死掉以后的事情,谁还会想那么多,到时候自己不过是一堆枯骨,那些士兵理所当然很爽快的签订了协议和合同。多亏了这份合同,士兵们才得以脱离生活上的困境,才得以安然的活到现在。因此他们在谈到这件事的时候不仅没有厌恶感,反而对合同甲方的『月宫』有种发自内心的感谢。

这件事原本也没有什么问题,但上尉一想到刚才那死去的四位士兵,尸体将会被拿去作科研用途,不由得对当初“月宫”的目的产生了怀疑。可是现在并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上尉也感觉到这点,所以借着提高嗓门来挥去心中的疑惑。

“那么,出发!”

随着上尉的一声令下。士兵们分成五队朝各自的方向冲去。

哨塔处。

“终于行动了啊啊啊,算了。”银发少女又架起了狙击,调整完毕后刚开枪射击了分散的其中一人之后,却被突如其来的反应吃了一惊。

“啧!”

这一枪并没有打中,由于对方突然加速向前跳了一步,她只打中了后面的地面,然而对方也没有预料到,仅仅数秒之后,少女再次开了一枪。刚才的那个正为自己逃脱了第一枪而切喜的士兵随即倒在地上。看来他们仍旧低估了这位少女。但是这位少女也同样低估了他们的长官。

正当她准备狙击第二个士兵的时候,远处传来了枪声,是别墅门口的士兵,他们小心的只伸出枪来朝着哨塔的方向扫射,看来是准备牵制她了,虽然照这个距离来看,基本不太可能打中,但如果他们的人品突然爆发可就麻烦了。现在她可不能像刚才那样,只专心于射击了。幸好这副隐形眼镜同时还有另一个用途,弹道预测,能够通过确认突然出现的热源点的移动来分析弹道,进而模拟投影到视网膜的屏幕上,原本是用于近身做战的功能,此刻却能够帮上不小的忙。

可是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士兵们冲出后大约十秒,别墅和仓库的四周突然燃起了熊熊的火焰。从别墅两边冲出的两队人马立刻混在了火焰的红光之中。

“哼。”少女又叹了声气,“看来他们的策略还是挺周到的嘛。嗯,确实是不错的掩护。”

少女并没有太大的吃惊,用火焰来作为对付红外探测器的方法虽然并不是完美,但确实是可取。比起吃惊,她到是开始对对面那帮士兵的长官产生了一点敬佩。

正当她开始瞄准另一名从火焰中窜出来的士兵的时候,右眼的眼角处突然出现了数条弹道。

(啊,完了!)

这回少女似乎吃惊得连刚想说出口的自言自语都被吓了回去。随着几声扫射的枪声,子弹打中了她上方的铁制栏杆,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弹道的来源地,也就是对面别墅的人字形屋顶的屋檐,几个士兵正趴在那里用M4向这边扫射。

(好险好险!你们注意点呀,打到我了怎么办!)

少女一边在心里暗骂一边缩回了哨塔的护墙里,自言自语的状态也还没及时恢复。这个哨塔四周的护墙虽然是木制的,但其厚度已经足以抵挡那些远距离射过来的子弹。在这算是安全的壁垒的保护下,少女此刻也稍微有了那么一点紧张感,她开始思考接下去的应战策略。如果地面上的那些士兵靠到足够近的距离然后向这上面扔颗手雷的话,恐怕连她也得玩完。虽然她属于那种典型的用身体来思考的莽撞派,她还是发现了她现在的处境有多么的不妙。可是怎么办呢,到现在为止只不过干掉了一人,如果她不继续进行狙击,那些士兵到达哨塔附近最多也只需要20秒的时间。

“切,就碰运气了!”最后,这个头脑少根筋的少女还是选择了用身体来思考的样子,此刻,她已经根本不在乎自己是否会被打中,只是迅速地拿起狙击朝着对面的别墅屋顶上又是一次精准的射击!

“笨~~~~~~~~~~~~蛋!”她用左指按下左眼的眼皮,向着屋顶做了一个鬼脸。“趴着不动是跟我讲,打我吧,打我吧,对吧。。。对吧?”

真不知道这个女孩到底有没有紧张感可言,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有时间去做鬼脸。

可正在这个时候,少女的背脊再次感到了一阵恶寒,跟最初一模一样的令人厌恶的感觉。就放佛天空中有人向她投来杀意一样,但再次朝向天空,隐形眼镜却没有发现任何的热源。究竟是自己的感觉出了问题,还是这副眼镜出了问题,少女也没有时间多做思考。突然,一开始碰到的那只小猫的身影从脑中闪过。

少女这才感到异常,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小猫。但接下来擦过银色发丝的子弹硬是把她从思考中拉了回来。

“糟糕!”少女这才注意到现在自己的处境,时间已经不够了,她现在正面临十多名士兵的围攻。

士兵们的靠近,是原先就预料掉的,她立刻放下狙击枪,换上了那两把自动手枪,准备近身作战。

然而,此时,她可不能再想着战斗了,向他冲来的士兵,已经完全超过了可以瞬间解决的人数,任务已经失败,她必须撤退。不然等到真的吃到了手雷,她可不敢保证自己还能全身而退。现在的话,迅速跳下哨塔,借助隐形眼镜的弹道预测,她应该可以轻松的逃走。

(撤退么?)可少女仍旧有点不是怎么很愿意。她正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咽下这口气乖乖撤退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阵强烈的闪光。

(呜……闪光弹。)被这阵强烈的闪光夺去了视力,先前的少女终于露出了破绽,即使这个破绽仅仅不到半秒,但还是被某些人抓住了机会。随着一阵凉意擦过耳边,一颗子弹突然穿过了她那银色的发梢。几丝头发轻轻的飘向了哨塔的地板。随即一远处的麦克风传来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请立即放下武器投降,你应该知道,刚才那一枪是故意打偏的!。。。。。。。。再重复一遍,请立即放下武器投降,不然我方将对你予以射杀,请立即放下武器投降。”

(投。。降。。吗。)

少女在心中缓缓的念出了这3个字。似乎仍在对这一切的突如其来而感到疑惑。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个上尉的目的,原来是另一个哨塔上刚才那个死去的士兵的狙击枪。可接下来的几声枪声立即否定了她的想法。

就在她的背后,铁丝网的外围,5个人影朝哨塔的顶部同时进行了扫射。

这样一来可就真的是将军了。

那个上尉的目的,根本就是想活捉她。

(投降么?)

少女的开始出现了这个疑惑。

“再声明一遍,请立即放下武器投降!在我数到零前请立即投降,否则你将从四面被射杀。请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你还是个小女孩吧!”

“10。。9。。8。。7。。6。。。。。。。。”

(什么!小女孩?)

少女对于上尉最后的称谓很不高兴的撅起了嘴巴。

(人家可是17岁的花季少女诶花季少女,呜呜……)她边在心中暗骂着上尉那句可能并不经心的话,边开始向上缓缓的举起双手。

“5。。4。。3。。2。。1。。”

上尉边继续倒数着,边思考着少女接下来可能做出的应对措施。

(她真的会投降么?还是……)

他很清楚,具有刚才那种身手的人,在放下武器前的那一刻才是最危险的,所以他绝对不能松懈。

(朝我开枪么?不,用手枪的话这也太勉强了。闪躲后迅速跳下夹持一个人质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确是一种很好的方法……)

“0,准备!”

待到上尉正式数到零时候,少女已经把双手高举过了头顶,可她仍没有放下那两把自动手枪。上尉并没有犹豫,虽然他确实为这样的女孩的死感到惋惜,但她是敌人,对待敌人是绝对不能手软的,这点他非常的清楚。

可就在他扣下扳机前的那一刹那。少女突然翻身跃起,与此同时,她甩出了其中一把手枪,由于反冲的作用,她的身体也稍稍向后微微偏移,然后她用扔掉枪的那只手抓住了哨塔一个角上的栏杆。此时,扔出的那把枪已经精确命中了其中一架探照灯,“磅”的一声,探照灯随即碎裂,本来很亮的哨塔周围突然暗掉了半边。而另一架,此刻正在她的脚下,她扭身一踢,另一架灯也成了碎片。然后少女顺着铁栏杆一个转身,一枪又打碎了铁丝网边上的一盏照明灯。几个动作近乎同时完成,哨塔边上在瞬间变成了一片黑暗。

(完了,我怎么没有料到,是灯的数量太多导致我大意了么?)

上尉此时为自己的误算深深的感到了后悔,可为时已晚,他只是听见他部下们一个个倒下的喊声,那些死前的惨叫在他听来是多么的痛苦多么的揪心,这全是他的责任。他没想到他刚才的胜利原来是那么的短暂。但他没有犹豫,立刻把这个哨塔的探照灯的方向朝向了对面哨塔方向。

浓密的云多遮住了月亮的光辉。这个无风的夜晚。灯光最初照到的,是一片浮在空中的土尘,刚才士兵们胡乱开枪子弹打入地面而扬起的土尘。它们阻挡了上尉的视线,使他根本无法搞不清现在的状况。虽然重新获得了照明,士兵们的乱扫仍在继续着,刚才是因为黑暗,而现在则是因为失去了理性。

透过狙击枪的红外瞄准镜,上尉看见那些曾经在自己面前嬉闹,在自己面前苦恼,在自己面前抱怨的士兵们的人影一个一个的倒了下去。他们正在一个一个的离他而去,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他明明看到了那个穿梭于士兵间的人影,可那个人影的动作实在太过敏捷,他的无能使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不该给对方时间准备的。

(要是不去想着活捉的话……要是~~)。确实,如果当时他毫不犹豫的下令向她开枪的话,即使是再快的回避,也会因为没有躲避点而失败的吧。而他却给她了造成了混乱了机会。这回是他输了,他彻底的输了。

——失败了。

还是因为轻敌。

两分钟之后,少女站在了上尉的旁边,左手拿着那把已经布满弹痕的自动手枪。

那是她用手枪挡去无法躲避的子弹的痕迹。

她踢开地上的那把狙击枪,把枪口对准了上尉的脑袋。

(左撇子么?)

少女并没有看向上尉这边,而是保持着看表的动作僵在那里。

“喂,你说什么?才一个提示就要扣工资,你会违反劳工法的。什么,那玩意儿对我不适用?那你直接找那俱尸体来偷东西如何?……我偷东西的方式有问题?我,我可~不觉得有什么地方有~问题——闭嘴!——反正你说来说去不就是为了个男人么?什么,我没有少女情怀?我——三十多岁的老太婆没资格这么说我~……你就是老太婆~地洞女~毒舌妇~医生Cosplay~……我才不是恋姐癖~~”

啊,当中那句闭嘴是对上尉说的,虽然上尉只是摆出想说话的样子而已。

——我也觉得有问题。被少女的气势吓回去的上尉只能在心里说完了这句话。

少女右手护腕的横向投射屏幕上,有一个Q版的女人头像,头像随着少女的声音很可爱的左右抖动着,但那里并没有传出声音,反而是少女一个人在那边自言自语,然后随着声音的抑扬顿挫,最后少女焦急的直接把头撞了上去。

像是预测到了她这种行动一般,屏幕咬着这个时间突然变成了空气,让少女原本就不可能碰到对方的行为扑了个空。

这该不会是她的习惯吧?

少女的行为几乎让上尉看得快要傻掉,并开始怀疑自己刚才的失落是否真的值得。

但不行,因为很像。

刚才一直没有时间思考,现在一回忆之后才发现很像,绝对自信的战斗方式,与记忆中的仇敌很像。

杀人只射击头额,动作完全不在意危险,极少的话里也充满着傲气。

貌似他对这个少女有了些小小的误会。

少女摸了摸额头之后,用你欠我十万块的眼神怒视上尉,嘴巴已经变成了上三角。

“哼,快告诉我刚才那些士兵是怎么绕到我背后的!”{——那么简单的问题你也好歹自己想啊。——当然是用跑的。}

上尉似乎并没有要回答她的意思,他的语气非常冰冷。

“快动手吧!”眼神里充满了恶意。

“呐,告诉我嘛~~~~”说话的声调瞬间改变,整个人也开始变得扭扭捏捏,少女这回拖长了尾音,像是撒娇似的说着。

看准情况立刻变换攻势,看来少女对求人办事十分有心得。

“我可以给你看我的内裤哦,你看你看,白色的哦!”说着说着,少女真的掀起了风衣,露出了她那条雪白的内裤。

上尉这回可真是吓了一跳,对于上了年纪了他而言,这种行动无疑比酷刑还要可怕,出于无奈他只能回答了她的问题。

“简单来说就是红外探测设备的距离设定,你身上应该有那种东西的吧?”

少女使劲的点了点头,她右手指了指了自己的眼睛,“就是这个哦!隐形眼镜。嘿嘿,很厉害吧!”

上尉躲开这个带着点傻气的阳光般的笑脸,然后继续没有抑扬顿挫的音调说道。

“一般这种设备为了更好的适应战斗需要,都会有一个功能区域,它只显示距离之内的物体,以免战斗时侦测距离之外的物体影响视觉判断。但我也正是利用了这点,那些士兵离去的地点正好与你,火焰成一条直线,火焰会使你看不清楚那些士兵,因为火焰的温度比人体要高的多,颜色也要深得多。一旦他们离开了你那隐形眼镜的侦测范围,你就再也感觉不到了。”

少女一个劲的点着头,“好厉害!”她一面赞叹着,一面用右手比画着地图,好弄明白上尉所讲的话,“那么,作为交换,我也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哦~想问么?想问吧!嘿嘿!”

原本迟疑着该不该问,但一想到刚才的战斗方式和杀死父母的犯人很像,沉默了许久之后,上尉还是开了口,“你……你是……不,你知道『门徒』么?”

严肃的脸不断的颤抖着,上尉甚至有点弄不清楚这份感情到底是憎恨还是害怕。

阳光般的表情在听到这两个字后立刻阴沉了下来,少女的脸部开始抽搐,“你——哦,你知道这个称呼也不奇怪呢。”

但抽搐马上就恢复了。

“虽然我不知道『门徒』现在怎么样了,但我可以告诉你他们之中还有八个人活着。……哇,不要用这种憎恨的眼神看着我啦,虽然我知道恨他们的人恐怕多到数以亿计,但就算你恨他们,又有什么用呢。”

语调不断的变换,最后几个词显得十分的无力。

是的,如果看到过他们的战斗,那眼前的少女只不过是一只蜗牛。自己对他们的那份憎恨,完全是只会有绝望等着的无聊感情。

“不过,有一点可以告诉你,我和『门徒』一样,也是VTDS的感染者。”

“月宫”的回忆突然从记忆深处涌起,少女的身体不自觉的颤抖起来,但她咬了咬嘴唇,挥去这种恐惧,然后继续说道,“但他们所携带的是人工基因,而我的则是自然基因。”

没有顾及上尉是否有听懂刚才的谈话,少女在说完最后一句的同时单手翻越了栏杆,在支架上几下攀腾后顺利的着陆,然后迈的慢悠悠的步伐往别墅走去。

“喂,你不杀我了么?”

待上尉反应过来,身体爬上栏杆,却发现少女早已到达地面,悠哉的朝着别墅走去。他朝着少女的背影用近乎是哭诉的声音大喊,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沉默了许久之后,上尉的身体就这样软趴趴的倒了下来,背部无力的靠着木制护墙,不知道该哭。

还是该笑。

从右手护腕中拉出线路,然后接在电梯输入密码的保全系统上。

借由刚才传送来的基地电子平面图,通过长达10米的圆柱形通道,向右转弯走过平台之后,少女轻松的来到了地下10层的电梯之前。

这座电梯与上面的电梯稍微显得有些不同。

约为两倍的大小,完全充满了坚固感的金属门,以及门边的保全系统。

上面的那两座电梯已经看起来要比普通电梯要大上许多,而这座电梯却像是要夸耀它的巨大一般,俨然像一座坚固的牢笼。

而少女所要取得的脐带血干细胞,应该就在这个下面。

护腕投射的屏幕上,以“0,1”为基础的数字阵列正飞快的跳动着,如果顺利的话,不超过10分钟,这扇门就可以打开了。

“完成任务后去哪玩呢?该去哪好呢~~”少女微微晃动着身体,悠闲的哼起了歌。白袍女传来的电子地图上的自动机枪守卫早被她清理的一干二净,前面的道路应该是畅通无阻,隐形眼镜也没有探测到任何热源。

“去海边吧!”

这句话出口的同时,少女悠闲的心情被门对面突然出现的巨大能量体一扫而空。

随即大量的10MM子弹穿过瞬间被打开了一半的铁门,向少女横扫过来。

“疼。。。。疼。。。疼。。。疼。。”因为太过放松,少女没有及时的闪避,右脚的小腿处擦中了一弹,顿时鲜血蹦出,剧烈的疼痛直刺她的神经。

她立即向后退到了通道处靠墙,也不顾先为小腿止血,就打开了护腕上的通信系统。

“医生Cosplay~给我出来!”

。。。。。。

不管少女尝试多少次连接,手腕上方始终只有一片映着白色的空气。

(呜,通讯干扰么?)

从风衣里面拿出一瓶拇指大小的喷剂,朝伤口喷洒做了紧急处理之后。

少女拔出自动手枪,以最小的露出面积向电梯处做了侦察。

“什么?喂。。喂。。没搞错吧,人型机械?我可没听说这个东西已经完成了啊,死白袍,你也不调查的更清楚一点啊!”

只要是与『月宫』相关的研究,白袍女即使是用睡眠学习的方式也会强制把它们灌到少女的脑内,但似乎白袍的资料并不符合与时俱进的要求。

少女此刻看到的,是一样完全超乎她预料的东西。

平台的对面,一架近两米高的机械,正用头额处三角形的探测器以及横在两边的两只细叶状的眼睛四处寻找着目标,四肢与身躯的大体轮廓与人体基本无异,只是尺寸要大上许多,身躯的整体就像一个十八世纪的骑士的盔甲,表面上附满了特殊金属板。四肢的活动处和与身躯的连接处还有类似橡胶制的保护装置。加上腹部两侧的那两部小型机枪,整体看来,简直无懈可击。

“热核反应炉的小型化还是……能源问题也解决的太快了吧。”

照理来说,10年的战争应该已经完全把全球的科技给拖垮了。现在世界各大城市的科技大概都只有战前的水平。少女完全清楚“月宫”自创立至今50年来从未停止过科学上的研究,但突然出现个这么精密的类人机械,暂且不说它的灵活程度,光是这么一个外表,就强制性的把少女刚才一直缺少的紧张感拉紧到快要崩断。

少女拿起自动手枪,朝机械的头部以非常快的速度并变换着角度连开数枪,起初的子弹被机械用手臂直接弹开,接下来的几枪虽然有一枪直接命中了它的探测眼,但仍旧没有损到它分毫。

“这应该属于我的管辖范围之外吧?所以即使我逃跑的话,你也不会追究的吧,是吧?”

原本的自信感消失的无影无踪,少女对着呼吸着同样空气的白袍女发表了免责声明,然后拔腿,准备开溜。

可当她迈出受伤的小腿那一刻,却连同被掀开的两大块墙壁一起,重重的撞到了通道另一侧的墙面上。

“骗人,热能源刃。”

扶着地上的墙面些微仰起头部,却看到了另一样更加让她吃惊的东西。

此时出现在通道口的人形机械的右手上,握着一把长约一米,宽约十公分的片状柱体。长方形刀身——更确切的说,是一块厚度很薄的长方体——的中间有一条看似中空的线型纹路,纹路的一端接着黑色的刀柄,另一端在快要到达刀尖时止住。

用电流将刀身加热到2/3熔点,以高热切割周围的物体,而且作为刀身的新型H04合金本身的熔点近乎是战前研制的碳化铪(HfC、3890℃)的一倍半。

要是被这种东西切到,即使是金刚石估计都会全部化成液滴。人体的话,一定范围内的肉体应该会整个蒸发。

自己完全不想要的知识此时正宣告着自己的处境。少女逃跑的信念变得更加坚定。

但似乎不太可能。

电梯到通道的距离,少说也有20多米,然而机械却只用了一秒。

如果选择逃跑,那等待她的只有一种可能,也就是在数秒后变成气体,或者什么都不剩下。

少女只能依靠挖掘脑中睡眠的知识再次拟定对策。

思考了不到一秒,其实也可能没有思考,少女的风衣仍旧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然而机械却静止了下来,握在钢铁手掌中的刀刃就这样停留在空中。

散发着红光的刀身不断地发出滋滋的细微响声,不时的有蓝白色的电流从刀身表面流过。

难道这样就结束了?

少女不知道是施了什么样的魔法,使机械暂停了大约20秒。

然后机械在瞬间挥出右手,将刀刃刺向了少女原本所在位置。

红色风衣就这样从中间刺穿,刀身周围的一切在下一瞬间融化,气化。

向是看准这个时机一般,连接倒下墙面的部分风衣中,一个人影突然穿出,沿着圆柱形墙面在瞬间跑到顶端,然后反踢墙面加速之后旋转身体。

一阵刀光就这样向着机械的探测眼以肉眼无法识别的速度飞来。

少女手中的匕首朝着机械的头部笔直的刺去,然而路线中却突然多出了一条机械手臂。

像是计算到了这个动作一般,少女在瞬间将左手撑在机械手臂上,身体弯曲后向右旋转,使背朝向机械的头部,左手伸回,然后将所有的力量注于双手。

下一瞬间,随着“乒”的金属撞击声,匕首笔直的刺进了机械的三角形探测眼。

放佛如同人类被刺瞎眼睛的反应一般,机械就这样松开了右手,往通道入口的反向退去。

与此同时,少女纵身向前一跳,一个翻身之后轻柔的落在了刚刚刀刃所在的位置。

“那么……”

接下来就是让那该死的武器乖乖的和你一起殉情。

随着视线的缓缓升高,原本自信满满的少女却发出了一声尖叫。

“咦~~~~~~”

“刀呢?”

此时,原本应该是刀刃位置却只剩下了一个空洞。

向下望去,空洞就像是多米若骨牌一样顺着楼层延伸到无尽的地底。

(呜……我果然不适合想计策。)

那条机械手臂虽然靠身体的快速反应蒙混了过去,然而原本计划的敌人自相残杀大作战却宣告失败。

然而这些微的沮丧感只维持了一瞬间就被腹部传来的剧痛代替。

(身体诱惑大作战也不行么?)

只剩下胸部一抹白布和屁股处一条白色内裤的少女就这样被横向扫在了墙面之上。

鲜血一下从少女的口中喷出到了空中。

也不顾嘴边的血液,少女不断的扭动身体,想用手移去把自己卡在墙面上的铁臂。

然而不论怎样拉扯,挤压自己腹部的手臂却始终纹丝不动。

(呜,完全没有用嘛。。。)

机械腹部两侧的小型机枪此时已经对准了少女,那双红色的细叶型眼睛就放佛是嘲笑一般的从左边向右一阵闪光。

(明明不是人类,还这么嚣张,呜,居然被这种东西。。。等等,不是人类?)

无人岛研究基地0:00

电梯门口延至通道里的地面上,零零碎碎的散布满了机械的碎片,大大小小的,有的还在冒着火星。碎片的横截面十分十分的光滑,就好像能重新接上去一样。

这很明显是剑或刀的切痕。但究竟要如何锋利的刀剑才能做到如此光滑的切面呢。

碎片之上,一个只剩下胸口的白布与白色内裤的少女仰头望着通道的顶部。银色的长发飘在空中,分开的刘海下方,血色的瞳眸渐渐黯淡下去,直至变成有如空洞一般的碧蓝。

下一瞬间,少女“啪”地倒在了地上。

战斗后的劳累,已经使她无法站稳。

“『法则十一』之『斥』。本体内的灵魂粒子无法触碰其他灵魂所存在的生者。没想到对机械这么管用呢。可是……果然不是什么好用的东西呢……我,会死么?”

哀伤的疑问之后。

她闭上眼睛,随即便沉沉的睡去。

大约20分钟之后,一条细长的人影出现在了通道的入口。人影渐渐收缩,在变成一块似方形的黑色区域之后,一个身穿黑色礼服的少年站在了通道入口处。那件礼服像是一个宽大的套子一样套在他那十分纤细的身体之上。

少年驻足停留了一会,随后一个健壮的少年跟了出来。纤细的少年黑发中夹杂着半数的白发,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紫色的眼睛像寒冰一样冷漠。像是要与他形成鲜明的对比一般,健壮的少年却有着一张阳光般的脸孔,金色的短发加上碧蓝的眼眸,配以白色T恤加上米蓝色的牛仔裤,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可以感受到他的爽朗。

而他的身份,正是月枫的死党——陈明。

即使有着这种阳光少年的外表,也请切记不要被他迷惑,因为他有着被称之为变态的隐藏属性。

纤细的少年慢步跨过了躺在地上的少女,然后扭头向她看了一眼,脸上始终没有任何的表情。

他就这样径直走到了电梯门前。

“澈,这个女人怎么处理?”

明刚刚那阳光般的笑脸突然转成了色眯眯的扭曲脸型,并用这个脸型对着地上只剩下白布和白内裤的少女行了长达两分钟的注目礼。

正当他忍不住伸出双手的时候。

“疼——”

“喵——”

熟悉的合奏曲再次响起。

想也没想的朝着耳朵的角落瞪了一眼,随即迅速转过头来。因此没看到小猫对他的以牙还牙。

“哇,会说英语的猫呢,我说它难道真的喜欢上英国人了么?粘了我整整一天了呢,哦,其实才几个小时。”

原本并不期待这个黑白头发夹杂的俊冷少年会有什么实质性的答话,没想到少年却意外的开口了。

“白很喜欢这只猫。”

“也就是说我不能动它么……唉。”

明像是为自己默哀般叹了气,然后单手摸了摸少女小腿处的疤痕。原本长达近四公分的伤痕已经缩减到了指尖可以抚摸的长度,旁边已经恢复的皮肤表面仍旧如同受伤前一样光滑。

“疼——”

像是仇视着这个动作一般,小猫再次猛咬明那脆弱的耳朵。但明没有理它,而是继续对着少女的小腿自言自语。

“『法则十一』之『死』,接近神的身体根本不是神。……唉,小猫咪好可怜哦。”

如同尸体一般的少女就在这样躺在地上,只有均匀的呼吸声证明她还活着。

“不过话说回来,意外出现的猫咪真的超~灵敏的,居然只凭感觉就发现了在一万米高空中观察情况的敌人呢……啊啊,错了,不是敌人,只是偶然的同时到这里取不同的东西而已……那么,作为你这么努力的奖励,就送你个好东西吧。”说着说着,明从口袋中拿出一个蝴蝶结形状的粉色丝质发夹,然后轻柔的把它放在了少女的两条大腿中间。

“疼——”

……

继续无视小猫,明把头转向了电梯门前的俊冷少年。

“为什么不直接进行『真理仪式』呢,那样不是要快很多么?”

“白不希望我再杀人。”

与先前那句话一样,寒冰般没有抑扬顿挫的语气中隐含着那么一丝温柔。

“哎呀呀,这样又得麻烦死了,话说回来,阿月,哦不,乱的『观察档案』里估计没有我们所想要的数据呢,哎呀呀,才重温了几个月的学生生活记性就有点问题了呢。哎呀呀……”

说到这里的时候,少年突然打断了明那喋喋不休的抱怨。

“这样啊……那么,走吧。”冰冷刺骨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只有在提到白的时候,那个少年的语气才会有一丝温暖。

“白那边已经结束了么?”

像是响应明这声似乎是确认的声音般,电梯的门在瞬间打开,然后两人走进了电梯。

“第四本了么?”

小声的自言自语声的最后,电梯的铁门缓缓合上。

到少女醒来,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撑起虚弱的身体,非常懊恼的搔了几下头。

“啊~~~~身体好~难受。”

她气愤愤地踩着地上的机械碎片,“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全是你的错拉!”像个小孩子一样的把气撒在了这些碎片上面。

少女此刻十分的郁闷,可一个不留神,“啪”的一声,她又踩了空跌倒在了地上。

“啊~~~气死我了!”

这时,少女碧蓝色的瞳眸突然被一个与这片情景十分不搭的东西吸引住了。

此时轻微的触碰着她小腿的,是一个蝴蝶结状的粉色发夹。

发夹的颜色十分柔滑,丝质材料的质感也十分柔软,的确是非常可爱的一个东西。

少女小心翼翼的伸出纤细的双手,然后轻轻的将发夹拿到胸前端详。

一段时间之后,少女像是发现地下宝藏般的叫了起来。

“哦耶!”

于此同时,在这地下基地的上方几十米处。

基地附近的平地上,出现了几十座粗糙的坟墓。用树枝简单搭成的十字架前。上尉深深的鞠了一躬。

“对不起,我恐怕不能为你们报仇雪恨了!”

不知道是为什么,上尉完全无法将这一切仇恨加在那个即使杀了那么多人脸上却依旧有着阳光般笑容的银发少女身上。这并不是因为她对他最后的手下留情。只是一种感觉。

他只是这样觉得,如果那样做的话,等于是在欺骗自己。的确如此,给仇恨施加一个目标之后,就不再需要思考,只需要憎恨。

可是此刻,他迷惑了。自己的敌人到底是谁呢,到底是谁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呢?

也许,事实正如少女所说的一般无奈,一般绝望。

——但就算你恨他们,又有什么用呢。

是的,这只不过是一种只有绝望的无聊感情罢了。

死之锁链为恨,恨之锁链为情,情之锁链为羁。

要恨的,不应该是他们,而是这个世界。

即使在他们出现之前,就已经存在了的现实。

世界早就已经出现了异样。随着医学不断的进步,死亡率却仍就在不停的增长。

世界早已经充满了恶意,不仅是人对于自然的恶意,人对于人的恶意,人对于世界的恶意,都在不断的加深。

然后那场战争促使了一切的爆发。人们把罪恶全部都归结在VTDS上,那种到现在人们仍旧不是十分了解的病毒体上。它带给了人们过于强大的力量。这个力量使世界的恶意随意的宣泄,无止境的,直到得到力量的人死于力量。

他越来越迷惑,人们究竟为了什么而在争斗,人们到底在追求什么?难道人们追求的结局,就是原本人们最为害怕的那空无的死亡么?

“也许……活着……才是最痛苦的吧!”

锁链之源为死,之终仍为死。

他突然意识到了一路活到现在的自己身上,已经负满了再也偿还不清的罪孽。那不仅仅是眼前这些死去的年轻的人们。在战争中他也杀死了不知多少人,那些人也有像曾经的他一样的孩子,然后他们也像他一样被仇恨染红了内心。对啊,自己其实也是一样,也和那些人一样,在憎恨的旋涡里,无止境的盘旋。

“那么死亡,究竟是逃避……还是偿还呢?”

他突然拿起了手枪,朝向了自己的太阳穴。

“嘣”

枪声回荡在平地周围的森林之中。

少女经过一番寻找,终于在地下13层的其中一个液氮冷却装置里找了她今天任务的目标。

一块手掌大的方型类合金陶瓷体。

透过表面的透明体,隐约可见那贴着B563-2040沐泽雨标签干细胞样本的小型纳米陶瓷试管边缘。由于超低温效应,里面现在已经完全成了一块淡灰色的固体。

少女用左手摸去额头处的冷汗。

“呼呀,总算结束了,不过话说回来,这么小的液氮冷却装置呢,“月宫”果然……唉。”

也不知道是赞美还是怨念的声音之后,少女的脸上再次出现了阳光般的笑脸。

“不过,很~值得呢。”

少女摸了摸此时已经装饰在银色长发上的发夹,然后再次会心一笑。

虽然在来到此地的路上,她已感觉到了不少异样。到处可见的被彻底破坏的自动机枪守卫,以及部分地方被翻腾过的痕迹。她已经察觉到除了她以外,应该还有其他人来过这里。

但与其担心这个,还不如收拾心情高高兴兴的返回。

少女再次摸了一下发夹,然后看了看手中的方形陶瓷体,黑色的背带已经被她在刚才的战斗中冷冷的抛弃,少女只能用手拿着东西,然后踏上了回去的征途。

基地外面的平地上。

少女准确的一枪打飞了上尉手中的自动手枪。

“喂,你这样子开枪,死了怎么办呀!”半带调侃的语气,少女冲着上尉大喊。

……

“我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死拉……可如果你死在我面前的话,我可是会很困扰的!”

似乎是对自己所说的话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少女把视线移向了旁边的大树。

而上尉,仍像死掉的一样的没有任何动作,他站在那里,鲜血的十字架之前。

此刻,今夜的第一阵风吹过这片平地。

这是一阵非常猛烈的狂风。

狂风吹动远处树木上的树叶“唰,唰”的摇着,完全没有规律。

看来,又是一个风雨之夜将要来临。

“那么……再见咯!”很尴尬的声音。

……

一小时后,狂风夹带着骤雨打在一动不动的上尉身上。

雨中,远处树林中的小路上,4个从低到高列成一排的人影正向上尉走来。

最右边的那个人影有着显然不是人类所能达到的魁梧身躯。

第四章被称作谎言的回忆

即使说睡眠不良是人类的天敌也不为过,月枫此刻深深的对这一点产生了共鸣。

对于他这种健全的好好少年来说,昨天晚上确实是一个难以入眠的夜晚。

虽然也有试过对橘子做一些类似于安打的行为,并在心底里以我们已经是男女朋友了(自认为)这种完全站不住脚的理由搪塞。可几乎每一次在有那个念头的同时,琳姐的身体就会小幅度的移动一下。

她会读心术么?

昨晚曾一度这么认为的月枫也想过计策对付这种情况。就是无视她那种看起来就像是警告的动作继续迈向下一步行动。

可刚想伸进橘子被子里的手却立刻缩了回来。

要说月枫为什么突然这么自觉。

并不是他想这么自觉,只是被突然不知从哪里飞来擦过发丝的飞锥吓得缩回了手而已。

更让人可惜的是原本漫画中主人公应该有的奇怪睡相统统没有出现。

突然亲人啊,突然抱人啊,突然倒过身体让你看内裤啊,突然送出胸部挤扁你啊,或者突然自动开始脱衣服啊之类的无意识诱导行为根本就连迹象都没有出现。

橘子的睡相出奇的好,一个晚上甚至连翻身的动作都没有出现过。只有些微均匀的呼吸声才让人没怀疑她已经突然逝世。

啊,在别人面前想这种事情果然有点不妙。

即是说,此刻月枫正非常讽刺的和橘子一起以漫画里最常出现的形式走在上学的小路上。

可是两人却只是沉默。

总觉得该说些什么缓和下气氛。

月枫偷偷瞄了走在自己身边的橘子一眼。

难道现在是应该更改称呼来一次甜蜜到让人无法自拔的呼唤——小橘的时刻么?

不,月枫奇怪的幻想立刻被对面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吓了回去。

难道是双重人格么,该不该就这件事发表话题看看呢?

曾经的郁闷情景一闪而过。

不,再次立刻否定,既然尝过苦涩至极的中药就别再生病。

什么?做不到?

那就乖乖换吃西药。

喂喂,别告诉我你笨拙的和那种超级运动痴角色一样连吞药丸都做不到。

然后打破这阵沉默的不是正思考着攻略方法的月枫,而是那个面无表情的橘子——更要仔细形容的话那表情其实带着一点“凶”的成分——而且说出来的话非常符合她此时的表情。

“『红』”

“嗯?”

“我们,那种状态,『红』。”

哦,那种状态么?什么状态啊。

语句虽然变得确实比以前长了,但她似乎有遗漏动词的习惯。

“嗯?”

“颜色,像恶鬼,眼睛。”

看来不是动词,只是她想忽略的某些词。

橘子的表情终于有了些微的变化,而这种变化却并不是向好的方面发展,她的眉毛微微下垂,小嘴也抿成一条直线,虽然脸部仍旧没有太大的表情,但不知道为什么月枫却联想到了某种爱怜无比的愧疚寂寞厌恶以及无奈的表情。

“哦……”

不知道她出于什么原因要在如此沉默的气氛中再创造出更加恐怖的尴尬。

“阿月,男的朋友,所以,不想隐瞒。”

抿着嘴唇努力的挤出这句话,橘子此时的表情再次变化,这次的变化让月枫大为震惊。因为那原本可以说即使有表情也和没表情一样的脸此时看起来居然有那么一点些微的羞涩感,让人怀疑她到刚才为止那种如同白纸一样的脸部是怎么摆出来的。

难道说是因为“男的朋友”这个词?虽然自己比较希望她简明扼要的说成是男朋友啦。

橘子似乎很努力的想去加深这份感情的信任感。但一般人会因为被鬼说了一句我爱你就和她义无反顾的私奔去地狱么?何况那句话根本不是我爱你,还是程度差了一大截的我想和你做朋友。

肯定会的,因为那鬼长的实在是太可爱了(即使没有表情)。

{喂喂,千万不要学他这样只要萌就一切OK的无敌受男。

反正他即使摇断脖子也会对此表示否认。}

不论如何,月枫确实被橘子的诚心打动,所以说出了一句连他自己都觉得恶心的甜言蜜语。

“~嗯~,没关系,即使你真的是鬼我也不在意的。”

“笨,蛋。”

少女像是被这句话打动了一般脸颊突然微微泛红。

这是啥?总觉得不太现实,这种普通少女常说的话居然会由她的口中说出。而且明明应该是毫无表情的脸为什么会出现红色,那种比晚霞还要美丽的茜色。

月枫并不明白女孩的表情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是亲近的证明呢?还是少女那掩盖空洞的冰层开始慢慢融化的结果呢?虽然对现在已经冲破暗示的他而言,这一点的确非常有吸引力。但不论如何,只有少女正在朝好的方面发展这一点是肯定的。而且她平时的那种无表情的脸蛋反而对这种情景产生了超乎寻常的烘托作用,让月枫觉得即使她不在男的朋友那个词里减去那个“的”字也没有关系。

不过,既然是琳姐单方面的决定,而橘子本人并不知情,也就说琳姐并不想这件事让橘子知道。那为什么要告诉自己呢?不会是什么阴谋吧。

正当月枫思考之时,少女的表情突然冻结,也即是又恢复了那种无表情状态。

大概是看到了前面走过的陌生人了吧。

“我,有事,先走了哦。”

似乎是很努力的加了一个语气助词“哦”,让原本平淡在语句稍微增添了那么一丝的亲切感。而且少女的动作似乎也变得越来越可爱起来。

在等待陌生人走过之后,橘子伸出双手小心翼翼的推开月枫,然后自顾自的跑掉了。

啊,跑掉了。

刚才预想中的牵手安打以及马赛克的事情统统都没有出现,月枫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失望。

真的只有那么点点。

毕竟这可爱的背后,有着那无止境的黑暗。

月枫现在隐隐约约感觉的到。

人类什么都能够战胜,但唯有内心的黑暗,是永远也战胜不了的。

银发少女执行完任务后的那天早晨

位于朝阳市最西角的西高山顶。

狂风打击着地面和附近的树木,一架民用直升机勉强降落在一小块空地之上。

当直升机还没落稳的时候,里面窜出一个满脸不满的银发少女。

少女没有去扶机舱的铁门,直接一下跳开之后,就气冲冲地往前面树林中的那个小房子走去。

“啊~~~以后再也不坐这破东西了,油味闻的我恶心死了呜~”

“喂,听见没?医生Cosplay!”

她似乎是对这个古怪的绰号十分满意,死白袍这种词已经显得有些力度不足。

“@#@%¥@%!&@&……”

少女此刻正对着眼前的一座小房子用小房子听得懂的语言怒斥。

可是她面前除了一面灰白色的墙壁之外,什么东西也没有。

且不说那面墙,这个小房子整体的构造就非常奇怪,四周被封的严严实实,全部都是泥灰色陈旧的破墙,完全没有可以被称为门的部分。房子附近不远处就是太阳能发电板群,那是一排排与并不是很高的树木穿插着排列的太阳能发电装置,富有流线感的外观与这个稍显破旧的小房子显得有点格格不入。至于为什么会建造成这种形式,大概是为了合理利用空间的同时防止那些树木因为缺少阳光而死去吧。

像是没有看到这片奇怪的风景一般,少女仍旧专心致志的继续与小房子的交谈。

在小房子语言的最后,少女焦急的已经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在这份焦急的最后,少女突然把头撞向了墙壁。

这果然是她的习惯。

像是要配合着她这个动作一般,灰白色的墙面忽然消失,随即三扇铁门依次横向竖向的打开。

然后少女就这样跌倒着滚了进去。

电梯的门一打开,少女就快步穿过通道,在输入密码的保全装置上输入密码并进行了指纹认证后,直接走到最里面的一个阴暗房间里。

整个房间就只有门对角处亮着的一盏台灯作为光源。随着自动门的闭合,房间一下子变得更暗了。

难道说科研工作者都是一个喜好?

此时站在有着台灯的桌边的,是一个戴着方形无匡眼镜的女人,如同少女绰号里形容的一样,女人穿着Cosplay医生用的白大褂。

她像是没发现少女进来一样仍旧继续盯着桌边墙上的屏幕。

长达近4米的桌面上,放满了从烧杯酒精灯玻璃皿试管滴管滴定管等等到笔记本计算机DNA分析仪离心机磁力搅拌机电子显微镜等等仪器。

其中有一样东西特别突兀。

那是一个长约20公分的圆柱形容器,里面没有装着裸体少女,而是装着一块比隐形眼睛略大的晶片。晶片两端连着无数的细线,穿过柱体的顶部之后连在一部电子仪器之上。

这应该就是少女昨天第一个任务的战利品。

把这个交给驾驶直升机的大叔叔的时候,少女还担心这个东西是否还能正常工作。不过在明白那是白忙之后立刻恢复了平静。

也多亏了这块晶片,少女与那个女孩再次相遇了。

然而相隔了十年的相遇,却是如此的悲伤。

——你的生命必须由我来了结,所以在那之前我不允许你擅自死掉。

少女曾对那个女孩冰冷的说出了这句像是恐吓般的话语。

她不能擅自死掉,但相对的,自己也绝不能在她之前死掉。

因为。

她们两个都是罪人。

“装置,好奇怪。”

白袍女自言自语的说着,用手挠着自己的头部,就好像真的没有发现少女到了身边一样。

可少女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

“那么,东西呢。”

看了一眼少女只剩下白布和白内裤的身体,白袍女又把头转向了屏幕,用手敲打了一会键盘之后。

“看来这个月驾驶直升机大叔叔的工资可以不用付了。”

“嗯?”

这种突如其来的对话让少女十分不解,她照着刚才的吩咐把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也就是那个差点害她挂掉的任务中取得的战利品——方形陶瓷体。

“他是萝莉控。”

“喂!”

“那点钱还不够付那件风衣的一个角。”

“这个……”

接过少女送过去的方形陶瓷体后看了一眼,白袍女把东西放在抽屉里之后,眼睛又盯向了屏幕。

“那个粉色蝴蝶结发饰很适合你。”

毫无表情的说完这句话后,白袍女走到房间另一角的器具橱边上,然后从其中一只抽屉里拿出了一只PDA(PersonalDigitalAssistant)。

“哼哼。”

少女露出阳光般的开心笑容,然后用手轻微的抚摸着头上的那个粉色蝴蝶结丝质发夹。

“很像恋姐癖会带的东西。”

“#¥…………@¥%¥%@#%&”

双手举高抗议,再次尝试用小房子星语与人类交流。却被突然伸过来的手轻松的撇开了头部。

“『法则十一』之『死』,接近神的身体根本不是神。”

一阵操作之后,白袍女把PDA靠近少女的头部,按下了确认的按钮。随即PDA上的数据传送条开始缓缓的向右移动。

“……”

“你明白这句话的含义的吧?”

“可,可是。当时的空旷……唔唔”

“我知道了。”

白袍女用右手抵住少女稚嫩的嘴唇,然后把视线转向了PDA上显示的数据。

{数据。}

“我亲爱的姐姐,对不起,我先死了。这是什么?”

“你……你怎么会知道的。”

“还有。是姐姐的发饰,姐姐的发饰诶,小蝴蝶,明天晚上我们一起睡吧。这又是什么?”

“你……”

“因为是蝴蝶结所以叫小蝴蝶。你的心思也太容易猜了吧。”

“你……”

“还有。什么小妹妹我会对你很温柔的,这个大叔叔没问题吧?喂,不要碰我。”

“……¥%#%…………¥%”

“我知道了。你不记得了么?”

第三次进行小房子星语的交流,没想到这回交流居然成功了(貌似)。

“嗯?”

“就是上次我说要在你脑袋里装样东西你说不行。”

“嗯,记得呀,可是不行就是不行。”

“你不记得我后来说追加三份哈根达斯情侣套餐之后你就像小狗一样摇着尾巴使劲点头了么?”

“呜……欺负人。”

“亏你知道对付人形机械和热能源刃要将他们分开却想不出用黑暗制造恐慌的办法。”

“啊……原来我被那堆士兵围困住时的声音是从脑袋里发出的呀。”

终于恍然大悟,少女这回才明白了当初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医生Cosplay声音的出处。

“那不是声音,是电讯号。”

“电讯号?”

“就是将声音的数字信号直接解调成脑部的电流讯号后传达到你的听觉中枢。而且……”白袍女深深的吸了口气,脸上充满了受不了的表情,无奈的摊开手掌之后继续说道。

“你也别差点把整天陪伴着你的风衣的防弹功能,抗红外探测功能以及保暖功能给忘记了呀。”语气越来越急促,到最后近乎变成了怒吼,把银发少女吓得向后退了好几步。

“我,我知道错了。可是已经坏掉了……”

声音越变越小,少女双手的食指交叉,眼神不断游移,愧疚的说不出话来。

“还,还会帮我再做一件的吧?”

“其实不做也蛮好的,可以一直不付那位大叔叔的工资了。”

“恶魔!”

再次举起双手,这回说的是地地道道的地球语言,少女闭上眼睛,双腿不住的颤抖,额头上也已经充满了冷汗。

深呼一口气之后。

“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恶魔……呼……呼……呼!”

像是要挑战人类极限一般,少女在对一个词重复念叨了57遍,错了,58遍之后终于放弃了对白袍女的诅咒(好孩子请勿效仿),然后双手撑住大腿不住的喘气。

“你一定能用舌头打樱桃的。”

“嗯?”

“你将来的男人一定不敢和你接吻。”

“喂!”

“玩腻了。”

像是感觉累了一般,白袍女再次深呼一口气,然后表情恢复了往日的严肃。

“首先,风衣会再给你做一件,但颜色将会是我喜欢的颜色。”看到少女嘟起嘴的表情,白袍女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在快要碰到那个蝴蝶结发夹的时候,却被少女一手拨开。

唉,真是无可救药的恋姐癖。

“至于费用,我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不扣你的工资。”

少女这回连举起双手抗议的力气都没有了,干脆就直接大字躺在了地上。不停喘着气的脸上,露出了泪眼汪汪的表情。

“哎呀呀,骗你的啦,怎么说这次我也有一定原因。工资就不扣了,还批准你一星期假期如何?”

说出这些话后,白袍女偷瞄了一眼少女的反应,但少女并没有露出什么高兴的表情,连刚才那种泪眼汪汪的表情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是不停的喘气,仿佛就如同一个平常不怎么锻炼的人一口气跑完了一万米一般。

沉默了一会之后,白袍女放下PDA,然后走到少女身边蹲下身子。

双手插入少女的脖颈和膝盖之下后,毫不费力的将少女抱了起来。如同她原先预料的,少女的身体轻盈的甚至有点古怪,那种如同一小桶水般的体重就好似自己现在正抱一个七八岁的小孩一般。

少女没有任何抵抗,她紧闭着双眼,呼吸声也渐渐变得均匀。

白袍女就这样公主抱着少女慢慢的向着门外走去。

穿过走廊,白袍女来到一个全是圆柱形容器的房间。

每个圆柱形容器都与地面成15度角横倒在地上,旁边接着一堆线路直通到各种仪器上面。这就是战争时被大量投入使用的医疗设施——细胞透析室。

如同字面上的意思一样,与血液透析只对血液进行净化处理不同,细胞透析是将整个身体浸入溶液之中,通过溶液中的纳米机械进行全身性的毒素净化处理。但是由于纳米机械的工作效率极低,使得这种处理往往得花上几天。

除了以上这些功能之外,细胞透析室还可以用来保存尸体,这里指的当然不是那种完全死亡的有机物堆,而是类似于脑死的那种植物人尸体。另外,单个的活**官当然也完全不是问题。

此时,这堆容器的中央,也就是白袍女此时视线所在的位置,正是有这样一具浮尸漂在溶液当中,当然她并没有死去,而是彻彻底底的植物人。

用无奈的眼光看了看这具看起来大约十二三岁的裸体少女,白袍女像是看见了停车罚单般的叹了口气。数据的取得似乎进行的十分不顺利,原本那种以为捡到了什么宝贝的心情也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奈与烦躁。但白袍女很快冷静了下来,现在可不是烦恼这些的时候。

取下少女珍视的发夹放在附近的桌边,然后打开其中一个容器,将少女横着轻轻的放入之后,盖子自动合上,紧接着,浅绿色的透明液体开始缓缓的流入这个容器。

氧气和营养供给自然不必担心,纳米机械会在净化的同时往身体里进行运输。

白袍女打开旁边的一堆仪器之后,拿出笔在便签纸上写了几行字之后撕下,将字面朝里贴在了少女眼睛对出的容器壁上。

然后从白大褂的一个口袋中拿出一个比打火机稍小一点金属盒子,放在了发夹的边上之后,就走出了这个房间。

想到便签纸上的内容,白袍女不禁轻微笑出声来,然后朝着她一开始所在那个实验室走去。

便签纸上写着:

恋姐癖!

虽然知道你最~讨厌这个。

但等你醒来之后,你还得在里面躺~两天。

另外——

别用头撞容器壁。

还有——

私人海滩的钥匙放在附近的桌子上。

其它费用的话。

怎么也是自理的吧?

——都说了别撞容器壁。

——对了,记得去扫次墓,当然不是让你去装鬼吓人的。

别撞了!

那之后大约过了一个星期,满怀期待的迎来了周末。

但预期中的LOVELOVE约会大作战似乎并没有机会实现。

计划的对象此刻正睡的十分香甜,像是要感谢这个神赐予的日子一样,在床上闭眼祈祷直到死去。

当然,大多数时间饭已经换成月枫做,衣服也开始由他洗,内裤什么的有睁着眼睛好好弄啦,当然没有小熊图案啦,另外小鹿小狗小猫小熊猫之类的也没有啦。

话说回来,去约会究竟对月枫自己有没好处恐怕他都没想清楚,但是这是健全高中生都会拥有的想法到是确确实实。

这从某方面说明月枫的的确确还算是个正常人。

自己这一个星期都干了什么呢?

首先是住的地方。

有点不情愿的寄住在了橘子家里。大概是因为不敢回那个有着背叛自己的妈妈的家吧。

死皮赖脸?

谁死皮赖脸了,请称呼它为寄居。

同居?

谁同居了,都说了这叫寄人篱下。

至于自己睡觉的位置,那提起来更是十分~的伤心。

从近到原本伸出手就能进行马赛克级别事情的位置,到被琳姐不放心的赶到地板,最后干脆直接被赶到了客厅。

要说为什么?

第一次好像是因为自己的“睡相”不好,容易吵到橘子睡觉。

第二次好像是因为偶然……

真的只是偶然看到了橘子换衣服的场景。

话说回来,也太奇怪了吧,明明就是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自虐狂,为什么会毫不犹豫的直接将那把老朋友水果刀扔,不,更准确的说是甩过来么?即使自己能自动回复身体,还是会感觉疼诶。

什么……关系什么时候好到这种程度了?

喂喂,如果你认为被漂亮女生打是幸福那还算可以理解,连被女人千刀万剐你都当成是幸福的话……

算了,其实也就最多叹口气而已啦。

至于那把水果刀后来怎么样了。

自从它被笔直的插入门旁边的那道墙后,一开始怎么拔都没办法拔出来,正想去拿点工具来帮助解决的时候,刀却突然莫名其妙的自动断掉了,害得月枫最后只能在上学路上临时买了一把四英寸不锈钢水果刀作为代替品送给橘子。因为他很担心自虐狂没有虐待工具的时候会不会做出直接将手折断之类的行为。

还有那个什么,对,阻止朝阳市消失大作战。

请包涵月枫的脑袋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名字。

貌似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至于明那边,仍旧如同往常一般的“阿月阿月”没有变化。即使月枫的心境确实有所改变,但既然能够继续这样保持下去,还是别追究了吧。

不过,有一点月枫还是觉得挺满意的,那就是他终于问出了追杀两人的组织。

虽然当得知与监视自己是相同的组织『月宫』时还是有点吃惊,但不论怎么样,这成果至少说明对方对自己多了一份信任,不过月枫也不明白这信任到底对阻止城市消失有什么用就是了。

说到底,果然还是应该把自己当成是促成者么?

明明都不知道那将是在明天,一星期,一年之后,还是在下一秒就会发生。自己却这样安然的和女生过着日子没问题么?

但迫于实在想不出什么Goodidea!

那,那也是没办法的啦。

然后在星期一的早晨,月枫的命运中又多了两个女生。

这绝不是命犯桃花。

星期日:

这天晚上,月枫所就读的学校——滨海学园。

空无一人的教学楼,静静的,被深夜的黑暗所笼罩着,就仿佛会有幽灵出现一样。

一个少女走上楼梯,目标似乎是顶楼的阳台。

云,稀稀疏疏的。

月光间歇得照进学校的玻璃,使得原本阴森的气氛显得更加诡异。

少女在这个仅能看清楚台阶的楼梯上走着。

背后垂至小腿处的灰白色长发就如同贞子的头发般阴森恐怖的交错着。

她没有扶着护栏,双手就这样像死掉一样的垂在身体的两边。

脚步的声音有规律的回响着。她就像是深夜学校的幽灵一样,独自存在在这个深夜的教学楼中。

灰黑的墙壁不断的旋转,最后在一条竖直微弱的光柱处停住了。

那是5楼通向天台的门缝。

“能被幽灵杀掉的话,就好了。”

寂寞黑暗的沉重音调。

少女没有停下,继续往前走着。

打开门的时候,远处高楼上七彩的灯光映射到了少女的眼中。眼球向四处转动,最后停在了正中央的背影之上。

白色的连衣裙被风吹起,柔和的摩擦着少女的双腿。少女没有理会被风吹乱的长发,缓缓的将门关上。

关门的声音,似乎并没有惊吓到对面站在楼顶边缘的人。

那是一个瘦弱的女孩的背影。一动不动的任凭风吹着她的裙子。

没有停下脚步。背影也仍旧挺直着,仿佛正在眺望着远方。

“夜晚,很漂亮呢。”

少女走到水泥护栏边上,她的眼睛仍旧看着前方。

“嗯。非常的漂亮。”

“为什么,会想要死呢?”

两手扶着护栏,少女把头转向了背影。

她看不到她的容貌。

她,也没有回头看她。

“很多很多原因。”

这个声音里,没有憎恨,只有很多很多的无奈。

“说出来的话,就不会想要死了么?”

少女摸了摸手右边那雪白的双腿,“脚明明已经在颤抖了呢。”

“一年以前,爸爸妈妈离婚了。我跟着爸爸。后来,爸爸取了个年轻女人,我就搬出去住了。现在,我成年了,爸爸不再为了付房租了。我找到妈妈,才知道,她已经沦为妓女,靠着出卖自己的身体来过活,而且还在吸毒。我受不了了,就把,就把妈妈,亲手杀死了。”她平静的说着,最后转向了沉默。

几下深呼吸之后,她惆怅的叹了口气,“已经,无法再回头了。”

“无法再回头了呢。”

是的,无法再回头了。

都是一样的,人无时无刻的在和现实斗争。没有任何原因。

所以,就只是被淘汰了而已。

少女在心里替眼前的女孩默哀之后,无奈的微微笑了一下。

“你呢?”

“因为闻到了死亡的气息…………所以……很想死一次看看。”

这是非常非常忧伤的语气。

少女用手撑起身体,然后与背影站在了一起。

“一起吧。”

“一起吧。”

随着两声近乎同时的话语,两个女孩相视一笑,然后就这样,双脚离开了护栏。

少女第一次感觉到,短暂的两秒原来是如此的漫长。

风吹过耳边,就像是在吹奏一首优美的旋律。失重的血朝外膨胀,感觉十分的舒服。

灰白色的长发如同伸于双肩的羽翼般飘散在身体的周围。

现在,我一定是像鸟儿一样自由的飞翔着吧。

然后,一阵裂骨的疼痛。

我停止了思考。

教学楼正后方的空地上,相距不远的横着两具尸体,尸体脸上,充满了崩开的鲜血,然而,却无法抹去停留在她们脸上那瞬间的笑容。

朝阳市第二海滨居住区高层住宅的中央。

有一座孤立与高楼之间的别墅。但由于空地十分之大,阳光仍旧能够照到别墅的窗户。

不过现在是夜晚,说什么能被阳光照到之类的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在这座并不大的别墅外面的小路上。

准确的说这里还是属于别墅的花园。

照例的停着那辆名贵的红色法拉利跑车P4/5。可这回在这辆跑车的附近,却多了一辆同是法拉利的黄色车款——F430Spider。

此时在这幢别墅的地下实验室中。

“哇,才几个星期不见,这里怎么变成了破产办公室了。”

金发碧眼的少年在进门的同时向后微跳了半步。对着满是打印纸的实验室做了十分无聊的吐槽。

看来他的吐槽功力并没有增加。

而且另一样特质也丝毫没有改变。

那就是他的隐藏属性。

至于他的身份,想必就不用说了吧,这种性格虽然遍地都是,但表现的这么露骨的,着实不多。

他就是月枫的死党——陈明。

明的视线在下一瞬间就转到了沿墙放置的一个圆柱形容器中。

当然,明不可能对这个只有玻璃质感还连着一堆莫名其妙的电线与管子的破罐子感兴趣。

他感兴趣的,是此时圆柱形容器中被透明液体包围的一个裸体少女。

少女的样貌在这一个月里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从最初的一个手掌般的大小,到现在已经长成为一个十五六岁的花季少女。

而且这位少女的外表就如同电视上的偶像模特一般美丽,咖啡色的短发在浅绿色液体中中保持散开。修长的睫毛,紧闭的双眼,微挺的鼻梁,细薄的微微闭合的嘴唇。少女的脸部朝向地面,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女神下降于人间一般,这使得少年的隐藏属性再次发作。

明明知道触碰不到,明的手还是忍不住在容器的周围来回抚动。

然后这种行为被一个冷漠的声音打断。

“交易中止吧,没必要再进行下去了。”

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句话般,明并没有感到吃惊,而是缓缓的转向了此时正站在面前的女人——沐泽杏子。

女人看起来十分年轻,乌黑的长发,丰满的胸部加上那纤细苗条的身材会让人产生这是哪里的艺人这种想法。

实在看不出来是一位自称四十出头的女性。

怪不得月枫每次提到妈妈的时候都会红着个脸了。

“那么,东西我可以拿走了吧。”

这句话出口的同时,一个拇指大小的长方体金属块飞了过来。紧接着,圆柱形容器中的液体表面开始缓缓降低。

明一手轻松的接住飞来的金属块。眼睛却已经目不转睛的盯向了圆柱形容器里面的那个东西。

在圆柱形容器里面的液体基本消失之后,正面的玻璃门缓缓的开启,紧接着本身靠着容器壁躺着的少女就这样横倒了下来。

下一瞬间,明已经出现在少女眼前。双手温柔的抱住少女,然后转身想要离开。

可是头顶上却传来一股金属的冰凉触感。

“你这是什么意思?”

明保持抱着少女的姿势不动,转头看向了此时正拿枪指着他的女人。

“没什么意思,只是很奇怪为什么会有人知道月枫的事情。”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只是我觉得只有可能是你泄漏的而已。”

“这个玩笑可开大了吧,而且,你认为这枪会对我有用么?”

听到这句话后,女人无奈的笑了一下,然后把枪口转向了明手中那个少女的头部。

“这样的话,就会有用了吧?平衡破坏之人——『倾倒者』。”

明的表情在下一瞬间僵硬,又在下下瞬间平和的挤出笑容。

“请把它称作是『乱扔垃圾的小坏蛋』。”

再次笑了一下之后,明继续说道:

“不管有没有泄密,对你来说都已经无关紧要了吧。还有,这个女孩的设定已经完成了么?”

女人随即无奈的笑了一下,摆出一副真是败给你了的表情。

“完成了。”

“那么我给你的东西呢,都有顺利的放进去么?”

“哼,我还真想额外收费呢……话说回来,你还真是有着古怪的兴趣啊,想拿这种小女孩来干什么?不会是什么下流的事情吧?”

“那种事情也不是不想啦,不过毕竟是很重要的诱饵,必须保持完好无整的呢。”

说完这句话后,明再次向着门口走去。

在他快要到达门口的时候,女人再次把枪口指向了他的头部。

“最后,至少告诉我她的名字吧。”

“咦,你没去看记忆设定里的那些资料么?”

明再次停住,把头朝向了用枪指着他的女人。

“我可没有偷窥的兴趣。”

在听到这句话后,明又迈开脚步,在自动门关闭前的那一刹那,说出了少女的名字。

“夏千雨。”

声音落毕之后,自动门在瞬间关上。然后女人朝着雪白的门板笑了一笑。

“不错的名字。”

半个灵魂的少女

我不曾活着。

应该说我没有曾经活着的实感。

以前的记忆就如同无法触碰的空气般虚无缥缈。

我,没有存在着,不断的重复做着虚无的梦境。

梦中没有任何的人物,只有我,和我看着的自己。

她有着她的名字,也有着她的性格,但我仍感觉她没有活着,与我一样。

只有被记忆操控的虚空的外表。

空壳的,没有灵魂的感觉。

直到我看见那个人的一瞬间。

我和我。再一次成为了我心中的现实。

我感到了我曾经那隐约的执着。

没有通过那人造般的记忆。

而是这空洞的灵魂所追求的共鸣。

然后。

我和我,再一次喜欢上了那个人。

星期一的清晨。

千雨看了看学校大门口紧闭着的自动推拉门,眼神里流露出失望的表情。

学校的门似乎还没有开。

这也是当然的,毕竟她来的太早了。

相隔了三个月不见的校园,显得是那么的陌生。灰白的没有生气的水泥地,不时的被温和的南风刮过,草地上的草略微有些长,在南风下来回摆动。深绿色的树叶也不时“唰唰”的发出响声。

虽然记忆中的自己这三个月来都躺在床上,但总觉的是那么的不真实。

一成不变的雪白天花板,窗外不断变化着的天空,时而会打开的吊灯,没有味道的淡蓝色被子。

这就是陪伴了她将近三个月之久的景色。

而今天,她终于可以回到学校了,这个转学到此后一次都没来过的校园。

即使是那么陌生的校园,千雨心中还是如同看望久别不见的好朋友般充满了期待。

她稍作费力的爬过了并不是很高的自动推拉门,然后开始探索这个陌生而又充满着新鲜感的校园。

走过清澈河水之上的小桥,双手摸着两边的假山穿过了充满着绿色气息的小路,终于到达了今天自己要在那里上课的教学楼。

然而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两具少女的尸体。

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如同是被染成黑色的百合花般的尸体。

红黑色涂满了衣服的全身,沿着已被扭曲的纤细白皙的脆弱手足延伸至雪白的地面。

成水面状散开的血液早已失去了它原本的颜色,而是干涸的放佛是涂满地面的黑色颜料。

然而扭曲的亡骸却无法遮住少女脸上仍旧保留的一丝微笑。

原本想要尖叫的千雨在看到少女微微下弯的嘴唇后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在瞬间冷静了下来。

她们在笑。

她们死亡的瞬间居然在笑。

至于为什么?有什么好奇怪的么?

只不过是和自己相同的感觉罢了。

只是,觉得活着。

没有实感。

但是不能被这种共鸣感击垮,自己在离开那个房间的一刻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好好的体验这来之不易的校园生活。

——如果畏惧现实的话,就会一直止步不前。

千雨觉得自己应该去叫人过来,至少得尽快通知警察来处理这件事情。

然而这短暂的思考却被一个少女的声音所打断。

“脸部OK,胸部OK,身材Check完毕,哇,美少女——”

还没来得及确认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究竟来自哪里,自己就被一个满身是血的少女紧紧抱住了身体。

千雨瞪了她一眼,用来缓解突然受到的惊吓以及被女孩子抱住身体的紧张感。

少女似乎并没有被千雨的表情吓到。在看到这个表情的瞬间,反而像是按下了暴走开关似的直接从上到下来了个全身大检查。

“美少女美少女美少女——”说话的语调就像是发现了海贼价值连城的珠宝。

身体被无情的蹂躏着,但少女的力气很大,凭自己柔弱的身体根本无法反抗。

不过出乎意料的不怎么让人讨厌。

虽然脸上是一副紧绷的如同看见了仇人般的凶恶表情,千雨的心里其实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高兴。

如果顺利的话,应该能成为好朋友吧。

千雨游移的眼神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少女。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明明自己是个美到让人嫉妒的女孩,却还称赞别人是美少女。

千雨感觉自己放佛被拉入了梦境一般。

无法移动视线。

少女的整个身体都充满了存在感。

延至小腿的已经被血挑染上黑色的灰白色长发。

纤细的就好像能轻易折断般的身躯。

精致的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脸庞。

茜色的,充满了活力的大眼睛。

以及如同胎儿般白皙的脖子上挂着的那条透明球状的装饰项链。

被血染黑的白色连衣裙在早晨南风的吹佛下左右摆动。

少女丝毫没有因为她身上的血迹而感到不自然,而是变本加厉的抚摸着千雨。

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明明应该是尸体的少女怎么会突然爬起来的呢?而且还跟个百合控一样抱,抱住自己。啊,又开始紧张了。第,第一次被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抱住。

似乎是对“抱”这个词产生了反应,千雨终于从眼前虚幻版的景象回到了现实,恢复了原本在别人面前那易于紧张的性格。

“那,那个——很痒。”

“哇哇——那我继续摸,连下面也都不放过了哦。好软,好~舒服。”

可眼前的少女完全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脸上的陶醉表情正述说她坚定不移的意志,即使这意志已经跨越了一般等级。

千雨又紧张的绷紧了脸,盯着少女的眼神也放佛是看到了多年未见的仇人。

“我是夏千雨,你,你是?”

像是听到了优美的音乐一般,少女竖起耳朵,然后把视线正对上了千雨漆黑的瞳孔。

茜色的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千雨立刻紧张的撇开了头。

而少女却像是看见了小猫咪般的露出了幸福的表情。紧接着突然在千雨的脸上舔了一下。

“呀!”

对于突如其来的状况,千雨的脸绷得更紧了,整个人将近混乱。

“安紫!转学生,请多指教。”

与外表极其不相称的柔和声调使千雨又吓了一跳。

“我,我也……”

刚刚想接上的话却被少女的声音打断。

“哎呀,怎么办呢?这个衣服。”

少女离开千雨,转身看了下自己的身体,然后像是很烦恼的说着。

“那个……不介意的话,我,我家就在附近。”

这句话刚刚落毕,满身血迹的少女就再次扑了上来。

可能还是有点太早了,千雨这样想到。

再次回到学校的时候,差不多是早自修快开始的时间。千雨就这样一路被那个叫安紫的少女拖在后面,根本没有时间去确认刚才剩下的那另一具尸体。

但其实也应该没什么吧,反正迟早会有人发现的呢。

这样安慰自己之后,千雨放下心中被抬起的石头,努力跟上安紫的脚步。

身体已经开始出现了疲劳反应,四肢酸疼,胸部剧烈的起伏,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但又有点不好意思打扰到安紫的兴致,所以还是努力的加快脚步。

两个女孩子手拉着手在教学楼的走廊上跑着果然很抢眼,而且其中一个还是有着奇特的灰白色长发的美丽少女。

走廊两边几乎所有人在她们穿过的同时放慢了脚步,然后把视线转移到了这两个少女身上。没有因为别的,单单只是看得入了神。

没想到两人居然是同一个班级的转学生,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千雨在心里默默赞叹。

不过说千雨是转学生好像有点问题。她的名字早在三个月前就已经写在了高二三班的名册之上,只是今天第一次进那个班级而已。

在千雨的记忆中,自己好像是因为突然得了一场大病,因此这就这样在家里躺了三个月之久,但自己却怎么都没办法记起三个月中照顾她的那位佣人的脸庞,更别说是记忆中父亲和母亲的样子了。所以说,即使千雨拥有这三个月的记忆,却没有活着的实感,她所知道的,就只有自己的名字——夏千雨,以及她自己所住的地方而已。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安紫却突然来了个急停,千雨柔弱的身体也就这样毫无阻拦的撞了上去。

“疼——”

两个人就这样滚进了教室。

待到意识回复的时候,展现在千雨眼前的,是一堆少男少女的视线,视线灼热无比,使得她原本绷紧的脸绷的更紧了。

而旁边的安紫却丝毫没有畏惧这些视线的样子。她站起身子,摇摇头抖了抖那充满存在感的灰白色长发。

所有的视线在下一瞬间就全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这也难怪。十分稀少的头发颜色,加上白色的紧身T恤,配合那条自己一直只敢远观的牛仔热裤,将她那纤细的姣好身材完美的凸现出来,雪白的小腹微微露出,脖颈上那条透明的球状项链也与她十分相配。即使作为女生的自己,看了也已经怦然心动,更别说是那些男孩子了。

接着,安紫将千雨拉到了讲台边上。然后用与她十分不搭的柔和声调开始讲话。

“我是安紫,她是夏千雨,从今天开始转学到此,以后还请大家多多指教哦。”

十分简洁的发言,却让整个教室在瞬间沸腾了起来。

“OHYEAH,美少女转学生!”

“两个诶,两个,我们班这是什么福气啊!”

“哇,那个白发的女孩子好性感。”

“喂喂,你们这群大色狼,不要用有色的眼光看别人。”

“咦,另外那个女的板着脸哦,你看,惹她们生气了吧?”

“骗人,啊~第一天就被讨厌了么?”

……

原本十分紧张的千雨却在安紫拉着自己到讲台的瞬间冷冻了下来。

因为她看到了那个少女,教室左上角那个有着黑色短发的少女。

与安紫一样充满着存在感,身边却散发着一股“不要靠近我!”的气息。

但这股气息却让人十分怀念,就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了一般。

少女原本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脸部没有任何的表情,雪白的肌肤,静谧的眼神,就放佛没有被千雨和安紫的闯入打扰到一般。

但在听到安紫发言的瞬间却突然站了起来,准确的说好像是在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之后。

“小,雨?”

十分平淡的声音,平淡的好像是坏掉的声音。少女立直身体,伸出颤抖着的双手,像是没有灵魂一般,用盲人一样的眼神寻找着声音的源头。

“小,雨?”

在再次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千雨的世界沉默了,与这个声音以外的一切,与这个少女以外的一切,全都消失了,就放佛是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这个少女和自己一般。

明明是这么平淡的声音,平淡的好像在呼唤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却放佛穿越了自己的灵魂,到达了自己都不知道的心灵的彼岸。

心口好痛,心口突然觉得好痛,千雨不明白为什么,只是看到眼前少女的这副样子就让她觉得心口好痛。胸口闷的喘不过气,心如同被刀绞一般,悲伤不断的从灵魂深处涌出。

如露珠般晶莹的眼泪在下一瞬间溢出眼眶,停不下来,沿着脸颊不断的流下,直至消失在地面的尽头。

少女正缓缓的走过来,摇摇晃晃的,就放佛随时都会摔倒一般。她如同幽灵一般的眨着眼睛,茫然的眼神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

想要移开视线,不想再疼痛下去。可是却无法做到,灵魂正在呼喊,告知着自己对这个女孩的感情。即使没有记忆,也仍旧喜欢着她,因为这份喜欢早已经深入骨髓,深深的刻在了灵魂之上。

少女在近在咫尺的眼前停下,双手温柔的环抱自己。

“小,雨,我好,想你!”

感情在下一瞬间奔流,千雨唯一感受到就只有一股温暖流入心房,延至全身,渗透入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

——在这一瞬间。

我和我,再一次成为了我心中的现实。

骗人,她居然哭了,橘子居然哭了。

月枫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明明看起来没有丝毫感情的自虐狂居然哭了。不过月枫马上冷静了下来。

是的,她哭了。

明明是应该忘记了哭泣的少女却哭了。

但只不过是这样而已。

她曾经哭过,所以她哭了。

一次是在无人的小巷里,放声的,毫无压抑的哭了。

这次则是在大家面前,没有声音的,静谧的流下了晶莹的眼泪。即使脸上没有任何悲伤的表情。她确实是在流泪,确实是在悲伤。

但不论如何,自己什么都不明白,所感受到的悲伤也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什么都不能做吧。只能作为自虐替代工具的自己是无能为力的。虽然感到不服气,但是现实很残酷。

那个叫做夏千雨的女孩又是谁呢?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刚进来时那种板着的班长脸也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用来代替的,是一张有着少女柔弱的哭泣脸庞。

胸口好闷,难道是对这个女孩产生了那种叫做嫉妒的感情?

还真是讽刺呢。

明明一星期前自己还是那副样子,那副什么都躲的老远老远的胆小鬼的落魄样子。

现在心底里却涌起了想要保护这个少女的冲动,这股冲动来得这么的真实,甚至都没有让自己去怀疑的余地。

是老天在和自己开玩笑么?

还是自己单方面作为她男朋友的自尊呢?

但不管怎么样,首先必须得解决眼前的事态。即使班级的喧闹仍在继续,这副场景也并没有多少人在意。咦?为什么会没有人在意?

原来是另一个少女,那名叫做安紫的少女。

灰白色延伸至小腿的长发,紧身T恤配合牛仔热裤,茜色的瞳眸,以及脖子上那条晶莹的球状项链。

充满了存在感的美丽少女正在教室的另一个角上和同学们聊天,她把大半数的同学都吸引开了,留出了一块只属于她们的空地。

或者说,大家只是装作不在意而已。班级里的任何一个人,包括曾经的自己,都不想和她扯上关系。

那么接下来,这个叫千雨的女孩会不会也被孤立呢?

月枫站了起来,然后走上前去。

明从刚刚开始就在月枫前面的位置保持着一动不动的站立姿势,就放佛是被美杜莎石化了一般。

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还是不要去碰他为妙。

作出这个判断之后,月枫径直走到了那两个女孩的身边。

首先,必须得把她们拉开,然后找个地方好好聊聊,至于地点么,就选在保健室吧,早上的话应该没什么人。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一双柔软的小手打断了月枫的思考,紧接着身体上传来一股体温的触感。

啊,不会是养成了抱人的习惯吧?

还没等月枫开始行动,橘子已经从背后抱住了自己。

与此同时,也很正常的遭到了另一个女孩的白眼。

“阿月,也很喜欢。”

“嗯嗯。”

嘴上这么应喝着,月枫背起橘子,然后拉住了千雨的手,无视她的反抗以及白眼,就把两个人带出了教室。

橘子的身体十分轻盈,虽然还达不到羽毛的重量,但比一般的女孩子要轻这点是肯定的。不过月枫今天是第一次背女孩子,所以也没有什么资格多加评论。

至于另一双柔软的小手。

啊,今天居然一下子做了两件傻事呢。

第一次背女孩子,以及第一次牵女孩子的手。

虽然很想多牵一会,但背上似乎已经传来了杀气。在月枫松开力道的那一刹那,女孩就甩开了自己。转过头去,如预料的再次遭到了白眼。

女孩的脸绷得很紧,即使再怎么木讷的人也能看出她在生气。

月枫叹了口气,然后招了招手示意她跟上。

“过来吧,找个地方好好聊一下。”

三人就这样径直来到了保健室,路上有碰到老师,但他们一看到月枫背上的橘子就如同看到了呕吐物一般,转过头去从旁边绕开。

不会是前些天的小刀事件使她彻底被孤立了吧?

月枫没有多想,保健室如同预料的没有人。

打开门,把橘子放到床边,然后回去把门关上。

女孩自己也已经坐到了床的另一端。

“那么,她是谁?”

“你是谁?”

两个声音近乎在同时响起,女孩的声调要稍微高一些。

月枫叹了口气。

橘子如同预料的回答了一声“不知道。”之后就开始玩弄起月枫的身体。

关于这点好像忘记说了。橘子一开始触碰自己的身体时还有些犹豫的,不过这种犹豫在几天之内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到后来总有种已经把自己的身体当成了是她的所有物般的感觉,很多时候小刀割的是自己而不是她本人的身体。不过自从上次之后,带小刀出门也已经被禁止,托这个的福在学校应该还不至于遭受流血程度的虐待。

“我叫沐泽月枫,是她的同学兼男的朋友。”

“我叫夏千雨,是她,她的——她的女的朋友!”

看来女孩并不服输。接着就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这样僵持也不是办法,苦于无奈,最后月枫只能把矛头转向了性骚扰事件的当事人。

“橘子,你刚才所说的‘小,雨。’是谁?”

“弄错了……小雨,已经,死了。”

平淡的有些古怪的声音,明明刚才还在流泪,为什么突然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呢?

啊,脑袋好痛,难道是自己装聪明装得已经超过大脑的负荷了么?

不过不管怎么样,总觉得还是自己这边出了问题,当然这边也包括橘子。

也就是说,必须为刚才的事情道歉。

“那个……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但总之刚才有可能是她搞错了,所以请不要在意好么?况且你也不是百合控吧?”

原本想要出声反对的少女似乎是被自己的最后一句话吓了回去。她的脸绷得很紧,眼角吊起,薄薄的嘴唇也成了上弯状态,月枫应该是受到了不小的怨恨。

“那么,你先回去好么?我和她,那个……”

月枫用手指了指身边的橘子,然后有点不好意思的继续说道,“还想做一些色色的事情。”

这回遭到的不仅仅是瞪眼,而是十分轻蔑的仇视。少女颤抖着驻足瞪了月枫一会后,一甩头十分不高兴的冲出了保健室。

那么——

一阵沉默之后,月枫再次把头转向了身边正玩弄着自己衬衫的少女。

“橘子,小雨,指的是谁?……或者说全名叫什么?”

“夏,千雨。”

难道是同名同姓?

“那夏千雨难道不是这个女孩么?”

“小雨,已经,死了。”毫无生气的声音。

月枫十分痛苦的抓了抓脑袋。

看来问她也是白搭,唯一能寄托的人,就只有那个人了么?

无奈的闭着眼睛叹了口气,月枫站起身子,把衣衫弄整,然后拉起橘子的手回到了教室。

在教室门口放开拉着橘子的手,然后走进大门。

教室里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至于为什么——

很简单,班主任林志已经站在他的宝座上,似乎是刚要开始讲一些化学方程式。

接着橘子很乖巧的走到了最左上角。月枫也回到了自己位于教室最后排的座位上。

那个叫夏千雨的女孩似乎是被分配到了自己左边的座位。而自己的右边,则是那位看起来就像是白发魔女的性感女性。

月枫稍微转了下头,确认了愤恨视线的来源之后,检查了下自己的座位。

看来并没有钉子牛奶颜料或者其它什么可以威胁到自己屁股的东西。

安心的坐下。

那个叫千雨的女孩对自己有怨恨也就算了,这也在意料之中,不过为什么连右边这位白发魔女也会对自己投以怨恨的如同欠她钱般的视线呢?

刚刚最后一句话的意图就是让千雨把怨恨转移到自己身上,但月枫怎么也回忆不起来自己对另外那位白发魔女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难道是她知道了自己对她的这个称呼?那接下来就改成小绵羊好了。

不过这还不是寒意的所有来源。令人不舒服的视线正以生长曲线的方式不断增加。

难道被女生投以怨恨的视线也算是幸福?

带着这个不解的问题,月枫一直忍受着愤恨阳光的沐浴直到这节课下课。

然而才刚刚想要起身就被右边的小绵羊压了下去。

同时眼前的桌面上多了一只粉红色的信封。

一阵沉默之后,月枫偷偷瞄了这个极有可能装着化学武器的信封一眼,然后把头转向了小绵羊的眼睛。

茜色的瞳孔仍旧像要将自己杀死一般投来如同青白色雷击的视线。

那么这个信封算是什么意思?

不会是和那个正太男孩一样是情书吧?

向左撇了下头确认橘子仍旧在发呆,而且手上也没有拿任何凶器之后。

“这个……是?”

月枫有点防备的瞪了小绵羊一眼。

作为回礼的是更加凶狠的视线。像是要与这个视线形成鲜明的对比一般,传到耳朵里的声音却是十分柔和的声调。

“你说呢?”

究竟是她养成了对人温柔的习惯?还是基因天生决定了她必须做个能在人身边鼓励别人的女神?

月枫并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对信封的肢解,然后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张散发着淡淡清香的粉红色信纸。

嗯,确实是女孩子的笔记。不过希望不是找人模仿代笔,而真身却是……

——致乱。

嗯?这是自己的名字?

——放(由于被涂掉了很多字,所以用一字代替效果),放学后在教室里等我。

——小左。

(嗯?小左,不是你自己么?是替别人送情书呀。)

虽然名字很~好听,字迹也很~好看。但放学后在教室里等你,你不觉得这很勉强么?

如果有什么方法能让目前正“迷恋”上自己身体的橘子能在放学之后乖乖自己回家。那月枫还真想讨教一下。

不过就如同当时被琳姐抢去手机并被诬赖说是自己故意落下的一般,月枫对这种情况还是无能为力。

“我会去的。”

这样回答她之后,小绵羊照样很礼貌的给了回礼。

这回她向自己发出的,并不是什么怨恨的视线,而是露骨的让人感到颤栗的杀气。

所以说,这怎么看也不像是命犯桃花。

月枫用了接近一天的时间来思考打发橘子先回家的方法,可最后还是没有想出来。

叫做千雨的女孩整整一天视线来回于月枫和橘子之间,不过眼神的变化快的有点让人匪夷所思。对着月枫的时候是露骨的怨恨,看向橘子的时候则截然相反,脸虽然一直紧绷着,但眼神却是那种恋爱中少女特有的眼神。难道说她一紧张就会绷紧脸么?紧绷着脸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这种高难度的表情还真难效仿呢。

至于另外那个叫安紫的白发少女,午休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看来新来的两个家伙都不是什么好学生,鉴定完毕。

还有原本已经如同复活节岛石像般的陈明,似乎在白发少女坐下之后终于恢复成了人类,但一直到中午才变回往常的样子,那之后甚至还半带强迫的半价推销了两张怎么看都是免费拿到的商场奖品卷给自己,让月枫原本就不鼓的钱包再次向干尸迈进。

最后,在不知不觉中,没有丝毫进展的月枫迎来了照例的放学。

依照往常一样等到人走的差不多的时候,月枫走到橘子边上的位置坐下,然后等着她说想要回家。

教室里似乎还有一个碍事的家伙迟迟不肯离去。一直维持在月枫左边的位置用充满仇视的眼神折磨着他的良心。

算了,还是不要管她了吧,即使她打算要跟踪,自己也有办法能甩掉她。

橘子用没有焦点的眼神向四周扫视了一遍,然后拉住月枫的衬衫,轻轻拉扯了一下表示想要回家。

总感觉和自己相遇之后,这家伙的智商有向小孩子进化的趋势,不过也不能全都一棒打死,因为她拿刀的动作可完全不像是个小萝莉,割自己的时候永远都是毫无预兆而且力道也把握的十分精确,总是刚刚出血却没有伤及肌肉的程度。以自己的回复力来估算的话,似乎能在几十秒内止血,伤口也能在半小时内完全愈合。进入『红』状态的话,大概只要一分钟吧,不过很不幸的自己到现在还不知道怎样进入那种看起来十分便利的状态。

更重要的一点,根据琳姐的话‘每次之后吃一颗’来看,『红』肯定会给身体带来不小的负担,不过月枫怎么也想不通明明能加快新陈代谢,加快身体回复这种怎么看都像是在路边捡到了中了一百万大奖彩票卷的状态会给身体带来什么严重的损害。

停止思考,然后引导着幼儿园小朋友回家。看来后面那个家伙真的有想挑战一下低级犯罪行为的欲望。

千雨在月枫他们走出教室的那一刻也行动了起来。

(混蛋,卑鄙,下流,工口男。什么男的朋友,哼,看我揭露你的真面目。)

紧绷着脸颊,轻咬着薄薄的嘴唇,千雨向前面的那对笨蛋情侣中的男方投去仇恨的视线。她似乎是把女孩突然对自己冷漠这件事的责任全部怪到了少年的头上。再三考虑之后,她决定跟踪他们来找出少年的把柄。

不过这可是千雨有记忆以来的第一次跟踪,也不知道能不能在对方没发现的情况下顺利进行。

在到达校门口的时候,少年稍稍顿了一下,然后把身体转向了人群较为拥挤的方向。

难道他们还要去约会么?

千雨跟着两人走出了校园,来到了稍微有点拥挤的小区购物街上。

明明对父母的样子都记忆的十分模糊的千雨,此刻却可以在脑中清晰的描述出四周的地图,那种熟悉感就放佛是自己在这一带工作一般。但千雨没有闲暇去考虑这个问题的原因,她把全身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前方少年的动作以及路线的预测上面。

(我可不会因为你们走进人流就放弃的。)

继续向前行走,两人在大型卖场前停了下来,迟疑了一会之后,走进了大卖场,千雨没有犹豫,很快的紧随其后。现在即使是会被他们发现也必须跟上。

两人似乎并没有想买东西的意思,少年时不时的回过头来看向自己的方向。看来似乎是已经暴露了,不过自己的决心可不是那么丁点的程度,事到如今,谁还顾得上会不会被发现呢。千雨咬了下嘴唇,厚着脸皮将头朝向了边上的货物架装作挑选商品,她已经做好了即使被追问也死不承认的觉悟。

可是少年似乎并没有走向自己这边追问的意思,而是很干脆的走出了超市。

虽然琢磨不透少年的意图,但千雨还是跟在了他们的后面。

(喂,别随便碰她,装什么温柔。)

少年似乎只是扶了下下楼梯时差点跌倒的少女,千雨就嫉妒的想要拿个少年的道草人偶出来钉钉子。看来自己是真的喜欢上那个女孩,而且已经到达了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的程度,虽然并不清楚原因是什么,那种像是以前曾经和她相识的理由显然站不住脚,硬要解释的话,也只能说是一见钟情了吧。

两人此时已经到达了电影院门口。在售票大厅买完票后,少年拉着少女转弯进入了电影院接待厅。

确认两人转弯之后,千雨赶紧跑到了售票柜台,用焦急的声音向售票小姐说道。

“和刚才那两个人相同场次的电影票一张,啊,最好是隔几个座位的。”

也不管售票员投来的如同怀疑跟踪狂般的目光,千雨又催促了一声。

“请快一点好么?”

付了钱后赶紧将票拽到手中,急切的跑到走廊的转弯处。

心中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虽然视线只是移开了一会,但要是他们真在这个时候消失,自己肯定会后悔终生。{(有这么严重么?)}

看来他们确实是来看电影的。两人此时正相互靠着坐在接待厅等待入场。

是打算让自己掉以轻心呢?还是其实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呢。

两个人在那里相互依偎着闭眼休息好长一段时间,在电影开始了大约2分钟之后才开始入场。

千雨在转角的墙壁处愤恨的抓了好一会墙壁之后,终于从旁边看待神经病一样的眼神中清醒过来。脸部瞬间绷紧,类似凶狠的瞪了对方一眼之后,双手捂着脸跟上已经离开检票处有一段距离的两人。

“你好,三号影院,请这边走。”

千雨没有理会声音甜美的服务员的热情招待,而是一把抓过沿着折线被撕掉一部分的电影票,像只受惊的小猫咪一样往三号影院跑去。

在入口处的红色幕布前稍微暂停看了下电影票的座位号,然后急冲冲的往里面走去。

视线瞬间被黑暗吞噬。待眼睛适应黑暗之后,眼前却没有任何正站着寻找座位的观众。

(真的有差那么远么?)

和两人的差距顶多也就三十秒,真的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座位么?但由于进来时也没看到什么人出去,千雨只能沿着通道继续向前走。

依照着座位指示牌上微弱的淡绿色光芒,找到了位于第三排的座位。

坐下。然后向着四周做了扫视。

(骗人……)

可是附近除了两个连着的空座位外,尽是些千雨目标之外的年轻男女。

(呜,原来早就被发现了。)

千雨感觉自己天真的被少年摆了一道,但她仍旧没有放弃,立即离开座位在影院两边通道里找了一会确认两人没有躲起来后,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影院。

月枫看了一眼像是被男人甩掉般含泪奔出电影院的少女一眼。当然那个含泪的画面肯定是他的擅自想象。

身体颤抖了好久之后终于取得了内心斗争的胜利,月枫看了旁边已经将要睡着的橘子一眼。

看来她似乎对这场电影并没有多大兴趣,至于刚才为什么会这么配合自己,大概是呆脑了一天有点累了吧。

不论如何,少女那边的跟踪应该是不用再担心了,转而必须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那个可能暗恋自己多年的少女不知道能否坚持到自己回去呢?

用脑袋敲了一下旁边的橘子,然后两人一起走出了电影院。

在转角的垃圾箱里扔掉了四张电影票(包括明强制推销的商店奖品券——后排的电影票两张),紧接着直奔橘子家中。说是奔,其实速度比走路没快多少。毕竟橘子不可能体会到此时自己内心如同洞房新郎般的焦急。

当然,这可不是因为月枫想锻炼下劈腿的本事。

最多只是为自己居然能收到女孩子的情书而感到沾沾自喜。只是希望对方——%&*%*

{其实本身后面还有一段,还在构思中,但由于想早点结尾,所以中间暂时就用电影院中的方式简单做了结尾。}

回到橘子家后,随便编了个理由说自己有事得回去拿下落在教室的教科书就急冲冲的跑出了家门。也不管背后橘子扭头像是思考着陨星轨道般的视线,月枫头也没回的狂奔到了教室。

时间已经临近晚上8点,即使现在已经入夏,黑夜仍旧不留情的笼罩了大地。

令月枫感到既惊喜又失望的是,那个在白发魔女送给自己的情书中留下名字的少女——小左似乎还在。

(月枫固执的相信那肯定是少女。)

教室的后门依旧开着,里面稍显得有些阴暗。偌大的教室里,有一个背影倚着窗看着教室外的景色。在柔和月光的点照下,背影长至小腿的白发反射出熠熠的银光。点缀这份银光的,是一件米白色的露肩连衣裙,衣服紧裹在放佛会被风吹倒的纤细身躯上,使原本就十分柔弱的女孩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最后一句话收回。

那背影,那背影不就是那个白发魔女么?哦,错了,是小绵羊才对。

白天还向自己发出露骨的杀气,晚上就变成气若幽兰的少女了么?还是说现在这场景是完完全全的一个阴谋呢?

啊,要是以前那个逃避本能的体质还在就好了,这样就能如同雷达一般灵敏的判断是否危险了。

月枫在教室后门口犹豫了许久,在刚刚想出声询问的那一刻却被几声断断续续的柔弱哭泣所打断。

少女小声的啜泣中夹杂着断断续续的自言自语,使得月枫的意识在瞬间接近空白。

“呐,小舞。”

……

“我是不是被遗忘了呢?”

……

“这是没办法的吧。”

……

“虽,虽然这么说,但真的一点不记得还是让人觉得很难受呢。”

……

“唉,这种负心汉就别理了啦。”

……

“小舞,不准说乱的坏话。”

……

“那你见到他后打算怎么说呢?”

……

“诶?这个么,这个么,就说我,我想和他交朋友吧。”

……

“这个……恐怕会有点困难呢。”

……

“哼,这还不是都得怪小舞,白天还一直瞪着他。”

……

“我只是气他老是把你弄哭嘛!”

……

“什么嘛,我,我才没有被弄哭,只是我,只是我太没用了,动不动就哭,呜。”

……

“我心中的小左可是十分坚强的哦!”

……

“嗯,我不会认输的。”

……

在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少女转过头来,与傻站在那里的月枫目光对视了一会。

紧接着月枫的头额就被书本击中。

“疼——”

捂着头好一会儿才重新睁开眼睛的月枫看到的却是一个真正的白衣鬼怪。

可是仔细一看之后,白衣鬼怪的伪装很快就被拆穿。

少女用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白布裹住了整个身体,在傻了眼的月枫面前转身,如同白色的史莱姆般向教室的正门移去。

她不会是想装鬼蒙混过关吧?

虽然对这种行为感到匪夷所思,但月枫立即安下了心。

如果是那个白发魔女的话恐怕不会选择装鬼而是直接把自己杀掉吧?

然后思考如同预料的被“乒乒乓乓”的桌椅撞击声打断。

把眼睛都遮起来还能跑出教室那还真叫见鬼了。

此时少女已经躺在了地上,用像是仓鼠低鸣般的声音啜泣着。然而还没等月枫靠近,一声打嗝声突然穿透了这个已经没有任何声音的教室。

“嗝——”

又是一声。

声音的制造者,也就是那个少女,此时已经彻底把头埋进了地板,估计是做好死活不肯起来的觉悟了。

是不是该说一句,“啊,鬼啊!赶紧跑啊!”来安慰少女呢?

那么,就这么说吧。

“啊,看见鬼了,赶紧跑吧。”声音死气沉沉,就如同在说“啊,我们写作业吧。”

月枫果然没有安慰人的天赋,不过既然这么说了,动作还是要装一下的。为了应证自己所言,月枫缓缓的转过身体,十分不情愿的开始移动脚步,并用鞋底摩擦地板发出“啪嚓啪嚓”的声音。

像是被这个声音吸引了一般,少女终于停止了与地面的接吻。

“我,我知道我装的一点也不像。”

原来你真的想装鬼啊。

说话的声音是与白天十分相似的柔和声调。

少女如同从绝望中苏醒般缓缓的成ORZ型爬了起来,回转身体十分失落的坐在地上,然后扯过白布再次将脑袋包了起来。

“这回是想装强盗么?要不要我给你加两个眼睛呢?”

“没,没有啦,只是,只是太紧张了。”

又是十分柔和的声调,虽然显得有点断断续续,但这种声音与少女的反应十分相配。

应该是双重人格吧。

综合各方面的因素考虑之后,月枫作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如果说眼前的白发少女确实是小左,那么和她对话的那个叫小舞的人是谁呢?

结合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如果这个小舞就是安紫,那么一切就都可以理解了。安紫(也就是小舞)替她体内的另一个人格——小左送情书给自己。而现在眼前小左的性格,确实不像是那种会敢自己送情书的女孩。

所以作为她体内的另一个人格——安紫,也就是小舞就代替这个胆小的女孩送情书给自己,至于她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真实姓名到学校来,应该肯定有自己的原因吧。

不过还有一点很奇怪。

双重人格居然能自我对话这还真是有点稀奇呢。

反正凭自己的脑袋也猜不到其他可能的答案,所以月枫思考到这里之后,就很干脆的放弃了。

“那么,我也差不多该走了,我会和你交朋友的,只要你的另一半不整天用想杀人的眼神瞪着我的话。”

由于突然想到了仍旧在家中的橘子,月枫苦于无奈不得不与眼前这位性格可爱长得应该也很可爱的少女仓促的道别。{什么时候变成你的家了?}

“对,对不起,小舞给你添麻烦了。”

“嗯?不是安紫么?”

“啊——对不起,是安紫。”

虽然还有不少疑团没有解决,但如果自己再迟点回去的话会遭受什么样的虐待实在让人无法想象。月枫将自己的手机号码留给少女后,很不情愿的迈出了回家的步伐。

少女似乎很满足的捧着那张小纸片保持不动坐在地上,也没有想要起身的意思,这使得月枫的最后一丝留恋也被抹尽。悄悄的关上后门之后,就用飞奔赶回了橘子家。

在开门之后冲进门廊,然后与站在门口的橘子撞了个正着。

不会是一直等在这里吧。

手上传来了柔软的触感,不出所料的话手下这块大小适中的豆腐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柔软的东西。

看了橘子被黑红色覆盖的手臂一眼,然后盯着自己手的方向注视了一会,之后把头转向了橘子除了嘴抿成条细线外毫无表情的脸蛋。

完全不像初次看见她换衣服时的反应到底是为什么呢?

果然还是因为已经完完全全把自己当成了她的所有物么?自己触碰自己当然不会有什么感觉,而且初次一起上学时那种些微害羞的状态也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对现在的橘子而言,自己应该已经成了她身体的手腕一般的存在了吧。

可恶,干脆赌气赖在她身上不起来了。

然而正准备将自己的想法付诸于行动的月枫却在下一瞬间被雷的全身痉挛。

“阿月,晚上,一起睡吧。”

短暂尴尬的沉默被这声平淡的声音所打破,只是声音想表述的事情一点也不平淡。

是因为白天牵了那个叫千雨的女孩子的手而感到嫉妒了呢?还是因为傍晚一起逛了下街感情稍有增进呢?

不会是发现了自己曾经尝试劈腿了吧?

“嗯嗯。不过,首先得吃饭吧。”

“哦。”

月枫为居然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冷静下来的自己小小惊叹了下之后,起身将橘子拉起,推着她的背慢慢走到厨房,然后开始进行身份确认大作战。

急冲冲的跑进橘子的房间,然后打开灯,断掉的水果刀仍旧深深的插在门栏的旁边。月枫快步走近书桌,然后拿起了右边桌面上的照片。

咖啡色的短发,立体分明的五官,以及紧绷着的脸蛋。

与今天早上的记忆作了比对之后,确定了照片中的人物就是那名叫做千雨的少女。

橘子说她已经死了,这张照片也被留在了她的房间。

但是照片上的人物确确实实活在自己班里。

不会是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吧?

不管如何,可能知道真相的人自己只知道一个。

月枫拿起相框,然后开始在房子里到处搜寻那个人的身影。

结果10分钟之后,除了自己的身体向乌龟进化了一大截之外,房间的景色屁都没变一下。

没有找过的地方,就只剩下那里了么?

走到浴室面前,拉开门,然后在0.5秒内关上门。{我开始怀疑他是受了。}

月枫如同自己预料的在下一瞬间被踢飞。

捂住胸口沿着墙壁缓缓爬起,然后把相框晒到琳姐的眼前,趁机偷看了一下琳姐只有一条大浴巾包裹的身体。

丰满的胸部,往常被那套西装遮掩的纤细身材,以及白嫩的如同水晶豆腐般的肌肤。

“这个少女,名字叫什么?”

“问这个干什么?”

不愧是成年女性,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视线,而是很正经的回答着问题。

“只是班上有个家伙跟她长的一模一样。”

这句话说完的同时,四周的气氛在瞬间凝固,恐惧感突然从月枫的心中涌出,身体也莫名其妙的开始颤抖起来。

琳姐的表情就放佛是看到了真正的怪物一般在下一瞬间扭曲,手腕已经在同一时刻架在了月枫的脖子之上。

月枫被琳姐的手腕压在墙上,腾空的状态使他呼吸困难。

“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

“呼——我,我也不是怎么很确定,呼——,照片上的人,呼——,是叫夏千雨么?”

琳姐再一次施力,使得月枫的呼吸更加困难。

他的双手用力抓住琳姐的手臂,脸部也变得越来越白。

“没错,你确定学校里那个人是她?”

“咳——我——确定。”

手部的力道终于消失,月枫从墙上掉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月枫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盯着琳姐,他完全不明白琳姐突然变脸的原因。

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个叫做千雨的少女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琳姐无视月枫疑问的眼神,而是自顾自的开始走动起来,打开浴室的门,从置衣柜的架子上拿回手机,然后拨通了一个号码。

“炙,给我查一下沐泽杏子最近的活动。”

对于话中提及的这个十分熟悉的名字,月枫本能性的出声重复。

“妈——妈?”

月枫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叫千雨的少女会和妈妈扯上关系,他此刻的声音已经夹杂了太多的感情。怀念,恐惧,憎恨,疑惑等等等等交杂在一起,使他的思维陷入了混乱。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呆呆的望着一脸凝重的琳姐。

在沉默了一会之后,话筒那边传来了一个少年的声音。虽然月枫听不见是什么,但从琳姐变得更加凝重的表情看来,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妈妈究竟做了什么呢?

琳姐合上电话,然后从置衣柜上拿出衣服,边穿边用严肃的语调说道。

“我们后天离开这个城市,你想跟我们一起走还是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随你的便,不过我即使用强硬的也会把你带走。”

“为,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月枫越来越搞不懂眼前的状况,虽然曾经是有提到过这件事,但那时的原因是因为这个城市会发生突然消失那种怪异的神秘事件,而这个叫作千雨的少女和这个事件又有什么关系,难道说琳姐认为那个促成者就是这个少女么?还是说,千雨是『月宫』派来的追杀者呢?

“没有为什么,我给你一天的时间来与朋友告别,你要告诉他们这里即将发生的事情也没关系,不过你即使把这个城市会消失的事情告诉他们我想也没有人会相信,所以你还是做些普通的正常离别吧。像是一起翘课去玩一次啊,拍些照片留念啊,或者给你开个欢送会,至于橘子那边,我会让他们那边认为是她原本就不存在的。”

——原本就不存在的。

这个是什么意思,难道说琳姐即使让橘子去上学也已经做好了随时摸消她存在的准备了么?

进一步分析下去。被『月宫』追杀,以及对离别显得根本不在意。她们应该一直不停地更换着居住地吧?那么橘子的那种面无表情,对不感兴趣的事情毫不在意的习惯会不会是因为身体本能的对分别那种事的伤感而做出的抵御行为呢?

没有什么朋友的话,即使不停的更换地点,也不会有任何的感觉。这样想着,一股悲伤的感觉从月枫心中慢慢涌出,其中夹杂着些微的混乱与疑惑。

为什么自己会做出这种推理呢?原本自己应该完全想不到的吧,还是说自从暗示被冲破之后,自己的智商正在慢慢变高呢?不,应该是恢复到被施加暗示之前的水平吧,不过即使这样也不会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带来任何的改变。

月枫此时的表情变得与琳姐一样凝重,他只是这样靠着墙一动不动的呆在那里。

琳姐已经穿好了衣服,在正要离开浴室时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向月枫追加了一句嘱咐。

“还有,因为还不能排除你是促成者的嫌疑,所以即使一起去留念也不允许你去市中心。”

这声嘱咐将月枫从思考中拉回现实,并再次陷入了疑惑。

“为什么?”

“『真理仪式』的效果范围是以发起点为圆心的一整个圆,如果对方要让城市消失,那么你认为最佳的发起点在哪里呢?”

听到这句话后,月枫转向沉默,他并没有回答琳姐的问题。因为没必要回答,那样只会让自己显得更加愚蠢而已。

“咦?是错觉么,怎么感觉你变成熟了一点点。”

似乎是不想让这尴尬的气氛再持续下去,琳姐勉强挤出笑容,对月枫进行揶揄。

没有反驳琳姐的嘲笑,而是转入沉默。整理完思绪之后,月枫终于平淡的回答了琳姐。

“我明白了。”

看来今晚即使和橘子一起睡着,也没有去做坏事的心情了。

(混蛋,卑鄙,下流,工口,腹黑男。可恶!)

第二天一早,千雨再次来到了那条被假山和青草包围的扬长小路上。

心中用同样的话语谩骂着那个明明看起来像是有恋母情结的少年。不过称谓里似乎比上次多了那么一个“腹黑”。

昨天那两人究竟是如何从自己面前消失的呢?千雨一想到这里就头脑发胀,脸颊板起,紧咬牙齿发出咯咯的响声。

看起来她的智商似乎比那个少年还要低那么点点。

还有另一件事情也十分古怪。就是另外那具少女的尸体。为什么学校里没有闹的沸沸扬扬呢?警察局那边似乎也没有人来过问。难道是校方把这件事压下来了么?

为了弄清楚这个疑问,千雨再次来到了原先发现尸体的地点,想要找找看有没什么遗留下来的线索。

然而等到走到小路尽头的时候,千雨看到的却是一片完全与黑暗无缘的景象。

丝毫没有血迹的灰白色水泥地面上有两个少年正在讲话。

而且其中一个,正是她曾打算在他的道草人偶上钉上一千枚钉子的少年——沐泽月枫。

千雨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握紧拳头。

“小橘,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把你从这个恶魔手中拯救出来的。大魔王,等着吧!”

边低声的暗下决心,边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般本能的躲到一块岩石的后面,千雨当然不可能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可能可以抓住对方把柄的机会。

柔弱的少年正在和另一个高他差不多有半个头的金发帅哥讲话。

“那个……明,我明天就要离开这个城市了。”

(太好了!!大魔王被我打败了!!哼哼,要离开这个城市了么?哼哼,那个金发帅哥的名字叫明么?)

千雨似乎对少年要离开这个城市的消息感到十分高兴,而且也对只要是女生都无法逃脱的另一件事稍感兴趣。

看来她并不完完全全是个百合控。

金发帅哥在听到这句话的同时惊叫了起来,他抓住少年的肩膀,像是摇不倒翁一样的摇摆着他的身体,然后说出了使对他稍有兴趣的千雨立刻打消想法的话语。

“什么!那我借给你的那些工口书籍该怎么办?”

金发帅哥似乎对少年将要离去的事情一点也没有感到伤感,而是十分关心那些色情书籍的所有权。

“喂!”

少年用手敲打了几下自己的脑袋,然后长叹了一口气,他似乎终于明白了和眼前这个家伙正经说话的是十分白痴的行为。

而千雨,除了在受到刚刚对话不小刺激的同时,似乎对少年拥有色情书籍这件事情感到非常高兴。

(呼呼,把柄把柄。)

正当她暗自庆幸的同时,金发帅哥像是安慰般的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哎呀呀,玩笑,玩笑,你不会真的当真了吧,我还不至于这么绝情吧,那么傍晚的时候一起去西海边看夕阳并拍些照留念吧。”

少年像是要忍住殴打金发帅哥的冲动般深呼一个口气之后,用无奈的语调把两人的对话迈向了句点。

“唉,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有事,先走了。”

随即少年就这样边叹气边快步离开了这里。

金发帅哥看着少年离去之后,像是看着什么般的把头转向了天空。

不知道千雨有没有看错,少年转向天空时那放松的脸上似乎有一种类似于寂寞的空洞。那种表情就像是在对自己所做的事情产生怀疑般虚无缥缈,显得十分无力,让她原本柔弱的内心小小的震撼了那么一下。

——那是不存在于现实的共鸣。

月枫快步走到了教学楼的转角,找到了仍旧站在那里的橘子。

你难道连自主生活能力都已经丧失了么?

他现在非常想对橘子这样吐槽。但一想到其中的缘由,又立刻将这股冲动压了下来。

接下来要和哪些人告别呢?

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月枫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连亲近的朋友也没有几个。一直被大色男陈明缠绕的他似乎连和其他同学亲近的机会都没有。但是他并不愿意承认这个问题,硬是选出了几个人物之后向他们做了道别。

其中甚至还包括了百合控和白发魔女,虽然理所当然的遭到了白眼,但月枫至少觉得这样就没有遗憾了。

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到了傍晚。

可是自己原本邀请好一起去海边的人却一个都没有出现。

明自从下午开始就消失了踪迹,千雨则是在自己等待橘子的期间冲出教室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原本自己费心策划的两男两女的约会居然就这样简单的破灭了让月枫遭受了不小的打击。

发了一条短信催促明之后,月枫在明的桌子上发现了一张用橡皮压住的便签纸。

把约莫手掌大小的纸片拿到手中,脸部却在下一瞬间冻结。

自己原本渴望的良好关系果然是原本就不存在的么?

月枫:

待会再见咯!

你再发动『红』的话,『仪式』就会启动。

月枫一脸凝重的呆在明的桌前,他不明白此时自己内心存在的究竟是何种感情。

被背叛的憎恨,被欺骗的难受,被警告的恐惧,还是对自己的害怕?

不过,他还是决定和橘子一起去看夕阳。

至少在离开之前留下美好的回忆,他是这么想的。

在促成者已经确定是他自己的现在,又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月枫拉住橘子的手,然后往教室门外走去。

第五章滞空海浪

台湾岛东北岸向东约三百海里的海面上,有一座面积约为六千平方公里的人工岛屿。从空中俯瞰,它就像是一座巨型海上要塞般震撼着每一位游客的心灵,但在旧版地图上,你却找不到它的身影。

战后CU政府花巨资建造的海上都市——朝阳,这座被誉为“海上金字塔”的岛屿,蕴含着战后人类智慧的极致。

圆弧状向内弯曲的三角形轮廓,沿着黑潮海流指向东北。在西,南,东北的三个尖角上,人工山峰上的信号基站高耸入云,基站边上,半遮掩住山坡的太阳能发电板群恢弘遍野。

这种类似于埃菲尔铁塔侧面的造型并非只是花瓶摆设,整个岛屿就是通过它们来控制近岛海流的流向使之更适于洋流发电。

然而,整个布局在体现着设计者解决能源问题初衷的同时,却在另一意义上带来了不小的遗憾……

护城河般包围着岛屿的大型洋流发电站群使得圆弧沿线的海滩上如死水潭般寂静,丝毫感受不到海浪的气息,清风吹拂的海滩完全失去了本身的意义。

与之相反,由于没有洋流发电站的阻隔,城市三个尖角不断受到海浪的冲击,如同仙境般壮丽,不过由于尖角上私人海滩的数量多到令人发指,使得一般民众并没有福气看到这种景观。

此时,在朝阳市最西角的眺望悬崖上。

有一对年轻男女正驻足观望着大海。

而这两人的身份,正是沐泽月枫与克里斯橘。

所谓的眺望悬崖,如同字面上的意思一样,是用来眺望海景的人工断壁。这是城市最西角上唯一一处不属于富家子弟私人海滩的地域,但它似乎并没有受到这个区域平民阶层的亲睐。

离两人所在位置不远的角落里,有一个少女像是小青蛙般的匐趴在一块岩石后方。这种怎么看都像是跟踪狂的举动却被少女冠以保护的名义。她狡辩的托辞,是她其实并非在跟踪,而是在监视着这对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情侣的情侣,以防那个少年做出什么不轨的举动。

从少女所在的平坡边缘向后,杂乱的岩石堆不断挑高,一直延伸至后面一座并不高的小山坡。

此时在这座如同馒头般的小山坡上,有一个金发少年和一个白发少女相视而立。

已经临近天边的夕阳为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增添了一丝迷幻色彩。茜色的晚霞将他们白皙的脸庞映成如同恋人对视般的通红,然而两人却只是沉默。

打破这阵沉默的,是有着十分爽朗外表的金发少年——陈明。

“好像很久没见到了呢……『赠予消逝之人』。”

用似笑非笑的表情说出半带调侃的问候,明转头俯视了悬崖平坡上的月枫和橘子之后,再次把头转向了那位自称安紫的少女。

明眼中映照的少女充满了存在感。

最为醒目的,是那一头延至小腿的灰白色长发。从白发底端升至头颈,昨天近乎全白色的装束已经被替换成了全黑,但这种装束反而使得原本就十分美丽的少女更显性感。

然而明却并没有对如此动人的少女产生兴趣,原本那种毫不掩饰的隐藏属性也丝毫没有露于外表。

“我还真不想和你再见面呢,『倾倒者』。”

十分柔和的声调,与安紫的性感装束十分不合。

说完这句话后,安紫就转身走向了身后不远处的一个长方形袋子。

“看来,你似乎并不打算给我时间欣赏美景呢。”

说话的同时,明深呼了一口气,眼神在瞬间转成镇静。

下一瞬间,整个袋子如同气球爆破般炸裂开来,与此同时,安紫的手中多了一样奇形怪状的武器。

武器的最上端,是数圈半透明的圆环,圆环交错重叠,如同弹簧一般套在安紫的左手上。

武器下端,从安紫的手腕分别向上下两端引出两条流线型的细丝,螺旋着绕在一根金属长矛的两端。

紧接着安紫举起左手,将手指指向了明的身体。

金属长矛在下一瞬间从中间断成两半,分别垂吊在安紫左手的两边,如同食虫草般凝视着眼前的猎物。

“这是我最常使用的武器。”

柔和声调响起的同时,螺旋绕着的透明丝在瞬间伸直,两把长矛在下一时刻像箭矢般刺向明的身体。

然而明却并没有移动脚步,仅凭幅度十分之小的侧身就躲过了两把长矛的攻击。

“『法则十一』之『羁』,意识为灵魂之傀儡兼导向……对你而言用法也太一般化了吧,还是说,这算是警告?”

“哼。”

轻蔑的哼了一声之后,安紫再次发动攻击,原本的刺杀动作变化为横砍与刺击相结合的攻击同时砍向明的腹部刺向他的胸口,这回攻击并没有像是刚才那样特意分开成可以躲开的角度,而是充满了恶意的夺命一击。

明在安紫发动攻击的同时轻踢地面,然后整个身体就这样以腹部为中心由双脚向上旋转,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其中一把长矛的横扫,并以些微擦到手的程度避开了另一把长矛的刺击。

此次攻击虽然仍旧被明躲掉,但至少还是让他受到了伤害。

“原本还以为你只会扔垃圾呢,没想到身手也不赖嘛。”

安紫并没有给少年喘息的机会,在她说话的同时,细丝和长矛突然由轴向再次幻化开来,分裂成了无数的细针,每条细针都由一条细丝与安紫的左手相连。安紫的左手再次挥动,细针在下一瞬间分散成两堆,从两个方向以无死角的攻击向着明刺去。

明的表情突然抽搐,尝试着轻踢地面让身体横向漂移躲过向他刺来的一部分细针,可却被其中不少擦过身体。

忍住疼痛,这回用脚重踢地面,加速向后方退去,可却被背面飞来的细针逼的以脚重踩地面停住身体。

可正是由于这个短暂的破绽,无数细针在下一瞬间如同一张没有空隙的网般向他刺来,并在临近触碰到皮肤时在瞬间止住。

“由意识操纵灵魂粒子控制分子键这种一般化的用法也不能算太差劲吧。”

安紫像是嘲笑般的看了被困在细针堆中的明一眼,然后再次挥下了左手。

眺望悬崖平坡处。

自从看见夕阳之后,橘子就一直这样一动不动的站在眺望悬崖平坡的中央。

虽然平时也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但她现在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尊看向夕阳的雕像般完全感受不到生命的气息。

不过有一点月枫十分庆幸,就是今天早上帮她挑衣服的时候挑了白色的连衣裙。

啊~夕阳,啊~茜色的连衣裙,啊~美丽的女孩。

唉——要是表情再可爱一点该多好啊。

可橘子似乎并没有回应月枫的心声,仍旧是像死掉一样站在那里。

海浪不断地拍打着悬崖下的礁石,溅开的水花甚至漂到了月枫眼中。

但月枫并没有再多看这片景色一眼,内心也已经从怨念转变成镇静。月枫深呼一口气,然后开始整理起这一个星期来的记忆。

首先是自己的死党——陈明。

将所有的疑问结合起来,按照琳姐的推测,他应该就是『月宫』派来监视自己的人。

至于他究竟有什么目的,月枫暂时也想不明白。

但他那张纸条上的意义却十分明显。

月枫再发动那种叫『红』的能力的话,『真理仪式』就会启动。

至于『红』发动的条件,到目前为止,月枫只知道生命受到威胁肯定是其中之一。

不过既然现在已经弄清楚了仪式的发起者,那么暂时所采取的办法就只有一个。

也就是不能让自己遭遇危险。

一想到这里,月枫突然变得十分消沉,唯一的解决办法居然是保证自己的安全,让他为自己的没用深深叹了口气。

那么明告诉自己这些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一点自己恐怕是没有机会再知道了吧。

月枫再次叹了口气,内心突然有种想要放弃继续思考的惰性如同睡魔一般袭来,然而这种惰性却在下一刻被脑中突然闪起的灯光所冲散。

等等——

如果自己是发起者的话,那即使和橘子她们一起离开还不是没有任何改变?即使能够拯救这座城市,即使琳姐说她们自有办法,橘子仍旧会处于危险之中。

自己这样乖乖跟她们一起走难道真的是对的么?

如果是为了橘子考虑,自己就绝对不能和她们在一起。

月枫突然觉得自己十分好笑,明明刚刚相遇的时候连替她挡玻璃都不愿意,现在居然会将她的安危放到自己之前。

不会是真的喜欢上了她吧?

虽然对这些感到十分不解,但无论如何,月枫还是不希望她再受到任何伤害。

还是等离开这个城市之后就和她们分道扬镳吧。

做出这个决定之后,月枫有点依依不舍的再次把视线移向了橘子。

海平面上,夕阳正开始缓缓下沉,与此同时,天空中的红云也渐渐转向暗淡。

橘子像是结束祈祷的修女般缓缓向着前方走去。

一步一步,仍旧如同死掉一般。

她单手伸向逐渐消失的夕阳,眼神里似乎微微的有些遗憾。

月枫为她居然将感情些微表现出来感到稍稍惊奇之后,突然觉得眼前的画面有一种怪异的违和感。

她不会是对夕阳的消失感到惋惜吧?

奇怪的念头闪过大脑之后,月枫立刻摇了摇头,挥去心中的悬念。

不,她应该不会有这种感情才对。

但——如果——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一种不安突然从心中涌出,月枫再次把视线朝向了橘子。

此时,橘子已经临近悬崖的边缘,但她并没有停下脚步。

她该不会——是想要抓住逐渐消失的夕阳吧?这该死的没有护栏的悬崖,怪不得会没有人来。

月枫立刻停止思考,往脚步灌输力量,拔腿,向着橘子的方向在几秒之内完成加速,然后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向她跑去。

橘子仍旧一步一步缓缓向着夕阳移动,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前方。

笨蛋——笨蛋——你那样——你那样是碰不到——嗯?……怎么?

思考到一半突然被眼前的景象所打断,脚像是被什么拌了一交。

咦?

月枫突然发现自己飘了起来,身体也莫名其妙的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就这样向着橘子的侧边飞去。

恐惧感突然从内心涌出。

(不要——)

这不是真的——居然,居然会是自己。怎么办……仪式会启动,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明明是想要去保护她的,明明是要让自己保持安全的,明明是要阻止仪式发生的。

但仅仅是因为太心急了,仅仅是因为路上的一块石头,仅仅是因为那么一记跌倒。

月枫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他将会和那个他所喜欢的少女擦肩而过,然后像是被猎枪击中的小鸟般从高处落下,粉碎成红色的死亡花瓣。但是——

她恐怕并不会注意到自己吧。

真是可笑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之后——

仪式将会启动。

等等——

这里不是市中心呀?

原本以为会到来的失重感却被柔软的触感代替,紧接着向前的惯性瞬间被外力止住,自己的身体突然朝着原本的反向加速而去。

眼前,面无表情的少女正将自己向反向推开,那近乎没有感情的眼神里没有一丝的迷茫。

不要——

下一瞬间,两人越离越远。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月枫就这样“啪嚓”一声,重重的摔倒在悬崖的边缘。

而另一个少女——克里斯橘却在近乎同时,一点一点的,消失在了月枫双眼的视平线上。

这不是真的——

少女纤细白皙的双腿,在微风中渐渐分开。

飘荡着的白色连衣裙,轻裹着充满骨感的身体。

她坠落了。

犹如绽放的百合,在空中如白云般消散。

下一瞬间。

被翻起的海浪整个吞噬。

骗人——

月枫双目无神的盯着眼前击打着悬崖壁的巨大海浪,脑子已经几近空白。

好可笑——

没有保护她,反而被保护了。

真可笑——

然而。

思考却被突然闪过的黑影打断。

然后在下一刻月枫才终于反应过来。

“救命————救命————谁来——救人啊!!”

夕阳渐渐西沉,在东方逐渐变暗的红云环绕之下,暗淡的月光隐隐约约的照射在这片海滩之上。

这片位于朝阳市最西角的私人海滩,正是银发少女此次渡假的休息场所。

此时,少女正站在这片海滩的中央,嘟哝着嘴一脸失望的看着旁边圆桌上的生肉串。

至于她为什么会用这副怨念的表情对待如此诱人的食物?

并不是因为这些食物已经过期,也不是因为食物上充满了蚂蚁,而是因为这次假期本身。

原本以为会到夏威夷享受一星期日光浴的少女,此时却光着脚丫站在这片距离地下基地不到千米的无人海滩之上,这让少女气愤的甚至想要吞下写着一千遍“医生Cosplay”的白纸。

不过银发少女很快恢复了平静。

嗯,与其伤心这种事,还不如好好的祈祷明天不会下雨。

摸了摸额头上方银发中的蝴蝶结发夹,少女的表情顿时转向阳光。把嘴巴咩着猫咪状会心一笑之后,少女小跑进别墅中将剩下的烧烤用具全部搬了出来。

一段时间之后,少女盯着眼前开始逐渐变红的烤肉架,满意的点了点头。

将占据了一整个桌角的红色风衣(代替用),枪套,背带,两把自动手枪以及银光匕首一把推下圆桌之后,少女将调味料倒入碟子,从堆的像小山一样高的生肉碟中抓出一把生肉串,涂上烧烤油,然后右手一甩。

下一瞬间,生肉串如同被施了魔法般整齐的排列在烤肉架上。随着“嗞嗞”的声音,美味的烤肉即将出炉。

熟练的将铁丝网上的烤肉翻来覆去,为了使做出来的食品更加美味,银发少女几乎将全部的集中力都用到了烤肉之上。

闭上那幽暗的蓝色瞳眸,然后像是小仓鼠般嗅着肉串的香味,少女脸上露出了无比幸福的表情。

将大功告成的烤肉串拿起放到桌上的盘中,沾上浓郁的调味料,然后张开如同樱桃般的小嘴。

可咬下的嘴唇却在下一时间僵住。

“救……命——”

如同兔子磨牙般非常轻微的声音,如果不是这个少女,正常人根本不可能在这片炭火的“咯哒”声中分辨出来。

嗯?

一定是幻听,混蛋天空,连这么普通的食物都不让我好好享受么?

“对,绝对是幻听。”

但她似乎并不情愿接受这个事实。

少女无视远处传来的那可能是救命的喊声,然后一口咬了下去。

“救……命——”

“烫——”

“呜呜——厅刀蛇头了,呜呜——”

鼓起腮帮子狠狠的瞪了远方可能存在的某生物一眼,然后“呼——呼——”开始吹起眼前的烤肉串。

咦?万一,万一死掉了怎么办。

“我,我才不会内疚的呢。”

况且,也许是我的错觉呢,而且就算我现在去救,也早就一命呜呼了吧。

“嗯,继续继续,即使这个星球在下一瞬间就毁灭了我也要把它们吃完。哼。”

内心苦苦争斗了一会之后,少女再次沉下心来。

可张开的小口刚刚想要咬下去。

“——救……人啊!”

诶?原来不是自己救命呀。

“哼,管你是谁呢。我一定要吃完。”

将超过十串的烤肉一齐塞入小口中,也不顾舌头已经被烫成了啥样。

少女在下一瞬间转过身体。

看来她还是受不了良心的折磨。

悬崖平坡一块岩石的后方。

千雨一直在暗地里偷偷看着那对不像是情侣的“朋友”的举动。

死~也不承认你们是情侣。

她在心里对着眼前所看到的景象抗议。

抗议貌似有那么点效果。

少年一直没有做出什么特别出轨的举动,在放开少女的手后就再也没有靠近过她。

不过这种情况说起来对千雨还是没有半点好处。

唯一让她此时感到心中充满幸福的,是少女如同修女祈祷一般向着夕阳的背影。那个背影是那么的虔诚(千雨视角),那么的美丽,那么的楚楚动人(千雨视角),简直如同出自名家手笔的油画般让人的心灵为之震撼。

啊——太幸福了。幸福的好像整个心脏被巧克力包裹一样,幸福的如同成为了哈根达斯的店长一般。

千雨已经完全陷入了罪恶的深渊,几近不能自拔。

好想,好想把你抱在怀里,然后从嫩白的脸蛋一直舔到纤细的脚趾。

啊~你走向夕阳的姿势也是如此的令人心醉。{作者已经快吐,想吐的请便。}

老天啊,让她成为我的恋人吧,我会在有生之年有如爱护紫罗兰一般对她疼爱有加。

%^&$%^*^())_)(+_^$^%$%^&%*&^*

……

……

然而。

千雨的思考却在下一瞬间被打断。

眼前的少女已经临近那没有护栏的悬崖边缘。

咦?难道是那个负心男把你甩了么?

喂,不要靠近那里,那可是连幼儿园小朋友都知道的吧。

然而,黑发少女不可能听到此时千雨心中的呼喊。

不过,即使听到也没什么用的吧。

旁边的少年已经开始迈出了百米冲刺,但究竟是否能赶上,千雨并不清楚。

就这样楞在那里呆了几秒之后,千雨的脸颊被少年接下来的愚蠢行为气的通红。

“笨蛋——”

千雨拔腿而上,也没有管自己的裙子是否会被石头子勾破,硬是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冲了上去。

不要——

可恶——

千雨在心中大喊,可是还是没有赶上。

但她没有做多余的思考,而是越过倒在地上的少年,毫不犹豫的跳进了海浪之中。

眺望悬崖后方的小山坡上。

在这片只有微弱红光照耀的光景之中,打斗仍在继续。

灰白色长发的少女——安紫原本弯起的嘴唇在瞬间止住,眼前的景象使她陷入了瞬间的停顿。

绝无缝隙可言的细针包围网在她挥手的同时却扑了个空。

原本明所在的位置,此时已经只剩下一片丝毫没有存在感的空气。

半秒之后,安紫终于找回了时间的流动。

“两……次……替代?”

用稍带吃惊的声音说话的同时,安紫突然感到自己的右肩被一只手搭了一下。

“只会『倾倒』的话,我的存在意义又是什么呢?”

明并没有做出多余的举动,原本戏虐的语调也变得十分沉重。接着他把头转向了悬崖平坡上正在呼喊着的少年,用像是自嘲的声音继续说道。

“呐,我有个问题问你。”

但安紫自然不可能理会明这不知是出于友好还是敌意的举动。

千万支细针再次舞动,这回的目标朝向了她的背后。

然而无数条银光闪过的同时,攻击的目标再次从空气中消失,并在下一瞬间出现在了安紫的眼前。

明放下支在半空的手臂,然后把身体转向了安紫。

“人究竟要怎样,才能算是活着的呢?”

像是质问般的声音,与他平常的样子越来越格格不入。

然而安紫并没有回答这个类似于思考人生的问题,而是对明嗤之以鼻。

“喂,你不会是想和我说禅吧?”

在听到这句像是揶揄的话语之后,明双手向外展开,无奈般的微微苦笑了一下。

“也对,我们原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东西呢……”

说完这句意味不明的话语后,明的语调恢复了往常的调侃。

“哼……哈哈,那么,我们继续吧。”

话音落毕的瞬间,明已经向前踏出三步,以冲击的姿势飞速移动到对手的面前,用右手的手臂代替刀刃直逼向对方的脖子。

突如其来的攻击使安紫的表情在瞬间扭曲,在明的右臂触碰自己脖颈皮肤的那一刻,十分勉强的用细针将其挡开,与此同时,双脚向前重踢地面使自己飞速后移,在大约10米外的地方用细针将自己的身体支在半空。

此时,她像个不倒翁似的以插着地面的细针为支点摇晃在空气之中,并在同时陷入了应对手段的思考。

明现在所展露的身手显然已经超出了安紫的预计。

然而,明却连这种思考的空闲都没有给她。没有丝毫的等待,明直接一下子窜到了安紫的面前。安紫本能的用大量的细针变换着角度与范围进行攻击,然而此时却出现了更加一反常态的现象,细针在触碰明的瞬间全部从空气中消失的无影无踪,也就是说,原本的攻击手段在触碰的同时突然失效,就如同铁质的武器突然变成了沙子一般,丝毫无法对对手造成任何的伤害。

下一瞬间,安紫的腹部受了一记猛踢,整个身体就这样飞出了数米之后,撞在了身后的岩石之上。安紫边大口喘气边缓缓的支起身体,抹去嘴边的血液之后,用略带不屑的眼神紧盯着明。

“你的变化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呢,不仅连自身的两次替代都达到了,而且计算速度也提高到了变态的程度,还是说,『门徒』们原本个个都是怪物呢?”

回复这个声音的仍旧是戏虐的语调。

“哎呀呀,你说错了哦,能对自己的身体移动,本身就是计算速度提高的结果呢。”

“哼……是么?那还务必请你不吝赐教的解释一下呢。”

“哎呀呀,美女大人的要求自然是要回应的呢,况且时间也还有不少。……那么,仔细听好哦。”

明收起攻击的姿势,然后继续说道。

“灵魂粒子能与意识同步我就不说了吧。我之所以被称为『倾倒者』的原因,最主要是因为我是法则『境』的破坏者,也就是我可以在正常情况下打开体内的门,自由的取得灵魂粒子,这使得我可以将任何我所触碰到的物体从原子层上“替代”成为灵魂粒子,也就是将它们在这个世界的存在抹消。『法则十一』的基本,就是生者操控死者,生者,即活着的生命体,死者,即非生命体以及死亡的生命体。照理来说,我是无法替代生命体的,而且即使替代了,也只是将他们的存在抹消到另一个世界而已。但法则中有一条『斥』呢,本体内的灵魂粒子无法接触其他灵魂所存在的生者。即使说,自己并不算在“其他生者”之中。因此,只要加快计算速度的话,让现实的“替代”和那边的“替代”曲折空间映射之后在短时间内完成,自己的身体就可以在不受到那边灵魂同化的同时顺利的穿过两次空间,而这两次“替代”的最终效果,也就是你所看到的类似于瞬间移动的能力,只不过由于我计算能力的限制,移动距离十分有限就是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明突然像是说错了什么般的叫了起来。

“啊啊啊,我居然把自己的弱点告诉敌人……喂,你那一脸不屑的表情算什么?怎么也得摆出一副崇敬的表情听着吧。你要知道我为了能安全的“替代”进行了多少次的推测演算啊,那可是整整差不多3亿次啊,按照平均一秒十次来算的话,即使一直保持计算也得花上一年啊。非生物的话,即使不知道具体结构,也能进行强制“替代”,只是留下些残渣并不会造成什么损害,不过自己的身体,那可是很可怕的事情啊,一个不小心细胞的结构就会遭受破坏,严重一点的话,连命都会没有的呢。…………所以呢,说实话,我是不怎么高兴用呢……啊啊,骗你的。其实我已经完全掌握了啦,自认为是基本不会失败的,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没失败过。啊哈哈,这回还觉得我是破坏了两条法则了么?”

听到了这么一长段像是牢骚般的话语之后,安紫轻蔑的笑了一声。

“哼——你还真是没有紧张感呢。”

“咦——?对付一个时时处处要顾虑到体内另一个自己的家伙有什么好害怕的么?用这么温和的手段就想战胜『门徒』,我们还真是被看扁了呢。哎哎,那么,是让她的身体受到病毒产生的毒素侵蚀呢?还是就这样让她的身体被我糟蹋呢?……你选哪一个。”

“啧。”

“不过,话说回来。你擅自鬼鬼祟祟的跟踪我,然后又这样莫名其妙的发起攻击。我做了什么让你不爽的事情么?难道说是对你的身体太过崇敬了么?只不过是多看了几眼而已,不至于这么刀刃相向吧?”

“哼——您老人家是活太久了吧,装糊涂能装得再像一点么?网上的都市谣言就是你发出的吧,要举行『真理仪式』,犯得着这么大动干戈么?”

“哎呀呀,你这话说的。人类对未知的事物不都是最感兴趣的么?谣言不但没有使这个城市的人口急剧减少,反而是在不断增加呢。况且,谣言的主要目的也达到了,不过钓到的鱼有点太多了就是了。”

“你还真是冷血呢,一个城市的生命在一瞬间消失这种罪孽,难道不会觉得很沉重么?”

“所以说,我才想问你,你认为人究竟怎么样才算是活着呢?”

“废话少说。”

话音消失的同时,安紫仍掉左手的武器,原本茜色的眼睛折射出血色的光芒。下一瞬间,她已经移动到了明的眼前,速度之快近乎产生了瞬间移动的效果。

然而这一击并没有打中对手。

明再次从空气中消失,出现在安紫后方的不远处。但安紫并没有放弃,而是再次快速移动。

两人就这样进行了几次追逐之后,再次相对而视。

接下来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然后安紫首先发话。

“我会好好记下来的,『门徒』之一,『倾倒者』。”

说话的同时,安紫的右手向下一挥。

然而明并没有理会安紫,而是把头转向了远处已经完全没入黑暗的海滩,边观察情况(可能)边继续用戏虐的语调应和道。

“哦哦?不常使用的武器么?”

说完这句话后,明把头转向了安紫,然而他的脸部却在此刻痉挛。

安紫稍向外斜开的右手上,正反握着一样透明的东西。

但令明惊奇的并不是这样透明的物体本身,而是她手臂正下方地面上那横开的一条长达60公分的尖月型凹槽。

“那么,再见了。”

当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千雨已经躺在了海滩之上。

海浪间歇的轻打着自己的身体,就像是一个母亲在安抚熟睡的婴儿。

夕阳已经几近消失,留下的,只有天边的晚霞,与那幽兰的银色月光。

暗淡模糊的视野之中,一个少女正在哭泣。

如同一幅画一般,悲伤的,跪坐在自己的身边。

黑色的发丝紧贴着毫无血色的脸蛋。

湿嗒嗒的白色连衣裙融合在纤细身躯的表面。

丝质的材料当中,隐隐约约的,白色的内衣裤紧贴着少女。

千雨原本即将消失的心跳挣扎般的加速。

(啊,不能看——不能……看。)

心跳再次宁静下来,如同回光返照一般,留下的,只有那破碎的身体。

千雨的思考正在减慢,就这样静悄悄的,迈向虚无的彼方。

她竭尽全力抵抗着渐渐冰冷的身体,然而这抵抗却只是延口残喘。

“千雨,求求你,不要丢下我!”

少女悲伤的声音透过耳朵传进大脑。

千雨的内心在共鸣。

想要出声,想要发话,想要把自己的内心展示给她。

我不会丢下你的——

然而不论自己怎么努力,却无法发出半点声音。

连秋蝉最后的嘶叫都无法做到。

声带就像是消失了一般无法鼓出气息。

喉咙逐渐干涸,头脑也越发肿胀。

只有眼泪,不知不觉的流着,静谧的,代替着自己无法表达的言语。

传达至对方的心中。

“千雨,不要死!”

“不要死!”

然而。

一切都结束了。

很想回应这声呼唤。

可是眼皮却越来越沉。

身体越来越冷。

最后。

一切都静止了。

千雨无力的闭上眼睛。

意识,渐渐消失。

当听到橘子的叫喊声时,月枫原本失神的双眼再次亮了起来。

(太好了——)

内心的石头终于放下。他立即站了起来,在下方那片已经临近暗淡的海滩上寻找着声音的源头。

“千雨,不要死!”

顺着声音的方向爬下了悬崖与附近海滩交界处的缓坡,月枫终于找到了此刻正处在沙滩边缘的两人。

“不要死!”

又是一声歇斯底里的呼喊。

为什么对这句一点也不正常的话没有反应呢,月枫对此稍稍有些疑惑,然而这股疑惑很快的被眼前的景象打断。

原本摇着千雨身体的橘子此时已经停止了嘶叫,而是突然像是寻找着什么般的扭转着脑袋。她就这样像是没有痛觉般的咬着自己的手指,眼神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焦点。

“死,掉,了。”原本连贯的声音再次变得断断续续,话语中所蕴含的悲伤也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是的,死,掉了。……”

“……我,杀掉,的。”

你——杀掉的?

被突如起来话语吓得差点跌倒,借着晚霞与满月的交融之光,月枫小心的爬下岩石,越加焦急的往橘子身边跑去。

“又,杀,掉了。”

又——?

“为,什么,又活了呢?”

……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又活了呢?”

“被我杀掉了一次还不够么?”

……

橘子像是被刺激到了一般,说话的语速突然加快,语气从平淡回到了充满疑问,就像是一个精神病人质问着医生一般。

“呐,为什么?”

她将被鲜血覆盖的手指从口中拔出,然后紧紧的掐住千雨的脖子。

“回答我!”

橘子缓缓站了起来,用单手把千雨的身体举到空中。她双眼意味不明的看着千雨没有任何血色的脸蛋,原本扭曲的脸孔露出了近乎坏掉的笑容。

“杀人,很快乐呢。……哼……哈,哈哈,哈哈哈哈。”

古怪的笑声停止的瞬间,橘子将头转向了月枫,然后像是失去兴趣般的将千雨的身体一下甩开。

千雨就这样被抛出了数米之后,翻滚着在沙滩上坠落,然后被海浪无情的冲刷着。

下一瞬间,橘子已经移动到了月枫的眼前。

等等。

总觉的有些奇怪。

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月枫的思考被腹部传来的剧痛打断,身体就这样飞出了数米。但他的疑惑仍在继续。

如果。

是如果。

如果她那无意识的自虐举动。

是因为那样的话。

又是一击,身体轻微的飘离了沙滩,向着海水滚去。

必须得逃。

如果是那样的话。

如果她的行为只是长久以来为了抑制杀戮冲动无意识间养成的习惯的话。

那么,自己。

一定会死。

不,是『红』。

一定会发动。

没有继续思考,月枫忍住疼痛,迅速的爬了起来。

血色瞳孔的恶魔正在向他走来。

她没有加快脚步,而是没有生气的迈着步伐,就像是在嘲笑自己一般。

他只是这样跑着,却想不出任何的办法应对。

怎么办。

爬回到眺望悬崖上么?

自己究竟还能跑多远呢?

苦于实在是找不到对策,月枫只能在沙滩上继续奔走。

前面就是眺望悬崖下的礁石群,在现在夕阳已经消失的状态下,一个不留神,自己就会跌入海中。

怎么办?

恶魔仍旧像是胜券在握般不紧不慢的走着。

扭曲的脸上露着诡异的笑容。

好可怕。

月枫继续跑着。

自己果然是自私的呢。不过现在也没有时间为千雨默哀。

能做到的,只有奔跑而已。

然而眼前却是高低起伏的礁石群。

月枫不得不放慢脚步,小心翼翼的扶着岩壁迈着颤抖的双腿。

大海的柔美。

以及礁石的刚毅。

在现在而言根本不是什么令人心旷神怡的景色。

反而如同无尽的深渊般恐怖。

下一瞬间,这静寂的恐怖再次加深。

自己的眼前已经没有礁石与对面相连。而是空空的,只剩下拍打岩壁的海水。

溅开的浪花打在自己的脸上,冰凉的放佛是死人的身体。水汽也如同弱水河上的迷雾一般环绕在自己的周围。

怎么办?

再次逼迫自己的脑袋思考。

仅仅为了活下去。

可是橘子该怎么办?

现在有办法解决么?

为了不让『红』发动。

为了不让『仪式』举行。

对不起。

月枫在心中权衡利弊之后,做出了极为痛苦的选择,在心中默默的向橘子道歉,然后躲到一枚巨大的礁石背面。

现在自己唯一能想出的方法,就是借着现在暗淡的环境在橘子过来的瞬间将她推入大海,然后自己再返回原来的道路逃走。

不论这种方法有多么卑鄙,他也已经做好准备承受。

承受背叛了自己喜欢对方的心情。

承受违逆了对琳姐许下的守护女孩笑容的诺言。

承受将会在今后一直折磨自己的悔恨。

所以,他静静的等着。

一分一秒。缓缓的。

只剩下海浪拍打岩壁的声音。

只剩下自己那咚咚的心跳声。

只剩下想象中橘子那缓慢的脚步声。

一步一步逼近。可是橘子始终没有出现。

然后在下一瞬间。

自己的脚被一只手拉住。

整个人就这样突然没入了水中。

另一边,狭长的海滩之上。

银发少女缓缓放慢了脚步。

求救的呼喊声早已停止,使得她原本想要前往营救的念头也渐渐淡去。

“究竟要不要再过去呢?”

少女在心中犹豫了很久,双腿的动作也越变越慢,如果考虑到时间之差,那么即使现在赶到也只是无济于事。

“不会只能去收尸了吧?”

少女自嘲的微微笑了一下。

夕阳已经彻底没入了海平线之下,整个海滩在瞬间陷入一片黑暗。但眼睛很快适应,借由天空中的满月之光,海浪的波纹映照在少女的眼中。

柔软的沙滩,高挺的棕榈树,以及那如同音乐般的潮水之声。

月光照耀下的海滩十分的美丽。这股美丽就像是毒品一般腐蚀人心,使得少女的脚步临近停止。

“果然还是回去吧。”

夜晚的寒冷渐渐渗透入皮肤,少女不禁打了个寒颤,思考也从眼前转到了自己落在圆桌下的那件仿制风衣。

似乎是由于舒适度与以前那件相差百里,少女对那件风衣本身并没有太大的好感。但苦于眼前的寒冷,使她不禁对那风衣产生了一丝怀念之情。

“嗯,回去吧。”

在少女做出这个决定的同时,却听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

原本近乎完全丧失了兴趣的少女再次充满了干劲。立刻转身,然后奔跑。

声音就在不远的地方。少女摸了摸头部的蝴蝶结发夹,然后会心笑了一下。

然而。

待到找到声音源头的时候,少女的表情却扭曲了。

她站在离对方不远的地方,彻彻底底的被震住了。

为什么……

骗人……为什么……又会变成这样?

少女不想去看眼前的景象。那个人,对自己而言十分重要的那个人已经败坏了,整个灵魂都败坏了。

为什么……又要这样放任自己呢。

你难道已经忘记了么?忘记那一切令人恐惧的回忆了么?

对方缓缓的向着一个少年走去。嘲笑的声音使得少女的寒毛竖起。

身体在颤栗。

自己该不该去阻止她呢。

……

……

……

少女一直在与自己的内心斗争着。

这究竟是怎样的感情呢?是后悔,恐惧,无奈,悲痛,担忧,还是焦急?

然后她再次迈出步伐。

不能再让那个人有惨痛的回忆,她这样觉得,她在心中默默的下定决心,必须得阻止她才行,即使,是要将她杀死。

对方正向着悬崖壁边的礁石滩走去。

少女深呼一口气,准备为这糟糕的惨剧画上句点。

可是在下一瞬间,她迟疑了。

对方突然像是发疯似的捂住了头部,纤细的身体就这样蹲在了地上。

她在挣扎,她在与体内的杀戮冲动做抗争,她果然在害怕,她果然不想这样。

胸口好痛,看到眼前的景象之后,少女的心口放佛被刀绞一般,那个人现在一定很痛苦吧,一定很难受吧,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少女放弃了矜持,而是一股脑儿冲了上去,也不管会发生什么,少女只是想叫那个名字。

“姐姐——安在这里,姐姐,不要害怕,姐姐一点也不可怕。”

少女跑到那个人的身边,使劲的抚摸着她颤抖的背部,像是母亲关爱自己的孩子一样给予对方温暖。

可是,她到底有没有听到呢?

双手紧紧的扣进头部的皮肉,柔弱的身体仍旧在颤抖着,她就好像被胶水粘住的花瓶般几近欲碎。少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只能持续抚摸着对方的背脊。

“姐姐,没事了,安在这里,安在这里。”

一段时间之后,对方的颤抖终于缓和了下来,她缓缓的转过头部,把脸蛋朝向了少女。

她在哭,红肿的眼圈浮在毫无血色的脸上,晶莹的泪珠在血红色的瞳孔上抖动。少女的心再次如同刀绞般的剧痛了一下,她指指自己银发顶端的蝴蝶结发夹,然后勉强用高兴的语调告诉对方。

“看啊,姐姐,你看啊,姐姐最喜欢的发夹,这可是姐姐最喜欢的发夹哦。”

然而,这个行为却成为了她终身的遗憾。

对方顺着少女手指的方向,注视着那个丝质的粉色蝴蝶结发夹。她顿在那里,好一会儿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眼都不眨一下,就如同突然死掉了一般。

然而。

下一瞬间,对方将少女用力的推开,像是看到了怪物般的突然向后退去,眼神里也一下子充满了恐惧。

“姐——姐?…………不要——过来!姐……姐……好可怕,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他们呢?姐姐,为什么要杀死大家呢?”

对方用颤抖的声音向着少女呼喊,同时身体仍旧不断的向着海边退去,这使得少女突然间被疑惑所笼罩。

(为什么要叫我姐姐,你才是我的姐姐啊。)

少女不明白,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这样称呼自己,为什么只是看到了父母送她的发夹就会这样如同崩溃般的叫喊。少女向她走去,没有任何的目的,只是想要触碰对方,然后将她拥在怀里。

然而对方仍旧不停的向后退去,看向自己的脸部的表情也越来越扭曲。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姐姐,不要杀我……不要杀死安,不要——”

(安?我才是安啊,我才是克里斯安啊!)

“姐姐,你怎么了姐姐,安在这里啊,安就在你——”

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少女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般的顿住,回忆了自己那段原本不想触碰的记忆之后,少女才猛然醒悟过来。

对方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反应的原因,大概是与那时的情景重叠了吧,这个儿时父母送给姐姐的发夹居然成了她记忆崩坏的契机,让少女感到十分后悔。可是她为什么要将自己的记忆替代成她的记忆呢?少女想要继续回忆,思考却像被什么阻挡一般弹了回来。头突然变得好痛,无法继续回忆,身体开始颤抖,就放佛四周突然进入了大雪天一般,身体好冷,内心也好冷。

为什么。原本是为了让姐姐能为自己的罪孽稍稍感到缓和才冰冷的向她说了那些话。

——你的生命必须由我来了结,所以在那之前我不允许你擅自死掉。

让她知道自己仍旧憎恨着她的话,心里应该就会好受些吧。少女曾笨拙的想出了这个办法。她为自己当时没有全力阻止姐姐,只是害怕的呆在角落里而感到内疚。所以才想出了这个让双方都牢记过去的方法。可是现在这个情况算是什么?为什么她会把回忆替代成当时被她逼迫的自己呢?

然而,少女的思考却被接下来一声歇斯底里的叫喊所打断。

“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过来!”

突然,对方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站了起来。原本惊恐的脸露出了扭曲的笑容。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少女瞬的向后退去,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回忆过去,当务之急,是阻止姐姐的爆发,不然,毒素会侵蚀她的全身,破坏她的身体。少女不希望这种情况发生,可是究竟该怎么办?

思考的同时,自己的侧腹吃了一记。身体在瞬间扭转着飞了出去。

抹去嘴边的血液,缓缓的支起身体,然后将视线转向了向自己走来的血色瞳孔。

非同一般的恐惧感袭遍全身,这恐怕比当时的人形机械还要让人感到颤栗,如同气压室般的巨大压力使得周围的空气在瞬间凝固,少女已经临近透不过气来。

但是,不能在这里退缩。

少女紧闭双眼,然后深深吸了口气,打开心中的开关,体温在下一时间缓缓升高,逼不得己,自己也只能开启『红』来应对。

新陈代谢在瞬间加快,力量不断的从身体中涌出。下一瞬间,左手接住对方的攻击,然后扭转身体,反向一脚向对方的侧腹踢去。

可是对方却只是往边上移了几步之后,再次从上往下一脚,狠狠的将少女压在地上。

对方的力量实在过于强劲,使得少女无法从她的脚下挣脱,腹部被压住,甚至有点喘不过气来。

这样都不行么?现在体内的灵魂粒子完全不够,但要打开门的话又必须将体温升到40度,那个时候自己能否保有意识都不知道,而且即使这样做了,身边可以利用的物质也只有沙子,以自己的水平恐怕无法达到需求的硬度。要是有把武器带来就好了。

武器?

少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般的用手往身上一扯,下一瞬间,纤细的右手上多了一条白色布带。

将手上的白布带向外甩出,布带紧紧的缠住了对方的另一条腿,用力一拉之后,对方稍稍失去了平衡。少女借此机会扭转身体,边受身边旋转腿部横扫对方的腿部。这回对方终于彻底失去平衡横倒了下来。借着这个破绽,少女一下子扑了上去,可刚刚想要追加攻击的时候,却突然感到背后传来一阵凉意。

这种感觉和当时在无人岛基地时的感觉一模一样,让少女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可恰恰正是这个破绽,使得压在对方身上的少女被突如其来的双手掐住了脖子。

身体在瞬间失去了力气。对方就这样缓缓站了起来,掐住自己脖子的双手也越掐越紧。

少女使劲的扭打对方,可是对方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缓缓的往手上施加握力。

就当少女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一声少年的叫喊。

“橘子!”

一片黑暗之中,月枫感到海水包围了自己的全身,冰凉感传遍身体的每一寸皮肤,刺激着每一条神经。

他想要往上游动,然而脚却被死死的拽住。

到底是谁?是橘子,还是谁?

向下弯曲身体,胡乱的在水中舞动着手部,终于在一段时间后抓住了对方的一条手臂。

那是一条柔软的,纤细的如同苦竹般的手臂。很明显的,对方应该是个女性。

可无论传到月枫手上的触感有多舒服,仍旧消除不了他现在的恐惧。

无法呼吸,喉咙好难受,眼前的处境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月枫的生命。

怎么办?这样下去,『红』肯定会发动。

月枫边扭打着的身体边思考着,然而却想不出任何办法。

两个人就这样越潜越深。

要是就这样死掉就好了。

最后,月枫只能放弃了抵抗,在心中祈祷之后,一阵狂热从身体中涌出,随即意识也渐渐消失。

等到意识再次回复的时候,月枫已经躺在了海滩之上。

缓缓的睁开眼睛,借由满月柔和的银光,绵长的海滩延伸至天际。海浪的声音间歇的传入耳朵,如同优美的音乐般使人心旷神怡。

等等,怎么回事?

『红』应该是发动了吧,不然自己是怎么得救的呢?总不可能是被海浪冲上来的吧?

为什么『仪式』没有启动呢?

难道明是在骗我?

但现在思考这些也没有用。

使劲摇了摇脑袋,让意识恢复清晰之后,月枫半支起身体,然后环顾了四周。

海滩的边缘上有一具尸体,随着海浪的冲击,包围着尸体的衣服间歇的沉浮着。

如果没猜错的话。

月枫立即打断思考,咬了咬牙,然后缓缓站了起来。他小跑到尸体的旁边,将她翻转过来。

然而尸体的面容却并没有将他吓到,反而使他感到了一丝安心。他将耳朵贴上对方的胸部,确认了她并没有死后,心中原本放到一半的石头也彻底沉了下来。{这家伙果然是色狼。}

(太好了,千雨没有死。橘子得救了。)

他似乎是将橘子的爆发归咎到了千雨的死上,不过从某个意义上而言,他也只能这么认为。

是否应该将她抱起来呢?

犹豫了一会之后,月枫还是决定将她拖在地上,即使她的呼吸已经微弱到几乎无法让人查觉。

环顾四周,终于在临近海堤的地方找到了目标。

可是眼前除了目标之外,却多了一个人。而且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有时间思考。

橘子正掐着对方的脖子,将那个人举在半空之中。

“橘子!”

月枫拖着千雨的身体,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向橘子奔跑,然而橘子却像是没有察觉到这个声音一般,仍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掐着对方的脖子。

对方的挣扎与一开始相比已经弱了很多。

该怎么办呢?怎么样才能使她停下来呢?

月枫没有多加思考,而是本能的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喊了出来。

“橘子——!千雨没有死……夏千雨没有死!”

如同预料中的一样,橘子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终于缓缓放开了双手。

然后就这样“啪嚓”一声,原先被掐住的那个人瞬的掉在了沙滩之上。他不停的喘着气,虚脱般的成大字一下子躺在了地上。

嗯?长发的……男人?

从身影以及长发来判断原本以为对方是个少女,可等月枫稍微走进的时候才发现对方正袒露着胸部。

继续走进,下一瞬间,月枫的眼珠几近瞪出,自己居然对少女做出了最为大不敬的猜测。

那个胸部,虽然平的如同飞机场一般,但……但还是有那么点点高度。

幸……幸好她不知道。

在脑中对自己进行了千刀万剐之后,红着脸的月枫将视线移向了橘子。

不知道楞了多久之后,橘子像是得到了解脱般的转过身来朝向自己,然后她踉踉跄跄的走了过来。摇晃的身体就如同被风吹佛的小草般柔弱,让人看了十分心疼。

然而一切都结束了。

『红』发动了,『仪式』却没有举行,千雨也没有死,橘子也恢复了平常的样子。月枫放开千雨,用手掌贴住脸部,缓缓的闭上双眼,然后深深的呼了口气。

太好了——一切都结——嗯?

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将视线朝下,然后看到了一只沾满鲜血的小手。

转头向后,模糊的视野之中,千雨正恐惧的看着自己。

“为……什……”

然后又是一阵剧痛,紧接着自己的身体被推向了前方。

能死在橘子的怀中真是太好了,这种情况下,即使是『红』也没办法了吧。

{这里月枫为什么这么突然那么不害怕死亡也是有原因的哦!}

月枫莫名其妙的感到一种解脱感流边全身,然后在下一瞬间倒向了橘子。

模糊的视野之中,橘子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缓缓的闭合着小嘴,最后映在自己眼中的。

是那十分怀念的面无表情的脸蛋。

眺望悬崖后方的小山坡上。

“那么,再见了!”沉重的语调。

安紫缓缓的伸起右手,像是嘲笑般的看了明一眼。随着渐渐下弯的薄唇,右手在下一瞬间挥了下去。速度快的近乎无法用肉眼识别。

明的身体在瞬间消失,可是原本他消失的空气上却突然被撕开了一个裂口。

紧接着是身后传来的一声叫喊。

“疼——”

明捂着出血的大腿,出现在了安紫的后方。半弯着的身体不停地喘着气,紧咬着牙齿,双瞳怀有敌意的瞪着安紫。勉强的些微笑了一下,明边喘气边自嘲的说道。

“『消逝之镰』……平等的赐予抹消存在么?……哼……哈……”

“哼,既然知道了,就没必要多费唇舌了。”{喂喂,读者都还不知道呢!}

话音落毕的同时,安紫已经踏出3步,连着向明砍出了三道透明之光。虽然都被明以与刚才相同的先后退再移动的方式闪开,但仍旧在他大腿上造成了3道不浅的伤痕。{后退再移动。}

明明已经被逼入险境,可明脸上却仍旧挂着戏虐的笑容。

“哎呀呀,会不会没机会完成任务了呀?”

像是自言自语的说完这句话之后,明在下一瞬间出现在了安紫的眼前。

与此同时,远方传来了一个少年的呼喊。

“橘……子——”

简简单单的,只是在呼叫一个少女的名字。

然而,正是由于这声呼喊,使得原本镇定从容的安紫突然间冻住了,毫无反抗的承受了明接下来的一记腿踢。

安紫的身体就这样飞了出去,在黑暗中些微轻弹几下地面之后停了下来。

支起身体,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原本紧张的战斗气氛在下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左!你干嘛!”

接下来是一阵意味不明的自言自语。

“可,可是,乱有危险。”

“那你也别突然想抢夺身体啊!”

“呜……”

看着一个劲在那边自言自语的安紫,明无奈的伸出了双手,然后意味不明的叹了口气。

“哎呀呀,自己和自己闹矛盾了么?……唉唉,那我们的胜负就到下次再见分晓吧?不过肯定是我输就是了啦……那么,再见咯。”

留下一句道别之后,明打开手机,然后在瞬间消失在了小山坡上。

“呜呜……把身体还给我啦!我要去救乱!”

“你……小左那么没用,怎么去救啊!”

“我不管……”

……

另一边,像是小孩子吵架般的自言自语仍在继续之中。

人工岛都市朝阳的最西角处有一座眺望悬崖。

此时,在这座原本用来给平民眺望海景用的悬崖不远处。

在这一片沉默之中,没有人出声发话。

所以,沉默仍在继续。

借由今晚满月的月光,在这狭长的海滩之上,一对少年少女正靠在一起。那是一种面对面的,相互依靠般的动作,光从表面看来甚至有那么一点温馨。

而这两人的身份,正是沐泽月枫与克里斯·橘。

橘子的脸上已经失去了刚刚扭曲的笑容,转而又恢复了平常的毫无表情,但这份表情又与以往稍稍有些不同,有一旁人无法察觉的悲伤隐藏其中。

她用瞪大的眼睛看着面前已经徘徊于死亡线上的月枫,不时机械的微微眨上一下。她像是坏掉一样闭合着嘴唇,可是原本想要说出来的话语却怎么也没有出声。

鲜红的血液透过月枫胸口的大洞,流淌在橘子的身上,将她原本白色的连衣裙染成死亡的黑红。

橘子的对面,千雨像是无法相信自己所做的行为一般,慌忙恐惧的向着反方向跑开,在沙滩上跌跌撞撞的行进着。她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如同噩梦般的景象。

而另一边,倒在地上的少女——安也已经半支起了身体,像是犹豫不决般的看向了这里。

这一切发生的有点太过突然,让原本倒在地上喘气的安有点跟不上脚步,事态正以她无法理解的状态在发展。

明明当初只是出于好心而已,还扔下烤肉跑来这里关心落入了海中的某人,可是却阴差阳错的遇上了自己思念已久的姐姐,然而姐姐却已经完完全全把自己忘记,即使将小时候她最喜欢的那个蝴蝶结发饰展示给她看,也只是把她激向了更加恐怖的深渊。然而事件却远远没有结束,噩梦仍旧在继续,那个少年,应该是上次与姐姐相遇时自己十分嫉妒的少年,此刻却惨死在了一个不知名的少女手下,姐姐刚才那种狂妄享受般的笑容也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事件的发生让安感到自己的脑子快要涨破,她无法继续思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情继续发展下去。

安思考的同时,橘子像是失去魂魄般的与月枫一起倒在了地上。鲜红的血液将海滩上的细沙粘连在一起,如同粉碎的圆饼般杂乱的布在两人的周围。

下一瞬间,两人下方的沙子突然像是炸裂般向四周散开,随即一阵螺旋的狂风以两人为中心扩散开来。狂风之中,光亮的粒子逐渐越变越多,如同万千萤火虫般缠绕在两人上空。

螺旋的范围继续扩大,海水突然像是被引导了一般卷向空中,并在空中冻结成寒冰化成一圈巨大的如同宇宙飞船般的圆环漂浮在两人上空。

安只能紧紧的抓住附近的海堤使自己不被狂风吹向天空,对于眼前发生的状况,她早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脑中茫然一片空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下一瞬间,光亮的粒子朝着上空聚集,再成为一点白光之后突然放散开来。霎时间,一个发着淡淡白光的少女在半空中出现,然后缓缓的下降到橘子的上方。

白色的恶魔羽翼插在少女的两肩,丝般飘渺的白色礼服如同迷雾一般笼罩着她的全身。

以少女为中心,柔和的白光四散开来,照亮了整个海滩。放眼望去,海滩边缘的光芒化为一条光柱通向天空的冰环中心,就如同神话中的天使下凡一般。

然而,她并不是什么天使。

白色的羽翼在下一瞬间挥动,空中的巨冰霎时幻化成无数尖冰,如同箭矢般笔直的射向地面。无数尖冰在两人周围的一圈圆地之上越筑越高,最后变成了锥台状的冰面。冰面叠高的同时越变越厚,原本透明的两人渐渐模糊起来,最后终于消失在了这片如同结界般的冰墙之后,俨然就像是冰灯中的灯芯。

冰墙之内。

柔和的光线充斥着整个空间,将原本悲伤的气氛渐渐化为神圣。

空间中央。

带有羽翼的少女向下挥动了一下白色的翅膀,然后用庄重的声音打破了这阵沉默。

“那么,少年,汝也是『死者真理』的寻求者么?”

然而,回答这个声音的却是少年的沉默。

月枫已经完完全全失去了意识,即使身体仍旧保有呼吸,血也已经止住,但过多的失血加上体内器官的缺失已经对他的身体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害。即使他的回复力再过惊人,但仍旧有一个致命的缺点,细胞分化早就在身体完全展现出基因面貌的同时基本停止。

如果真有办法拯救的话,也就只能寄托于他名义上的母亲——沐泽杏子了吧。

然而他早已被这个母亲抛弃,如今,等待他的,只会是那空无的死亡。

看到少年没有答话,少女再次用神圣的声音重复了一遍。

“少年,汝也是『死者真理』的寻求者么?”

可是等待她的仍旧是无尽的沉默。

少女向后迈开了一步,然后用白色的眼睛扫视了少年的全身。

下一瞬间,少女像是明白了什么般的微微笑了一下。

“那么,契约成立,汝之愿望即为生命。照寻契约,吾将取走祭品。”

说话的同时,少女蹲下身体,缓缓的将双手放在了少年的胸口之上。

一阵白光出现的同时,少年的伤口随之缓缓愈合。

与此同时,冰墙之外。

安目不转睛的盯着这堵巨大的宛如要塞般的冰墙,柔和的光芒实在是太过美丽,太过梦幻,太过神圣,使她的意识在一瞬间接近空白。眼前的景象早已超出了她那些『月宫』知识的范围,因此,她只能选择停止思考,来接受这个超乎自然的景象。然而她对那位少女的担心却仍在继续。

姐姐也……不,不会的。

正当她否认心中想法的同时,冰墙与自己的中间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少年。

借着冰墙中散发出的柔和光芒,少年爽朗帅气的外表使安的心跳在下一瞬间加速。

高大的身躯,金色的短发,加上正注视着自己的那对深蓝色的瞳孔。只是目光好像……稍稍有点那个。

盯着自己看了一会之后,少年放下原本贴在耳边的手机,然后就开始脱起了衣服。

这个行为使得安刚才对他产生的那一丝好感在瞬间抹消殆尽。

“变……变……变态!你……你想干什么?别……别过来!”

“别……别过来!”

安这回放大了声音以示警告,可是对面的少年仍旧对此不理不踩,仍旧一步步的向着安走来。

(呜呜……姐姐大人……这个人,这个人好可怕,安要……)

可是安的这种妄想思维却被少年接下来的行为所打断。

少年突然在自己眼前的位置停下,将身体转向了那堵圆锥面的冰墙。

紧接着一件白色T恤衫被扔到了自己的身上。

安看了看自己毫无遮掩的上半身,想起刚才自己已经将包裹胸部的白布用作武器,这才明白了少年的初衷。

“变,变态,即使你,你这么做……我,我才不会感谢你呢。哼!”

安向着少年说出这句类似于感谢的话后,开始自顾自穿起衣服来。

然而光着上半身的少年却没有继续理她,而是对着冰墙说出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预测到了可能被打扰的未来么?”

说完这句话后,少年把头转向了安。

紧接着又是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呐,知道你姐姐是谁么?”

一提到这两个字,安内心所持有的不仅仅是吃惊,而更多的则偏向于气愤。

“你干嘛,姐姐当然是我姐姐!”

“哼哼!姐姐是姐姐么?哎呀呀,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不过我还是想说。你姐姐呢,是17年前造成诺撒勒市整个城市消失的罪人。”

“你说什么?那时候我姐姐根本还没出生!”

“一个人的身体中其实是不允许两个灵魂同时浮现在人格表面的,虽然也有例外就是了。”

“喂,你说我姐姐怎么了,那是怎么回事?”

“除非其中一个灵魂不完全或者——”

“喂!”

“彻底崩坏。就像她现在这样。”

“你在说什么啊!”

“人成长的过程其实也是灵魂构筑的过程。虽然以前人类都无法认知灵魂,但当它们出现之后。是的,原本不存在的东西被认知了。”

“我姐姐她怎么了!”

“那个装置……哦,对了,你那个任务时取得的『脊髓辅助系统』,究竟算不算是成品呢?”

继续无视安的疑问,少年自顾自的把话题转到了安一星期前的任务之上。

“你说什么,只有那一个是好的不是么?”{详见第二章相隔十年的相遇}

“嗯,如果就它本身的功能而言的话,确实是这么回事呢。……但是,实验,很成功哦。”

“你在说什么啊!”

“哦,对了,那个少女,千雨的身体里,也有那个装置呢。”

“你到底在说什么!”

近乎混乱的对话让少女近乎疯掉,纤细的双手举高抗议,脑袋微微向后一仰。

下一瞬间,少女又使出了最习惯的动作。

像是应和着这个动作一般,少年微微转动身体,躲过了少女的“头顶冲击”,然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对着冰墙说出了一句更加意味不明的话语。

“嗯,那么也差不多了,开始吧,小X!”

少年话音落毕的同时,一堆身披黑色斗篷的人影从空中瞬的落下,并在近乎同一时间抵达了地面。

此时,半跪着的安身边,九个黑影团团将她围在中央,恐惧感顿时从她的心中涌出,但由于她早已习惯了这种场合,因此眼神反而变得更加坚定。

然而,他们却并没有理会这个看似毫无反击之力的少女。

下一瞬间。

其中一个较为高大的人影(比少年还要高大)从斗篷下方抽出了一样安极为熟悉的武器。

长约一米,宽约10公分的片状长方体刀身,中间的中空线型绝缘纹路,常温超导体刀托,以及黑色光亮的刀柄。

“骗人……『热能源刃』……”

如同再次看到了那个人形机械一般,安震惊的楞在那里一动不动。

(怎么办?)

安心中恐惧的回忆再次被激起,身体不住的开始颤抖起来。她不明白,为什么那种人形机械会在这里出现,而且好像想对姐姐做什么的样子,凭现在自己这个样子能保护姐姐么?

但是安没有犹豫,立刻站了起来,然后跑到冰墙前面挡在了这群怪物之前。

为了姐姐,即使是再和那种非人类所能匹敌的机械战斗,少女也在所不辞。

只不过她的行为仍旧有点缺乏思考。

“你,你们想干什么?”

对着机械大喊,又有什么用呢?

在说出口后就开始在心里大骂自己笨蛋的安立刻做好了防御架势,准备迎击人形机械那如同暴风骤雨般的攻击。

可是接下来她的身体却突然颤动了一下。

“滚开,小妹妹!”

原本不可能回答她的人形机械,却出乎意料的发出了声音。

而且这并不是刚才那个略带戏虐的沉稳声音,而是一个充满恶意的粗暴声音。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宛如机械般高大的家伙,其实是一个人类。

一个人类,居然能够使用那把需要巨大能源支持的刀刃。

还是说,这把刀只是和『热能源刃』有着相同的外表呢?

安思考的同时。

声音的主人,也就是拿着那把刀的人影,把刀插在地上之后,扯去了头上的黑色帽子。

骗人……

借着冰墙中散发的柔和白光,安看到的是一张俊冷的脸部。眼前的少年大约十七八岁,有着十分凶恶的眼神,灰色的短发加上厌恶的表情使得安震惊的向后退了一步。

“喂喂,小X,还不赶快预热。”{人物名称详见《说谎的男孩与坏掉的女孩》}

“滚,别叫我那个名字。”

灰色短发的少年在听到身后的催促之后,一脚将安踹开,拔起插在地上的刀刃,然后按下与安相同的右手护腕上的开关。

下一瞬间,蓝白色的电流绕满了整个刀身,紧接着刀身渐渐变红。

“果然是……可,可即使是热核反应炉的小型化也……太小——”

金色短发的少年在听到这句话后微微笑了起来,然后走过来温柔的将安从地上扶起。{他对待女人都这么绅士?}

“呐……我问你,你认为『科技』,是什么呢?”

“我怎么知道!科技就是科技。”

“科技呢,是客观存在对人本身的存在价值。……所以……”

说完这半句之后,少年停顿了一下,然后用稍快的语速说完了接下来的半句。

“即使是未知的东西,也能拿来利用。”

“你讲什么深奥的东西呢,哼。你们想对我姐姐干嘛?”

“明,你对个小女孩唧唧歪歪什么,赶紧办正事了。”

两人对话的中间突然被插进了一个粗鲁的声音,使得金发少年不得不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么,对不起咯。”

随着一声道歉的声音,安只感觉后颈处一阵疼痛。随即便昏睡了过去。

此时,一束如同通天柱般的光束从圆锥冰墙的顶端穿向空中,整个天空突然一阵闪亮。海滩周围在瞬间成为了一片光的海洋。

“动作快!”

这个命令似的声音出口的同时,灰发少年已经将刀身插入了冰墙之中。紧接着少年流畅的用刀刃划出半条流线的圆弧,冰墙在瞬间融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在冰墙再次冻结到刀身附近之前,明和九个黑色的人影已经窜进了冰墙的内部。

当月枫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四周已经被一片柔和的白光包围。勉强的抬起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却发现平躺在地上的自己居然已经毫发无损。除了衬衫处破开的大洞仍旧证明着自己曾受到过致命伤之外,皮肤表面甚至连一丝血迹都没有留下,而且还光滑的就好像是婴儿的皮肤一般。

视线继续抬高,橘子的身体正压着自己的大腿,如同死掉一般丝毫没有动作,甚至连是否在呼吸都很难分辨。

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红』?橘子又是怎么了?

然而月枫的思考很快被眼前的景象所打断。

自己的身体上方,有一个全身散发着白光的少女,而这位少女的背后,居然还有着天使般的翅膀。

少女正缓缓的离开地面,慢慢的向天空浮去。

以少女为中心,四散的白光将这个冰制的空间整个照亮,就如同是在举行神圣的仪式一般。

难道是被天使给救了?不会这就是『真理仪式』吧?

出于好奇,月枫向着天空中的少女开口问道。

“你,你是——?”

“第七原神——帕西提亚。”{注,这边只是借用了神话人物的名称,并无实际意义。可能。}

然而,回答他的却不是少女,而是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

“明——你——?”

“我干嘛光着身子?”

对于像是预测到自己思考般的谈话,月枫点了点头。

“我是暴露狂呀!”

原本还猜测着是否会是别人,可月枫得到的回答却彻底证明了说话人的身份。眼前金发碧眼的少年,确确实实就是他自己的变态死党——陈明。

“喂!……可是——?”

“我怎么会在这里?”

月枫又点了下头。

“因为『仪式』,开始了呀。”

“可是——”

“可是这里不是市中心啊?”

月枫再次点了点头。

“因为我们原本就没打算让城市消失啊!”

明特地强调了“我们”两字,使得月枫的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虽然很不情愿,但现在自己已经无法否认,眼前站在自己面前这个看起来像是变态高中生的少年,正是『月宫』派来监视自己的间谍。

然而,下一瞬间所发生事情立刻印证了明的话语。

在月枫思考的同时,随着踩碎玻璃般的“噼啪”声,八个黑影就像是柔软的黑线一般,从地面成螺旋状围绕着四周的冰面窜到了空中。在包围空中那个白光少女的瞬间,每人从斗篷中抽出了一样如同直角坐标般的透明物体。

还没等月枫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正方体顶点上的八人就同时向少女伸出了手中的物体。

下一瞬间,黑色的光芒从透明物体的三根轴上穿出,相互连结之后成为了正方体的十二条棱,黑光继续扩大,少女的身体在下一瞬间即被六个黑色的断面包围。与此同时,原本光亮的空间在瞬间变暗,直至少女所散发的白光彻底消失,只留下萤火虫般的点点闪光。原本相对暗淡的月光再次凸现出来,从顶部成一束光柱反射与冰墙之间,使得原本十分神圣的气氛渐渐转向朦胧。

少女最后的一丝声音,只有一个字传到了月枫的耳中。

“汝……”

声音消失的同时,包围着少女的黑色正方体不断缩小。最后在空中变成了一块如同魔方大小的东西之后,与八个黑影一起瞬的开始坠落。

下一瞬间,黑影们相互向外推开,再次成黑线状沿着冰面螺旋下来,最后排成一排站在了明的后方。

而那块方形物体,则是掉落在了明的手中。

随即,一个粗鲁的声音打破了这段暂时的沉默。

“明,这他妈的什么啊,还以为能和原神打一场的,这么简简单单就结束了?”

声音传到月枫耳中的同时,明的后方走出了一个比明更加高大的少年。

少年有着凌乱的灰色短发,充满傲气的脸上带着一丝不屑。

“好像是为了救这个家伙削弱了大部分力量,所以才会这么轻松啦。”

“啧!那我不是成了开门人这种史莱姆级的废柴?”

少年朝地上吐了口痰,然后故作幽默的朝明使了个眼色。

“这个嘛……我可没这么说哦!……不过,我觉得,敢用皮肉之躯操纵这把剑的笨蛋,这个世上应该没有几个。”

“操,你小子骂人也别这么狠啊!”

面对少年满口的粗话,明无奈的摆出双手叹了口气,看了地上已经被惊呆的月枫一眼之后,把手上的东西扔给了灰色短发的少年。

少年很顺畅的用一只手接住这方块状的东西,可这个动作却又遭到了明的揶揄。

“你能认真点办事么?”

像是责备的说出这句话后,明用手指了指少年手中的巨刃。

……

少年起初不知道明是什么意思,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自己的手后,才很无奈的用头敲下了护腕上的开关。

“啧,电流恒定装置还真他妈麻烦,碰到稍大一点的导体就会自动断电。”

看着死不承认的少年,明再次无奈的叹了口气。

“那么,你先去回去贤者那吧。我还有点事要解决。”

“操,不会是对这个漂亮的小妞做啥色色的事情吧?不过这男的还真没用,到现在还傻愣在那里。”

说完这句话后,灰发少年挥了挥拿着东西的左手,示意黑影们任务完成,然后用刀刃切开与他们进来相对面的冰墙。紧接着,九个黑影陆陆续续窜出了这个空间。

月枫傻傻的看着眼前事情的发生。

事态发展的有点太过突然。

『仪式』真的是自己发动的么?

那个被称作第七原神的少女又是谁呢?

『月宫』的目的不是让这座城市消失,所以根本就没必要选在市中心发生么?

但他们刚才用了什么方法捕获了那个少女?

捕获少女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一滴水滴在了月枫的脸上,月枫的思考被突然打断。扭转头部,自己的眼前,明正缓缓的向这边走来。

“我们如期的“待会再见”了呢。”

原本毫无表情愣在那里的月枫在听到这句话的同时脸色再次阴沉了下来。

明指的“待会再见”当然就是他留在便签纸上的内容。但他留那张便签纸的意义,月枫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

没有回复明,月枫选择了保持沉默,单单用十分悲伤的眼神注视着明。

“哎呀呀,你那如同被抛弃的小猫咪般的眼神算是什么啦…………我,我可不是因为把真正的小猫咪抛弃了而感到内疚哦!”{就是缠着明不放的那只小猫啦。}

虽然不明白明所指的意思,月枫还是继续保持沉默。

再次看了故作镇静的月枫一眼,明弯身靠近了月枫的脸部。

“哎呀呀,不理我呀,但是呢,你肯定有一堆问题想问我吧?”

在听到这句话后,月枫心中积存已久的疑问终于爆发。第一件要问的事情是——

“你——”

“我究竟是谁?”

像是预测到了月枫的思考一般,明再次抢先说话。不过在说完这句话后,月枫得到的回答却是一记手刀。

紧接着月枫的脑袋一阵眩晕,随着视野突然间变黑,月枫就这样再次昏了过去。

看到月枫无力的闭上眼睛之后,明缓缓的弯起上半身,然后把头转向了原本他们进来的方向。

“防御物质,果然已经消失了呢,那么,你们就好好享受接下来的礼物吧!”

下一瞬间,明从原本他存在的位置消失的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冰墙之外。

自从那帮身穿黑色斗篷的家伙们都进去之后,安就一直软趴趴的倒在地上。

自己实在是太无能了。

她转过身体,想要用头去撞那冰冷的墙面,可却在仰起头的那一刻再次松垮了下来。即使是这习惯性的动作,现在的安似乎也已经失去了心情。

用手握拳间歇的敲打着冰墙,虽然知道这根本毫无意义,但她还是一面无力的揉着墙面,一面在心里暗骂自己的无能。

不过这自责的行为却被身上突然传来的冰凉感打断。

安小心的转过头部,一只白的就像丝毫没有血液流动的小手正搭着自己的右肩。

继续转动头部,眼前,一个白发的女鬼正在对自己微笑,那是一种阴险且图谋不轨的笑容,使得冰凉的触感被背脊处油然而生的凉意压过。

不会真的是鬼吧?

没有血色的脸蛋,茜色的瞳孔,还有……还有那头根本看不到边的白色长发。

“哈,发现美少女!”

原本想要出声,没想到却被对方抢先夺去了发言权。

安立即转过身体,如同XX一般后退了好远。

“你,你是谁?”

可是这个颤抖的声音似乎并没有传到对方的耳中。

紧接着的是一连串莫名其妙的话语。

“小舞!你……”

……

“咦?吃醋啦?对嘛对嘛,放弃那个见异思迁的混蛋,跟着我就对了嘛,小左!”

……

“谁,谁吃醋了啦!真是的,快,快点去救乱啦!”

……

“知道了真是的,还不是都怪你一直和我抢身体……话说回来,只因为他叫了个女生的名字,你就说他有危险……我怎么感觉这是赤裸裸的嫉妒呢?”

……

“……这,这,这是女孩子特有的第六感。”

……

“哼哼——小左好~可爱。”

……

“那个……”

然而这段类似于自言自语的对话却被安疑问的声音打断。

“你,不会是精神病人吧?”

在听到这个十分不礼貌的问题之后,对方皱了下眉,然后自顾自的走到了冰墙的面前。

可是安却立刻上前挡住了她。

“你想对姐姐做什么?”

“姐姐?”

“姐姐!”安确认似的点了下头。

“可我只是想杀一个男人……”

……

“小舞,你这才是嫉妒!”

……

再次对眼前的对话产生疑问,安又弱弱的问了一句。

“你真的……不是精神病人吧?”

可是这个问题却仍旧没有得到应有的回答,自己反而被对方一手拨开。紧接着,少女把手贴到了冰墙之上。

一段时间之后,她又把手放了下来。

这个动作使安又再次陷入了疑惑。

“你,真的不是精神病人吧?”

可第三次的提问却还是没有得到回答。

用手弄的好像有超能力似的贴着冰墙,原以为会突然破开个大洞,可结果等了很长时间,冰墙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安此刻非常的怀疑对方是不是在糊弄自己。

可少女却继续无视自己,自顾自的砸了下嘴。

“防御物质……么?果然……『真理仪式』已经开始了啊。”

说着说着,少女开始转动身体,似乎是放弃了超能力表演,转而想要逃跑。

然而正当少女准备转身的时候,冰墙中的光却一下子暗淡了下来。

注意到了这个变化的少女又立即转回身体,可这个时候安却直接拖住了对方的小手。

“喂,回答我,神经病!”

看来这回她已经彻底认定了少女的属性,而不是再次尝试犹豫不决的提问。

听到这句非常不礼貌的话后,少女停下动作,把头转向了安,微微笑了一下之后。

“哦,恋姐癖。”

“我,我才不是恋姐癖!”

双手举高抗议,安的老习惯似乎完全没有改善,正当她打算把头撞向少女的时候,却被一只手拍住了额头。

“哼哼,果然也很可爱。你的姐姐也在里面吧?”

“嗯!”

“那么就乖乖听话!”

说着说着,少女就开始抚摸起安的头发。原本微卷的银发在少女小巧白嫩的手中来回搓动,使得安稍微感到有点不好意思。

“可是你——”

“听话!”

这回听到的却是命令的语气。

迫于对方话中的压迫感,原本想要继续抗议的安如同小白鼠一样的缩了回去。

此时,少女再次将手贴到冰墙的表面,轻微叹了口气之后,眼神渐渐镇定了下来。

与此同时,接触少女小手的冰面在下一瞬间渐渐融化开来,水开始不断的沿着她的手掌流下,紧接着手部接触的冰面渐渐消失,最后形成了一个刚可以容下人通过的空洞。

然后少女看了安一眼,示意她跟上。

“咦,魔术?哦,哦不对,是操纵分子键啊……安很笨,对分子的结构转换一点都不擅长呢。”

虽然有些吃惊,但安立刻明白了对方和自己一样。病毒的牺牲者,这样在心里默念之后,安十分郁闷的叹了口气,然后就这样跟着对方进入了这个被冰墙包围的巨大空间。

……

缓缓的抬起身体,此时,安的眼前,有三个人在这个空间内部。

即使在光已经暗淡下去的现在,由于月光在冰面上的多次反射,整个空间仍旧一览无余。

离安最近的,是刚才那个把衣服送给自己包裹身体的金发少年。由于再次看到对方赤裸的上半身着实有点不好意思,安立即把视线移向了金发少年的后方。

在这个被冰墙包围,约为两百平方米的空间中央,有一个少年正躺在地上。仔细对比之后,安发现他应该就是刚才那个原本已经死去的少年。而少年的腿部上面……

正要喊出声来的安却被白发少女捂住了嘴部。紧接着传来的是那个金发少年的声音。

“防御物质,果然已经消失了呢,那么,你们就好好享受接下来的礼物吧!”

意味不明的话之后,少年在瞬间从这个空间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然而安非但没去管眼前发生的如同魔术表演一般的现象,反而急切的跑到了另外那个少年的腿边,正当她的手快要触碰到此时在少年腿上的少女——安的姐姐,克里斯橘的身体时。天空中突然砸下了一泼巨大的水滴,不是被暴雨打到的那种感觉,而像直接被脸盆泼了一身水一般,安身上的衣服在下一瞬间完全湿透紧紧贴在了她的身体边上,样子十分的诱人。

“哇——果然贫乳也很赞呢!”

……

“小舞!”

……

“又吃醋了!不过……”下一瞬间,白发少女朝着安喊了出来,“贫乳!动作快点,这里快崩塌了。”

“贫乳?”

由于反应这个词花了不少时间,安再次被天空中砸下的巨大水滴击中,随着“啪”的一声,安全身变得更湿了。然而伴随着水滴砸到身边沙滩上的,则是一块巨大的冰柱。这东西巨大的程度让安在瞬间吓了一跳,原本想要反驳的话语也一下子吞了回去。安立即把头朝向了天空。

此时,从这圆锥冰墙的顶部,大量大大小小的水滴伴随着大小不一的冰块如同冰雹般坠落下来。

怎么办?自己一个人也许还能躲开。可是……

安看了躺在地上的两人一眼,随即立即回转头部朝向了天空。用手挡开了一块可能砸到姐姐的并不是很大的冰块,安紧咬了下牙齿,略微下蹲的身体再次站直。无视刚才手上传来的如同骨头裂开般的疼痛,再次将一块冰块挡开。

(早知道就多学一点了!)

自言自语的坏毛病似乎也因为紧张感消失的无影无踪。

安此时为自己以前不好好学习灵魂粒子的操控方法而感到深深的后悔,但又有什么用呢。即使是明白了冰的分子结构,凭自己这笨蛋的智商也不可能在接触的瞬间完成计算的吧。现在自己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用身体保护姐姐。不管她现在变成了啥样,姐姐仍旧是自己心目中的姐姐。安再次紧咬了下牙齿,眼神紧盯着天空落下的冰块。紧接着又是数阵疼痛,从手上到身体上遍布全身,但安并没有继续在意,而是专心保护着姐姐。

至于旁边那个少年。

(哼,一边呆着去吧……可是,不保护他的话,姐姐肯定会伤心。)

虽然也有点犹豫,但光保护姐姐一个人就已经十分吃力了,安只能尽自己所能的稍微照顾下身边的少年。

可是天空却在这个时候一下子暗了下来。

这回掉下来的,并不是什么水滴,也不是什么巨大的冰块。而是……一整个弧面的冰壁。原本完成的锥台状冰壁从两边的圆洞向上裂开,导致底部的冰基支持不住天空中冰墙的重量,沿着接触点相互错开整个滑倒了下来。

这个样子的话,大家看来会在几秒之后变成肉饼。

怎么办?能做到拖着两个人从现在底部的空洞逃出去么?

试试看吧。

安一把抓住橘子的手部,准备将她背在肩上,可正在这个时候。

“轰隆——”

一声巨大的撞击声突然响彻了这个空间,原本变暗的天空也在瞬间停住了。转头向天空,眼前,一边的弧面状冰壁在滑倒在半空时止住,半圆边的顶点撞上了另一边的冰弧的中央,然后两块冰壁相互靠在了一起。

安突然舒了口气,刚才的险境似乎已经有所缓和,成为馅饼的命运有被改写的趋势。找准了最底部冰层中的空洞,然后拔腿,准备起跑。

可天空中再次传来了“轰隆——”一声。

安把头再次转向天空。

此时,原本被撞到的冰壁从中间一下断开,似乎是由于刚才冲撞的力量导致冰层中脆弱的部分开始断开。下一瞬间,连同一开始那层冰壁,三层冰壁像是纸牌一样从天空中横着倒了下来。

天空再次突然变暗。

安这回再次痛骂了刚才自己那种侥幸心理。可是冰壁已经越压越低,根本已经没有时间躲开了。

对于眼前的情况,安这回转向了绝望,朝着天空闭上眼睛,然后深呼了一口气。

能和姐姐死在一起……其实,也不错。

可是原本会被冰壁压成肉酱的疼痛感却迟迟没有传来,自己眼睛的表皮反而在下一瞬间变亮。

再次睁开眼睛,没想到居然看到的是天空中的月亮。

紧接着是一连串的“轰隆——”声。

四周的冰壁在瞬间破碎成无数冰块,在沙滩上震裂开来,不断的有小块碎冰飞向安的身边,安立即恢复了思考,然后用手挡去其中较大的冰块,再次看了看地上的姐姐和少年,所幸两人都平安无事,只是少年的头上,似乎起了一个不小的肿包。

然后把视线转回了自己的前方。

眼前,刚才那个白发少女正站在不远处,右手上好像拿着一把透明的武器,缓缓向自己走来。

随即是一块小碎冰突然朝自己的额头飞来。

由于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少女右手看似透明的武器上。这一小块碎冰正中了安的头部。

“疼——”

随着额头处的疼痛感,安咬着牙闭上了一只眼睛,可是耳朵里却听到了比头被砸到更让她气愤的事情。

“贫乳!你真的无胸又无脑呢!”

“喂!”

小手握拳,紧咬牙齿,立刻迈出步伐冲上前去。

对于这种过分的话语攻击怎么能够退让呢。

可是下一瞬间,自己的身体却失去了平衡。

“嗯?”

安就这样啪的一下倒在了地上。

“呜哇——被冰绊倒啊……呜,居然不是小熊内裤,怎么选那么恶心的红色啊!”

……

“小舞!”

……

“唉,你居然在那边一个人傻傻的顶着天空中的冰块,那要到啥时候才能结束啊。就怕没保护到他们两个,你自己反而先一命呜呼了吧?”

……

似乎是已经习惯了少女对话中突然蹦出的一句“小舞!”,安也没有再感到奇怪,她支起身体,侧转头部,跟着少女的思路,思考起刚才自己的应对情况。

“难道还有更好的方法么?”

“破碎的冰块数量太多,一个个击破恐怕只有笨蛋才会这么做吧,像这样让冰壁整个倒下,然后再从中间一下切开。冰壁不就散开到了两边了么?”

“你……”听到这个解释之后,安看了看四周倒在两边的冰壁,然后鼓起了腮帮子,“我不是笨蛋……呜呜,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哼,我就是这么笨!”

像是最后实在找不到理由反驳,安转向了自暴自弃。紧接着,身体在瞬间瘫倒了下去。

“嗯?”模糊的视野之中,安看了看自己被鲜血染红的身体。这才发现了自己早就已经失血过多。

紧接着安的意识也随之消失,整个人就这样倒在地上,呼吸也渐渐变得均匀。

“小舞!刚才那种事情,别人做得到才叫怪吧!”

……

“哎呀呀,骗不过小左的眼睛呢……不过,就让她这么睡吧。”

……

“另外……和乱道别吧……这次……并没有阻止成功呢。”

……

“………………知道了。”十分无奈的语调。

紧接着白发少女收起武器,然后走到了地上躺着的月枫的身边。安抚他脑袋上的肿包之后,少女毅然转过身体,消失在漫漫长夜之中。

月枫再次恢复知觉的时候,隐约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在拉扯着。

背部间歇的脱离地面,不停的被沙子摩擦着,腹部则传来温暖且十分柔软的触感。

睁开眼睛的时候,由于天空中那刺眼的阳光,月枫再次闭上了眼睛,用手遮住眼部,然后睁开眼睛,这回终于看清了此时正趴在他身体上的东西。

(等等,这个人是谁?)

此时,趴在月枫腹部上的少女,确实有着黑色的短发,纤细白皙的身体,以及一身雪白的连衣裙,如果和记忆进行比对,那对方毫无疑问就是橘子。

可是,这个少女脸上的表情,却与平时橘子的面部想去甚远。

少女的脸上挂着一脸幸福的表情,眼睛眯成猫咪状,嘴巴也抿成下弯。整个表情就像是喜欢甜食的少女沉浸在冰激淋的海洋中一般。

她斜着脸贴在月枫的身上,像只小白鼠似的的摩擦着月枫的腹部。

只是似乎另一个少女对现在的情况十分不满。

月枫把视线抬高,眼前出现了一个有着银色长发,穿着一件宽大的红黑色T恤的少女(准确来说应该是被血染红的白色T恤)。T恤一直延伸到少女纤细的大腿,下方则是被血迹包裹的肌肤。

银发少女纤细的双手抓着黑发女孩抱住月枫腹部的手腕,不停的向外拉扯,可不知道是由于力气不足,还是受的伤太过严重,她仅仅只能使月枫的身体稍稍脱离地面。

月枫看了这个银发少女一眼,如果记忆没有出现错误的话,她应该就是当初与橘子相遇之前见到过的女孩。月枫并不知道她的名字,所以原本想开口的话暂时吞了回去。

一段时间之后,银发少女终于发现月枫已经醒来。可月枫接下来受到的并不是早安之吻,而是少女用尽全力的一记腿踢。

“疼——疼,疼——喂,你干什么啊?”

可是银发少女不但没有为自己的行为道歉,反而再次一脚踢向了月枫。

“你,你快从姐姐身上离开!”

“姐姐?…………你是谁?”

“我是克里斯·安,是她的妹妹。”

“那她是谁?”

“她是克里斯·橘,是我的姐姐。”

银发少女指着月枫腹部表情一点也不像是橘子的女孩说出了她的名字。

克里斯·橘么?好像橘子的本名是叫这个来着。

由于并不常叫,月枫回忆了一下之后才记起了橘子的本名。也就是说,眼前趴在他身上有着和橘子截然相反表情的少女,的的确确就是橘子本人。

那么至于眼前这位自称是她妹妹安的少女,月枫考虑了一下之后,觉得还是认定她说的话是真的,因为他并不像惹太多的麻烦。

“嗯,可是我好像什么都没做吧?”

“咦?哦对……是好像——我不管!快从我姐姐身边离开!”

说着说着,安的头部开始向后仰,似乎是要进行她最擅长的头部攻击。

可是这个攻击却被突然出声的橘子惊的停在了半空。

“阿月,最喜欢了!”

说着说着,橘子再次用脸摩擦了下月枫的腹部。

可是这句话和这个动作却把安的脸气得通红通红。

“阿月!谁是阿月?”

“那个……是我。”

“没问你!我问我姐姐!”

这句话之后,橘子向是对这个声音产生了好奇一般,把目光转向了正紧握双拳的安。

可橘子的下一句话,把安原本红通通的脸蛋气成了铁青。

“你……是……谁?”

“我是……谁?”

像是确认一般,橘子对这句反问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可是这个动作却让安呆在那里好一阵子都没有回过神来。

有点奇怪。

现在的橘子十分不对劲。如果这个叫安的少女真的是她的妹妹,那么她现在,也就是说她现在已经失去了记忆。考虑到昨天发生的事情,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

可为什么她还会记得自己呢?

月枫对此感到十分不解,出于无奈,他只能问了个问题来缓和眼前的气氛。

“那么,橘子,你是谁?”

“我是?——我是谁?”

说道这里,橘子突然停住了,紧接着她轻微的摇了摇头。

没想到发生了最糟糕的事态。虽然月枫昨天在看到眼前的情景之后做了很多的推测,但没想到事实比他想像的要严重的多。结合自己已经回复的身体,空中的那发着白光的少女,所谓的真理仪式,以及最后橘子倒在自己身上的情景,那么,『真理仪式』的发动者,应该不是自己,而是橘子本人,也就是说明在骗自己,但其实仔细推敲那话,也不能算骗,只是习惯性的将两句前后的话加上因果联系而已。现在基本可以推定『真理仪式』的发动着是橘子,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这种东西的发动肯定不可能毫无代价。

也就是说,现在橘子的样子就是所谓的代价。

托她的福,原本已经濒临死亡的自己才能再次躺在这里。

一想到这里,月枫的脸阴沉了下来,内疚感从心底涌出,十分的难受。但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所以月枫决定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态。

“橘子,我是谁?”

“阿月。”

(对这个名字产生了反应,但却记不起来么?还是只对我叫产生反应呢?)

“她是谁?”

如同预料的,橘子摇了摇头。

月份叹了后气,然后勉强拖着挂在自己身体上的橘子站了起来,虽然她有将脚放到地上,但总觉得她故意将全部的体重加到了自己的身上。

月枫把橘子的身体移向自己的背后,使她反抱住自己的身体,然后摇了摇楞在那里的安。

虽然安的视线缓缓朝向了月枫,但似乎她的神智仍旧没有恢复清楚。

“安,你知道些什么么?你姐姐现在这个样子。”

……

“人格崩坏。”

沉默了一段时间之后,安说出了这个潜意识中存在的词汇,只是她现在的状态,恐怕都不知道她自己说出了这个词。

“安!”

月枫再次抓住安的肩猛摇,可是背后却传来牙齿咬住皮肤的疼痛感。

啊,嫉妒感还是一样的强,这家伙绝对是橘子没错。

苦于无奈,月枫只能放开手,可没想到眼前的安眼角却突然流出了泪水。

(怎么办?

对,应该还有一个人可以求助。)

想到这里,月枫把橘子背了起来,然后拉起安的手。不顾脖颈上传来的被牙齿咬住皮肤的疼痛,月枫拉着安快步向着目的地走去。

所幸安在半路的时候就恢复了神智,使得月枫的脖子在抵达目的地之前仍旧好端端的维持在身体之上。而且她的回复能力实在让人感到惊讶,居然在恢复神智后很短的一段时间内就接受姐姐已经把自己遗忘的现实,转而小心翼翼的跟在月枫背后的不远处保证他不会对橘子做出什么不规的举动。在安离开自己之后,橘子似乎也安下了心,背上不一会儿传来了她均匀的呼吸声。

到达了预定的小型别墅之后,月枫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可是眼角的斜光却发现大门并没有关。

悄悄推开门,然后走了进去,可刚刚想要把门关上,远处却传来了十分熟悉的声音。

“明,把橘带回『月宫』吧,算我求你。”

第六章终曲

PS:看这章的时候记得回上去看哦,不然肯定会混乱。

在橘子家的门廊之前,月枫背着已经睡着的橘子手撑着半开的门呆在那里。

——明,把橘带回『月宫』吧,算我求你。

月枫回想起刚刚琳姐的说的这句话,首先是她说话的对象,居然叫做明。

其次是她居然求明将橘子带回『月宫』,明明曾经告诉自己说『月宫』一直在追杀他们。

由于突然听到的话语实在太过让人震惊,月枫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拉着门板的手不自觉的松了开来,然后,门就这样“哐当”一声关上了。

声音惊动了在里面对话的两人,紧接着一个少年缓缓走了出来。

而那个少年的身份,正是月枫的死党——陈明。

“……明?”

“哎呀呀,是阿月呀,原本还想去找你的,没想到你自己找上门来了呢。”

又是平常的那种戏虐语调,可在这个时候却反而使月枫的神经更加紧绷。但不管月枫此时感到多么害怕,心中的疑问仍旧得提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有什么问题么……那边那位叫柳琳的女士,正求我把你身上背着的女孩送回『月宫』……就是这么回事。”

明微微笑了一下,然后用手指了指正跪在那里的琳姐。

对于眼前琳姐的动作,月枫再一次感到吃惊,那个总是气势压人的琳姐,居然会跪倒在地上向人求情。

“可是——”

“可是『月宫』不是在追杀她们么?”

如同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样,月枫的思考再次被读取,可是他仍旧只能机械的点了点头,因为他现在已经被震惊有点没有办法继续思考。

“我说呀,阿月,哦不,应该叫你乱才对,你真的变了好多呢……我一开始还以为那只是错觉,不过相处之后才发现,你和三十年前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感觉类似于从一个人类退化到了小动物的等级。”

说到这里,明侧着头看了月枫一眼,就放佛是给月枫整理思绪一般。

而月枫也如同他预料的一般,陷入了思考,应该说是被逼得不得不陷入思考。

乱?前天白发魔女安紫给他的情书中也有提到这个名字。三十年前?可是自己明明才十七岁啊。

当月枫思考到这里的时候,明像是算准了时间一样,接着继续说道。

“不过,对女人完全没辙这一点还是没变呢……对吧,柳林女士?”像是确认一般,明把头转向了琳姐之后,再次回转头部朝向了月枫。

“什么追杀?笑死人了。那些,可都是她们自愿的哦!”

“骗人……”小声的说出这句话后月枫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人自愿被人追杀呢?

“你也用脑子好好想想啊,你真以为两个小女孩能逃过世界最大的组织——『月宫』的追杀?而且是在经历了那么多次追杀之后仍旧安然无恙,甚至在同一个地点被攻击了四次之后仍旧没有更换居住地的打算?喂喂,用脚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吧。”

明吸了一口气,这回他没有给月枫思考的时间,而是继续戏虐的说着。

“哎呀呀,当然是因为那个啦那个,这女人呢,一直以克里斯橘,也就是你背上那小美女的自由作为交换,在暗地里协助『月宫』进行人体实验,比如那边,对,门后边那位小姐上次任务取得的那个『脊髓辅助系统』。”

随着明手指的方向,门吱嘎的打开了,然后安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在看到眼前这位金发少年的同时,她的眼睛在瞬间瞪大。

“怎么样,那东西很有趣吧?昨天我有和你说过的吧,那个实验,就是指的这个哦,她们协助『月宫』进行的人体实验。只是,这次的实验出乎意料的成功呢。”

安起初楞的说不出话来,但当听到“实验”两字的同时,她不小心小声开了口。

“可是——明明都坏掉了……”

“是啊,以它本身的功能,借由嵌入脊髓中的生物芯片编制对外界环境的非条件反射来加快人体对外界条件的反射能力,使得原本需要经过大脑思考的动作在瞬间完成,确实可以说是坏掉了,可是呢,反过来想,既然它已经被嵌入脊髓,那可以编制的就不仅仅是反射,而是人体整个下半身的行动。也就是说,它可以用来强制控制人体。”

听到这些话后,安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那些人,确确实实,全都只是脑袋以下的部位产生了混乱的行动,如果说那些行为是某人暗地里的操控的话,那么那就不是因为装置坏掉了,而是——想到这里,安深深吸了口气,接下来一声戏虐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回响起来。

——哦,对了,那个少女,千雨的身体里,也有那个装置呢。

“那——千雨?”

“哎呀呀,你的记忆力到是不错嘛。是的,千雨的脊髓处也装载了那个装置,她那些反常的行动也是通过卫星传达的程序。”

当这句话说完的时候,原本楞在一边的月枫突然惊醒,追溯了自己的记忆之后,他深吸一口气,有些猜测有点让他不敢问出来。

“明,你不会——”

“是的,这一切都是我策划的,不过我也只是在执行任务而已。”

这句话并不是如同刚才那样戏虐的语调,反而冰冷的就如同西伯利亚的天气一般。

对于自己的猜测突然变成现实,月枫的脑子在瞬间接近空白。

“哎呀呀,你这是什么表情,吃了咸梅干?你要知道我为了让你和克里斯橘相遇花了多少的力气啊。”

语调再次恢复成了戏虐。

“你说什么?”

“我可是整整凑合了三次,才让你和克里斯橘顺利的在实验时相遇的呢。”

“我和橘子的相遇?”

在听到这句话后,月枫的表情转向了更加扭曲,他使命的摇着头,对耳朵里传入的声音感到难以置信。

“你不觉得,那次打完游戏之后我看表的行为其实是对你的暗示么?我本还期望你能猜出点什么名堂来的呢。”

“……”

沉默,月枫和安彻底陷入了沉默,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这一切实在是有点难以接受,难道说那些回忆都是假的么?

“哎呀呀,你们都不说话了么?这样也好,我就一口气讲完吧,虽然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贤者根本不会因为这么个小任务而夸奖我。……首先呢,是网络上的谣言,当然是为了激起某些人的注意,不过似乎钓到的鱼有点超出了我的预计,除了身边这女人,居然把讨厌鬼也给惹来了。”

说到最后的时候,明看了看琳姐,然后不屑的看了看天花板。

“……”

“哦,对了,阿月,你的妈妈,叫——对,沐泽杏子,根本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对她而言,你只不过是研究对象而已。”

“骗人——”

月枫突然感到全身失去了力气,这样一来,自己为什么会被妈妈背叛就解释的通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是这样。他无法相信,或者说他根本不敢相信,这一年来自己究竟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呢?然而,如同雷劈般的打击仍在继续。

“我和沐泽杏子做了个交易,辅助她对你进行人体实验,也就是那些被车撞之类的事情,至于我的要求么,就是对曾经被橘子杀死的少女——夏千雨进行克隆,并且把那个装置嵌入她的脊髓,以及……你的身体数据。……接下来,偶然的,其实是顺便的,为了能使你背上那位美少女的人格彻底崩坏,我在她的姐姐身上放上了那个蝴蝶结发夹……对吧,克里斯安?”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明顿了一下,然后把头朝向了月枫身边的银发少女——安。

“姐姐——?”

“姐——姐?”

紧接着两声吃惊的疑问在同时响起。然而安的声音里却夹杂着更多的恐惧。

“你说什么?橘子才是她的姐姐吧?”

“从生理上而言,这家伙比你背上的美少女要早出生一个月呢——”

明指了指已经浑身发抖的安,然后又指了指月枫背上的橘子。

安在听到这句话后整个身体不住的抖了起来,而且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姐——姐?…………不要——过来!姐……姐……好可怕,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他们呢?姐姐,为什么要杀死大家呢?

她回顾起原本姐姐(也就是橘子)与她的对话,突然有一种恐惧感涌上她的心头,不会吧,应该不会的吧,虽然自己儿时的记忆的的确确是有那么一段空白,但如果不是姐姐将自己的记忆替换掉了,而是自己将姐姐的记忆替换掉了,那么,那些人,那超过五十人的佣人们,该不会是自己杀的吧,而且在最后,自己甚至连姐姐都想要杀害。

按照现有情况进行推想,安得出了一个几乎令她疯狂的结论,她整个身体越抖越厉害,头也是像吃了**般的晃动着,恐惧在下一瞬间冲破她的心口,随着“啊啊啊啊啊——!”的叫喊,安就这样打开大门冲了出去。

看着安冲出去后,月枫感到越来越不安,然而明似乎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哎呀呀,跑掉了呢,只不过是告诉她在生理上比克里斯橘要大而已嘛。……还有呢,那次厨房时射击她们两人的黑衣,并不能算是实验啦,不过,促进你和橘子之间的关系这点,到是确实达成了。至于我为什么这么不惜代价的让橘子的人格崩坏,进而使她的灵魂崩坏,主要就是把她体内第七原神的灵魂给逼到表面,然后,再加上你——也就是『引导者』之一的血液,『真理仪式』就预期的促成了。至于为什么会选在太阳活动的谷年,主要是让原神灵魂的载体——VTDS病毒的活性达到最大化。”

“……”

听到这里,月枫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任凭恐惧感侵袭着全身,他已经辨别不清到底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妄了,只是任凭明陈述的话语将自己彻底压垮,什么促成者结果还是自己也只不过是印证了当初明留给自己的纸条而已。至于他为什么要将纸条留给自己,也应该都是在他的算计之中吧。

“不过,其实我的预测与实际还是出现了不小的偏差呢。原本的计划可是要简单的多,如过不是因为那个讨厌鬼的话。……我的计划其实十分的简单,而且估计都用不到安头上的那个发夹作为保险。也就是在那个眺望悬崖上解决问题,让千雨把你杀死,然后把你和橘子一起推下悬崖。以橘子当时表现出的感情来看,这个计划已经完完全全足够了。可我没想到你居然已经笨到自己想跳下去了,这使得我的计划不得不临时改变。”

说到这里的时候,明换了口气,然后继续说道。

“接下来事情就很简单了吧,橘子掉下了悬崖,千雨紧随其后,然后两个人一起掉入海中,不过VTDS的感染者在受到生命威胁的时候可没这么容易死去。所以橘子将千雨救了起来,可是却发现千雨快要死去,这个情景勾起了她以前曾经杀死千雨的回忆,使她的人格进一步开始崩坏,然后安寻着你的求救声过来了,以她的性格,肯定会把偶然得到的发夹给橘子看,结果这一行为又引起橘子再度想起了以前某些扭曲的回忆。这个时候,她的人格已经基本崩坏了,然后我就操控千雨将你杀死,并把你推向她。这样,『真理仪式』如同我预料的启动,而我们『月宫』的主要目的,其实是橘子体内的另一个灵魂,『第七原神』的捕获。只是你受我们晚到一步的恩惠捡回了一条小命。那么就这样,我的任务也顺利达成了,至于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是来回收某样‘东西’。”

在听这段话的同时,月枫回忆中那个平常总是一副色相的明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心中留下的,只有对明的恐惧。

自己现在必须逃,这是他唯一的想法,如果明他们的目的是橘子。那么自己就必须保护她,至于自己为什么想保护她,月枫根本没有时间去想。

他悄悄的靠近大门,没想到明居然丝毫没有阻止他的意思。反而一手挡在了想要冲过来的琳姐面前。

月枫趁着这个机会,拉开大门,然后跑了出去。

而在一边的明,则转回头微微对琳姐笑了一下。

“那么,你能赶在直升飞机来之前从他手上把橘子带回来的话,我就同意把她带回『月宫』。”

…………

月枫不停的跑着,也没有顾着会不会吵醒背上的橘子,他只是不停的飞奔在这条无人的小道上。

然而自己的脚步却在下一瞬间被什么东西缠住,身体就这样失去了平衡往地上倒去。在碰到地面之前,月枫奋力转过身体抱住了橘子,然后就这样在翻滚着倒在了地上。

“这点应该表扬,居然都能牺牲自己的身体保护她了呢。”

手上拉着合金纤维丝,站在月枫不远处悠哉的说着话的,正是曾经被月枫称作怪物的女人——琳姐。

也就是说,此刻缠在月枫腿上的,正是以飞锥为头部的数圈高强度合金纤维。

如果是普通的自己的话应该是绝对没有可能扯断的,所以也绝对没有可能从眼前的女人面前逃走。

月枫有点感到绝望,但眼前被震动弄得睡眼惺忪的橘子立刻打消了他的失落,是的,他必须坚强,必须保护她,如果被送到『月宫』,那等待着她的绝对不可能会有什么好事,所以自己必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而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红发动。可不论月枫在心里怎么呼喊,自己的身体却仍旧无动于衷,苦于无奈,他只能通过对话来拖延时间。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在听到这橘话后,琳姐仰头朝着天空叹了口气,然后自嘲的微笑着说道。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去除心灵空洞的四种方法么?”

“……”月枫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好,所以只能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填补,掩盖,磨平,以及当时我没有和你提及的……焚烧。我曾把心灵比作是木棒,心灵的空洞比作是木棒上留下的钉痕,也说过橘子那时的心灵状态是属于第二种,用薄膜掩盖住那些钉子留下的痕迹,也就是用冰层掩盖住心灵的空洞,而你的出现,曾使她用来掩盖空洞的冰层缓缓融化。我原本一直以为那是好现象,希望最终能用恋爱的温暖使她的空洞彻底被填补。然而,结果似乎却走向了毁灭,不论中间究竟是如何发展的,但最终的结局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反而变成了第三种情况,橘子心灵被彻底磨平,而接下来,她甚至有向第四种情况迈进的可能。”

“……”

真的是如此么?月枫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一切,但事实确确实实就摆在眼前,自己并没有填补橘子的心灵空洞,反而将他的心灵彻底磨平,即使这完完全全都是他的死党明的阴谋,但自己确实无法逃脱关系。那么,该怎么办?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橘子被送去那个实验也好,追杀他们也好的组织『月宫』。

没有用语言回答,月枫选择了用身体挡在了橘子的面前,此刻他只知道,绝不能将她交给『月宫』。

可下一瞬间,随着琳姐手部的一记拉扯,月枫整个身体就这样飞了起来。在半空中甩动了几下之后,月枫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裂骨的疼痛从全身涌出,让他一时有点喘不过气来。

也正是由于这个空隙,琳姐的双手已经环抱住了橘子。

紧接着直升机的风压突然扫遍了这块大地,轰鸣声响彻了整片区域,使得月枫的耳朵隐隐作痛。

月枫用手挡在沉浸于风暴中的双眼之前,好躲过因风吹起的灰尘。他将视线抬高,然后看到了站在舱门前金发碧眼的少年——陈明。

明在下一瞬间微微笑了一下,然后把视线朝向了抱着橘子的琳姐。

“哎呀呀,看来这家伙还是一个废柴啊,居然让你这么顺利就夺回了呢。那么,履行约定,不过你也一起来吧。”

琳姐在听到这句话后,也不顾狂风的吹打,就径直向着直升机的舱门走去,边走边向明点了下头,然后说了一句谢谢。

月枫无力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发生。可恶,他在心中大喊,『红』,快点启动啊!他用手敲打着自己的身体,然而身上却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发热,更没有充满力量。

为什么——

他在心中大问自己……可是等待他的,却是琳姐的一句道歉。

“对不起,我不得不这么做。”

这句话说完的同时,直升机在瞬间起飞,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就消失在了天际。

月枫看着空空如也的大地,看着自己无力的双手,回忆着这个被称作谎言的相遇。

简直就像是上天在和自己开玩笑。莫名其妙的和自己相遇,然后莫名其妙的又被人夺走。

如果说是以谎言开始的话,那就用谎言结束吧。

一切都当没有发生过吧?这样的话自己应该就不会再痛苦了吧。

而且原本就没有必要为了橘子而痛苦。硬要说自己和她有什么联系的话,也只有代替自虐行为的工具而已。

月枫想要逃避这一切,他真的希望想要逃避这一切,回到他们没有相遇的当初,回到那个冲破暗示前的自己。这样的话,他此刻的心就不会痛如刀绞,就不会如同滴着鲜血了。

可是,做不到。做不到,能做到的只是扭打自己,扭打这个无力的混蛋,没用的废物。

连一个女孩都拯救不了,而且还被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但不能继续这样颓废下去,不能再这样逃避。如果现实很残酷,那么就将自己的对橘子的喜欢提高到超越这份残酷吧。

必须夺回来,他止住心中的哭泣,然后在心中暗下决心。

深吸一口气之后,他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将那个名字朝着天空喊了出来。

“橘子——!”

声音响彻天空,穿越云层,发出阵阵的回响。

与此同时,从月枫身上的反射的光线不断向天空延伸,穿破大气,传达至城市上空的卫星。光信号在卫星中转变成电信号,内部的芯片中来回传输,最后在卫星的另一端向着大地发送了出去。

信号再次穿破大气,向着朝阳市西山峰的地底传去,最后在抵达白袍女地下基地中的细胞透析室时止住。

下一瞬间,细胞透析室原本一个圆柱形容器中的植物人少女突然睁开了眼睛。

绯色之瞳

第一卷被神所斩杀的都市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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