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涛在到达家门口时，才发现自己手里依然握着那张还没填写的公共办表格。
这下惨了，之后还得回去一趟……
林涛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憋屈。他明明是一位守法公民，却总会遇上这种事情。今天莫名其妙被揍，明天莫名其妙被打。
这种生活到哪儿是个头啊。
他拿出公民证，刷在自家的门上。
现在社会上的一切都是属于血族的资源，人类只是有对物资的“使用”权，而且必须靠着按时向血库银行供奉鲜血才能换取这些物资的使用权。其中就包括住房，车辆，水电气等必备资源。
“林先生，下午好啊。”
身后有人在叫自己。
林涛转过身去，发现是自己的邻居在向自己打招呼。
这是栋公寓楼，基本每家每户都上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空间相对紧凑，所以稍微有点动静，一层的大家基本都听得到。
邻居是一对兄妹，哥哥白明17岁，妹妹白欣16岁。他们来到这里生活已经3年了。平时哥哥负责家庭的收入来源，妹妹负责生活上的料理。
“林先生，你……你脸上还好吧？”白明看到林涛脸上的伤，有些惊讶。
林涛撒谎道:“没事没事，只是路上摔到了。”
“小心些啊。现在血可是很金贵的。”白明半开玩笑地说道“稍等，我去屋里给你拿些药啊。”
“不用不用。”林涛说“小伤，小伤而已。”
“别客气了，大家都是邻居，平时互相照应是应该的。”白明边说着，边招呼林涛进屋“鞋子就不用脱了，白欣本来也打算等会儿在做扫除。”
林涛拗不过白明，只能将就对方的意愿。
之后，白明又邀请林涛在自己家吃饭。
“这怎么好意思呢。”林涛说。
“采购多了，我们两人也吃不完。”白明说“就当帮我们一个忙吧。”
三人围着桌子煮起了火锅。
白明是个很开朗的少年，和人自来熟，聊得开。而白欣则是一个很内向的少女，即便是在吃饭的时候，因为有林涛这个外人在场，面对哥哥的询问和玩笑她都只是嗯几句，然后埋头吃饭。
“你也知道，我家白欣挺认生的。”白明对林涛笑着说“不过，她很能干的哦，把家里收拾得有条不紊，这几年家里都靠她。包括我生病那次，也多亏她照顾。要是以后嫁人了，那家伙一定会很幸福吧。”
“哥……！”白欣有些不好意思在自己兄长对外人谈这种事。于是拉了拉白明的衣服。后者淡淡一笑。
“林先生最近工作很忙吧。”白明把话题重新拉回到了林涛身上。
“忙。可是忙也没忙出个名堂。”林涛苦笑道。
白明说:“听说你最近在社区搞信号基站的调试？”
“是啊。怎么样，你们家能通网了吗”
“嗯，上周就可以了。多亏林先生的学识啊。”白明说。
唉……我也没啥本事，只能自学了一些信息工程学的东西，现在一日三餐能将就过去就过，依然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林涛继续苦笑“本想着靠社区捣鼓信号基站的机会，向银行申请贡献基金名额，减少点上交血液的量的。结果现在我这个血型的血税又上涨了。等于白忙活了。”
白明说:“你是O型血吧？”
“可不是吗。我们这个血型是大众血型，单论人口基数就一大片，能值多少价啊。反正贬值时总不了我们。”林涛自嘲道。
“涨了多少啊？”
“咯，你看，我今天下午才跑的银行。”林涛顺手就把那张表格放在了桌子上，给兄妹两人看。
“450cc？”白明有些惊讶“这么多？”
“可不是吗。”林涛摸摸脑袋上被砸的伤，现在还感觉有些头晕感“照这样涨下去，我几周后就要交500cc了，这不吃点补充血蛋白的营养液可能都活不下去了。”
“那可真是太糟糕了……”白明有些同情林涛的遭遇。
“唉？话说，你们兄妹两是什么血型？也是大众血型的话就得小心了，这几天可以多去跑点活儿，拉点减免指标。需要帮忙的话可以找我。”林涛说。
“不用了林先生，谢谢你的好意。”白明婉拒了林涛。并解释说:“其实我们不是大众血型……”
“哦，那是ab型血？这个好啊。”林涛说“这个血型1cc顶我们3cc呢。跌也跌不到哪儿去。”
“林先生，这个…呃…”白明看看白欣，脸色上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对林涛说。
林涛也看出眼前兄妹二人的表情有些不对，便皱起眉头:“不是……ab型？”
“不是……”白明摇摇头。
“MN型？”林涛试探性的问。
“林先生……”
“总不能是P型吧。”
这时，一旁不吭声的白欣说话了。
“Rhnull。”
少女声音不大，加上说话时，自己是以一种抱着腿的姿势，声音就更小了。但这句话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刺耳。
Rhnull。
林涛愣住了。这是什么血型？这是一种比RhD阴血型还要珍贵的血！是熊猫血中的熊猫血！血型上是百万分之一的概率，这种血型要顶上大众血型的上百倍……不，一千倍。
“林先生？”白明看林涛半天不说话“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我没事儿。”他看看这对兄妹，突然面露难色“我说，那你们怎么还住在这里啊？你们必须去银行和相关部门申请保护权啊。法律里面写的很清楚了，你们这样的血型是完全可以申请保护的。”
“我们知道，但是我们不想。”白明说“血族相当珍惜稀有血液。但那样的人会被血族的专人照看起来。简直和动物没什么区别。”
“不是，我是说，你们这样是很危险的。”林涛说“你们不知道，现在外面有多少血贩子希望拐卖稀有血啊。万一你们的血型暴露了怎么办？还有一些渴血的血族也是，他们为了喝上一点熊猫血，指不定要……”
“林先生，这是我们自己的事。而且我们是人。我们不想当那些吸血鬼的宠物。”这次白明毫不犹豫地打断说话的林涛，语气也严肃了很多“请你不要再说了。”
“啊……”林涛也觉得自己刚才确实有些失态和过分了，毕竟这是人家的隐私，再怎么样，也能轮不到自己在旁边说三道四“对不起……”
“唉，没事……”白明接受了道歉。叹气道“活在这种世界，每个人都不好过。但我们要靠最大的努力活下去，为了我们爱着的人，以及爱着我们的人。”
话终，无言。三人开始闷头吃饭。
之后，白明打算又送给林涛一些酒精和药物，这次林涛真没好意思要了。撒谎道自己其实在家里备着很多医药物资。
夜晚，林涛躺在自家的小床上，脑海里满是晚饭时白明的话。
【我们是人。】
【我们不想当吸血鬼的宠物。】
我们不是任人宰割的牲畜。
林涛辗转反侧，回忆起自己今天在银行里的遭遇……回忆起这辈子活在这种委屈环境中的情形。自己的父母就是因为这些深不见底的血债，早早的离开了人世。在这个时候被回想起来，简直让他无比悲伤与憋屈。
在黑夜中，两种感受开始结合，延伸出了内心中一种新的情绪。
他试图感受那种微弱又倔强的感觉是什么。
然后林涛感受到了。
是愤怒。
——
求点赞收藏，加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