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属于你的身体啊!”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我脑海中炸开,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眩晕感,我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咽喉似是被灌满了黏着的糨糊,不仅没法发声,连带呼吸都有些不畅。
“我······”
要死了吗?
这是我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不是对鸣的话产生的疑问,也不是继而思考为什么要可怜一个“不熟悉”的人。
这时我才发现自己对死亡所抱有的恐惧。
整个脑子似乎都在“嗡嗡”地振动,我的视野愈发昏暗,意识也变得模糊。
但求生的欲望也突然变得极其强烈。
想要活下去,活下去。
如同的身体的本能,我想腾出空间去思考为什么要活下去。
然而却依旧是空白。
其实没有必要啊,反正自己的存在也已经“被抹去”。
我这样的“劝导”自己。
死掉吧,就这样,沉睡下去吧。
一切的苦难,一切的不幸,就都与我无关了。
然而,活下去!活下去!
脑中被这样的念头充满。
不可奈何,没有理由。
就是要——活下去!
在失去意识之际,我似乎感觉到了脸上的冰凉。
是眼泪?
鸣?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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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凉!
我惊起,感受到身体的冰凉,心中有些奇怪。
明明全身冰凉冰凉的,心中却没有任何排斥,似乎,这才是我原本的样子。
我站起,发现地面幽暗却又似镜面般倒映出我的样子—— 一张成年大叔的脸。
“咦!咦咦!”
我再次摔倒,地面柔和地托住我的身子使我没有任何疼痛。
当然,我并没有注意到这点。
我不可置信地摸着自己的脸。
当倒映出的人也摸上自己的脸时,我才相信:这张脸的确是我。
“这不是属于你的身体啊!”
鸣的话语再次响起,我张望着四周,但周围仍是一片漆黑。
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可是,
我俯下身再次观察倒映出的人脸——虽然成熟了不少,也隐约透着些苍老,但仍有不少细节与我原来17岁的样子有着相似之处。
这是,我长大后的样子?
闭上眼睛沉思的我很快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脑中突然豁然开朗,似乎连带眼前也变得光亮。
我睁开眼睛,发现周围真的开始发亮,似乎是一个戏剧的开始,眼前的黑暗如墨的帘幕慢慢“拉开”。
我看着这一幕,心有所感,盘腿而坐,心中没有任何的慌张和疑惑,等待着剧场的开始。
第一幕:
随着一声婴儿地哭声,我看到了一个人的新生。
他哭闹,双腿乱踹,和普通的婴儿一模一样。
他成长,想成为英雄,成为侠客,拥有梦想,和普通的少年一模一样。
他成熟,娶妻生子,养儿育女,和普通的大人一模一样。
他苍老,伊人已逝,儿女成家,和普通的老人一模一样。
苍老、再苍老,
四世同堂、五世同堂······
最终,孤身只立。
他离开家,来到了坟前,这埋葬了他全部亲人的坟前。
良久,良久,他仰望苍穹,似乎要看透苍穹的尽头。
良久,良久,他长叹一声:“原来如此。”
幕了。
第二幕:
随着战鼓声擂,杀声滔天,在那战场之上,冲锋陷阵,带兵杀戮。
一个人孤立于尸海,俯瞰这百万雄师,长剑一抖,血光四溅。
终了,未退一步。
他脱下盔甲,看着身上的伤痕以迅速的愈合,神情淡漠。
良久,长剑一挥,剑指苍天,他看着手中血剑,长叹一声:“不过如此。”
幕了。
第三幕:
随沸水声起,中药味四散开来,一人白衣青衫,小心翼翼地将药罐端起。
呲~
药罐开启,药味更浓,他摇头晃脑,似是满足。
他见平凡普通、身有不适之人,医之。
他见穷困潦倒、身负残疾之人,医之。
他见侠胆心肠、身负重伤之人,医之。
他见穷凶极恶、身有暗伤之人,医之。
诊断,开药,抓药,煮药。
医之,医之,医之,医之。
救人,救人,救人,救人。
有救人之命的满足,也有生命逝去的无奈。
啪哒!
他颤抖地捡起地上的毛笔。
啪哒!
啪哒!
最终,他放弃捡笔,直起腰,神情似悲似喜,蓦然一声:“本该如此。”
幕了。
······
第四幕、第五幕、第六幕······
一生又一生,一世又一世。
我看着一幕又一幕,身体也迅速地倒退回“原样”。
终了。
我恢复了原来17岁的相貌,眼前的剧场,也缓缓放下了帘幕。
四周重归幽暗。
“哈哈哈。”
我仰头大笑。
泪水,苦涩。
“原来如此,不过如此,哈哈,本该如此。”
我痛哭,我大笑。
脑中的一切,一切的一切,重归于我。
最终,我茫然无措。
“这就是一切?”
四周的景色再次变化——山川、海洋、星河、宇宙。
最终停留在一座山巅。
我望向他,那个枯坐在山巅的人。
“也许。”
他回眸一笑,白发赤瞳,神色戏谑,眼神却深邃而吸引人心。
我苦笑一声,带着千年的记忆,一切的一切,毫不躲闪地迎上他的目光。
“你是谁?”
“宇文若。”
他轻笑一声,收回脸上的表情。
那张神情淡漠与我极其相似的脸,令我熟悉又陌生。
“你非我?”
“我非你。”